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知赢绍并不在意,“母后说了算。”
太后一时也瞧不出他到底是什么心思。
想起刚才说的话,又接着往下说,问星烟,“听说你那位三哥哥最近去了姑孰办差?”
若不是有意打听,后宫那么多繁琐事,太后哪里会关心这等不相干的人。
星烟今日来,太后就已经做好了准备,莫说她一个哥哥,她祖宗八代都被查了一遍。
适才还好,如今身边多坐了一个人,星烟紧张地双手拧在了一团,不想再谈她的家事。
“正是。”太后问出来了,她又不能不答。
“魏家都是将相之才,跟着魏将军,倒是有前途。”太后念了一句,本也没其他意思。
可赢绍却是转过头,黑眸里的光盯在星烟脸上,锐利如刀锋。
星烟连眼角都不敢瞥他,星烟脑子里“嗡嗡”直响。
千算万算,没算到皇上会来。
星烟只能壮着胆子说道,“哥哥一心为朝廷效力,为皇上分忧,不敢奢求富贵虚名。”
星烟眼皮子都在颤抖,盯在她脸上的那道目光却丝毫没有撤走的打算。
星烟被盯的发慌,心里一害怕,就直接跪在了他身旁。
也没说话,泪珠子就在眼眶里打转。
她猜,他忌讳自己谈起魏敦。
“封赏的事母后慢慢定夺,朕先带走庚淑仪。”
星烟内心惶恐,很想太后说句话,别让她被带走,至少现在她不想被他带走。
——她那处的伤还没好利索。
可太后什么都没说。
“去吧。”
他一进来,太后就知道他打的什么主意。
往日里没见他为了哪个女人着急,头一回见,竟觉得是个稀奇。
转头再看虞梦颖,太后又叹了口气。
“你呀,终究和你表哥无缘。”
虞梦颖笑的一脸轻松,“表哥好不容易愿意宠妃子了,姑母该高兴。”
她压根就没进宫的打算。
借着这次落水,她总算和姑母说了个明白。
什么淑妃,
也是没有的事。
枉费了庚瑗青那般容不得她。
星烟直接被赢绍带到了太武殿,手腕被他紧紧抓住,脚步只能拼命地跟上他。
他不开口,她也不敢说话。
到了太武殿门口,星烟小腿肚隐隐作痛,立在门口的肖安看到星烟,脸上又笑出了一朵花。
“奴才给娘娘请安。”
星烟回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太武殿,星烟一共来了两次,不论哪一次,都不是什么美好的回忆。
第一次她勾引他。
第二次他办了她。
就在那榻上。
搁在榻两边的金黄色枕头,她看着都脸红心跳。
而在榻中间的桌案上,如今却摆了好大一个青花瓷盘。
——满满一盘枇杷。
星烟的心又控制不住的狂跳。
紧张地吞咽,脚步没动。
“爱妃喜欢吃枇杷?”赢绍眉梢微扬,很是慷慨。
“朕赏你,就坐那吃。”
星烟双腿无力,好歹还是走过去,稳当地坐在了榻上。
金黄色的枕头挡了位置,星烟想将它往旁边挪开,又听他说道。
“不喜欢?”
“不喜欢,下回朕换个东西塞。”
星烟:“.......”
星烟坐立不安,脸红到了脖子,双腿下意识地紧闭。
她不想在榻上办事,
又冷又硬,一场下来她全身都痛。
星烟小心翼翼拿了一颗枇杷在手,生怕它掉,可越是紧张,越想抓稳,越是抓不稳。
殿内进来了一人,刚好就卡在她手里枇杷掉落的当口。
星烟的心凉了半截。
抬起头看到来人是魏敦之后,心彻底凉了个透。
她知道,今日在劫难逃。
星烟就差将自己的头埋进那一盘枇杷内,谁也不见。
魏敦,她最近见的次数好像不少,这是第三次。
“微臣参见皇上。”魏敦的声音干练。
“魏将军免礼。”
说是免礼,实则魏敦也没按面见皇上的礼数来。
先皇亲口应允,魏家将军上殿可佩剑着履。
魏敦的余光扫向了榻上,有几分心不在焉,“陛下找微臣,不知为何事?”
“朕想向魏将军讨一人。”赢绍直截了当。
魏敦回头看着他,不明他要何人需要这番亲自召见他,“能被陛下看中是他的荣幸,不知陛下看上了哪位?”
“侯府三公子庚景。”赢绍起身,荡了下袖口,看向了星烟。
星烟屁股移了又移,更是坐不住了。
庚景是她亲哥哥。
如今同侯府世子庚穆,共同效力于魏敦手下。
不然,苏氏也不会死拽着魏家这门亲事不放。
庚家侯爷是文官,在皇上跟前走动,他的两个儿子好武,跟了魏将军,一切都合理。
如今皇上亲口向魏敦要人。
为的是什么?
星烟想不明白,魏敦也不明白。
赢绍给了个解释 ,“朕缺个侍卫。”
缺侍卫那也不是皇上该考虑的事。
赢绍又给了个回复,正正当当,容不得人反驳,“爱妃思念兄长,朕想讨爱妃欢心。”
星烟双眼闭上,不敢看不敢听。
魏敦终于正眼看向了她,这回没能与她对上视线,她闭着眼,只能瞧见两排卷长的睫毛。
魏敦喉咙口滚动,隐藏了眼底的涟漪,半晌才道,“臣明日将其接回。”
“有劳魏将军。”
赢绍的行事作风不同于先皇。
在位两年。
第一年就下了狠劲,免了百姓一年赋税。
第二年整顿朝纲,明里暗里开始对魏家下手。
魏敦都知道,
赢绍也不怕他知道。
魏敦的长相与赢绍都属于英俊潇洒,风流倜傥,同样都有一股深沉在内,但遇上赢绍时,魏敦的脸上便莫名多了浮躁。
赢绍的脸上并没有多大的变化,盯着魏敦的眸子分明没含任何情绪,却有一种让人卑微的贵气,是那种与生俱来,旁人如何努力都拥有不了的清冷高贵。
魏敦就因为他的这份高贵清冷,才开始浮躁。
他想起了七年前,有人说过的话。
“你是太子,与生俱来的高贵,岂是旁人能比的?谁说你窝囊,那都是在嫉妒你,在我眼里,你就是最厉害的。”
魏敦又看了一眼那个双眼紧闭,半垂着头的人儿。
眼里情绪复杂,但终究还是转身出了大殿。
脚步声消失了好久,周围再没了任何动静,星烟才睁开眼睛,一睁眼,就看到了赢绍那双黑沉沉的眼睛。
“满意吗?”赢绍倾身凑在她跟前。
星烟慌忙起身,对他屈膝,“臣妾谢皇上。”
“这么说,你那英勇地一跳,也是为了你哥哥?”赢绍没让她起来,继续说,“以救命之恩,让太后出面,帮助你哥哥脱离魏敦?脱离侯府世子,想要单独立门户?”
星烟什么都不能说,又跪下了。
“还好,不管你初心如何,这结果,朕喜欢。”
星烟跪着,心肝子都抖上了。
今儿出门什么都算好了,唯独漏算了皇上。
他一来,注定自己什么都瞒不住。
“当初为何选朕,没选魏将军?”
星烟无奈,又是魏将军!
星烟愈发不喜魏敦。
姨娘说这世上找谁都不如找皇上,所以她才选了他。
可她不敢这么说。
她心中唯有默认,她喜欢他,所以才选了他。
“臣妾喜欢皇上。”星烟终于抬起了头。
眼里的水光如点点星辰,深情地看着赢绍。
见赢绍依旧无动于衷,星烟的膝盖往前移了两步,抓住了他的衣摆。
“臣妾知道皇上疼爱臣妾......”
微微一笑百媚生,就如当下星烟的笑容。
赢绍第一次见她笑。
梨涡勾唇,勾人心魂。
星烟脸上的笑容还未消退,又大胆地将她的头枕在他的腿上。
姨娘说,制服男人最好的办法,就是撒娇。
也不知道她这算不算。
大抵还是火候不到位,撒娇换来的不是被怜惜,而是被虐,星烟被赢绍直接拎起来,摁在了老位置。
一盘子枇杷全数落地。
大门又关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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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发热
星烟腰都快被他折断。
那金黄色的枕头在星烟的眼里,再也无法直视。
一共三回。
一次比一次狠,一次比一次要命。
星烟反抗不了,只能丢了魂的承受。
事后,他依旧仪容不乱,
可苦了星烟,周身衣裳每一处是好的。
这回星烟没说自己能走。
她疼。
忍不了。
赢绍愣了愣,最终让人送来了衣裳,替她叫了步辇。
“好生歇息。”
临走前赢绍难得说了句关心的话,可星烟却不想领情,那话从他嘴里说出来太假,他若真关心自己,就不该使那么大的劲。
“明日,朕派人接你。”
果不其然。
星烟腿都站不直,全靠侍女扶着她。
这一日回去,她已经无心再去管庚瑗青。
“已经在太后面前求了情,先等等。”星烟只对吴嬷嬷说了这句,就进屋歇息。
吴嬷嬷再闹,星烟便让人拦了她。
她这会子不喜欢人打扰,她得好好歇息。
吴嬷嬷在外面心急如焚,说,庚瑗青已经让人带了话出来,她是冤枉的,让星烟到皇上面前去替她伸冤。
“虞家姑娘若是别人救的,娘娘也不会找三小姐帮忙,如今三小姐威风了,可有想过,你得来的救命之恩,是踩着娘娘而上的。”
吴嬷嬷说完,采篱就“呸”了一声。
“是我家娘娘让她推的?”
“要不是我家娘娘,她如今还能活着?”
吴嬷嬷被说的没了底气。
最后就撂下一句,“行吧,那就等侯爷想办法。”
采篱气呼呼地进来,埋冤了几声。
星烟的脑子昏昏沉沉,也没听清她说的什么,她就想睡会儿。
杏枝备好了水进来,见星烟面色苍白的厉害,伸手一探,烫的吓人。
“娘娘这是发热了。”
杏枝急的想哭,手足无措的看着采篱。
采篱也被吓到了,“我去请太医,你好好看着娘娘。”
说完转身就往太医院奔去。
杏枝留在屋里一直用温水替星烟擦身子。
谁知太医院那边没了人手,得等。
采篱又折回去了太武殿,她还认得进宫那日,为她们带路的太监,采篱使了银子,让那太监给肖总管带句话。
“就说庚娘娘病了。”
采篱回来,同杏枝一直陪着星烟等,等到了晚上,太医院的人才来。
还是和皇上一道来的。
严太医跟在皇上身后,就差在地上爬。
谁能想到这么巧。
今儿掖庭局众人闹肚子,说的严重的很,太医都赶去了那边,刚好这么巧,庚娘娘就发热了。
前后相差也不过一盏茶的功夫。
等到他回来,听下面的人说起这事,还没来得及出门,皇上就亲自找上门了。
严太医替星烟把脉诊治前,赢绍一句话都没说,等到他开好了药方,赢绍才发话。
“自己去领板子,不到半死朕就送你去死。”
严太医心里一直提心吊胆,终于双腿一软,再也站不起来。
星烟烧的周身发烫。
杏枝进来喂药的时候,手都在抖。
赢绍看不过去,夺了她手里的碗,扶起星烟,直接往她嘴里灌。
杏枝跪在地上哭诉,“求皇上救救娘娘吧,七年前娘娘烧过一回,去了半条命,醒来就记不清好多事......”
赢绍握着药碗,五指一用力,骨节分明。
眼前红帐,如那一年秋风吹起的枫叶。
小小的身影背靠在朱漆圆柱上,惊慌失措,陌生地看着他,话说的磕磕碰碰。
——“我,我还小。”
赢绍心里烦躁。
“退下!”
短短两字,冷若霜雪。
杏枝双腿僵硬,被采篱拖了出去。
屋里就剩下赢绍和星烟。
赢绍目不转睛地看着怀里的人,足足看了半柱香的时间。
待醒过神来,碗里的药已经洒到了星烟身上。
屋子里还弥漫着浓浓的药味,赢绍将碗一搁,直接抱着床上的星烟出了芳华殿。
宫墙甬道间,灯火照的通亮。
谁都不敢说话,只管跟着赢绍的脚步走。
大晚上太医院的门被一脚踢开,赢绍怀里抱着个人,就站在门前,脸色犹如地狱里的罗刹。
“治不好,都给朕去死。”
那一夜,太医院无一人敢睡。
第二日清晨,星烟醒了。
昨夜是如何折腾的她一概不知,也不记得自己发过热,只知道自己很累,好生睡了一觉,如今醒来周身轻松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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