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有一缕头发?
云栖心砰砰跳得飞快,快到快要炸开了。
楚恬撩起牵着云栖那只手的一截衣袖,皓白的手腕上一条红色手绳显得格外醒目。
“你说这缕头发中寄宿着你的一缕魂魄,我便一直将它戴在身上,从未离过身。”
云栖深呼吸了几下,好不容易才让自己勉强冷静下来。
她回握住楚恬的手,“你送我的,我也会永不离身。”
楚恬温然一笑,“说好了。”
……
若非云栖再三催促他回去歇着,楚恬怕是会一直赖在云栖身边不走。
在与云栖约好晚些时候再见以后,楚恬才依依不舍的别了云栖,离开北宸宫,回了自己的瑶光殿。
瑶光殿不远,就在北宸宫隔壁。
常寿跟和顺早就先楚恬回到了瑶光殿,将他们殿下已经回宫的消息带了回来。
听说六殿下归来,瑶光殿上下一片喜气洋洋。
烧菜的烧菜,烧水的烧水,铺床的铺床,万事俱备,只等殿下从北宸宫回来。
谁知左等右等,总不见殿下回来。
若不是亲眼见常寿跟和顺已经回来了,大伙儿只当六殿下已经回宫的事是误传。
在听闻被派去北宸宫打探消息的小太监匆匆回来说,说他们殿下已经从北宸宫出来,正往他们瑶光殿回以后,竹影立马召集瑶光殿上下一众人等,齐齐侯在瑶光殿的大门口相迎。
楚恬刚一进门,一众宫人便齐刷刷的拜下,“恭迎殿下归来。”
楚恬淡淡一笑,叫众人都起来。
竹影起身上前,又冲楚恬福了福身,才道:“回殿下,沐浴用具皆已备齐,殿下随时都能沐浴更衣。膳食茶点也都已经备好,都是殿下素日爱吃的。”
楚恬看着竹影,温声道:“我不在的这段日子,辛苦你了。”
竹影连忙躬身,“奴婢不敢。”
楚恬未与竹影多言,又与其余宫人道了声辛苦,便叫大伙儿下去各忙各的。
而众人却都没急着走,在目送他们日盼夜盼,终于盼回来的殿下回屋以后,才欢欢喜喜,有说有笑的散了。
一从新开的迎春花后头,晴芳一瞬不瞬地盯着已经关紧的殿门。
连月来一直古井无波的双眼,终于恢复了一丝生气。
殿下回来了!殿下终于回来了!
那过于热切的目光,令人感到不寒而栗。
……
在沐浴更衣,又简单用过膳,再饮了一盏茶以后,楚恬便被常寿催着去卧榻上躺下了。
已经两天两夜没合眼的人,本该困倦到一沾到枕头就睡着,可楚恬却睡不着。
他满脑子都是云栖。
明明才刚分开不久,他却已经开始疯狂的想念。
好想见云儿啊。
楚恬辗转反侧,挣扎犹豫了半晌,终于忍不住掀开被子坐了起来。
他正预备下地,幔帐外忽然传来常寿的声音。
“奴才劝殿下这会儿还是不要去北宸宫找云栖姑娘。云栖姑娘要您回来好好歇一歇,睡上一觉。您猜您若不听话,就这么跑过去,云栖姑娘会不会生气?”
楚恬坐着寻思了好一会儿,最终还是重新躺了回去。
他只盼时间能过的快些,再快些,赶紧到晚上。
如此,他就能以去北宸宫吃接风宴为由,正大光明的去见云栖了。
“殿下若实在睡不着,那奴才便给您讲几个故事吧。”
为他家殿下的睡眠操碎了心的常寿,十分体贴的提议说。
楚恬觉得自己眼下的确很需要听个故事来助眠,当即就答应了,“你讲。”
“一个故事一个蹄髈。”常寿道,讲故事可是很费神,也很费力气的,必须得吃点儿蹄髈补一补。
楚恬忍笑,“你讲得好才算。”
常寿立马撸起袖子,卖力的讲了起来。
起先常寿讲得是绘声绘色,比茶楼里正经的说书先生讲得都不差,但到后来常寿的声音却越来越小,最后干脆没了声音。
卧榻上一直都听得很是专注的楚恬,忍不住问了句,“后来呢?”
半晌,没得到常寿的回答,楚恬才坐起身来,拉开卧榻前的帷幔,发现常寿已经倚坐在榻前的地上睡着了。
第344章
望着眼前熟睡的常寿, 楚恬顿时感到无比惭愧。
想来,这阵子日夜兼程,不眠不休赶路的人,并非只有他一个。
常寿, 和顺,还有张北游与一众护卫,也都与他是一样的。
常寿明明已经疲惫至极, 方才竟还强打起精神,想要讲故事哄他入睡。
相比常寿,他这个做主子的真是太不体贴了。
楚恬想着,便轻手轻脚的下了地, 从卧榻上抱下自己那床棉被, 严严实实的盖在了常寿身上。
见常寿睡得挺香,楚恬淡淡一笑,转身去了外屋, 唤来值守在殿外的宫人, 下了他回宫以后的第一道命令。
楚恬命小厨房烧两只蹄髈,再做两碗咸烧白。
蹄髈是给常寿的,至于烧白, 是和顺爱吃的。
蹄髈一定要烧的软烂,烧白不要太肥腻。
在交代清楚这些以后, 楚恬才回到里屋的卧榻上躺下。
躺下后楚恬依然没有睡意, 只要一闭上眼, 眼前就全是云栖。
老实说, 他真的很难不在意之前在北宸宫,他二哥说的,云栖险些丢了性命的话。
四姐在给他的信中写到,写云栖当初虽然是被迫调到丽景轩景嫔身边当差,但云栖调去丽景轩以后,景嫔待云栖很好。
他不信云栖在丽景轩当差期间,没受过任何委屈。
可险些丢了性命……这究竟是什么回事呢?
楚恬了解云栖,若他直接去问云栖,云栖一定会避重就轻,甚至会矢口否认,说根本就没这回事。
若他去问他二哥和二嫂,这会儿两位恐怕已经与云栖统一口径,不会与他实话实说。
思来想去,恐怕只有四姐一人能为他答疑解惑了。
想到此处,楚恬哪里还躺得住,得抓紧时间赶紧去欣华苑见他四姐一面。
若迟了,四姐得了二哥的授意,只怕也不敢与他讲实话了
于是,楚恬连忙起身下地,自己匆匆穿好衣裳就出了门。
谁知刚走到殿外,就迎面撞见了竹影。
竹影见本该在殿内歇息的殿下,竟穿戴整齐,似要外出。
她先是一怔,才忙不迭的问道:“殿下这是要去哪儿?”
楚恬如实道:“想去欣华苑瞧瞧四姐。”
竹影朝殿内望了一眼,不见常寿跟出来,“殿下不带常寿随行侍候?”
“常寿在里头睡着,你别吵他,也不许别人来吵他,和顺那边也一样不许任何人惊动。这两日他俩随我赶路,都累的不轻,就叫他俩好好歇上几日吧。欣华苑我自己去就成,不必人跟着。”
听他们殿下说要自己出门,不许人跟着,竹影心中多少有些迟疑。
不过竹影从来都不是多事之人,她很清楚自己的身份,她如今虽说是瑶光殿的掌事大宫女,但归根究底也只是一个听主子吩咐办事的奴才。
主子高兴怎样就怎样,用不着她来指手画脚。
这便是竹影比晴芳聪明通透的地方了。
竹影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只恭恭敬敬地冲楚恬福身一礼,“请殿下容奴婢送您到门口。”
楚恬没拒绝,由着竹影送他。
楚恬一早就看出,竹影似乎是有什么话想与他说。
见竹影几次欲言又止,楚恬便停下脚步,帮了竹影一把,“你有话就说。”
竹影知他们殿下最不喜人说话吞吐,于是赶忙开口道:“奴婢向殿下请罪,奴婢没经殿下允准,就将晴芳姐姐放出来了。”
之前,在他刚回来的时候,楚恬就已经在迎接他归来的一众宫人中,发现了晴芳的身影。
因此,在听完竹影的告罪之后,楚恬并未感到意外和惊讶。
“我临去宁州之前曾说过,我不在的这段日子,瑶光殿内的大事小情,皆由你这个掌事大宫女做主。你做这个主,我不怪你。”
竹影闻言,无疑松了口气,他们殿下果真是个言出如山的君子。
而除了打心底里愈发由衷的敬服他们殿下以外,竹影觉得,她很有必要向他们殿下解释一下,她为何会做主将晴芳放出来。
楚恬这边也点了头,表示愿意听竹影解释。
“奴婢不敢欺瞒殿下。”竹影低眉顺眼,将事情的原委缓缓道来,“殿下离宫以后,临近年关的时候,晴芳姐姐忽然染上了风寒。
奴婢因怕自己会不幸染上风寒,所以早在入冬之前,便提前给自己预备了几粒医治风寒的药丸,以防万一。
奴婢想着那药丸对症,便将那药丸找出来喂给了晴芳姐姐吃。
晴芳姐姐服下药丸后,病情却一直不见好转,反而有加重之势。
奴婢心里害怕,便想着去太医院找平日里总跟在张太医身边的小太监文竹,看能不能从他那儿讨个能医治风寒的好方子。
可奴婢找去太医院以后,才得知文竹那日并不当值。
后来,也是晴芳姐姐运气好,竟叫奴婢撞见了刚入太医院述职不久的郑太医。
郑太医是个热心肠,见奴婢焦灼的徘徊在太医院外,便好心上来问了奴婢一句,可是生病来求药的。
奴婢见那郑太医面善,便将晴芳姐姐的事与郑太医说了。
郑太医听完以后,没等奴婢相求,便说愿意为晴芳姐姐看诊。
于是,奴婢便领着郑太医去为晴芳姐姐瞧病。
郑太医是真的医者仁心,不但仔细地为晴芳姐姐诊了脉,之后还亲自回去太医院抓药煎药,又把煎好的药送了来。
还帮着奴婢,给烧得不省人事的晴芳姐姐灌药。
郑太医不仅心善,医术也高明。
前后三服药喂下,晴芳姐姐的烧就退了。
不过五日的工夫,晴芳姐姐的风寒几乎就痊愈了。
只是,晴芳姐姐的风寒虽然见好,但人却愈发狂躁,她竟忘了殿下您已经离宫去了宁州的事,只要醒着,便哭着喊着说要见殿下,像是……像是疯了一般。
那日郑太医来送药时,正赶上晴芳姐姐发狂。
混乱之中,郑太医险些被发狂的晴芳姐姐抓伤。
而郑太医却不慌,也不恼。
他从随身的诊箱里找出几根银针,扎入晴芳姐姐身上的几处穴道,晴芳姐姐立刻就安静下来。
事后,郑太医说,晴芳姐姐这是患了心恙之症,若放任不管,情况只会越来越糟。
郑太医又说,若不嫌他多管闲事,他愿意试着为晴芳姐姐医治这个病。
奴婢不忍见晴芳姐姐越病越重,最后真成了个疯子,奴婢斗胆,猜殿下也是这样想的。
于是,奴婢便恳求郑太医,务必将晴芳姐姐治好。
郑太医尽心尽力,不过才治了半个月,晴芳姐姐的心恙之症就大有好转。
不但没再哭闹伤人,还渐渐恢复到了从前的样子。
那日,就是郑太医断言说晴芳姐姐的心恙之症已经好全了的那日,晴芳姐姐与我彻夜长谈了一番。
从交谈中,奴婢可以断定,晴芳姐姐的病是真的好了。
奴婢怕把好好的人继续这么关着,会关到再犯病,于是便自作主张的把晴芳姐姐放了出来。
奴婢没有要辩解的意思,奴婢实话实说,自晴芳姐姐被放出来以后,与从前一般,不见丝毫异常。
还请殿下明鉴。”
竹影战战兢兢,说了这么一长串话,换来的只是楚恬淡淡的一句,“我知道了。”
看起来不甚在意此事。
事实上,楚恬确实不在意晴芳究竟是在禁足,还是已经被放出来了。
他倒是颇为在意那位过于热心肠的郑太医。
这个郑太医究竟是真的医者仁心,心肠慈软,还是听说竹影是瑶光殿的人,想借机攀附巴结。
亦或者,是别有所图。
楚恬在心里默默记下了郑太医此人,决定回头好好查一查此人的底细。
……
楚恬到欣华苑时,四公主楚意并未如以往一般,在南窗下的书案前练字。
而是坐在窗下,摆弄着一只琵琶。
楚恬知道,他四姐原是不懂得弹奏琵琶的。
他还知道,他四姐是在成婚后,得知驸马喜欢听琵琶,才现学的。
琵琶这乐器不容易学,学会了以后也很难精通。
大概是他四姐学的认真,练的勤奋,悟性也高,不过短短一年时间,他四姐便能弹的像模像样了。
只可惜还没等到他四姐在驸马生辰那日,为驸马完完整整的弹奏一曲,驸马就忽染重病,暴毙而亡。
据楚恬所知,自驸马过世以后,他四姐就再也没碰过琵琶。
大概是太久没碰,手有些生,四公主弹奏的根本不成曲调。
楚恬站在屋外听了很久,才听出他四姐这是在弹奏《渡红尘》。
一曲终了,屋内传出一声叹息。
从这一声叹息中,楚恬听出了许多情绪。
苦闷,焦虑,茫然,沮丧,惆怅……
楚恬想,四姐这应该不单是又想念姐夫了,一定还有其他什么事,让四姐感到仓惶不安。
楚恬想着,便抬脚进了屋。
“四姐如此长吁短叹,是不是因为心里太挂念弟弟的缘故?”
见楚恬突然出现,四公主怀抱琵琶的手臂明显颤了颤。
她怔愣了片刻,才放下怀中的琵琶,示意楚恬过来坐。
楚恬依着四公主的意思,来到四公主身边坐下,神情恬淡,唇角挂着淡笑。
见日夜牵挂的弟弟,终于平安归来,四公主心里高兴,高兴也惭愧。
她愧对于六弟。
第345章
见他四姐只是望着他不说话, 楚恬抿了抿唇,故作委屈的问:“四姐不说话,便是不想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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