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他误会了。
差点出了大糗,傅从渊呼出一口气,神色稍缓。
“傅哥,我问你话呢!”
傅从渊侧眸看了眼明知故问的林嘉衍, 半晌, 扎他心地实话实说:“你姐让我来的。”
林嘉衍一口老血堵在胸口。
林倩在那边忙着和林妄洲抢手机,压根没注意到他们这边的动静,傅从渊挑眉,冠冕堂皇真假参半道:“她怕你在家无聊,让哥哥我过来陪你。”
“呸。”林嘉衍斜他一眼:“肯定是你诓她的。”
傅从渊勾唇浅笑, 不否认。
“……”见状, 林嘉衍恨得牙痒痒。
傅从渊再朝着林嘉衍笑笑, 送上了最近炒地特别热特别火的鞋,也不藏着掖着:“拿着,贿赂你的。”
随后,拂开他的胳膊,径直走向林倩。
林倩抢不到手机,气鼓鼓地锤了锤玻璃窗,玻璃窗被砸地哐哐响。
透过玻璃,隐隐约约瞧见院子里多了道人影。
比约定的时间来得更早,她瞬间来了精神,璀璨的眼眸里划过惊喜,当下也顾不上视频那头的童瑶了,咻地转过身,挥挥手:“傅老师!”
一日为师,终生为师。
她相当讲礼貌。
傅从渊走上台阶,穿过过道,站到他们面前。
“林同学。”他装模作样地颔首。
几秒后,状若不经意间侧眸与他未来岳父对视。
林妄洲和童瑶说了声“等一下”,随即,抬眸,敛了似春风般温和的笑。
唇线绷直,剑眉冷竖。
冷板凳傅从渊以前也坐过,刚和林倩在一起的时候,可谓是天天冰冻千里,与现在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
所以这会儿的正面碰撞,只是小场面罢了。
傅从渊垂眸,目光往夹在他未来岳父两指间的烟头上一扫,抽烟的只有他未来岳父,本来都打算仗着年龄上的优势“教育教育”他未来岳父了,现在,为保他以后的路好走些,他只得藏好刚刚误会时迸出的利刺。
勾唇,浅笑,温和有礼。
正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
“叔叔,新年快乐。”
林妄洲:“……”快乐个屁!
总不能当着林倩的面凶神恶煞地把人给轰出去。
林妄洲稍稍沉下脸,敷衍地“嗯”了声。
视频里的童瑶抿抿唇,默不作声。
她之前还存着“誓死保护闺女不让闺女在这个世界里被外面的狼崽子叼走”的心理,如今,她空有该心理的同时,更多的,就是心虚了。
贼心虚。
就好比自己没做作业,但自己是小组长,要替老师检查组员作业,发现组员也没做后,以为要是不包庇他们就都得“同归于尽”的心虚。
林倩看看傅从渊,又看看她爸。
看着傅从渊的时候,就想起了她一摞接一摞的空白试卷,看着她爸的时候,却全然忘记了她最爱的不能离手的手机还在他老人家的手上。
“呃,我请傅老师来辅导我寒假作业。”她悄悄往后退了一步,与傅从渊站到一块儿。
林妄洲什么也没说,他瞪她,也瞪傅从渊。
傅从渊坦坦荡荡,咳了两声,清清嗓子,端出“为人师表”的模样。
他其实挺想刺激刺激他年轻版的老岳父的。
就比如说,煞有其事地接一句:“其实是林倩怕我一个人在家会无聊,叫我过来跟你们一起玩。”
但这会驳了林倩的面子,想想,还是算了。
林倩踮起脚尖看了看她爸手上的手机,视频还通着,她妈托着腮,噤若寒蝉。
从傅从渊出现开始,她妈就没有说过话了。
这意味着什么?
林倩眯了眯眼,侧眸打量起傅从渊,几秒后,恍然大悟,哦,意味着傅从渊是个大电灯泡。
怪不得,从他出现在他们眼前的刹那,她爸的和颜悦色就突然消失了。
原来是事出有因啊!
林倩自诩是个孝顺的孩子,她摸摸下巴,又往后退了两步,然后拽过傅从渊的胳膊,拽着他往门口走,边退边腾出一只手挥了挥:“那爸爸,我们就先去写作业了?”
林妄洲嘴角往下撇,冷哼。
他没拦着,主要是这种情况他不知道怎么拦。
“走呀。”孝顺的林倩巴不得自己和傅从渊赶紧消失。
傅从渊踉跄了两步,稳住身形,“嗯。”
他跟着她走。
见此,林倩就放了手。
走了没两步,身后目光灼灼,傅从渊思忖了几秒,又突然折了回来,“叔叔。”
叔叔咬碎了牙,不太愉快地瞅着他。
傅从渊笑:“还是不要吸烟了,吸烟有害健康。”
走进屋内的林倩耳朵动了动,闻言,立即转身,扒拉着门框,“对对对。”
“刚才差点没把我呛死。”
林妄洲:“……”
同一时刻,陷入沉寂的手机忽然诈了尸,童瑶皱眉,倏地拔高声音:“你抽烟了?”
林妄洲瞬间把烟灭了,否认不了:“……嗯。”
他垂下眼,顾不上去找傅从渊的麻烦。
抽烟这事儿,始于尝鲜,陷于上瘾,他的瘾其实不怎么重,就是偶尔抽一根,林倩出现后,他这偶尔的间隔就又拉长了,今天突然想抽,没想到,还被抓了个正着。
他格外不爽地“啧”了一声。
林倩见状,赶紧冒出来拉着傅从渊离开。
留着她爸在瑟瑟寒风的包围下独自承受她妈的怒火。
树枝分割了阳光,光线落地后零零碎碎。
林倩知道,她爸后来是戒了烟的,因为她妈不喜欢,她妈嫌臭。
嗯,她也嫌臭。
小说里的淡淡的烟草味她实在是欣赏不来。
嗯,她以后得找个不抽烟的男朋友。
屋外。
林嘉衍身体回暖了不少,他不着急收工,也不是因为拿人手短才不着急跟着进屋当破坏者。
他换了扫把,假装扫地。
背对着他爸,两耳朵不自觉地竖起。
林妄洲耷拉着眼,神态慵懒地靠着墙,虚心接受女朋友的批评。
倒也没有不耐烦。
相反的,他觉得十分有趣。
“你怎么抽烟啊?”她唉声叹气。
他弯起笑,故意逗她:“嗯,大概是为了撑住我苍桦校霸的人设。”
童瑶没着他的道,撇撇嘴:“苍桦奶爸吧?”
林妄洲噎住。
“你张开嘴。”童瑶指挥他,“让我看看你的牙。”
林妄洲照做,他明白她的意思,但他的牙是真的好,又白又亮,不惧突击检查。
童瑶眉头紧锁,忧心忡忡:“有口臭的吧?”
“……”
“肯定是有的。”她自问自答,笃定地喃喃自语。
林妄洲见势不妙,掩饰性地咳了一下,呼气,捂嘴呼气,再吸了吸鼻子,闻了闻,“没有!”你别污蔑我。
然而没用。
童瑶还是固执己见地用一副“我得仔细想想我对你的喜欢是不是深到可以接受你口臭”的表情瞅着他。
林妄洲:“……”
他现在和傅从渊何止是夺女之仇啊!
林嘉衍在不远处笑弯了腰。
得好好攒着,记着,搁以后可都是他爸的黑历史。
林妄洲又傻逼兮兮地“哈”了几下,闻了几下,然后继续愁眉不展,竭力澄清:“真没。”
童瑶敷衍地“嗯”了两声,看表情,她还是不信。
这要不是隔着千山万水!
他还用得着这么费劲?
林妄洲气急败坏:“等你回北京了被劳资亲一口就知道我说的是真的了。”
话落。
“吧嗒”,视频挂断,画面一卡,咻地跳转到对话框。
林妄洲:“……”
他抬眸,就对上了林嘉衍那笑成筛子的背影。
刚在童瑶那儿吃的瘪,瞬间找到了发泄口。
林妄洲眼一眯,将手机抄回口袋,随即,尽可能小声地踏入院子,不动声色地走到林嘉衍身后。
飞起就是一脚。
“还扫个屁的雪,去看着点你姐姐。”
林嘉衍险些笔挺挺地倒下去,还好他平衡感好,扭秧歌似的扭了几下,化险为夷。
他扔了扫把,都还抱着傅从渊送给他的鞋。
限量款,不爱不行。
他望着他爸。
他爸也蹙着眉不赞同地瞅着他。
半晌。
林妄洲痛心疾首:“一双鞋就把你收买了?”似乎还有后半句:崽,阿爸对你很失望。
林嘉衍像林妄洲否认自己口臭一样下意识地摇头:“我没有,他硬塞给我的。”
两个人静了好一会儿。
收了扫把和铁锹,林妄洲就和林嘉衍就勾肩搭背地回了屋。
换上拖鞋,齐齐仰头看向二楼。
二楼静悄悄的。
静到似乎是危机四伏,有猛虎凶兽。
父子俩对视一眼。
关键时刻,一家人终归是一家人,林嘉衍为表忠心,咬咬牙,“我会把它还回去的。”
顿了顿,眉梢一挑,灵机一动,咳了咳,“要买,也应该是爸爸你买给我。”
林妄洲:“……”
莫挨老子!老子攒钱买机票去看你妈妈呢!
林妄洲凉凉地瞥了一眼林嘉衍,那眼神,好似在说:你怕是在做梦。
林嘉衍悻悻地闭了嘴。
最终,林妄洲发话:“算了,给你你就收着。”
他们俩坐在客厅沙发上,沉默着,想直接杀上楼,又有所顾忌。
几分钟后,坐不住的林妄洲推了推林嘉衍:“你去吧,反正你作业也还没写。”
林嘉衍瞪圆了眼睛,半晌,哼道:“别拿我当枪使,你怎么不自己去?”
上次在火锅店里有多尴尬只有他自己知道!
林妄洲:“你是爸爸我是爸爸?”
林嘉衍:“……”幼稚。
讨论无果,面面相觑。
林嘉衍撇撇嘴,心道:算了算了,他去就他去好了。
他起身,抱起他的新鞋。
下一秒,又被他爸拽到了沙发上,他爸:“等等。”
林嘉衍懵逼:“?”
林妄洲瞥他一眼,手肘撑在膝盖上,须臾,慢条斯理地勾勾手:“把鞋拿来。”
“啊?”
“啊什么啊,听不懂人话?”
林嘉衍叹气,把鞋交出去,“你不会是要‘贪走’吧?”
“胡说什么?我是那样的人么?”林妄洲把鞋从鞋盒里拿出来,摆在茶几上,接着,又掏出自己的手机,“咔嚓咔嚓”地照了相。
照片拍好。
找到傅景睿的微信,发送。
林妄洲添油加醋:【看,你吃里扒外的儿子买给我的!】
林嘉衍斜他爸几眼,也没去看他爸在做什么,只语重心长地道:“你是。”
“你和我妈都是,贪了我和林倩的压岁钱,口口声声说替我俩保管,长大了就不还的那种。”
林妄洲:“……”
第94章
林嘉衍顶着那张与童瑶有五六分相似的脸,也不像往常般装冷装酷, 就眸子里蕴着星星点点的光, 须臾, 嘴角往下一耷,万般委屈地用眼神控诉着林妄洲。
林妄洲如鲠在喉, 说不出辩驳的话来。
面面相觑, 两两相望。
没多久,受不了沉默的林嘉衍收敛了委屈, 把鞋装回鞋盒, 侧眸一瞥,伤透了心地冷笑:“呵。”
林妄洲:“……”
过年期间, 家里连做饭的阿姨都不在。
林妄洲逃避林嘉衍的死亡凝视, 思绪飘远, 冰箱里什么都有, 他妈临走前还特意压着声音笑眯眯地交代他:“到点了记得做饭, 不要饿着俩孩子。”
搞得他不是孩子似的。
隔代亲这玩意儿百闻不如一见,一见简直丧心病狂。
进厨房下厨啊……
特么的还不如继续直面林嘉衍的灵魂拷问。
思及此。
他侧眸,定定地看向林嘉衍。
林嘉衍挑眉, 也紧盯着他不放。
父子俩拧在这一块儿出不来了,谁也不让谁, 全然忘记了他们刚才还同仇敌忾誓言要上楼搞破坏的模样。
阳光从窗前偷跑进屋内, 慵懒地瘫倒在瓷砖上, 光影斑驳, 熠熠生辉。
林妄洲眯着眼, 大脑飞速转动,过了一会儿,灵光乍现,他扬起胳膊,哥俩好地拍拍林嘉衍的背。
“嗐,平常心,我也是这样过来的。”
手机“叮”地一声响,傅景睿很会挑时候地回了信息。
林嘉衍眯眼,冷哼。
林妄洲抓了把花生,剥着花生壳装深沉:“你以为爸爸想这样吗?爸爸只是不知不觉活成了你爷爷的样子。”
“……”
“啧,这问题的根本就在你爷爷那儿,我顶多是有样学样。”林妄洲企图推卸责任,“你要真想声讨,就去你爷爷那声讨,替我把我小时候的压岁钱要回来了,以后我和你妈就不管你和林倩的小金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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