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那跟你有什么关系,钱又不能进你的口袋,难不成你还贪污了?”
“自然不是,”他默了默,“有我建造贸易区之名在,我不伸手,也有各种钱财自动找我上门。”
看她不懂,他便同她解释,有不少人托关系到崔棱这,想求他贸易区建造的经验,这都是需要花钱的。
还有他考中进士,又成功将赵皖晨教导成才,在越州可是美谈一桩,有不少人都请他写信指点,他闲暇无事时,也收了些束脩,指点了几人,当然,并无师生之情。
别小瞧他这八品县令,番薯之势浩大,陛下亲自赐绯袍,又是崔棱的关门弟子,他已经是熠熠生辉的新星了,多的是人想拍他马匹,都没地方拍。
“是以,我的聘礼正在筹备,不是没有钱财的。”
宣玥宁是真没想到他竟还有这样的赚钱法子,又听他补了一句,“再则,我的字现今一幅也能卖上千金了。”
“千金?这我怎么不知道!”
她瞪圆了眼睛,“那你卖没卖?”
他被她这副样子逗笑了,“只卖了一幅,这不急,等到春耕结束,想必我的字能卖的更贵些。”
那些人找不到给他送钱的地方,花大钱买他的字也不稀奇。
何况他的字在长安时被父亲亲自督促练习,时至今日,已有自己风骨,就算没他如今名声,千金且值。
杏林中人,怎可没有一手好字。
宣玥宁承认自己妒忌了,她费劲开着皓月坊,还觉得自己颇有赚钱天赋,结果裴寓衡轻轻松松写两个字就能赚到千金!
想她的字还是临摹裴寓衡的字练出来的,前世也确实如他所说,人人虽道他狠厉,却又对他一手好字赞不绝口,那时随意流出来他写的纸条都能被人们互相争抢。
不过现今这一切都提前了,她恍惚,心中感叹,不愧是裴寓衡。
说起字,他眯起眼,“我倒是一直有个疑惑,玥宁不妨帮我解答一二,你的字怎与我的字那般相像?”
宣玥宁咽了下口水,“我照着你平日写的东西练的啊,可不就相像。”
他的字不好练,前世她练了近十年,轻扫一眼都分不出谁写的,今生手腕力度不够,写出的字只有形似而没有魂,她自己又忙着赚钱,哪里有空练大字,不然更像。
当然这就不能跟他说了,咬死自己练的就是他的字,她都快忘了自己闺阁时,宣夫人让她练的是魏夫人还是戚夫人的簪花小楷来着?
裴寓衡以前没管过宣玥宁,还真不知道她练习的是自己的字,狐疑看了她几眼,如此解释是能说的通的,也没在此上纠缠。
将钱盒合上交还给她,“且拿回去当你的,你的嫁妆,”他又故意道,“我竟没想到玥宁这般恨嫁,我看不如同阿娘商议一下,直接娶了你可好。”
被他这样打趣,饶是宣玥宁自诩脸皮厚也经不住,一把将盒子抱在怀里,愤愤道:“你爱要不要,我还舍不得呢!”
而后起身想披大氅,双手又都被占着,没法腾出手来拿它,小脸憋的红扑扑的,他在一旁轻笑出声,探出半个身子,将她重新拉了回来。
“我的错,是我不会说话,”感慨道,“我亦没想过,玥宁竟这般有钱了,这些飞票都是哪里来的?”
讲到钱,他成功将她的注意力转移了,便听她眉飞色舞的说起皓月坊之事。
她的目光从来没将皓月坊定在咸满县,她要将触手伸到洛阳,乃至更远,而洛阳可不就有现成的帮手,还有谁会比女帝身边的宮燕儿说话更有力度。
宮燕儿自桐油生意后,对她态度更亲近了,平常一些洛阳的新奇玩意也会给她寄过来,弄得她时常怀疑,宮燕儿是不是拿自己当孩子养,不当孩子,也是真拿自己当阿妹看。
她投桃报李,没少给宮燕儿透露些口风,让她赚钱,目的就是让宮燕儿相信自己的目光,皓月坊确定和库狄蔚文合作之后,她的货源不愁,工坊也随之敲定。
剩下的就是靠自己画出的图样。
她对自己的衣裳首饰有信心,画出图样做出来衣裳后,立马就给寄到了洛阳宮燕儿处,不止她,还有崔珺瑶,都收到了她送的衣裳。
而后附信一封,想和宮燕儿合作,让她在洛阳为她的皓月坊拉拢顾客,拉拢之人自己与她五五分成。
这不是蝇头小利,他们迟早有一天会回到皓月坊,那时就是一本万利,可宮燕儿拒绝了。
宮燕儿道本应是友人相帮之事,谈钱未免俗气了些。
不说别的,宣玥宁告诉她的桐油生意,宮燕儿插手之后觉得有利可图,已经追加投资,将那条线吃下来了,红利滚滚来,她如今是有些看不上皓月坊那点利润的。
宮燕儿免费为她在洛阳宣传,不管为何都引她感激不已,向其承诺,要承担她日后所有的衣裳。
姊妹两个你来我往,感情日渐浓厚。
人都有从众心里,你身边人说的衣裳你可能会忽略,但比还出色,处处可以碾压你,让你望尘莫及之人,她的一举一动你都会关心。
一如宮燕儿穿着宣玥宁给她做的衣裳出席了一场文会,洛阳所有的成衣铺都被询问了一遍是否出自他们家,然而众人竟是没有找到。
又问可能订制一样的衣裳,人家为难,这些料子他们手里都没有。
这可让洛阳的夫人和小娘子吃惊了,洛阳如此繁华又是帝都,可谓什么东西流行都是从洛阳开始,何时还能出现洛阳没有的东西。
皓月坊悄然出现在众人眼前,它紧邻贸易区,多的是洛阳没有的东西,可以为夫人小娘子们量身定做同宫燕儿身上的衣裳,只不过每月只接两单。
洛阳是一个,牌匾掉了,都没准会砸到五个官员的地方,她们手里有钱,昂贵的定制也不是做不起,当然要订了。
而这人选,就是宫燕儿给她挑的。
洛阳这条线,宣玥宁只打算做定制的服饰,除去本钱,她每接一单,都是翻倍在赚钱。
皓月坊全靠质量和新颖取胜,在洛阳搏出了一个口碑。
可谓店不在洛阳,却被众人皆知,而当她们听说皓月坊的图样全出自七郎手中时,更加信任皓月坊。
七郎啊,她们也是听家中夫君和父亲听说过的,据说和咸满县的县令一起写了种植番薯的书,洛阳的番薯全靠这本书才种的出来。
是了,她们记得有传闻说七郎就是裴寓衡的表妹七娘,能穿她亲自设计的衣裳,出去参加宴会都高人一头。
在宫燕儿的帮忙之下,皓月坊在洛阳的定制服务开展的甚是红火,钱盒里的飞票就是近几个月,洛阳夫人们付的钱财。
她捧着裴寓衡为她倒的水,满脸的开怀,可转念一想她面前的人,一副字就能卖千金,忍不住瞪了他一眼,亏她还担心他手里没钱,特地把自己的钱拿来给他。
裴寓衡收到她的白眼,稍一思索就知道她在气什么,“我的字如何能与你的生意相比,字多了就不值钱,以少为奇,哪像皓月坊,才是真正的日进斗金。”
宣玥宁舒服了,“你知道就好。”
她还要去皓月坊转一圈,便捧着钱盒准备离去,裴寓衡为她穿上大氅,“今日天不好,就别去皓月坊了,皓月坊还有掌柜在,也不是离了你就开不下去。”
“那不行,我去了能稳定人心,再说我就到那看看,一会儿就回来。”
他低声闷笑,“好,都依你。”
她在他身上看了一会,直觉告诉她,他那就不是好笑,“你笑什么?”
笑你怎么会如此爱财,去皓月坊分明是想瞧瞧年后的账本,他仔细为她将兜帽戴好,“冬季寒冷,人们又多了许多银钱过年,最近没人上门买东西都是正常的,你不必急躁。”
她发髻较高,撑的兜帽都有些罩不住,他伸手拍了拍,“玥宁,回去让雪团给你换个发髻,不然出去得进风。”
宣玥宁古怪的瞧着他,以往这都是她对他干的活,突然掉个,她还挺不适应的。
裴寓衡细心将她脸颊处的软毛吹开,省得一会儿跑到眼睛里,为她打开门,“快去快回。”
她恩了一声,转身就走,风雪灌入,他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出神,她走了两步在雪中回首望他,他笑了起来,道:“玥宁,日后我的钱,都给你管。”
这人,说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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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四章 含香粽子(晋江首发)
天穹终于不再倒扣, 漏下的雪被堵住,天晴了, 咸满县的百姓费力地打开被雪封住的大门,拿起工具清扫起来。
皓月坊的生意就如裴寓衡所言,冷落了不少。
但这都是短时间的, 随着冰雪消融,人们脱下厚重的棉衣,该换衣裳了,换衣之际, 就是皓月坊生意最好的时候。
铺子里的胡姬高二娘显示出了自己的经商天赋, 在宣玥宁不在铺子里的时候,她一人卖出的衣裳抵得上其他人卖出的总和,宣玥宁理所应当给她分了红利。
随着宣玥宁愈发重视高二娘, 她的贴身婢女雪团在经过一系列心理斗争后, 终于向她提出了自己也要跟着学习照看铺子一事。
宣玥宁自然欣喜, 雪团日日待在自己身边,耳濡目染,比其他人能接触到更多的东西,她能转变想法,过来帮她, 当真是大善。
一切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 春耕时,咸满县及周边的县区都种上了番薯,绿油油的苗子长在庄稼地里, 让人看着就心情舒畅。
贸易区也随着天气转暖而进入更多的商人,裴寓衡通常会在去贸易区之后,转道拜访童将军。
就在咸满县重新扩建含纳进的一片广阔空地上,一群军汉子光着膀子盖房子,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期待的笑容。
等他们盖好房子,犁好地,家里的老母和妻儿就会到了!
这就是裴寓衡和童将军一直在协商的事情,将军人的亲眷牵至咸满县。
自古军人和亲人分离就是朝廷一直想要解决的事情,当了军背井离乡不说,常常数十年不能归家,待归家后才发现父母已故,妻子跑了,此类事情屡见不鲜。
而大洛民风开放,不仅杏林文学出众,亦看重朝中军队武力,凭借军功向上攀爬是寒门子弟的重要途径。
因而从军者不在少数。
咸满县地处边境,离军队及近,之前童将军一直在愁自己部下的安顿之法,在裴寓衡提出可以让他们入咸满县时,他还有过疑虑,毕竟咸满县真是太穷了。
可随着咸满县的建立,番薯的推广种植,咸满县已经不是以前的小破穷县了。
童将军立即就同意了裴寓衡的提议,咸满县地方大,裴寓衡任他挑选地方,还给每个军户分了田。
有田就有生存之本,到了咸满县能住新房子,种番薯,谁不愿意过来。
可军户众多,第一年只能先让有军工的一万汉子牵家属,那些没军工又单身的汉子眼红不已。
对童将军来说,此举是为他解决了后顾之忧,对裴寓衡来说,是给咸满县添人口。
大洛婴孩的夭折率极高,人口的增长是地方父母官最重要的考绩之一。
一名军人,至少有父母妻儿四人,五百军人就有二千人口,一万军人就能让咸满县增多四万人口。
多出四万人口,加上原本的人,都能咸满县当做一州来看。
此事能够顺利实行,也多亏崔棱在洛阳为他周旋。
待四月初,军户家眷陆续从外乡赶来,被妥善安置在咸满县内,多年不见终得见家人,双方抱头痛哭,这一日,咸满县哭声遍地。
不是悲伤至极而是苦尽甘来。
裴寓衡亲自率领刀笔吏,将所有过来的百姓登记在册,为其牵了户籍,他们正式成为咸满县中人。
哭过之后的他们很快就被充满蓬勃之力的咸满县而感染,纷纷撸起袖子投入耕种中,每个人都怀揣着对未来的期盼,童将军毫不吝啬地为裴寓衡请功。
请功折子被快马加鞭送至洛阳,崔棱又有了吹嘘之事,朝中众臣最不想看见的就是崔棱,一见面,他定要说裴淳元的事!
可他们哪里有心情听裴淳元又做了何事,现下快被疯狗一般的萧子昂搅得头秃。
也不知道这萧子昂是不是中了邪,从咸满县回洛阳述职之后,很快就又出去了,待年前大家忙得底朝天时,他一个折子,引发了洛阳半个官场的地震。
折子上密密麻麻的官员罪证,直让女帝在上朝时大发雷霆之怒,她最恨贪污,责令大理寺全权查案。
这个年,所有人都过的提心吊胆,无人可知那折子上都写着谁的名,萧子昂到好,交了折子就龟缩在萧府,大门紧闭,过年都不来往亲戚。
而后他们就见大理寺审理了一名又一名官员,定罪、抄家、砍头,光洛阳菜市口的血污都重的清理不干净。
被牵连的世家大族忙着扫尾,据说直到现在,那名单还有三分之一没有查完。
一直没有站队保持中立者庆幸不已,女帝新派恨不能将其一网打尽,唯独苦了世家大族们被女帝激怒,正放松之际,突来的一下,让他们损失不少人手。
什么萧监察史查出来的,呸,这肯定是女帝和萧子昂的阴谋!
无形之中,女帝竟是给裴寓衡背了锅,不过此锅在女帝手里顺势而为,锅壁增厚,发挥了它至关重要的作用。
萧子昂的名单是他按照裴寓衡给他的,亲自去察看提交的。
这个年一过,萧子昂凭此名单,官升一级,虽还是穿绯袍,但也可以肖想一下三品紫袍。
得了好处,他答应裴寓衡的事,就要做到,他扛着萧家族人劝说,再不退婚就是结仇,也势要拖着郑亦雪!
无人能理解他为何拼着得罪十一皇子和郑家誓死不退婚,最后只得出萧监察史对郑十一娘一往情深的结论。
对此,他嗤之以鼻,干脆装病连朝都不上了。
而现在的郑家也无暇去管自家一个嫡女是否退婚了,那名单中,赫然有他郑家族人在!
这个季节,洛阳的桃花已经开了,粉白、嫩蕊,香气扑鼻,它们簌簌而下,飘落至肩头,便被卷起的气流拂过落地。
一队人马从洛阳而出,堪堪于端午节前抵达咸满县,为裴寓衡送来女帝特意赏下的含香粽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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