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星语咬了咬唇,长长地呼了一口气。
这些话,她想告诉林鸢,但是怎么也说不出口。
到了宿舍,季星语一推开门,三个黑乎乎的脑袋同时从床帘中钻了出来,吓了她一大跳。
她平复了下心跳,将手上的食物放在阮甜的桌上,“我给你们带了早饭。”
三个舍友看到桌上那一大堆食物眼睛亮了亮,过了几秒,她们的视线又聚焦到季星语身上,三个人的眼神同时闪烁着八卦的光芒。
她们两两交换过眼神,最终大无畏的阮甜开口了:“小星语,你看我们学校的论坛了吗?”
季星语皱了下眉:“没有。”
阮甜清了清嗓子,说道:“首页有个飘红的匿名帖子,那个楼主说昨天晚上吃饭的时候,听到你喊顾学长哥哥了,你快去看,帖子名字叫什么新任校花竟然是校草的亲妹妹。”
季星语:“……”
阮甜看季星语一脸茫然的模样,拉开床帘,人抓着手机爬了下来,她打开论坛,将手机递到季星语眼前。
季星语还没来得及看阮甜的手机,脑海里就突然浮现出一个奇怪的画面。
画面中的自己窝在顾时言的怀里,手紧紧地攥着他的毛衣领子,朝他笑得天真烂漫,嘴里还喊着他……哥哥?
“……”
季星语整个人僵在了原地,脸颊和耳朵像是要烧起来一样,鲜艳欲滴。
这还是她第一次感受到这种窘迫羞耻到极致之类的情绪。
她想到自己不久前还十分淡定地问顾时言,她喝醉了之后有没有对他做什么……
现在她真的想起来她做了什么,她觉得还不如像顾时言跟她说的那样,她喝醉了之后就一个劲地夸他全世界最好全宇宙最帅。
阮甜伸出手,试探性地在她眼前晃了晃:“小星语,这新任校花说的就是你吧,上次校报和校广播站一起搞的校花评选结果,我没记错的话,你的票数是最高的,你和顾学长真的是……”
季星语下意识地打断阮甜:“不是。”
她深呼吸了好几次,稍微平静了一点,淡声解释道:“我和顾时言从小一起长大,关系比较亲近,不是亲兄妹。”
季星语自己都没注意到,她特别咬重了“不是亲兄妹”这五个字。
江雪瞬间反应过来了:“卧槽!那你和顾学长不就是传说中的青梅竹马关系吗?”
阮甜也瞪大了眼睛:“啥?不是说顾学长的青梅竹马还在念小学吗?”
许颜书:“啊?阮甜你这个听说的也太夸张了吧?我为什么听说的是在念高中?”
季星语:“……”
-
周二下午第三节 课结束,阮甜受了凉,身体不太舒服,额头也有些发烫,季星语陪她去了校医室。
医生给阮甜量了体温,38摄氏度,便给她开了瓶水。
等阮甜挂完水,季星语陪她回到宿舍,时间已经不早了,离晚上选修课第一节 课开始只剩二十分钟了。
阮甜给选修课老师发了短信请了假,季星语一个人去文汇楼上课,出宿舍前,阮甜在她的口袋里塞了一条德芙巧克力和一个黄桃果冻。
她到选修课教室的时候,除了老师还没到,其他人来的差不多了。
教室座位第二排都被人坐满了,只剩第一排有位置,还有倒数第三排顾时言旁边那个空位——
上德语课的这两个月,她和顾时言一直坐在倒数第三排,那两个座位好像都成了他们的专属座位。
季星语怔了一下的功夫,顾时言就抬眸朝她看了过来。
视线对上一秒不到,她立刻移开了目光,假装没有看见他似的,抬步朝第一排最右边的位置走过去。
季星语放下包,刚坐下来,口袋里的手机就振动了一下。
她拿出来一看,有个叫“哥哥”的联系人给她发了条短信。
哥哥:【坐过来。】
???
她给顾时言的备注什么时候变成了哥哥了……
不是一直都是狗儿子的么?
难道又是她喝醉酒之后改的?
还哥哥。
哥哥个毛线啊。
季星语现在看到这两个字就想原地爆炸。
自从昨天早上她在舍友们的提醒下想起了什么不该想的画面,到现在为止,她就没再上过微信和企鹅,也就没再主动找过和顾时言说话。
本来她还想开飞行模式的,但是想到即将到来的校运会和新生篮球赛决赛,她怕体育部有工作要布置,最后就忍住没开了。
虽然她现在一点也不想见到体育部的那些人。
季星语正犹豫着要怎么回复顾时言的短信,眼前一道阴影笼罩下来,紧接着,她旁边的空位置被那人占了。
顾时言双手抱臂,人懒洋洋地靠在椅背上,漫不经心地盯着她的侧脸。
季星语轻咳了一声,她将手机塞进抽屉,从包里抽出自己的德语书,若无其事地翻开来,状似认真地看着。
身边那人突然低低地笑了一声:“小学妹,你的书拿反了。”
季星语一顿,定了定心神后,低头一看,书确实是真的拿反了。
“……”
她侧眸朝顾时言看过去,面上没什么表情,声音也很平静:“学霸都是倒背如流,倒看不误的。”
顾时言挑了挑眉,漆黑幽深的桃花眼泛着点点亮光,眼睫末梢也被头顶他投下来的光线染上一层淡金色,神情显得有些温柔:“那倒是,我家小朋友一向都是这么厉害的。”
季星语又不受控制地想到,前天晚上她在他怀里笑盈盈地喊他哥哥那个不堪回首的画面。
在脸颊彻底烧起来之前,她立刻侧过身子,不再看顾时言。
季星语今天下午一直陪阮甜在校医室里挂水,没来得及吃晚饭,此刻有点饿,她从口袋里摸出阮甜塞进来的巧克力。
她撕开包装,将巧克力递到嘴边,轻轻地咬了一口。
醇厚浓郁的甜味在口腔里化开,空虚的胃部一点一点被填满,也让她整个人平静了不少。
顾时言的视线缓缓掠过少女莹润白皙的侧脸、饱满水润的唇瓣,最终落到她指腹捏着的那块被她咬了一口的巧克力上面。
季星语一扭头,就看到顾时言直勾勾地盯着她手上的巧克力。
她顿了顿,想着这一长条巧克力全吃下去热量肯定高的要死,迟疑了一下,她问:“顾时言,你要吃吗?我分一半给你。”
顾时言喉结滚了滚,嗓音微哑,他淡淡地应道:“嗯。”
季星语左手拿着巧克力,右手抽了一张干净的纸巾,正想将上半部分她咬过的巧克力扳下来,左手手腕却突然被人扣住。
她讶异地抬眸看过去。
顾时言将她的手轻轻拽到嘴边,他微微低头,眼睫跟着覆盖下来。
然后季星语就看见,顾时言那只狗就着她的手咬了一口她手上的巧克力。
第20章 多哄我
顾时言下口的地方恰好是季星语刚刚咬过的那一小块缺口。
季星语看着他喉结滑动了一下, 将咬下去的巧克力咽下, 又伸出舌尖轻轻舔过唇角, 神色泰然自若,动作优雅迷人,一丝不适的表情也没有流露出来。
看起来一点也不像有洁癖的人。
季星语眼睫颤了一下,她迅速地收回了手, 顿了顿,她盯着手上的巧克力发着呆。
被他咬了一口,就算她没有洁癖,她也不能继续吃。
虽然他们俩的关系特别好,但是就算是亲兄妹,对她来说,顾时言也是一个明明白白的异性生物。
季星语忽然想到什么, 偏过头看着顾时言。
对方正单手支着下巴,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季星语蹙了蹙眉:“顾时言, 你是不是故意的?”
顾时言一瞬不瞬地看了她几秒,忽地, 弯了弯唇:“你说是就是吧。”
季星语:“……”
她轻轻地磨了磨牙,将手上那块巧克力递到顾时言眼前,没什么表情地开口:“我不跟你计较。全给你了。”
顿了一下,她一字一顿地道:“毕竟爸爸那么爱你。”
所以就当喂狗了。
嗯。
顾时言眼角微挑, 低低笑了一声:“小学妹,你的爱有点虚伪啊。”
季星语侧了侧身,伸出手将他的掌心摊开, 强硬地将巧克力放了上去,“哪里虚伪了?我觉得我的爱真实又感人,我不仅没有直接打死你,还担心你饿着,把身上仅剩的食物都给你了。”
顾时言眼底的笑意更深,幽深的眼底星光点点:“是吗?”
季星语怔了一秒,面不改色地点点头。
顾时言脸上的情绪收敛了一点,他淡声道:“我也是。”
季星语正要从口袋里摸出还剩的黄桃果冻来吃,闻言,再次侧过身看向顾时言。
少女瓷白的脸上一片茫然,她身体朝他靠近了一点:“你也是什么?”
顾时言垂眸与她对视。
少女睫毛浓密而卷曲,眼眸清澈明亮,上面隐隐约约倒映着他的影子。
顾时言心跳没来由地就漏跳了一个节拍,他胸腔微微震动,声线低沉微哑:“我对你的……喜欢也很真实。”
他不笑的时候,精致的眉眼略显锋锐,再加上他的五官和轮廓的线条削瘦坚毅,整个人便显得严肃而正经。
季星语觉得他莫名其妙的,思考了几秒,她狐疑地看着他:“顾时言,你是不是还想骗走我口袋里的黄桃果冻?”
顿了顿,她眨了眨眼睛:“就算你爱我爱得死去活来,爱得天崩地裂,爱得海枯石烂,我也不会把它让给你的。”
少女杏眸里昭然刻着“就你这个熊样还想来骗我的果冻你再修炼个几百年吧”之类的情绪。
顾时言定定地看着她,唇角不受控制地弯了弯,他没再说话。
想要改变他们之间这十二年来形成的这种默契,似乎有那么一点困难。
-
季星语发现,自从她绝情地戳破了狗儿子想从她这里骗走果冻的歪心思,他就变得不太正常了。
狗儿子一反常态,上课不再趴着睡觉,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黑板,不知道在想什么。
讲台上的许彦似乎也很震惊,每隔十分钟就要朝他们这里看一眼。
“……”
季星语心想,早知道这样,还不如把黄桃果冻让给他。
德语课结束,季星语和顾时言在女生宿舍楼下分开,一个人回到宿舍。
宿舍里只有阮甜一个人,小姑娘的烧已经完全退了,正坐在书桌前边吃冰糖葫芦,边改着活动策划书。
看到季星语,阮甜弯了弯眼睛,讨好地笑着:“小星语,你明天晚上有空吗?我请你去看电影好不好?”
季星语平静地看着她。
阮甜伸出一只手抓住季星语的衣袖,来来回回地晃着:“事情其实是这样的,明天是我生日,所以我约了陆学长晚上一起看电影。但他一开始不答应,我说我还喊了其他人,他才点头同意的。小星语,你不能见死不救啊!再说天大地大寿星最大,你明天就应该听我的。”
顿了顿,她补充道:“对了对了,陆学长说他的舍友死缠着他要来,是你的竹……顾学长吗?”
季星语看了阮甜一眼:“不知道,我问问他。”
“嗯嗯,如果不是顾学长,你把他也叫上嘛,正好你俩可以一起嘛。”
“……嗯,好。”
季星语打开微信,一眼就看到了置顶的聊天栏哥哥两个字。
她指尖顿了一下,切换到主页,又登了企鹅,这才发现她给顾时言的所有备注都被换成了哥哥。
“……”
季星语认真地想了想,顾时言好像对她酒醉之后认怂喊他哥哥这件事情没什么反应,是她自己想起来后反应过激,觉得没眼看,另一个当事人压根没有当一回事儿。
她有点嫌弃自己,也懒得换备注了,径直给顾时言发了微信。
季星语:【你明天晚上去看电影吗?】
顾时言:【去。】
季星语一只手从包里抽出德语书翻开来看,一只手敲着字,没敲完,对方就发了一个语音通话过来。
她划开接听:“喂?”
那端安静了一瞬,带着点磁性的嗓音才响起来:“就我和你两个人吗?”
季星语反应过来阮甜口中的陆之川舍友不是顾时言了,她舔了舔唇瓣,“还有我舍友和……你舍友。”
她说完,电话那端的顾时言沉默了半晌,才懒洋洋地说道:“别和他们一起了,就我们俩吧。你想看什么?”
“……”
季星语垂着眼睫,她将手上的书合上,软声道:“你别闹了。我先答应舍友的。你来吗?”
顾时言轻笑了一声:“来可以。你答应我一件事。”
季星语本来想说“你爱来不来”,话到了嘴边又被她咽了下去。
因为她想到晚上德语课之前,她没把果冻让给他,这家伙就变得闷闷不乐了。
跟个三岁小朋友似的,得好好哄着。
她弯了弯唇,“好。只要不是什么过分的事,我就答应你。你说吧,什么事?”
顾时言缓缓开口:“每天早上起床前给我打个电话。”
季星语:“???”
她高三的时候,他让她一个星期至少给他打两次电话,她也就不说什么了。
当时他们一个在A市,一个在H市,两地隔得很远。
现在他们明明就在一个地方,相隔不过几百米,要是想见面天天都可以见,没事打电话好玩吗?
顾时言将声音压得很低,音调有些柔软:“嗯?季……甜甜同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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