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次剿寇齐王坐镇,卫平领军,这样生擒贼首的功劳落在小舅头上,也不是什么新鲜事了,只不过这些还是不告诉便宜娘了,就让她这般单纯的高兴便好,更何况,如今便宜娘还有了身孕,提起这个棠梨也松了口气,虽在自己心里叶全章夫妻永远是自己的爹娘,可毕竟如今不同以往,自己的身世揭晓,成了国公府嫡女,即将嫁入齐王府,以后不可能守在爹娘身边尽孝,有了弟弟妹妹承欢膝下,也不会太孤清。
只不过听说此次清缴水寇倒未见那位大当家唐荆山,还有那个断了脚的小杰,也不知这兄弟俩去了何处安身,想来自己当日一番话起了作用,那唐荆山便是为了自己的兄弟,也不会再走这条路,以他的本事,便不落草为寇,也能活的很好。
而这一年大梁朝注定是天翻地覆的一年,岳州水寇清缴牵出了通寇的吴长进,进而牵出大梁朝开国以来最大的贪墨案,吏部史家兄弟跟贾安均涉案,连升堂被朝廷查封,翻出于南燕来往信件,串通南燕,在京城设观音堂,以阿芙蓉制成灵药贩卖谋利,此等通敌叛国之行引得皇上震怒,下旨严惩不怠,吏家,贾家罢官削爵,抄家灭族,月嫔娘娘在宫中服毒自尽。
谁曾想一直病弱,看似有些优柔的皇帝陛下,竟如此狠辣果决,不过数月之间,便把把持吏部多年的史家连根拔除,雷霆万钧血雨腥风的肃清了吏治,接着便是一连串的减负税,免徭役,鼓励农桑等等惠民之举,令天下百姓拍手称快,也直到如今,朝廷百官天下百姓方看清,这位自继位一来一直表现平平的九五之尊,实是一位有道明君。
朝廷动荡跟棠梨并无太大关系,棠梨正在备嫁,即便如此,也是别人忙碌,棠梨这个正主反倒轻松比以往更要清闲,好在那个男人知道她的脾气,不知怎么跟皇上说的,令人把宫里藏书楼的那些古旧医案都搬来了国公府,堆了半屋子,足够棠梨解闷了。
棠梨从岳州再回国公府备嫁的时候,便没见了那位兰姨娘,说是病了,挪到庄子上养病,估摸这辈子也回不来了,谢灵菡也已经嫁了人,嫁的是个今年新中的进士,她公府庶女配寒门子弟是嫁的低了,但听闻那位颇有才华,有国公府提携,想来也是前程似锦,说到底是亲闺女,即便被算计生的,也是血脉相连,以谢灵菡的性子,嫁了这样的夫婿便不如意也不会受什么委屈。
婉儿姐姐生了,一举得男,生了个七斤的大胖小子,夫妻感情更好,瞧那意思竟是比新婚夫妻还要热乎些,加之叶全丰在岳州的政绩,下一步就该封爵了,有了爵位叶家便又往前迈了一大步,成了京城炙手可热的煊赫之族。
便宜爹虽仍是七品知县,但以他的政绩,待三年任满,吏部考评之后必会高升,官场上哪有傻子,别说便宜爹政绩亮眼,便政绩平平,就凭棠梨这个即将成为齐王妃的养女,便宜爹想不高升都不可能,想来再过几日爹娘也该到京了,毕竟是女儿出嫁是大事。
棠梨忽觉自己这一世的运气比起上一世还更好些,遇到了这样一个极品男,便棠梨从不妄自菲薄,也不得不承认,那男人实在很出色,外貌俊美,身份高贵,身材也相当不错,唯一就是性子有点儿冷,可那冷性子,仿佛也有了些许变化,尤其只两人在一处的时候,那块冰便会缓缓的融化成春水,在他眉宇展开之处,薄唇轻启之间汩汩淌过,只流进了自己心里去。
正想着,忽听窗子叩一声响,仿佛有什么东西打在了上面,棠梨侧头看了眼那边儿架子上的漏刻,正是亥时,不禁唇角一弯,站起身看了旁边的甘草一眼,甘草嘻嘻一笑“小姐不用说,奴婢这就去睡了。”说着转身跑了,跑远了还能听见她咯咯的笑声。
棠梨忍不住老脸一红,这傻丫头让梅婆婆□□的越发精了,过去推开窗子,窗子一开,一个人便利落的翻了进来。
棠梨忍不住道“我看你做亲王实在可惜了。”
齐王挑了挑眉“怎么说。”
棠梨“应该去做贼才好施展你这蹿房越脊,爬窗户的身手。”
齐王却不恼,揽了她在怀里认真的想了想道“那本王便当个偷香窃玉的贼,专门来偷我家夫人。”
棠梨倒不妨他如今脸皮如此厚,竟被他一句话堵住,正要想些话怼回去,却已被堵住了嘴……
外面廊间刚托词说去睡觉的甘草,瞧着窗上那两个脑袋亲在了一处,不免有些脸红心跳,低声跟旁边的梅婆婆道“也不知王爷这是急什么,再过一个月,小姐不就嫁过去了吗,到时候还不想怎么着就怎么着,做什么天天半夜里爬窗户啊,若是传出去,还不让人笑掉大牙啊。”
梅婆婆往那边儿窗上看了一眼,正因这位齐王情难自禁,自己才来守夜,一个是免得这事传出去于小姐名节有碍,再一个夫人是让她这老婆子来做个讨嫌的,掐着时候差不多了,梅婆婆便咳嗽了一声,屋里正难分难解的男女,听见咳嗽便分开了一些。
被人打断好事,饶是冷性子的齐王也有些不满恨恨的道“这婆子当真讨嫌。”
棠梨忍不住笑出了声,伸手拢了拢自己的衣裳,这男人如今倒是越发轻车熟路,这么一回功夫,自己里面的小衣都被他解了。
其实棠梨一个现代人,对这些并不很在意,只是古代的礼教规矩,把女子的名节看的极重,婚前失贞简直就是罪不可恕,但棠梨知道这男人是有分寸的,即便每次来都会缠着自己亲热,却不会做到最后那步。
即便没做到最后,但该做的也都做了,她甚至觉得,没准他比自己还要了解这具身子,使出手段来,自己根本没有招架之力。
想到此,不禁道“你消停些,咱们说会儿话。”
齐王叹了口气,把她揽在怀里在抱了坐在窗下的贵妃榻上,棠梨怕他一会儿又不老实,索性抬手推开窗子,进了七月,晚间便凉快了,不似前些日子,稍微一动便汗浸浸的,皓月当空凉风习习,颇为舒适。
说是说话儿,其实两人大多时候都是不说话的,就这么靠在一起,这几乎成了两人相处的惯有模式。
棠梨很喜欢两人这种相处模式,很舒服。
过了好一会儿,忽听齐王道“明儿大约会召你进宫。”
棠梨愣了楞“是太后娘娘吗?”
齐王低头亲了她的额头一下“是母后,你若不习惯称呼母亲也可,母后其实很喜欢你。”
棠梨点点头,她知道太后喜欢自己,之前那些事也不能怪她,毕竟自己名不正言不顺,如今身世揭开,自然不会再阻拦,且前几次自己进宫,对自己很是亲切,只是自己仍是不习惯把那样高高在上的女人,当成母亲一样,或许这就是皇家的无奈。
却听齐王道“不是母后,应该是皇后娘娘。”
棠梨愕然“皇后召我做什么?”自己虽见过这位皇后娘娘,但也不过是碰巧遇到,并无往来,怎会忽然召见自己。
却忽然想起什么,侧头道“是为了皇上。”
齐王“这些年皇上的身子一直不大好,有咳嗽的旧症,平日里将养着还好,前些日子朝廷大事不断,政务忙了些,累的狠了,勾起了旧疾咳的越发厉害,太医院院正说自己无能,举荐你为陛下医病。”
太医院院正?棠梨想了想道“你是说施老头。”
齐王点点头,棠梨“这老头倒是推脱,一句话便支到我这儿来了,我这一不是太医,二不哪俸禄,做什么揽这样受累不讨好的差事去。”
齐王低头看她“你知道陛下的症候?”
棠梨“上次在安泰宫的时候,曾见过陛下一面,陛下的症候瞧着应是痨病,这种病怎么治。
”
齐王听了不禁打趣道“难得这天下还有我们小叶神医不能治的病。”
棠梨“这是自然,我是大夫又不是神仙。”
齐王莞尔“我怎么记得你说过这世上没有不治之症。”
棠梨眨眨眼“我说过这话吗,我怎么不记的了。”
齐王见她唇角微翘嘟起红唇,那双格外灵动的眸子一闪,像个狡猾的小狐狸一般,勾的心中一荡,忍不住俯头贴在那润红的唇上,去品尝那一弯醉人的狡黠。
好半晌方依依不舍的放开,那润红的唇便如春日里经了雨的海棠,愈发娇艳欲滴。
齐王微微移开目光,才勉强压住心中旖念,方认真问道“真不能治吗?”
棠梨不想骗他,痨病也就是结核在现代并不是什么了不得绝症,只要抗痨药便能治好,可那抗痨药却是西医配方药,中药是没有的,所以在治疗痨病这个领域,中药的确不如西药。
齐王见她神情,又道“在岳州你用来治疗瘟疫的那个青芥卤,都说是神药,可否试上一试。”
棠梨忍不住翻了白眼“拜托,那青芥卤不过是有消炎的作用罢了,并不是什么神仙药,能治岳州的瘟疫,是因对症,治不了痨病。”
齐王却道“你刚也并未说不能治,可见还是有法子的。”
棠梨不得不说这男人真是很了解自己,自己想的什么他都能知道,见糊弄不过去了只得道“是有法子,但这痨病若并无特效药,便只能靠自身的免疫系统来杀死病菌。”
齐王如今已经习惯了她常说一些古怪听不懂的字眼,并不觉得奇怪道“那就用这个法子治不就行了。”
棠梨“哪有这么简单,自身的免疫系统是能自我修复,前提是身体康健,一切机能运转正常,免疫系统才有自我修复能力。”
抬头见男人一头雾水,不禁道“这么说吧,就如你们练武的人,比之常人身体好,也不大得病,这便是因为你们自我的免疫系统比常人要强大的多,就如打仗,你领的军队,装备精良,单兵作战能力强,打起仗来自然无往而不利,可若都是老弱残兵,纵然你熟读兵法,面对强敌也无法取胜。”
齐王“你是说陛下的身体已相当于老弱残兵。”
棠梨“虽不中亦不远矣,这个病是一种慢性消耗性疾病,也就是说经年累月慢慢发展而成,并非突发,这种病常年消耗身体,待发病之时,身体已经被消耗的破败不堪,就如一所四处漏风的老房子,便是再厉害的能工巧匠也修不好的,更何况,这种病重在修养,皇上身为大梁天子,每日政务繁忙,听虹霓说,她父皇常常彻夜批阅奏章,这般熬夜劳累,便是一个健康的人都支撑不住,更何况本就有病,若陛下不在耗神好生歇养,或许还能治,若仍如现在一般日理万机,大罗真仙下凡也束手无策。”
齐王略沉吟道“此事容我劝劝陛下。”说着低头看向她“记得以前你跟虹霓那丫头并不和睦,怎如今却好了。”
棠梨“我跟一个小孩子计较什么,更何况过往也并不是我跟这丫头有什么冤仇,而是因为一些人的缘故,这丫头犯傻,被挑拨的给人当了枪使。”说着有意无意的瞟了他一眼。
齐王岂会不知她的什么 ,虽觉她这话有些不讲道理,却偏偏爱极了她这吃醋的模样,头一低便又亲了下去,却被棠梨眼疾手快的伸手堵在他的唇上急急的道“君子动口小人动手。”她可不想被这男人亲的喘不上气来。
齐王抓住她的手拿了下去低声道“本王正是动口。”说着已经俯下了头……
皎月当空散落一院月光,照在窗前那对亲的难分难舍的男女上,镀上一层如梦似幻的银辉,墙角处那架鸳鸯藤上开的枝枝蔓蔓的金银花,被夜风拂过散落一院的花香,藤上花并蒂,窗前人成双。
纵容的结果,转天一早棠梨起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的唇有些肿,脖颈上亦有些斑斑点点,往日里甘草瞧见总会问是不是被蚊子咬的,还特意去寻了艾草把屋子里外薰了几遍,今日没问,棠梨还有些奇怪,抬头看了她一眼,却见这丫头一张脸通红,眼睛都刻意避开自己不禁道“甘草你是病了吗,怎么脸这么红?”
被棠梨一问,甘草脸更红,昨儿那窗户开着,殿下跟小姐亲热的情形,她看了个满眼,这才明白那些经常出现在小姐脖颈身子上的红痕是怎么来的,明白之后,再看便忍不住想起昨儿夜里的事,一张脸又烫又红。
可这事也不好意思跟小姐说,便摸了摸自己的脸道“今儿天热,我去外头吹吹风就好了。”说着转头跑了。
棠梨愣了愣,透过妆镜看向后面给自己梳头的梅婆婆,梅婆婆低声道“说起来也不过再等一个月,便成礼了,怎就急的这样了,偏巧今日皇后娘娘宣姑娘进宫,这让人瞧了去可怎么好。”
棠梨这才明白过来,自己昨儿开窗户,便是让那男人有所收敛,谁想那男人竟是个格外厚脸皮的,便开着窗也没用,从妆镜中看了看自己有些惨不忍睹的脖子道“去拿件领口高些的衣裳吧。”又去妆盒里粘了匀面的珍珠粉,涂在脖子上,权当遮瑕了,收拾好照了照,若不仔细看应是看不出来,这才坐上马车往宫里去了。
第205章 天赋异禀
刚进宫门虹霓便从连廊的柱子后跳了出来,拉了棠梨的手摇着, 苹果一样的小脸绽开一个灿烂的笑, 甜甜的喊了声“棠姐姐怎么来了,你不是不喜欢宫里吗。”
这小丫头口无遮拦, 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 就胡说八道, 她是公主皇上的亲闺女, 胡说也不会治罪, 搁在自己头上就不妙了,尤其大内总管蒋荣还在边儿上,遂咳嗽了一声行礼道“臣女见过公主。”
虹霓愣了愣方回过神来,瞧了瞧旁边的蒋荣,把棠梨拉到一边儿小声道“你莫不是忘了你那小徒弟也是姓蒋的, 放心啦, 蒋公公是自己人不会乱说的。”
棠梨无奈的看了她一眼, 这丫头说的小徒弟是蒋家的小公子蒋昀,也是她上月里正经收的弟子, 提起这个却是一桩乌龙, 当日给蒋夫人医病的时候, 瞧见那个漂亮机灵的小丫头, 心里喜欢, 方才动了收徒之念, 谁想点了头才知道, 自己以为的漂亮小丫头根本是个小子, 只是因自小身子弱,依着蒋家家乡的土法,假充成女孩子养的,模样生的漂亮年纪又小,还穿着女孩子的衣裳,自己又只见过一次,哪能知道底细。
棠梨本想着收个习医的女弟子,也算承继自己的衣钵,谁想阴错阳差的成了这样,也只能认了,好在这个弟子性子乖巧,跟个小姑娘差不多,更何况,虽自己并无重男轻女的思想,但也得承认,在这大梁朝无论学医还是做学问都是男的更好些,这不是偏见是大环境,即便自己再有个性也不得不屈从于大环境。
虹霓虽性子跳脱却不傻,尤其在宫里长大的哪有傻子,棠梨三两句点了过来,虹霓便知棠梨今儿进宫名义上是母后所召,实际却是来见父皇的,要不然哪用得着蒋荣这个大内总管亲自出面,之所以父皇不亲自召见,是因不妥当,棠梨臣女的身份也还罢了,偏偏她还是板上钉钉的齐王妃,齐王的辈分,当今圣上都要称呼一声皇叔,论起来棠梨便是皇婶是当今圣上的长辈,若皇上下旨召见,身份辈分都不合规矩,所以才借了皇后娘娘的名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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