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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成女配的女儿——漫步长安

时间:2020-01-08 11:03:30  作者:漫步长安
  恰到好处的恭敬,完美的表情。
  “侯爷,这是厨房今日煨好的鸡汤,您尝一尝。”
  “东西放下吧。”
  “是。”
  纤纤玉手完全看不出来是一个下人的手,摆放汤盅的动作得体好看,一举一动都透着说不出来的美感。
  摆好东西后,她恭敬地退下。
  门被从外面关上,季元欻的眼神从书上移到桌子,定在那汤盅之上,慢慢眯起眼睛。
 
 
第81章 一梦
  武安侯府的下人房中, 此时还亮着几盏灯。荔儿的屋子是靠最里面的, 也是最大的一间。她原是侯府的大丫头, 一应下人都听她调配。
  她进了屋, 没有点灯。
  黑暗中传来一道苍老的声音,“为什么要这么做?”
  “自然是有用处。”
  “我知道你心大,可不只甘心做一个妾室。我说过我会助你的,你为什么不和我商量就这么做。我都告诉过你, 现在不可轻举妄动, 更不能落了形迹, 引来侯爷的猜疑。你前脚使计让夫人回了娘家, 今晚就去侯爷面前献媚, 你当侯爷是寻常男子吗?”
  荔儿的脸色丕变,献媚二字犹如钢针一般刺进她的心中。她何时献过媚,她若真是那等仗色图谋之人, 又何必要等到今时今日。
  这些年来,她是侯府的大丫头,是最能接近侯爷的女人。她如果真是那等女子,有多少机会可以爬上侯爷的床。
  她不愿, 她盼着侯爷能看到她的好, 敬重她爱怜她。而不是将她当成寻常以色侍人的女子, 视若玩意儿。
  “注意你的措辞,我想怎么做是我的事。我可不是你们的人,你无权干涉我的所作所为。”
  “我是无权干涉你,可是你频频出昏招, 我不得不提醒你。一旦暴露我家主子的事,多年蛰伏就将前功尽弃,你以为我主子会轻饶你吗?”
  “那是我的事。”
  那苍老的声音怪异笑起来,似乎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你的事?我可别忘记你自己说过什么,也别忘记你自己的身份。你知道我们的事,等于上了我们的船,你以为你想摆脱是那么容易的,还真是可笑!”
  “你…”
  “你还真当自己是个人物了?你不会真想永远留在这侯府当武安侯的女人吧。我可告诉你,女人最蠢的事情就是对男人动真感情。像我们这样低贱的人,如果真动了感情,那将是万劫不复。”
  荔儿心一凛,俏脸一寒,“不用你叮嘱,我心中有数。”
  “哼,你有数就好。”
  那苍老的声音哼出这一句,慢慢从黑暗中走出来。依稀可见佝偻的身影和瘦小的体态,他经过荔儿身边时,又叮嘱了一句。
  荔儿冷着脸,待他出去后立马把门关上,厌恶地皱起眉头。
  外面传来一声闷哼,她心一沉快速开门。门外面什么都没有,没有那老人的身影,也没有其他人。她凌厉的眼神四下看去,好半天才缓过心神重新把门关上。
  转过头时屋内突然大亮,她整个人彻底僵住。
  屋子里不知何时多了一个人,身长玉立冷面如冰。如果不是这样的时候,他能来到她的屋子,那是她做梦都盼着的事。
  “侯爷。”
  “你受何人指使?”他的声音冷漠无比,看她的眼神没有一丝感情。
  她稳稳心神,“侯爷,奴婢忠心的只有侯爷一人。”
  多年前,季元欻初入军营。那时候的他不敢暴露自己的真名,人人都叫他燕回。为搏军功,军营里的每个士卒都是把脑袋别在腰间的。他不喜与人接触,在军营之中也没有朋友。伙头兵们欺负他,给他的饭菜总是最少的。
  他记得有一个人无论他有没有好脸色,都会找他说话。那人笑起来有一口白牙,说话憨憨的。就算他不理睬,那人也能自顾说上半天。
  那人叫张信,张信是庆洲人。他说得最多的,就是自己的妹妹。他父母早亡,兄妹二人寄居在族伯的家中。他最大的心愿就是凭军功多赚些赏银,给自己的妹妹备一份体面的嫁妆,让她风风光光地嫁个好人家。
  但是后来他死了。
  是替自己挡箭而死的。
  临死之前,他只有一句话,让自己无论如何要照顾好他的妹妹。他的妹妹就是荔儿,是季元欻亲自派人接到京中的。
  季元欻望着她,这些年来他记得张信死前的托付,曾不止一次问过她的意思。如果她愿意,他会认她为义妹将她风光大嫁。她一直没点头,他以为她还没有想好。
  她表面上是侯府的大丫头,实则上自打入京后从不曾做过下人的活计,养得与一般人家的姑娘差不多。
  季元欻不想与她多费唇舌,低喝一声,“带进来!”
  一个五花大绑的瘦小男人被推进屋子,那瘦小男子正是刚离开没多久的老人,赫然是府里给花草施肥的吴老汉。
  吴老汉一脸茫然,“侯爷,奴才什么都不知道啊。”
  “我都没问,你不知道什么?”
  “奴才…害怕啊…”
  季元欻冷冷看着他,这样的人放在任何一个府上,那都是最低贱的,也是最不起眼的。谁能想到一个如此不起眼的人,居然还是别人安插在侯府的眼线。
  “这人和你是什么关系,他不久前才从你屋子出去的。”
  荔儿咬着唇,似是受到极大的侮辱,“侯爷,这人…惯喜欢占人便宜,府里的姐妹们都受过他的气。之前他确实偷进了奴婢的屋子,奴婢发现后喝斥他,把他赶了出去…”
  “侯爷,奴才什么也没做啊…奴才就是嘴上爱占人便宜,真正的什么都没做过,您要明查啊…”
  “…呵,你们当我是谁?”季元欻冷笑道:“我再给你们最后一次机会,你们如实给我招来,到底是受何人指使?”
  荔儿和那吴老汉齐齐喊冤,季元欻冷峻的脸一沉,把燕执唤进来,“这两人送去庄子上,好生审问。”
  “侯爷!”荔儿大惊,脸色全白,她跪下来顿时泪流满面,“侯爷,您答应过我哥哥,要好好照顾我的。我不过是爱慕侯爷,有什么错?你便是不愿意接受我的爱慕,又何必如此对我…这些年奴婢从不敢奢望什么,也不敢在您面前露出半丝情意,就是怕您因此厌弃奴婢。奴婢自知身份低微,配不上侯爷。早早便歇了那等心思,只愿能留在侯府,时时看到侯爷…便是这样,侯爷也不允吗?”
  这般深情的女子,所求所想如此卑微。寻常男子听了即便不会心生怜爱,多少都会有些触动不忍责罚。
  吴老汉眼珠子转了两下,“侯爷,奴才招…是荔儿姑娘,她知道夫人回了娘家。她想借此机会引起您的注意,今晚是她找奴才的,说是让奴才帮她做一个事。奴才没有答应…奴才真的什么也不知道啊…”
  荔儿暗恨,这个该死的老滑头。他是想把祸水都引到她的头上,如此一来大错是没有,但在侯爷的心中,自己成什么人了。
  她掐了一下大腿,眼眶顿时盈泪,“侯爷,他所说不是事实…奴婢说的都是真的,若是侯爷不信,奴婢只能一死以求清白。”
  那吴老汉拼命使眼色,荔儿假装看不到,把吴老汉急得差点骂人。女人就是坏事,这个时候还想在男人面前卖好,还不如好好想想怎么摘清通外的嫌疑,真是蠢货。
  季元欻脸沉得吓人,大手一挥,燕执便堵了吴老汉的嘴把人拖了出去。
  荔儿心里忐忑着,侯爷这是信了她?
  “侯爷,自打您把奴婢从庆洲接来,奴婢就在心中起过誓。这辈子奴婢都不会背叛侯爷,更不会做任何害侯爷的事情。奴婢父母死得早,唯一的哥哥又去了军营。寄人篱下的日子不好过…要不是侯爷去接奴婢,只怕奴婢早就族伯卖给别人做妾。侯爷大恩大德,奴婢没齿难忘,又怎么会串通旁人来算计您?”
  季元欻垂着眼眸,他仿佛又回到那烽火连天的日子。若不是张信替自己挡那一箭,只怕他尸骨上都长满了草。
  然而……
  “你哥哥有恩于我,我也曾答应过他要好好照顾你。我让人在外面置个宅子,无论你嫁不嫁人,那宅子都是你的。”
  荔儿大惊,侯爷是想把她赶出去?
  为什么?
  “侯爷,奴婢只想留在侯爷的身边…求侯爷可怜可怜奴婢……”
  季元欻冰冷的脸上没有半分动容,甚至清冷的眼神比从前更加没有情绪。世人多算计,他自小见过太多,早已心如磐石。
  任凭她哭得如何伤心,表情多么哀怜,都牵不动他半分情绪。
  他的冷漠,让荔儿妒恨起明语。明明陪了侯爷多年的人是她。侯爷和夫人才认识多久,要不是夫人命好居然认祖归宗,哪里有资格嫁给侯爷。
  “侯爷,您是不是怕夫人不喜…奴婢愿意去求她,只求她给奴婢一条活路,让奴婢留在侯府,哪怕是做个粗使丫头,奴婢也愿意。”
  听到她这句话,季元欻清冷的脸上终于现出一丝波澜。
  荔儿以为自己说中他的心思,暗道自己到底是他恩人的妹妹,又和他相处多前,其中情分哪里是夫人能比的。
  “侯爷…夫人…”
  季元欻脸沉得吓人,“我看你真是找死!”
  荔儿被他突然暴怒吓得浑身一个哆嗦,赶忙伏在地上,“侯爷,是奴婢僭越了。”
  “你何止僭越,简直其心可诛。要不是看在你哥哥的面子上,你以为我会与你说如许的废话。你真当我会信你所言,真当我不知道你在背地底做过什么?你自以为深谙人心,海妈妈不会说出你,所以你才这般有恃无恐。”
  荔儿的脸色全变,慢慢抬起头来,她不敢直视他的脸,“侯爷,你当奴婢不想亲自告诉您吗?您知不知道夫人有多不喜奴婢,奴婢还想留在侯府,只能出此下策。奴婢实在不忍看到您被人蒙在鼓里,被人嫌弃。他们国公府简直是欺人太甚,早前挟恩逼您娶了夫人,现在又弄这么一出。夫人她…她不配您的呵护,她连子嗣都不愿替您孕育,她分明是对您有二心。”
  “够了!我们夫妻的事,不是你能过问的。我答应过你哥哥会照顾你,就不会食言,你好自为之。”
  “侯爷!奴婢知道您生气,可奴婢爱慕你的心绝无半分虚假。你把奴婢送走,奴婢绝无怨尤。奴婢会日日为侯爷祈福,祈求佛祖保护侯爷一生安顺。”
  季元欻大步出了屋子,她身体一软慢慢倒在地上。随后没多久,两个婆子进屋。不用她动手,自有人替她收拾好东西,连夜送出了侯府。
  明语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还有些惊讶。
  金秋忿忿,“奴婢早就看出来她不是个好的,必是趁夫人您不在府中,想在侯爷面前露脸。咱们侯爷是什么人物,怎么会看上她?”
  微草低头,一言不发。她真没想到荔儿姐姐还真存了那样的心思,以前怎么没有看出来。这么多年,荔儿姐姐是最受侯爷信任的大丫头,为什么这么糊涂。
  明语却觉得其中怕是没那么简单,季元欻突然发疯不理人,尔后又把荔儿送走,难道其中有什么关联。
  她让金秋传话回侯府,让萱兰好生盯着,一有什么事就差人送信来。
  不多时,楚晴娟来了。
  离楚晴娟出嫁没多少日子,明语回府的两天,姐妹二人常在一起说话,仿佛又回到以前在闺中的日子。
  楚晴娟瞧着比以前开朗一些,最近这些日子锦城公主有意让她学一些理家之道。毕竟余夫人的娘家虽不是高门显贵,但也是个殷实人家。贺三郎又是举人,以后必会出仕。
  姐妹俩说的都是一些女儿家的活计,喜服这样的大件不会自己绣。可是诸如帕子荷包之类的小玩意,待嫁的女子还是要准备好些的。
  “大姐姐,前两日我母亲派人送过信来,说是想让我回三房出嫁。”
  “他们倒是算盘打得好。”
  “嗯,我给拒了。我知道他们想做什么,无非是借着我的亲事想和余将军攀上关系。我听说三姐姐的婚事不太顺,母亲很是焦急。”
  明语眼露讥讽,小冷氏就是个无利不起早的,怕是又想到什么歪点子,让四妹妹给三妹妹当踏脚石。楚晴书之所以婚事不顺,不是因为嫁不出去,而是小冷氏眼高手低,一心想给女儿攀高门。无奈三房门第太低,高门就算看在冷贵妃的面子愿意结亲,但也只肯舍出庶子。
  “别理她。”
  “嗯。”
  姐妹二人相视一笑。
  国公府的日子清闲又自在,明语午陪着水哥儿玩了一会儿,把小家伙哄睡后和锦城公主坐在一起喝花茶吃点心。晚上一家人陪着卢氏用饭,用完饭后坐半个时辰后,再各自回房。
  就寝时,明语突然觉得身边有些空空的。她望着帐顶,没由来的心里闪过失落。人还真是习惯的动物,这才多久她竟然不太习惯一人独睡。
  慢慢闭上眼睛,一点点的入睡。
  睡梦中,她仿佛身处重重迷雾,四处一片白茫茫。等她穿过迷雾时,眼前豁然开朗,一景一物都熟悉到令人想落泪。
  熟悉的粉色床单,熟悉的毛绒熊,还有床头的那本书,都是她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这样的场景,她有多久没见到了。一时间,她突然好想哭。
  房门被人推开,一道熟悉的声音传进来,“我真的听到动静了。”
  “你呀,就是想女儿了。”另一道熟悉的身影跟着进来。
  是爸爸妈妈。
  明语想喊出来,可是她发不出任何声音。她知道爸爸妈妈都看不见她,因为他们的表情没有一丝变化,一个坐在床边,一个坐在她书桌的椅子上。
  “你说那什么大师是不是骗我们的?他说咱们语儿还有什么前世姻缘未了,不是死了而是去续前缘了。”
  明爸爸叹了一口气,知道自打女儿去世后妻子就有些神叨叨的。他也不戳破那大师的谎言,顺着妻子的话道:“如果真是那样,说明咱们和她的缘分尽了,你也别太伤心。过两天我办好内退,带你到处逛一逛。”
  明妈妈抹了一把眼泪,幽幽叹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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