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以为,自己原本的房间给了霍亦思,霍太太会给她安排一个客房,毕竟别墅很大。万万没想到,霍太太带她去的,竟然还是她原来的房间!
软软站在门口,有点不敢进,小心翼翼地问霍太太:“我睡这儿的话,亦思睡哪儿啊?”
听了她这句话,霍太太眼泪差点儿没掉下来。得是对他们有多寒心,才连自己的房间都不敢进啊。
软软搬走后,她时常会埋怨霍峥嵘,当初对这个孩子太绝情了。如今,想听软软叫一声“妈妈”都是奢望。
霍太太匆匆眨了眨眼,将眼泪憋了回去,轻轻托着软软的后背,送她进了卧室。
她解释道:“亦思的房间不在这。这里永远都是你的房间,你想什么时候回来住,就什么时候回来。你看,”她的语气有些邀功,“里面的摆设和你搬走的时候一模一样,我每天都让人来打扫呢。”
软软抬头看去,粉色调的房间纤尘不染,摆设丝毫没有变化。就连她随手放在桌子上的笔,还好好地在原来的位置。就好像……她从来都没离开过这里一样。
她鼻子忽然有点酸,低着头说:“谢谢阿姨。”
软软越是乖巧懂事,霍太太就越心酸。如果不是受了委屈,谁会一 夜之间长大呢。
她不动声色地转移话题:“亦思就在你隔壁,要不要去参观一下她的房间?”
软软点点头:“好呀。”
霍太太给她送去霍亦思的房间后就离开了,说是去厨房给她们切点水果。
门关上后,软软坐在椅子上,埋怨地看着霍亦思:“过年那会儿,你怎么都没和我说你住的是这里呀?亏我还把我房间物品的摆放提前和你说了一遍。”
霍亦思慵懒地靠在床上,勾唇微笑:“为了给你一个惊喜啊。”
软软轻哼。惊喜,惊吓差不多。
不过……想到霍家夫妇把她的房间保护得那么好,软软心房不禁一暖。果然他们对自己,还是很在意的吧。
霍亦思见软软一脸沉思,笑意更浓。这丫头心思太单纯了,她也不想想,秦家因为只有那么几个房间,所以她只能和自己一起住,但霍家客房这么多,就算自己搬回来,也不用抢她的东西啊。
如果为了讨好自己,霍家夫妇直接把软软的房间毁了,自己不仅不会感激他们,还会觉得他们绝情。
事实证明,人心都是肉长的,养了十几年的女儿,哪能说丢就丢啊。
软软在房间里休息了一会儿,霍太太说水果切好了,要她们下楼去吃。刚走到楼梯口,软软就见霍峥嵘和霍南湛在客厅的沙发上坐着。
她礼貌地问霍太太:“阿姨,您和叔叔也放假了吗?”
霍太太笑着回答:“是啊,小长假我们就在家里,外面人太多,不去凑热闹了。”她还好,工作时间弹性,但霍峥嵘要是想工作,有做不完的事。
因为太久没见软软,夫妻两个都很想她,便把小长假的工作都推了,甚至工作号码、邮箱全部关闭,就为了能在家里好好陪陪她们。
尤其他们还要和两个孩子商量一件很重要的事情,不面对面说怎么行呢。
软软本以为和两个长辈相处,她会很不自在,但一下午过去,她只感受到了温暖和照顾。
这学期开学后,她们一共经历了两次月考。三月软软总成绩和霍亦思差了五分,四月差了三分。
她一边捧着霍太太递过来的蜜瓜,小口啃着,一边敬佩地说:“亦思真的好厉害,那么难的题全都做出来了。”
霍太太和霍峥嵘坐在一起,贪婪地看着软软,把她每个字都记在心上,没有插话。
“我也差点没做出来,幸好前面的题答完后,空出的时间多。”霍亦思说。
“做题快就很厉害呀!我要是能像你一样就好了。”放下瓜皮,软软刚要拿纸巾擦手,霍太太已经抽好了,递过来了。
她接过纸巾,甜甜地说了声谢谢,霍太太笑逐颜开。
“你准确率比我高。”霍亦思被软软夸得都不自在了,尤其对上她那双真诚的眼,心都飘摇了。
霍南湛靠在沙发上,抻了个懒腰:“行啦,我的两位学霸妹妹,你们就别商业互夸了,不如想想晚上吃点什么?”
软软吃水果都吃饱了,皱着秀气的小眉头说:“我都行呀。”
霍亦思:“嗯,做什么我吃什么呗。”
“不行,”霍太太严肃地说,“好不容易回来一次,必须得吃点儿好的,不如去华厦那边吃?”
华厦有个顶级西餐厅,人均五位数,东西好不好吃另说,气氛是相当不错。
霍南湛:“西餐吃起来太麻烦了,要不去南海底?他家的厨师手艺不错。”这家稍微便宜点,但人均也要四位数。
软软听他们你一言我一语的,想到一件事。
霍峥嵘最先发现她一副有话想说的样子,问道:“软软想到吃什么了?”
她摇摇头:“不是,我是想到之前和几个同学约好,五一小长假请他们吃饭的。”
这事霍南湛知道:“是因为竞选领操员的时候他们帮了忙吧?那你明天把他们约出来呗。”
约倒是好约,她已经提前和周小云、韩则打过招呼了,关键是去哪儿吃呢?
霍太太有点慌。她好不容易才争取来这么几天和软软相处的机会,不想她离开自己的视野,但阻挠她和同学交往这种事,霍太太也做不出来,便求助地看向霍峥嵘。
接到妻子的求助,霍峥嵘思索片刻,问:“邀请他们到家中来烧烤怎么样?正好家里有最新鲜的牛羊肉,还有空运而来的鱼类、贝类。又能自己动手,吃得还放心,累了就在家里休息一下。”
软软觉得霍峥嵘的提议相当不错,但有家长在的话,同学们会不会不自在呀?
霍太太领会了霍峥嵘的意思,补充道:“我和你爸爸都不怎么爱吃烧烤,到时候你们玩你们的,不用管我们。”
一边说,她还一边给儿子使眼色,让他务必把软软留下来。
霍南湛没办法,只好顺着父母的话:“我也觉得自助烤肉不错,家里食材器具齐全,保证你玩的开心吃的满意。”
软软的馋虫都快被霍南湛给勾起来了,跃跃欲试:“那我晚上问问他们!”
在两个女生的建议下,晚餐最终是在家里解决的,吃过饭后,软软回房,先给周小云和韩则发了消息。很快,收到了他们会来的确定答复。
周小云以前来过这,软软便把地址抄送了一份给韩则。
一边期待着明天的见面,一边写了几张卷子,还素描了一幅画。等她躺在床上,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多了。
这半年来,她习惯了睡觉的时候,身边有个霍亦思陪着。霍家的卧室对她来说大,且陌生。
豪华的欧氏大床很软,但是睡起来空荡荡的,她辗转多时,总算是睡去,却一个又一个地做梦。
最后,她梦到自己从学校的教学楼顶坠落,伴着耳边呼啸的寒风,在冰冷的地面上,摔得支离破碎,血肉模糊。
“啊——”她压抑着声音,叫了出来,睁开双眼,因为呼吸剧烈,心口不断起伏。
梦中的场景太可怕了,她眼中的迷蒙褪去,又被泪水满溢。
这么大的人了,还因为做噩梦哭鼻子,她也知道挺丢人的,闭上眼睛,试图重新睡去,可是怎么都睡不着,空荡荡的房间也变得可怕起来。
最终,她还是敌不过心中的恐惧,坐起身,搂住了自己的小被子,蹑手蹑脚地来到了霍亦思的房间外。
咬咬牙,她敲响了霍亦思的房门。
……
躺下没多久,还没睡熟的霍亦思听到敲门声,起初还以为自己幻听了。
她慢慢睁开眼睛,又仔细听了听……真的有人在敲门。
这么晚了,会是谁?其实她心中已经有了猜测。
从床上起来,走到门口,霍亦思疑惑地问:“谁?”
一声小兽般的呜咽传来:“亦思,我是软软,你睡了吗?”
霍亦思心一紧,把门打开,就见软软穿着粉色的兔子睡衣,抱着一床薄被子和一个枕头,可怜兮兮地站在她门外。
她头发乱蓬蓬的,竖起两撮呆毛,眼角挂着没擦干净的泪珠。
把人呆进来,关上门,霍亦思哭笑不得地问:“这是怎么了?”
软软差点儿哭出来了:“我,我刚刚做噩梦了,我不敢一个人睡……”她吸了吸鼻子,委屈巴巴地说,“亦思,晚上我能不能睡在你这里啊?我看你的床挺大的……呜呜,我就占一点点儿地方就好……”
霍亦思对软软,早就不会像半年前那么冷淡了。虽然她们同年同月同日生,但小姑娘性格太软了,霍亦思都是把她当妹妹看待的。
“快别哭了,”拉着她的手,霍亦思带她走到床边,“喏,你睡里面吧,行不行?”
软软生怕她反悔似的,抱着被子爬到了床里侧,眼泪汪汪地道:“谢谢亦思。”
“好啦,”夜晚让人变得更加柔软。霍亦思想到韩则摸软软头的样子,自己也学了一下,揉了揉她的小脑袋,“很晚啦,快睡吧。”
她的发丝很柔软、顺滑,带着淡淡的洗发水香气。
顺着霍亦思的力道,软软从她的床上重新躺下来。怕再一次被噩梦侵蚀的,她隔着两床被子,贴近了霍亦思,小脑瓜还在她脸颊边蹭了蹭。
霍亦思心说,怎么跟养了只粘人的小猫咪似的。
软软已经很困了,打了个哈欠,揉揉自己的眼睛,迷迷糊糊地说:“有亦思在,我什么都不怕。”
霍亦思有些意外地看向她。自己在她心中,竟然如此强大,值得依赖吗?
就这样被她注目着,软软呼吸变得均匀,重新坠入梦乡。
霍亦思的目光越加柔软,从被子中伸出一只手,戳了戳软软肉嘟嘟的瓷白小脸儿,无声地道:软软,好梦。
……
第二天一早醒来,软软迟钝了好几秒,才琢磨明白,自己睡在了哪里,脸一点点红了。
不过是做了个噩梦,就哭着找霍亦思安慰,她好丢脸哦。
怕霍亦思嘲笑她,她就把自己缩回了被窝中。
霍亦思都注意到她醒了,笑着去掀她的被子:“软软,你还学会装睡了?”
软软翻了个身,被子就跟蚕蛹似的,鼓涌鼓涌。她软糯的声音透过被子传来:“你看错了,软软才没醒。”
霍亦思噗嗤笑出声来。她没醒,那刚刚说话的是谁?
目光落在自己的枕头上,霍亦思坏笑着,将乳胶枕举起来,在她被子上砸着。
软软也是有脾气的,主动掀开被子,抄起自己的枕头,开始反击霍亦思。
一场枕头大战,就这么在床上拉开了序幕。
正当两个女孩儿玩得不亦乐乎的时候,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紧接着是霍太太带着哭腔,焦急地道:“亦思你醒了吗?软软不见了!”
霍亦思停下了挥枕头的手,看了软软一眼。哪儿不见了,不是就在这吗?
匆匆下床,她打开门,刚想告知霍太太,就见穿着睡裙,未施粉黛的女人,双眼通红,人也仿佛憔悴了几岁:“家里我都找遍了,不知道她是不是回秦家了,可她什么东西都没带,也没用家里的车……”
软软坐在床上,看着门口的霍太太,鼻子不禁一酸。
她终于明白,半年前她执意搬去秦家,是他们心中的一根刺。
可她又能如何呢?昨天晚上她还梦到原主坠楼身亡的结局,可想而知,刚穿过来的时候,她是有多害怕。
此刻的软软,心情复杂极了。她想,自己不能再逃避命运了,而是应该去打破它。
包括霍亦思在内,霍家的人都对她很好。只要她不再像原主那样作死,有没有可能,收获双倍的亲情呢?
霍亦思眼看霍太太要哭出来了,连忙把身体让开,给她看床上的人:“阿姨,软软这不是好好在这呢吗。”
霍太太的哭声瞬间停止,缓缓抬头,与软软对视。确定不是幻影,霍太太惊喜地捂住了嘴。
软软同样在看她,心跳得飞快。此刻,她眼中没什么女主角、女配角,只有一个虚惊一场的母亲。
不知道是不是原主残存在她身体中的思想影响着她,软软望着霍太太婆娑的泪眼,倍感心疼。
她想到霍亦思一直叫秦志明爸爸妈妈,自己是不是也可以重新叫霍太太一声妈妈呢?那样的话,她会变得开心起来吗?
鼻子越来越酸,软软一双黑眸,被泪水模糊。她几次张口,都没有发出声音,直到最后一次,颤抖且喑哑地道:“妈妈,我没走。”
霍太太脑海中犹如礼花炸响,思想先是一片空白,转瞬又被“妈妈”两个字填满。
她捂着嘴的手不由得的哆嗦起来,一眨不眨地望着软软,生怕这是一场梦境。
“你,你叫我什么?”霍太太的声音听起来有气无力,显然是受到了很大的刺激。但那并非是打击,而是狂喜过后的眩晕。
软软叫了那一声妈妈出来后,心里有点懊恼地想,她是不是做错了?
要是霍太太和霍亦思都不喜欢她这么叫,怎么办?
都下定决心远离霍家人了,结果一看霍太太哭,她就忍不住心软。
软软无措地低下了头,心虚地道:“您,您要是不喜欢,我就继续叫您阿姨……”
霍太太快速走到房间的大床边,单膝跪在床上,伸手将里侧的小姑娘,死死抱进了怀中。
她啜泣着道:“我当然喜欢软软叫我妈妈,我是软软一辈子的妈妈。”
她知道霍亦思就在不远处,可是她完全没办法控制住自己。她的心,渴望与软软亲近。
或许软软叫自己妈妈,亦思会不高兴,但霍太太死都不会再把软软推开了。
这半年来,亦思也是当着软软的面,叫秦志明夫妇爸爸妈妈。将心比心,她会理解软软的吧。理解不了也没关系,自己和丈夫,会好好做霍亦思的思想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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