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之间,小九也不知该如何向盛怒的他解释,便想着起身来让他先冷静下。
不料杨逍一只左手便牢牢将她箍在怀里让她无法动弹,随后他沙哑着声,慢慢开口:“这么多年来,我一次都没留住过你,无能为力的感觉,我已经尝过许多遍了,如今你回来了,天晓得我多高兴,我想着,这回我一定不让你离开,所以我什么都可以依你……”
“教主喜欢你,你又与他青梅竹马,你不愿他娶别人阻拦他和周姑娘的婚事,我也可以理解,只要你在我身边,这些都不重要……”
他双眼发红,声音颤得愈发厉害:“所以我一直想着,不如与你生个孩子,这样我们便有了血脉相承,你便多了一分牵挂,你若再离开,就算不顾忌我,也要顾忌孩子吧,孩子没了娘亲可不行。但为何,为何你连孩子都不愿给我?可是我还不够资格?”
说到最后,他握住药瓶的手不停地抖,而后再也克制不住情绪,发狠似的使了内力顷刻间在手掌间将其捏成了粉末,嘶哑着对她道:“既如此,我就将这药毁了,你再制,我再毁,毁到你心甘情愿接纳我为止!”
小九瞳孔收紧,听着他的哽咽声,尖锐的疼涌上胸口。
杨逍在她面前,从来都是温和的,虽偶尔会耍些别扭,但如今日这般怒不可遏,她是第一次见,以至她竟然不知所措。原来一直以来,他都如此没有安全感的么。
她想起许多年前,她离开坐忘峰的时候,杨逍曾挽留她,问她真的非走不可吗,她斩钉截铁地说非走不可,而且走得潇洒,头也不曾回。
万安寺上,王保保一箭射来,目标本是他,但她却将那一箭挡了。杨逍的震惊自责、悲痛欲绝她全都看在眼里,她却仍然要求他活下去。
长安城中,偶遇到他,却不敢与他相认,再次狠心离开。
她以为,坚强如杨逍,一定可以挺过来,也总会慢慢释怀。没曾想原来他只是对那些伤痛只字不提罢了,哪怕发脓溃烂,哪怕日日不安,他仍以最风轻云淡的温柔姿态对着她,而她竟也真的以为,他没事。
小九咬紧牙关,第一次觉得自己如此混蛋。
粉末落地,仿佛也抽干了杨逍所有的力气,他疲惫地闭上眼复又睁开,强忍着不让眼泪落下,慢慢咬牙道:“你总是什么都为我选择好,什么都不与我商量,可你想过没有,天塌下来也有我扛着,千军万马我也可以为你挡在身前……到底要何时,你才会将我真正当成你的夫君?”
他的语气近乎卑微,听在小九心里,却彷如平地生雷。
她深吸一口气,将头靠在他胸膛上,紧紧抱着他的腰,泪意涌上来,真诚而歉疚地对他说:“杨逍,我错了,对不起。”
“你不必跟我说对不起,”杨逍哑道,“也许是我要求太多。”
“不是的,”她用额头死死抵着他的胸膛,任斑驳眼泪浸湿了他的衣裳,“是我太自以为是。”
“不想要孩子,是因为情蛊未解,我吃的止痛丸对孩子有影响,而且前路未明,时局未稳,我的确也怕孩子成为累赘……”
“阻止师弟的婚事,是因为赵敏若知道他要成婚了,必定不会善罢甘休,我只是害怕到时婚礼会变成江湖上天大的笑话,所以才想着能拦则拦……”
“十二岁那年,我坚持离开,是因为我害怕你不喜欢我,我以为唯有离开才可以叫你记上我一辈子……”
“万安寺挡王保保那一箭,是因为我中了鹤笔翁十层功力的玄冥神掌,心脉尽碎,我以为我活不成了……”
一桩桩一件件,那些未曾与他说过的恐慌她现在都一一说给他听。
说完,她闭上眼胡乱吻上他的唇,而后将自己的手指一根根嵌入他紧握的手里,与他十指相扣。
她的吻带着歉意,却又饱含真诚,没有技巧,却让杨逍心头蓦地一软。
所有的担惊受怕、压抑不安,此刻都在她甜软的唇齿间慢慢划开,他颤抖着回握住她的手,加深了这个吻。
第38章 与她坦诚相对
盛夏炎热,两人却仍紧紧抱在一起,窗外知了叽喳,屋内叹息声起。
半晌,小九才微微喘着气,靠在杨逍肩膀上,认真看着他道:“除了刚才说的,我还有一件事要跟你坦白,就在刚刚你来之前,我正想着要如何悄悄从成昆手上抢回谢逊,然后拿给阿罗杀了,来换取情蛊解药。”
杨逍略微惊讶道:“丐帮找到成昆那厮了?”
“还没呢,只不过我想到成昆如今带着谢逊颇惹人注目,是以肯定会将他藏在一个安全的地方。他在少林寺蛰伏谋划多年,若一朝摒弃,只怕心有不甘,再加上少林对谢逊恨之入骨,将谢逊交给少林看守是最好不过了,最危险的地方也是最安全的地方。”
“若真如你所说,狮王被成昆交给少林,以少林的脾气岂能容他?”
小九微笑道:“你忘了吗,谢逊还有屠龙刀这个保命符呢。师弟说屠龙刀在灵蛇岛的时候就不见了,但成昆不知道,只以为是被谢逊藏起来了,不找到屠龙刀的下落,成昆又怎会让少林的人杀了他?”
杨逍沉吟着点点头:“这样说来,狮王的确很可能被成昆带上了少林。”
被杨逍这一打岔,小九这才想起她最开始说表达的事情,于是嘴角抽了抽,无语道:“说了半天,重点不应该是我要拿谢逊去换解药么?”
“那又如何?”杨逍把玩着她散下的发,不以为意道:“我之前便说过,让你相信我。”
小九别过头,闷闷道:“我可没办法眼睁睁看着你跟明教反目。”
“谁说我要跟明教反目了?”杨逍拿指头轻弹她的额头,无奈地摇了摇头道:“这世上会下蛊的苗疆人,可不止那阿罗一个。我手下天地风雷四门,‘雷’字一门皆为异邦人,其中便不乏苗疆之人。”
小九闻言颇为激动:“难道你找到解蛊的办法了?”
杨逍按了按她的肩膀,叹了口气道:“还未。”
不忍看她失望的眼神,于是他又说:“情蛊在苗疆虽较为常见,但多为女子施蛊,施蛊之人一旦变为男子,不论是功效还是解法都大为不同,这算是秘法。是以我已经派出了门下所有的苗疆弟子,要他们返回族寨,寻找解雇之法。相信不日就可以带回好消息。”
小九勉强笑道:“那若没有好消息呢?”
“那便依你之言,从成昆手里将谢狮王夺回来。”
杨逍见她呆愣的模样,只觉说不出的可爱,当即亲了亲她的小手,解释道:“虽说行走江湖之人,过的都是刀口舐血的日子,手中或多或少都带着人命,但昔日狮王滥杀无辜,灭门行径确是恶劣,教主大仁大义,若是知晓其中原委,想必他也不会横加干涉……”
他说到此处停了一下,而后笑了笑:“即便教主干涉,我也有办法让他安心。到时个中恩怨还是让狮王和那阿罗自行解决吧,他打不打得过狮王还两说呢,反正我们人是带到了。”
“你不怕我师弟怨恨你?”
“有何可怕?教主深明大义,我还指望他能如同对付那些名门正派一般,以德报怨让那阿罗放下仇恨呢。即使最后要论罪,我正好顺水推舟卸下光明左使的担子,与你一起归隐坐忘峰,再也不问世间事。”
小九心中如同浸了蜜,笑道:“你倒是想得开。”
“只要你不离开我,我什么都想得开。”
杨逍顺势咬住她的粉唇,搂住她挺翘的屁股,手一抬,她便坐在了案桌沿边上。
小九轻呼出声:“你要作甚?”
杨逍扶着她的腰肢,伸手擦了她脸上的泪痕,眼角眉梢都带上了笑意:“你总算愿意与我讲你的心里话,我很开心。”
小九垂下目光,耳朵渐渐红了:“以前不讲,是觉得难以启齿。”
也怕露出破绽。
后半句她虽未说出口,但在心里却已然释怀了。
她穿过来的时候身体还是个孩子,在谨慎的杨逍面前,她害怕说错一句话,也许仅一句错话便能让他起疑,所以若未想到万全的理由,她总不会轻易开口。渐渐的,除了将心意坦诚于他之外,其余的心思她都习惯了存在心里。
却未曾想,原来杨逍一直都看在眼里。
“在我面前,你真的无须收敛。”
杨逍神色温柔,看着她缓缓道:“你的忧虑我为你接纳,你的苦痛我帮你扛下,即使余生风霜雨雪也不必怕,反正我都会挡在你前面。”
小九撇嘴道:“坏的事情你全承担了,那我做什么?”
“做我杨逍的妻子,做天下最幸福的女人。”
他坚定地看着她,眼神缱绻幽深,小九别开头,嘴角却忍不住偷偷勾了起来。
(此处省略)
夏雨总是说下就下,狂风掀起黄豆大的雨珠,瞬间将月光遮盖。
窗外骤雨狠狠拍打着地面,像千军万马汹涌着奔过。石板地面的杂质全都冲刷开去,绿叶红花、白墙黑瓦霎时都焕然一新,所有的东西都在雨下展现出了最纯粹的那一面。
(此处省略)
雨潇潇,整晚打蕉叶,屋内烛光却始终不灭。
第39章 修罗场名场面
张无忌与周芷若的婚讯传出去后,武林中各个门派都派人陆续送了贺礼前来祝贺。
六月十五当天,小九也让丐帮准备了一份贺礼带着史红玉、阿罗以及两位长老去了元帅府。
她与明教众人一一打了招呼之后,杨逍又带着她与许久未见的杨不悔夫妇寒暄了几句,才知道如今杨不悔已经怀孕了。她下意识去看杨逍,正好迎上他哀怨的眼神。
她被他看得毛骨悚然,心生愧疚,只好借故和杨不悔说体己话暂时避开了他。
吉时一到,鞭炮声连响。
范遥再次作为主婚人,宣布婚礼开始。
张无忌和周芷若捏着红绸并肩站立,众人拍手鼓掌好不热闹,只小九坐在杨逍旁边,垂着头暗自叹息了一声。
范遥朗声道:“一拜天地!二拜高堂!”
却在喊出“夫妻对拜”时,大门外传来一声娇喝:“且慢!”
登时厅内欢声骤停,只见赵敏双手负在身后,逆着光闲庭信步而来,所有人的目光都定在了她身上。
张无忌脸上闪过一丝慌乱,似是没料到她会来一般。
赵敏往厅间走,厅内众人纷纷警惕地站起身来。
眼看众人欲与赵敏动手,杨逍双臂一展拦住他们,率先行至赵敏面前,温声笑道:“今日是蔽教教主和峨嵋掌门大喜之日,赵姑娘光临道贺,便是本教的贵客,请到杨某的座椅上观礼,等观礼过后,杨某敬你三杯。”
赵敏微微一笑:“我有几句话想要对张教主说,说完便走。”
“可以,”杨逍仍是面带笑容,“等行礼之后再说不迟。”
赵敏抬眼看了一眼张无忌,慢慢道:“行礼之后,便太迟了。”
“赵姑娘,”杨逍上前一步欺近了她,脸上笑意全无,语气颇为严厉道:“请自重。”
对于赵敏的突然出现,杨逍暗感诧异。
要知道他早早便在元帅府周围设下重兵把守,就是为了防止有人在婚礼上捣乱,可没想到赵敏还是进来了。
小九之前与他说的话,竟一点不错。
他眉一皱,不由得回头去看小九,却见她神色恹恹,垂着头不知在想什么。
杨逍转着心思,知晓赵敏今日定是存心来搅局。他立时暗中捏起双指,决意无论如何也要阻止她,免得如此盛大的一场喜事被弄得狼狈尴尬,闹剧收场。
赵敏眼尖,看出杨逍的意图后,便将目光投向范遥,笑着问道:“苦大师,有人要对我动手,你帮不帮我?”
范遥与她师徒多年,见此终是不忍,随后眉头一皱,沉声劝道:“郡主,人生不如意之事十居八.九,既已如此,也是勉强不来的。”
赵敏眸中一凛,一字一句道:“我偏要勉强。”
此言一出,众人面面相觑。
就连杨逍也颇为震动,这般执着大胆的姑娘这是他第二次见,还有一个正坐在那里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想到最初小九强逼他袒露心扉的模样,他看赵敏的表情,霎时柔和了不少。
他正欲再好言相劝两句,赵敏却往前两步,直接对着张无忌问道:“张大教主,你曾答应我三件事,男子汉大丈夫,说过的话作不作数?”
张无忌本来就被赵敏的到来吓得心中怦怦乱跳,眼见她又突然问到自己,更是蓦地一慌,只好答道:“我说过的话,自然作数。当日你问我借屠龙刀一看,可你不但瞧了,还将宝刀盗了去。而且我义父被你的手下成昆掳去,如今也不知身在何处,还盼姑娘明示。”
各个门派的人见张无忌与两女纠葛,本只抱了看好戏的心态,结果从张无忌嘴里骤然听闻谢逊已经带着屠龙刀重返中原,且屠龙刀还被赵敏夺去,登时议论之声四起。
赵敏冷眼扫了周围一圈,也未理张无忌言语中的指责,对他解释道:“借屠龙刀一观之事,我做得的确不大地道,但屠龙刀却不是我盗的。我今日来,就是让你为我做第二件事,当着天下群豪的面,张无忌,你可不能言而无信。”
张无忌皱眉道:“拜堂之后,我自会去做。”
赵敏却用一双冷艳又娇俏的美目深深看了他一眼,慢慢道:“我这第二件事情,就是要你今日,不得与周芷若拜堂成亲。”
她这句话说得坚定,惹得众人脸色大变。
周芷若闻言,再也不堪忍受,猛地掀开了红盖头,死死盯着赵敏,气得浑身发抖。
张无忌偏头看了一眼周芷若,想起自己当日求娶她时立下的誓言,当即义正言辞地拒绝道:“这件事,恕难从命!”
“张无忌,”赵敏冷冷一笑,“你说过的话不算数吗?”
“咱们明明早已有言在先,绝不可违背侠义之道。我和周姑娘既有夫妻之约,倘若依了你,便违背了这个‘义’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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