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葵:“……没。”
心思还在幼帝上,“夫君,可这崽崽喊你爹爹……”
柳蕴回头,“他若喊你娘亲,你也是她娘亲?”
冬葵迟疑,“……也不是不可以。”
“闭嘴!”
及至三人用过饭,柳蕴虽未对冬葵做出什么解释,冬葵后知后觉地意识到柳蕴否定了小世子是他儿子,一时竟不知如何是好了,最后被柳蕴按在被窝里睡觉,“日后别乱说话,我柳蕴的孩子只能是你生的。”冬葵一动不动。
柳蕴抱着小世子出了门。
这场戏算是结束了。
门外定王爷接过儿子,触及柳蕴那不悦的眉眼,再也不敢多待,和众人匆匆退场,柳蕴还得等半个时辰才能进屋,只得透过窗户瞧冬葵。
冬葵在被窝里滚来滚去,实在过于高兴了,她滚了许多圈也没有睡着,翻身起来下床,学着柳蕴的模样,故作冷着脸,伸臂将枕头塞入被窝,“日后别乱说话,我柳蕴的孩子只能是你生的!”半响,脸颊通红地跳上床,裹上被子,不好意思去了。
柳蕴:“……”
原来当年还有这一幕。
再进屋时,冬葵果然已睡了,柳蕴替她掖好被角,悄悄去了隔壁,隔壁定王爷带着小世子已去睡了,宋平水等人候着,“大人,明日将会如何?”
柳蕴坐在圈椅上阖了阖眼,“不只明日,往后几日,也没什么特殊的,只是她照顾陛下而已。”
因着幼帝的突然出现,当年的进京计划被耽搁,柳蕴那阵子忙着联系西南的秦立来接幼帝,一连几日,白日里都见不到人影儿,幼帝被交予了冬葵照顾。
这一大一小,闹腾得厉害,头一天中午,幼帝就和巷子里孩子打了架,下午孩子娘拉着孩子来找冬葵,冬葵对着外人可是口齿伶俐得紧,岂会服软?
宋平水:“吵架了?”
柳蕴侧头,瞥过来的一眼里全是对冬葵的纵容,“她和别人打了一架。”
几人:“啊?”
这时候,婢女过来奉茶,柳蕴抬袖接过,低眉瞧着杯内浮起的茶叶,笑了一声,“若是我没记错的话,她打了不只一个人,就这,还有空去烧别人的头发。”
几人:“……”
所以,你在骄傲什么,大人?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更得少,明天多更。
么么!
第32章
柳蕴敛起唇边笑意,抬袖抿了口茶, 身子一侧, 瞥了崔时桥一眼, 将当年有关这场戏的内容尽数告知, 崔时桥忙提笔记着。
因着当年柳蕴没在场, 所知道的皆是冬葵告知他的, 也不知冬葵是否隐瞒了, 好在当时杜三娘是在的,柳蕴着她再仔细回忆一遍, 然后就急着回去陪冬葵了。
杜三娘照做。
等崔时桥记录完, 将两份回忆一对照,眼睛猛然一亮, “我找到应对小夫人篡改记忆的法子了!”
几人一怔:“什么法子!”
实则做了这些戏后,他们也算摸准小夫人对于记忆的态度了:若是开心的记忆,那她有时还要更开心,比如坐花车那次, 分明已十分风光了,她还要鞭炮齐鸣锣鼓喧天!若是不开心的痛苦的记忆, 她大多时候就会篡改, 非要改得开开心心十分满意才行。可摸清归摸清了, 就是一时寻不到法子解决。
崔时桥招呼几人凑过来, 将两份记录摊在大家面前,几人发现杜三娘的回忆客观公正,细节丰富, 绝不添油加醋,而柳蕴的回忆,全是冬葵的心理状态,几人完全可以想象当年冬葵向柳蕴告状的样子。
“夫君,她当时要丫鬟掌我的嘴,我才烧她的头发!”冬葵说时定然是生气的,委屈的,期望柳蕴不要凶她,要为她撑腰!
崔时桥:“私以为,最起码徐家女的行为得让小夫人把生气委屈的情绪转化为开心的情绪,我们做戏时小夫人才会满意,揣摩一下如何使小夫人开心即可。”
几人:“啊?”
宋平水突然道:“夫君,她当时要丫鬟掌她自己的嘴,我好开心啊!”
几人:“……”
半响,欢呼声乍起:“妙啊!”
宋平水:“……我就随口一说!”
崔时桥:“可这样,小夫人真的会很开心啊!”
几人点头,唯独宋平水还抱有怀疑态度,“她自己篡改可以,我们不能篡改啊,我们还得依照当年来,按现在这个想法,也就少写几个版本节省点时间。”
“此言有理。”几人冷静下来。
崔时桥也没露出失望之色,“那我再想想有无别的法子!”
几人鼓励一番,开始准备明日的做戏,场景几乎不用准备,这次难在做戏的人,当年幼帝是揍了姓徐的一家孩子,结果孩子的娘和孩子的姑姑全都来了,得找一家人扮演徐家这三人。
宋平水寻来寻去,把目光落在了温在卿身上,温在卿有个嫡孙,年方七岁,正与徐家孩子一般大,或可一试。
温在卿认命地回家找孙子去了,天亮时,他不仅带来了孙子,还把儿媳及女儿全都带来了,扮演徐家一家子的就此齐了!
大人做戏不成问题,难在俩孩子身上,这俩孩子一个出身金贵从没磕着碰着过,一个自幼被温在卿教导得知礼懂事
,让他们俩做戏打架,怪难的。
众人先让俩孩子试试,温家嫡孙与小世子面对面,高了小世子一头,他先弯腰行礼,极为文雅地道,“世子爷先请。”小世子微微抿唇,口音软糯,“你我之间,无须多礼,你先吧。”
俩孩子请来请去,谁也没有动。
众人:“……”
崽儿们啊,就算请吃饭,这会儿也该下筷子了!
动一动啊!
最后,崔时桥受命来给这俩孩子讲戏,极为耐心地讲了几遍,再对戏时,小世子凶巴巴的表情看着挺像一回事,而温家嫡孙剥去书卷气,露出了拽拽的神色,一望望去,俩孩子真的快要打起来了。
众人满意,可以了。
因着幼帝与徐家孩子打架时,冬葵不在,所以俩孩子只需要露出揍死对方的气势就可以了,而冬葵来寻人时看到的一幕是:小世子跨坐在徐家孩子身上,挥着拳头怒吼,“我才不是野孩子!”
简单是简单,就怕俩孩子没经验,做不好,顾颐决定和宋平水做个示范,他长腿一跨压在宋平水身上,眼神凶狠委屈,“我不是野孩子!”
宋平水:“你是!你就是!”
半响,两人翻身站起来,佯装无事地走开了。
其余人:“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两人:“这辈子最大的耻辱!”
时间过得极快,转眼就到了中午,众人准备就绪,一开始便是幼帝偷溜出门,和旁人打架,冬葵匆匆出来寻他,吓跑了徐家孩子和看热闹的其他孩子。
没成想俩孩子做得极好,冬葵半分不疑。温家嫡孙完成一幕,暂且退场,小世子则被冬葵带回了院子里,小世子装作沉默不语的模样,任由冬葵说什么都不理,一双泛红的眼睛紧紧盯着院子里的那只白鹅。
冬葵死活撬不开他的嘴,又见他也受什么伤,便暂将打架一事抛之脑后,瞧他总盯着鹅瞧,小心地问了声,“你……想吃鹅?”
小世子终于发出了声音:“啊?”
“好,我给你烤鹅肉吃!”就算这只鹅是才买的,为了哄崽崽开心,她也要毫不留情地杀掉!
一通忙活过后,院子里架起了火堆,冬葵才把鹅肉架在火堆上,紧闭的大门被砰一声踹开了,先是温家扮演的徐家儿媳一脸怒火地奔进来,可怜温家儿媳一个大家闺秀,为了做好戏,特意去学了巷子妇人的粗鲁之态,这会儿双手叉着腰,斜着眼睛叫了一声,“那野孩子在哪儿!”紧跟着温家女儿扮演的徐家女就被丫鬟扶着进来了,一身体面的新衣打眼得很。
当年,徐家孩子挨了打,回家一通告状,得知和柳蕴有关,徐家人怵得不敢出声,毕竟柳蕴已中了举,日后哪怕进京落了榜,也是有资格做官的,他们可不敢与官老爷做对,可巧碰着徐家女儿回娘亲,她如今给县里最富的人家李家做妾,原本她还低调些,自打薛暸诬告柳蕴被重罚,薛家一落千丈后,李家就被抬到了第一富人的位置,她也就觉着面上更有光了。
一听自家侄子被打了,柳蕴正好也不在,唯独冬葵在家,徐家女内心的嫉恨之情翻涌而上,绞着帕子道,“柳蕴不在,你们怕什么?柳冬葵不过徒有一张脸,还能打你们不成?走,我们找她去,若真出了什么事,自有我家老爷给我撑腰!”
徐家无人敢反对,一是徐家靠着她接济才过得好点,徐家得供着她,二是徐家人知晓她心里有气,柳蕴未成亲前,她悄悄爱慕柳蕴,徐家偷偷寻了媒婆登柳蕴的门,岂料柳蕴没容媒婆说完就干脆利落地拒绝了,徐家女气得发抖。
可突然有一日,巷子里开始有了传言,说柳蕴不知从哪儿领回来了一个小美人,要与小美人成亲,徐家女不信,然而没过多久,柳蕴果真成亲了,还让那小美人跟了他的姓,小美人从此有了名字,就叫柳冬葵。
徐家女认为冬葵从她手里抢了柳蕴,恼冬葵恼得很,之后她因为生得有几分姿色,就被抬给了李家老爷做妾,后来柳蕴中举,冬葵风光无限,她又在心里恨极了冬葵,心里想着,若不是冬葵,成了举人夫人可是她!
由此,她绝不会错过任何一个羞辱冬葵的机会,她令丫鬟精心为自己梳妆打扮,又穿上一身新衣,领着徐家儿媳及徐家孩子上门闹事。
此时此刻,温家女儿扮演的徐家女讥诮的目光掠过简陋的院落,落在了一身粗布衣衫的冬葵身上,心里舒坦许多,中了举人还不是穷得穿不起好衣服?她也不与冬葵打招呼,命丫鬟扶着自己坐在石桌上,手指抚过耳间的银饰,洋洋得意地瞥了冬葵一眼。
冬葵没心思面对她的炫耀,起身把幼帝拉至身边,因着柳蕴素日多有教导她,旁人若不为难她,她也是极为有礼的,可眼前这几人,一个径自坐在桌前炫耀,一个都快把自家的门踢烂了,她也就没心情露出知礼的模样了。
“我说举人夫人,巷子里都传遍了,不知哪来的野孩子,你还给他买衣服,啧,还给他烤肉吃啊,”徐家儿媳自恃有李家老爷撑腰,甫一开口就是嘲讽,“若是个有来头的知礼的孩子倒也可以,可这野孩子可不值得,您清楚他是个什么样的吗?他心黑着呢,瞧把我家孩子打的。”
一把把孩子推到跟前,孩子脸上被画了几块淤青,瞧着确实很惨。冬葵这才知道原来幼帝下手这么狠,心里犹豫着该如何应对,幼帝出现得确实蹊跷,想必那日扑柳蕴的情景被人看见了,才有这番传言,若是闹大了,传出去必定对柳蕴的名声有影响。
若不道个歉,赔些银钱,虽受了些气,但对柳蕴的名声好些,这么一想,冬葵敛了冷漠姿态,唇角浮起了笑,腮边酒窝将现,徐家儿媳把声音一扬,“莫说你是举人夫人,便是县官夫人,打了人也要负责,何况是个不知哪里来的野孩子,有娘生没娘养的东西……”
冬葵的笑倏忽一下没了。
石桌旁的徐家女笑了,心中甚是舒爽,谁人不知,柳冬葵就是被柳蕴不知从哪儿领回来的,想必也是一个孤儿罢了,这番话是戳到柳冬葵的痛处了吧。
徐家儿媳还在继续道,“没人教养,怪不得不知礼,我家孩子看他孤单,想邀请他一起玩,他却蛮不讲理,还把我家孩子打成了这样!”
冬葵低头问腿边的幼帝,“她说得是真的?”
幼帝小脸一冷,“不是,是他先骂的。”
幼帝当时路过巷子口,几个孩子在玩,其中就有徐家孩子,那天他阴差阳错来到巷子里被徐家孩子见过,徐家孩子当即扯住他,“你是那天那个小乞丐!”
小乞丐三个称呼,幼帝听得多了,已经习惯了,但徐家孩子看着他从冬葵家走出来,穿着崭新的衣服,心里不开心了,“举人老爷知道你是乞丐吗?”
现在谁人不知,柳蕴成了举人,明年就去京中考状元了,前途无量,大人议论,小孩子在旁听着,记得可真切了,他想起他娘说的,“若是之前那婚事成了多好,柳蕴成了举人,咱们也跟着沾光,若是中了状元,那可就风光透了。”
徐家孩子听得多了,心里就想得多了,可想得再多,举人老爷和他们家也没什么关系了,只是眼前这个小乞丐凭什么可以这么幸运,徐家孩子骂人顺手得很,一口一个没人要的野孩子,幼帝自然生气,两人就这么打了起来。
冬葵听罢幼帝的话,容色一冷,“看来是你家孩子找事。”
徐家儿媳:“他说谎!不信你问问这些孩子。”
当时围观的几个孩子早就被徐家女用一点吃食给收买了,此时纷纷证明幼帝多么可恶,没来由地打了徐家孩子,打得可狠了。
徐家暗暗得意,今日先讹了银子,再扫一扫冬葵的颜面,这样方能出了心口那憋着的气,冬葵可算明白她们的目的了,此时门外聚集了许多凑热闹的,就是想遮也遮不住了。
杜三娘掐准这个时机学着当年的模样冷笑着从人群中走过来,恨不得一口唾沫吐到徐家儿媳面上,“你家孩子是个什么样的你不知道?素日里欺负过多少人了?”
徐家儿媳一怯,徐家女抚了抚新衣的衣袖,“杜姑娘这话就说错了,我家这孩子以往是混了些,可这些日子我家老爷还给孩子找了先生,孩子已很很大改变,先生总夸他知礼呢。”
杜三娘听出她炫耀之意,嗤了一声,冬葵侧身,终于正眼看了徐家女一眼,“原来如此,我瞧不只孩子,就连徐家姐姐都与以前不太一样了,想必是李家老爷对姐姐像女儿一般疼着,姐姐才有这般神采吧。”
杜三娘噗嗤一声笑了,李家老爷那岁数可不就能当徐家女的爹爹了!这是徐家女最大的痛处,徐家女儿气得面皮一红,当即唤了丫鬟,“给我掌嘴!”
还真是在家里作威作福惯了,那丫鬟走过来扬起手,杜三娘要护着,冬葵将她拉至身后冷冷地望过来,丫鬟动也不敢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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