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月安排了林京墨后,就拉着王桂英进屋子。她将上面的香椿芽小心的拿出来放到一边,将底下的鹿角拿出来。
“娘你看,捡到的野生鹿角。这可是名贵药材,京墨哥哥说最少能卖三十块。”
“三十……块?”王桂英惊呼到一半赶紧捂住嘴,神情里满是不可思议:“天啊,这个东西会这么值钱?”
沈月连连点头:“对啊,非常值钱。等我去将这个卖了,娘就再也不用为钱发愁了。大哥的婚事也热热闹闹的好好办一下。”
王桂英拿着那鹿角激动的都要不知如何是好了,上前一把抱住沈月:“好月月,家里有了你真是有奔头了。”
沈月很享受这种被需要的感觉。不像以前,她就是一地地道道的米虫,总是不断索取却没有任何付出,也自然感觉不到自己的重要性。
红玲一旁提醒一句:“婶子,月月上山忙活一上午该饿了,快让她洗洗吃饭吧。”
“对,对,吃饭。今天你红玲姐炖了鸡蛋糕呢,快去洗洗,叫上京墨一起进屋吃饭。”王桂英松开沈月,拽拽她的小衣服笑着道。
沈月乐呵呵的出去洗了手和脸,抓起木梳梳梳头发,就去找林京墨和铁蛋铁球进屋吃饭。
桌子上摆了一盆苞米面粥,一筐头杂粮馒头,一碟咸菜,一碟凉拌刺老芽,最诱人的就是一钵子金黄灿灿撒着绿色小葱的鸡蛋糕。
林京墨以前生活的环境很简单,小时候身边只有父亲母亲。父亲被送走改造后,他和母亲去外公家,外公家也只有外公外婆。所以林京墨习惯清净,冷不丁到这个大家庭来,他的确是不习惯,看到饭桌围着的人也有些局促。
沈月给他拿馒头,红玲给他盛粥,王桂英用羹匙舀了一大块鸡蛋糕放到他的碗里。就连两个小小的孩子都对他笑呵呵的。林京墨从这些陌生人眼中看到的都是善意,他便努力去适应这一切,去习惯这热热闹闹的烟火气。
吃完饭后,林京墨主动要帮着捡碗,红玲笑着将碗从他手里抢过去:“不需要你做这些的,去和月月玩儿去吧。”
林京墨不喜欢白吃白喝,觉得很不好意思。想了想,他走到外面跟挑香椿芽的王桂英说道:“婶子,我见铁蛋对医药挺感兴趣的,你要是不嫌弃就让他跟我学医吧。虽然我现在能力有限,但我也会好好跟我父亲学的。”
王桂英手上的动作一顿,不敢相信的问:“京墨,你说的是真的?”
林京墨点头。
王桂英顿时激动的起身,想摸林京墨又怕他嫌弃,想说什么嘴还一下子不好使了,伸手拍胸口两下才稍稍平静一下道:“好,好,真的是太好了。我家铁蛋是聪明的,真的,他可聪明了。铁蛋,铁蛋快来!”
铁蛋从兔子笼跟前跑过来:“奶奶,你叫我。”
“跪下,拜师,你京墨叔叔要收你做徒弟呢!”王桂英欢喜的就跟个孩子似得,都有些手足无措了。
铁蛋也是意外又惊喜,他上次去西坡看到老林头屋子里的书就喜欢的不得了,也崇拜林京墨能对那些书倒背如流。所以他“噗通”一声就跪下了:“师傅,铁蛋给你磕头了。”
林京墨吓了一跳,忙去将铁蛋拽起来:“不用,不用,我现在也只会一点皮毛,师傅二字当不起。”
“当得起,当得起!”王桂英扯着铁蛋的手交到林京墨的手里:“京墨,以后铁蛋就交给你了。婶子看你是有出息的孩子,不会在这山沟呆一辈子的。铁蛋跟着你不会错。”
沈月就去屋后厕所的功夫,出来铁蛋就拜师了。她真是没有想到,铁蛋会是这么有福气的孩子,居然能让林京墨看入眼。等等,她记得那杂志上说,林京墨有一个关门弟子,医学造诣也非常高,是林京墨的左膀右臂,帮助他开拓了海外市场。那个关门弟子叫冯远志,难道……
沈月忙过去问:“娘,铁蛋大名叫什么啊?”
王桂英道:“庄户人不识文断字的,还没有给铁蛋起大名。就一直铁蛋铁蛋这么叫着。京墨,你现在是铁蛋的师傅了,要不你给铁蛋取一个大名吧。”
林京墨头摇的拨浪鼓一样:“不敢当,这可不敢当。”
“别推辞了,你就取一个吧。”沈月也让林京墨取,然后那心就提到了嗓子眼,因为铁蛋的命运可是完全捏在了林大佬的手中啊。
林京墨看到沈月眼底的期冀,不再推辞,想了想道:“远志是一味药材,具有安神益智、祛痰、消肿的功能。它性味苦、辛、温。要不铁蛋就叫冯远志吧。寓意他虽然是苦出身,但经过辛苦好学后,能有一个温和美好的未来。”
“冯远志,果然是冯远志!”沈月一听林京墨说出这个名字,激动的直接跳起来。铁蛋的未来,牛逼了!
林京墨皱眉看着沈月:“你怎么到我要给铁蛋取名远志?”
“啊?”沈月激动过后一下子被问懵了,眼睛转一圈打起哈哈:“你不是擅长中医药么?你自己的名字京墨都是一味中药,我就想着你可能会给铁蛋也取一味中药的名字。呵呵,乱猜的,乱猜的。”
沈月说的有些道理,但是林京墨却总觉得哪儿不对。
王桂英可不觉得哪儿不对,就是高兴,扯着铁蛋欢喜着:“铁蛋你有大名了。冯远志,呵呵,真是一个好名字。”
铁蛋也呵呵笑,觉得这个名字可比铁蛋好听多了。
“我也要名字,我也要大名,我不想叫铁蛋。”铁球也跑过来闹着要名字。
王桂英一巴掌拍在铁球的后背上:“你还小呢,看你哥哥都是六岁才有名字。”
铁球小嘴撅起来老高,第一次因为自己小而生气不乐意。
“老王嫂子,什么事这么高兴啊。”冯全喜不请自来,身后还跟着二狗子和李婷。“刚到路口就听见你们院子飘出笑声,又有什么喜事啊。”
王桂英见冯全喜又来了,脸上的笑撤下去一半,看一眼他身后的两个孩子便收回眼神弯腰抱起铁蛋故意道:“是有喜事呢,京墨这孩子收了我家铁蛋做徒弟,还给他取了大名叫冯远志。村长你是有学问的,觉得远志这个名字可好?”
冯全喜还没说这名字好不好呢,李婷心头就是咯噔一下。
冯远志?眼前这个黑不溜秋,瘦不拉几的大眼睛男孩就是冯远志!上一世,要不是冯远志的百般阻拦,自己还能多见林京墨很多面,说不定好事就成了。臭小子冤家路窄,这家简直是没有一个好东西!
李婷眼底的变化没有逃过沈月的眼睛,她越发觉得这个李婷就是和林京墨同一时代重生而来的人了。只有重生而来的李婷才会认识林京墨身边亲密重用的人。不然,她真没有理由去讨厌一个初次见面的小孩子。
冯全喜笑着点头:“远志,远大志向,好名字,可真是好名字啊。京墨不愧是公社书记都夸赞的有学问的好孩子,将来前途不可限量啊。”
王桂英心里更美了:“村长都说是好名字,那这名字就差不了。对了,村长你这来是有什么事么?”
冯全喜刚一张嘴还没出声,二狗子就替他说了:“我爷爷来喊林京墨去我家住。”
“去你家住?”王桂英眉头皱起老高。
冯全喜转头瞪二狗子一眼,二狗子悻悻的闭嘴,他才开口带笑的说道:“呵呵,是这样王嫂子。老林头不是被公社书记请走去大王庄瞧病了么,留下京墨一个人总要有人照顾。虽然说月月将京墨给带你家来了,但你家人口多,住的地方挤,多一口人还多一口吃的。我回去想了一夜,总觉得的这事不妥,毕竟你家也不宽裕。我就想着吧,我是一村之长,这样的事理应有我出面照顾京墨生活的。这不么,就来请京墨去我家住一段时间,王嫂子觉着可好。”
冯全喜是什么人王桂英可是太清楚了。虽然是一村之长,但从来是无利不起早的主。平白要将林京墨接他家去若不是有利可图,打死她都不信。
沈月知道王桂英肯定不会松口,就过去扯了二狗子的袖子:“走,带你去看我家的小兔子。”
二狗子神经大条的没察觉到林京墨眼底的不乐意,还很欢喜的跟着沈月走:“你家养小兔子了?怎么会啊。那东西很娇气不好养的。”
沈月扯着二狗子到墙角的兔笼子边,二狗子看到一窝小兔子喜欢的不得了,沈月则趁机小声问问:“二狗子,你爷爷为什么突然要接林京墨去你家啊。这可不像他做事的风格啊。”
二狗子哼一声,小声回:“这当然不是我爷爷的做事风格,就他那个老狐狸会无缘无故弄回家一个白吃饭的?要不是我表姐说话,我爷爷才不会来呢。”
果然和李婷有关系!
“你表姐干什么非要林京墨去你家住啊。”
二狗子摇头:“这我哪知道,我表姐古古怪怪的,在外面看谁都笑呵呵的,可一回家那脸子拉的就跟长白山一样,好像谁都欠她钱似得。不过她也真是有钱,一来就给了我爷爷五十块做生活费。跟你说,我表姐的爸,哦,就是我姑父是城里的大、官,可有本事呢。我爷爷就是个势利眼,看我姑父有本事又有钱,才对我表姐言听计从的,我表姐说什么他就听什么。”
沈月又问:“二狗子,你觉得你这表姐和以前有什么不一样么?”
“我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见到我表姐,她大城市里的,我又没去过大城市。就是听我妈说,我表姐前一个多月煤气中毒差一点死了,昏迷了三天才醒过来。这醒来没多久就闹着来我家。我姑父很宠着她,就让助理给她送来了。”二狗子说完还补充一句:“谁知道她以前什么样,肯定就是一副大小姐的模样呗。”
沈月现在全明白了,李婷就是重生而来的,也是为了林京墨而来的。她想和林京墨多接触加深感情,就让冯全喜出面将林京墨接他家去,想来个近水楼台先得月。
李婷,你这小算盘打的很响啊。但你还没见识过王桂英的手段,她一定会让你失望的。
“村长想将京墨这孩子接你家去是好事,说明村长有责任心有善心。但我可听月月说了,林老头走的时候将京墨托付给我家了,那我要是让你带走他我成啥人了?说人话不办人事的小人?村长,你的好心我领了,但人肯定是不能让你带走的,你这次是要无功而返了。”
冯全喜道:“王嫂子,你做人不能这么自私吧,就想着自己的名声,也不为京墨这孩子考虑。你看看他都瘦成什么样了。不管怎么说,我家的生活条件比你家要好一些是事实,住的环境也比你家好很多。这也是事实吧。”
王桂英冷笑一声:“村长这话说的可有点看不起人了。我家的生活条件怎么就不如你家了?我家生活条件好着呢,今天饺子,明天小鸡的,月月本来是一个又黑又瘦的孩子,可来我家一个月就大变样。那京墨来我家住一个月保准也白胖的离开。倒是你家,那黑皮瘦的就跟个猴崽子一样,你生活条件好,怎么不好好调理一下黑皮。”
“……”
冯全喜脸上有些挂不住的道:“王嫂子可别吹了,就你家还能上顿饺子下顿小鸡的?你家的那两只鸡就等着屁股下蛋换咸盐呢,不然连咸盐都吃不上。你要是舍得杀只鸡,那我就相信京墨在你家不会受委屈。”
“红玲,磨刀,杀鸡!”王桂英就看不了冯全喜那小人模样,老眼光看人。她家以前是穷,吃咸盐都要等着鸡屁、股。但现在不一样了,杀只鸡算什么,就是杀两只都舍得!”
红玲从锅屋拿着菜刀就出来了,在院子里的水缸沿上正一下反一下的磨着。
李婷急的很,杀一只鸡林京墨就带不走了?冯全喜这个老家伙是蠢货么!她想着冯全喜可能压根就没真心想请林京墨回家,就是口头答应自己,到这边装装样子的。
李婷心头一转,腿一软就躺地上了。
好好一个大姑娘说倒就倒了,这事可不小。王桂英就算讨厌冯全喜,也和人家小姑娘没仇。她赶紧过去拍拍李婷的脸:“小姑娘你怎么了?你不会是有羊角风的毛病吧。”
红玲放下菜刀也过来,冯全喜更是吓的腿都哆嗦了:“婷婷,婷婷你可不能吓唬姥爷啊。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那我可怎么跟你爸交代啊。”
沈月和二狗子也不看小兔子了,一起跑过来。
李婷躺地上一动不动,脸色煞白。不知道是中暑还是有别的什么毛病。一帮人都束手无策之际,林京墨过来蹲身拿起李婷的手腕摸摸脉,皱起眉头。又摸摸她的额头,翻开她的眼睛看看。
沈月忙问:“京墨哥哥,她怎么突然昏倒了?”
“没有什么大问题,可能是贫血吧。”林京墨起身跟冯全喜道:“带她回去给她多喝点红糖水,多吃点鸡蛋就好了。”
冯全喜连连应了,刚要抱起李婷,李婷就从浑浑噩噩中醒来了,迷蒙的看着四周:“姥爷,我怎么了?”
“婷婷你醒了可是太好了,你要吓死姥爷啊。你刚才晕倒了,林京墨给你看过说你可能贫血。”
李婷手扶着额头,过去跟林京墨虚弱又感恩的道:“京墨哥哥谢谢你啊,我的确是有贫血的毛病。所以偶尔就会晕倒。”
林京墨撇过脸:“不用谢。”
“京墨哥哥医术这么好,那你去我姥爷家小住帮我调理身体好么?我真的被这个毛病困扰很久了。”李婷见林京墨撇过脸去看沈月,又恹恹的说道:“等我的身体好一些,京墨哥哥就回来这儿,保证不会让他们难做的。”
沈月之前就在想李婷上一秒还气色红润怎么下一秒就昏倒了,她是不是在装病?但是人家真真实实的躺在地上,感觉自己那么想很冷血。可是现在听李婷这么说,她就想笑了,自己居然又猜对了。
李婷戏演的挺好,但是狐狸尾巴露出的太快,就显得很拙劣了。
王桂英之前能义正言辞的拦人,但现在人家姑娘身体有毛病出言请林京墨去调理,她就不好说什么了。
王桂英不好说,沈月也不好提醒,反正不管别人说什么,林婷怎么作妖,最后的决定权也是在林京墨那儿的。
“你身体没有大碍,不用专门调理。”所有人的注视中林京墨面无表情的说了这一句话。
李婷期冀的眼底瞬间含上水汽蒙蒙:“但是我真的觉得很难受,胸口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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