然而一扭头,却不想病床那道单薄的身影竟然已经挣扎着起来了,东西也没提,药也没拿,直接冲他的背影说了声:“谢谢医生。”
说完,鞠了躬就往外走。
只是,许是头还有些晕,走到门口处时身子一晃,用力的扶着门沿,险些倒地。
“哎,我说···”
沈邵祥急急追了上去,挡在对方跟前,板着脸一脸严肃道:“你不要命了,有这样糟蹋自己身体的么,你知道自己现在病成什么样子了么,你即便不对自己负责,至少也应该对我这个老师有最起码的尊重吧!”
沈邵祥向来温和,这下是真动了气了。
徐思娣扶着门沿,咬着唇,小声说了声:“对···对不起,老师。”
沈邵祥还想骂,可是看到对方一脸苍白的模样,顿时有气没处使,过了片刻,叹了口气,转身将那些药那些吃的全都提了过来,往徐思娣跟前一递,板着脸道:“人要走就走,腿长你们自己身上,你们自己不负责谁也管不了,要走,将这些东西也给一并提走了。”
徐思娣看着他手中的药及吃的,犹豫了半晌,忽而低声问道:“这个···要多少钱?”
话音一落,对面的沈邵祥微微一愣,只有些诧异的看了对方一眼,想到之前自己那番减肥的话,又抬眼看了对方一阵,不多时心微微一紧,过了好半晌,语气微微放缓了,道:“不要钱,你男朋友都已经替你付了,放心吧。”
见对方一脸疑惑,沈邵祥有些诧异道:“体育系的秦昊,是你男朋友么?”
第019章
徐思娣回到宿舍后, 整个宿舍空无一人, 她的床位, 她的所有东西都已经被人整理好了, 枕头下放了一封信, 是石冉留下的。
徐思娣打开信件,石冉在信里说十分担心她,今天她跟仇筱、悠悠三个找了她一整个上午,她们已经将昨晚的事儿上报指导员了, 现在仇筱、悠悠两个临时回家了, 她家里也有些事儿也临时回去了一趟,明天一早再过来看她。
石冉在信里安慰了很多话, 另外在信封里塞了一千块钱, 说如果她钱丢了话, 先借给她用用急,如果钱不够,她明天回来再从家里多带些。
看着那封信,看着信件里的那一千块钱,又看了看手中那一大袋陌生人送的吃的及药盒, 徐思娣微微抿了抿嘴,心微微酸涩,原来这个世界上好心人这么多,她虽不幸投身在了那样的家庭中, 可却也是幸运的, 总是能够遇到这么多乐于助人的人。
应该知足啊。
将信件紧紧捏在手心, 又将那一大包吃的打开,只见里头什么都有,水果,牛奶,巧克力,还有···好多包卫生巾,另外袋子里还有个保温杯,将保温杯打开,里头盛了半杯绿豆粥,还是温的。
这都是些···什么?
秦昊?
徐思娣觉得这个名字依稀有些耳熟。
为了避免浪费,徐思娣吃完了那半杯粥,将东西收拾好后,徐思娣犹豫了许久,从书包里摸出了一张片名。
秋日的中午,艳阳高照,晚上冷得必须穿外套,可白天却又热得只穿一件短袖即可,昼夜温差极大,这个城市的天气就像人的心情似的,总是反复无常。
徐思娣站在校园的电话亭前,挣扎犹豫了许久,只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对着名片上的号码一一摁了过去,几乎是最后一位数字前脚刚摁完,后脚电话就接通了,连中间那声等待的“嘟嘟”声徐思娣都依稀没有听见,她还压根没有反应过来,就听到电话那头响起了一道精致干练却又客气有礼的女性声音,道:“您好,壹会所,您哪位?”
猛地听到这道好听的声音,徐思娣心里一紧,只咬咬牙,不知如何开口。
“喂,您好,这里是壹会所,很高兴为您服务,请问,有什么可以帮您!”
对方并没有因为电话那头的沉默而感到任何不快,相反,声音越发温和亲切。
徐思娣紧紧握紧了话筒,良久,终于忍不住出声道:“您好,请问您···您那里还招聘兼职么?”
“您是要过来应聘的对吧?您请稍等,我先查看一下再给您回复。”
说罢,那边便响起了敲击键盘的声音。
“好的。”
徐思娣抿吸等待。
两人都没有说话,整个过程没有一丝声音响起。
徐思娣不由不由感到有些紧张,只觉得自己的心脏砰砰砰的加速跳了起来,不过过了十几秒,对徐思娣而言却仿佛过了一个世纪这么漫长,就在她心跳越来越快的时候,终于听到电话那头那道好听的声音响起了,冲她道:“不好意思,我们这边工作名额已经满员了,非常抱歉!”
挂掉电话的那一瞬间,徐思娣微微咬牙抬头看了一眼天空,湛蓝色的天空十分清澈,很美。
其实,她压根没报什么希望的,真的,毕竟过了这么久了,她不过是不想放过任何一个机会,任何一个可以正经赚到钱的机会而已。
没关系,还有其他兼职,一天一份不行,可以两份,两份不行,可以三份,无论如何,终归有路可走的。
然而,就在她转身准备离开的那一刻——
“嘟嘟嘟——”
电话亭的电话铃声骤然在背后响起。
徐思娣一愣。
原来,天无绝人之路。
晚上七点,徐思娣坐上了前往壹会所的公交车。
原来很近。
大学城毗邻觅江,后靠有名的五星级观光旅游登岳山,可谓是依山傍水,钟灵毓秀之地,而壹会所就建在觅江江边,背后是郁郁葱葱的山林,就在大学城的范围内,坐公交车不过三四站路,步行的话,半个小时左右的脚程。
徐思娣与对方约了晚上八点面试。
她怕迟到,不到十分钟的车程,她提前一个小时出发了。
到了目的地时才七点出头。
来之前,徐思娣特意到网吧查了一下,这样高档的会所本以为网上多少有些资料,却不想,连个只言片语都没有。
本以为是别墅式样的私人会所,却不想下车后,远远地看了过去,只见对面的山林间若隐若现的出现了一座红墙绿瓦的古色古香的中式院落,院子诺大,有三四进院落,一直绵延着到山石林间,门口却十分普通,就像古代那种大院落似的,不过是两扇朱红色大门矗立在中央,大门外头设有两座石狮子,门匾上写着一个简单的“壹”,余下就再也没有任何多余的装饰了。
外表看着普通,可是这样的建筑在如今这座现代化的城市只觉得稀疏罕见,仿佛,里面是别有洞天,完全是另外一个全新的世界,那一张朱红色的大门将里外与世隔绝了似的。
徐思娣一直在院子外等到八点,眼看快到八点,也顾不得里头是怎样一番天地,只缓缓走了上去,敲响了朱红色大门上小石狮嘴里叼着的那根门环。
不过片刻,门从里头打开了,走出来一位年轻的侍者,对方身着一袭笔挺黑色西服,手上戴着白色手套,目光轻轻的从徐思娣脸上拂过,随即展露微笑,恭恭敬敬道:“是徐小姐吧?”
徐思娣虽有些惊讶对方如何一眼精准的认出了她,可见这架势丝毫不敢多问,只略有些拘谨的捏了捏书包带,小声道:“是的。”
对方道:“骆经理已经在等了,请随我来。”
说罢,冲徐思娣做了个请的动作,恭迎她入内。
徐思娣缓缓呼出一口气,抬脚踏了进去。
进了院子后,果然发现院子内别有天地,院子外头看着普通,可一旦踏入,迎面而来的是一扇用金丝楠乌木雕刻的山石大屏风,屏风诺大,高二米,宽五六米,直挺挺的摆放在庭院正中央,巍峨气派,原来,这才是这个会所真正的大门所在。
待绕过屏风,只见眼前豁然开朗,横在眼前的是一座古色古香的抄手游廊,游廊左侧设有一座嶙峋假山,假山上瀑布源源不断的往下流,下头牵引了流水小溪,沿着廊下蜿蜒流向各处,游廊另外一侧是一处凉亭水榭,而凉亭水榭对面矗立着几处雕栏玉砌、古色古香的古宅庭院,屋檐下挂着红色的大灯笼,将整个黑夜照得宛如白昼,只见处处雕栏画栋、美不胜收,宛若回到了千百年前的古代生活中似的。
侍者在前面亲自引路,每经过一处拐弯处,都会脚步略微放停,轻声提醒,服务好到令徐思娣触目惊心。
徐思娣跟在身后,每往里走一步,心就跟着彷徨几分,这样有格调的地方,于她而言,就如同古代的普通人进了大内皇宫似的,只觉得越往里走,脚步越沉,越往里走,就离现实生活越来越远,好似永远也回不了头了似的。
院子极大,七拐八拐,徐思娣早已经晕头转向,不知究竟走了多久,最终,前面的侍者在一处正院的偏厅门外停下,冲着里头恭敬道:“骆经理,徐小姐来了。”
“进!”
不多时,里头传来一道女人的声音,女人的声音干净利落,侍者弓身为她打帘,徐思娣往那帘子上看了一眼,犹豫了片刻,拘束踏入。
一进去后,只见映入眼帘的是一间完全只有在电视中才能够看得到的古色古香的屋子,案桌,软榻,八仙桌,屏风,小几,字画,就连桌子上的杯子也是成套成套的紫砂壶,整间屋子里完全没有一件现代物品,甚至连屋子里点的灯都包裹在了灯笼里。
而整间屋子里空无一人。
徐思娣简直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只以为自己灵魂出窍,来错了地方。
就在这时,冷不丁从屏风后面绕出来一个身穿白底蓝纹旗袍的女孩儿,对方走路就跟没有声音似的,徐思娣吓了一跳,再次定睛看过去,只见对方二十出头,身高一米七上下,黑长直发全部一丝不苟的梳到了耳后,用根簪子固定了下来,整个人温婉动人。
她朝着徐思娣款款而来,面带着浅浅笑意,手中捧着一个托盘,托盘上整整齐齐的摆放了一身纯白色旗袍,旗袍丝绸面料,光滑细腻,上面无一丝花纹,就像被牛奶泼过似的,丝丝光滑。
她走到徐思娣跟前,朝着徐思娣微微屈礼,笑着道:“是徐小姐罢,麻烦将这一身旗袍换上!”
徐思娣愣愣的看着对方,下意识的往后退了小半步,道:“我···我是来面试的。”
对方笑着,笑不露齿,道:“是的,面试前需要换上这身旗袍。”
说完,伸手朝着徐思娣身后微微伸手一指。
徐思娣茫然的转身,她的身后设了一座八宝四扇屏风,对方示意她去屏风后换衣服。
第020章
屏风后的徐思娣忍不住有些想要打退堂鼓了。
就像她当年第一次下山, 第一次下定决心要参加高考, 第一次进城一样, 都是迫于生活的无奈, 不得不为之, 然而每一次决定背后的惊恐与惶恐,只有徐思娣自己知道,而如今,这一次背后的忐忑与惶然, 兴许并不亚于之前那几次, 然而之前的每一次都是她命里的救赎,这一次, 却是为了那微不足道的一千多块钱。
或许, 并不值得。
这样的地方, 总是无法令徐思娣安心,她见识短,自卑是一方面,会所里将来有可能出现的种种令人猝不及防的事情是一回事儿,更多的却是, 她只是个普通的女孩儿,唯恐身陷在这片红墙绿瓦中失了本心。
正踟蹰间,外面一直等候的女孩儿站在外面轻轻敲了敲屏风,温和的问道:“徐小姐, 好了吗?”
徐思娣犹豫了片刻, 一脸拘谨忸怩的抱着双臂低头缓缓走了出来。
她长这么大, 从来都没有穿过裙子,小时候穿的衣服基本都是蒋红眉剩下不要的,到镇上上了学后天天穿校服,像是穿得像今天这样贴身,并且露胳膊露腿的还是人生第一次。
她一出来,只见对面的女孩双目定定的看着她,不多时伸手微微掩了掩嘴,似乎正在掩饰着面上的惊艳与惊讶。
徐思娣见了微微有些不大自在,忙将双臂搂紧了几分,下意识的往屏风后挪了两步,却见对面的女孩儿立即走了过来,轻轻挽了挽徐思娣的手道:“别动,还得将头发盘起来。”
说罢,从一旁的托盘里取出一只玉兰簪子,亲自将徐思娣的头发微微绾起,然后将簪子往她头上一别,没有用一只发卡,没有用一根头绳,就稳稳的将她的长发全部都给绾了起来。
女孩上上下下将她打量了一阵,面露赞叹,不多时,将徐思娣拉了出来,拉到屋子中间,冲屋子中央另外一道印花矮屏的方向喊道:“骆经理,您瞧瞧。”
话音一落,徐思娣一脸惊讶,原来屋子里还有人。
她忙定睛一瞧,只见从屏风后走出来一位三十左右的女人,对方身着一身黑色西服,短发,梳了个大背头,作中性打扮,一如她的声音般干净、利落,长得其实很好看,有点儿性感,有点儿野性,手里握着一个小小的紫砂壶杯子,正微微眯着眼远远地打量着徐思娣。
只见立在屋子中间的女孩儿一袭白色旗袍一直垂落到脚踝处,头发一丝不落的绾起,全身上下除了一袭白色,再也没有一丝多余的点缀,头一次看到有人将白色穿得这样契合,干净、纯洁,仿佛不食人间烟火,像朵出淤泥而不染的莲花,她眉目低垂,紧紧抱着双臂,面带着拘束与忐忑,又像是一只误入凡间的精灵似的。
女人打量女人,目光总是苛刻的。
骆和心握着茶杯边打量边围着徐思娣整个人缓缓转了一圈,双眼就像一对扫描仪,没有放过她身上任何一寸地方。
不得不承认,对方身材比列非常好,这身旗袍是按照国内第一名模郑荣心私人订制的,穿在她身上只见高高竖起的领子衬托得整个脖颈纤细无比,竟然还生了一副纤细修长的天鹅颈,玉兰花状的盘扣是整件旗袍唯一的装饰,衬托得整个人温婉高雅,而两边高高岔开的缝隙里,露出一双细长白皙的双腿,若隐若现,有种迤逦朦胧的美。
白色极为挑人,尤其是这种丝滑般的白色旗袍,不允许身形有半分缺点,就是旗袍穿在对方身上略微长了点,松了点,其它都还不错。
这么久以来,还是第一次看到有人将旗袍穿得如此清纯干净,不同于往日里性感妩媚,却也让人眼前一亮。
就是这具身体太过清瘦了些,再长一点点肉就更好了,骆和心目光往徐思娣胸部上瞄了一眼。
对方的目光十分有侵略性,对方姓骆,没出现时听到大家对她的称呼,第一反应是男士,第一下出来时,徐思娣一时分不清是男是女,于是,整个人更加局促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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