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贺宵忍不住想要骂娘的时候,门外突然传来了一道软绵绵的声音。
“……贺宵?”
表情瞬间一僵,接着贺宵狠狠的摸了把脸。丢下一句“你们继续研究”之后,他若无其事的走了出去。
按下电梯键, 贺宵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耸肩:“我都忘了,到你出门散步的时间了。”
医院楼下的绿化做的很好,只是季节到了,再怎么修剪也难免萧条。
“天天这么躺着,我都要无聊死了。”大大的呼吸着新鲜空气,郑贝贝心中郁闷很快就消失了。她下意识露出的笑容,宛如新雨过后的澄澈的天空那样干净。
贺宵双眼突然一酸。
稍微活动了一会儿,再回头时见他脸色格外难看,郑贝贝耐心的安抚道:“你也别太难为医生啦,这事儿真的不怪他们。”
“哈。”抱臂站着,贺宵冷笑:“他们是医生,治好你是他们的天职!”
“歪理。”郑贝贝失笑:“你也说了,他们只是医生,又不是上帝。生老病死的事他们要是能作主,这个世界还不乱套了。”
而且,她又没病。
沉默了好一会儿,贺宵缓缓的蹲了下来,正好和小姑娘平视,他涩声道:“其实,我生气的不是这个。我只是不明白,为什么……为什么会是你?”
“这世界上每秒钟都有人来,也有人去,为什么就不能是我呢?”郑贝贝歪了歪头。
“而且我又不是真的要死了,如果有缘分,我们还会再见的嘛。”
以为小姑娘说的是身后事,恶狠狠的揉了揉她的头发,起身走到轮椅后面,贺宵面无表情道:“谁想跟你那么早见面,我反正是要活过一百二十岁的。”
“那你还不成精了?”郑贝贝眨眼。
握着轮椅把手的手收紧,贺宵冷笑:“有本事你亲自管我啊。”
“……算了,你加油。”
十月三十号一过,十一月的第一天,仿佛得到了什么信号一般,郑贝贝连起身都困难了。二十四小时里,她有一大半时间都昏睡着。
当天晚上,贺宵自己在家喝的烂醉。
“废物!都他妈是废物!”想到下午散步的时候,小姑娘骤然倒在了自己怀里,六七个小时过去了,自己的胳膊还是像被开水烫伤了一样火烧火燎的,定定的望着面前一片狼藉的茶几,冷不丁的,贺宵一脚踢了过去。
“哗啦啦”,酒瓶茶杯碎了一地。
因为没穿鞋子,贺宵的脚被飞溅的玻璃碎片划开了一道小口子,看着那道醒目的血线,好半晌,他像是终于支撑不住了一般,颓然的倒了下去。
与此同时,贺宵的手机响了起来。
这一个月,他过的实在荒唐,公司不进,万事不理。如今的这通电话,终于把贺宵拉回了现实。
再怎么样,日子还要继续。
“我不管你又发什么疯,也不管这回你又被哪个女人给迷住了。总之这回跟里根先生合作的事,你必去亲自去谈!”可能是有些生气,贺母的声音冷硬。
“……好。”
再怎么样,诺大的贺氏还是要继续向前运转的,这是他作为贺氏掌舵者应尽的职责。
第二天一早,贺宵来跟小姑娘告别。一边帮她整理头发,贺宵一边叮嘱:“记得,一定得等我回来。”
“找到工作是好事……你应该开心的……”郑贝贝精力不济,也懒得理会他的动作了。小姑娘整个人裹进被子里,像只贪睡的小猫。
忍不住打了个呵欠,郑贝贝懒洋洋的说:“你昨晚是去狂欢了么?身上怎么这么大的酒味?”
“这不是眼见你快不行了么,以后终于没人管我去中戏泡妞了,提前庆祝一下。”将眼底的水光压下,贺宵认真道。
郑贝贝:“……”
见她挣扎着要跳起来打自己,青年随便一指头就把她按在了病床上。被小姑娘吭哧吭哧呼气的动作逗乐了,两分钟后,贺宵大笑着离开了病房。
大步流星的穿过走廊,慢吞吞的下楼,贺宵最终单手撑着墙,脚步踉跄出了医院大门。
晚上,郑袁昊风尘仆仆的赶到。
“咦,爷爷和赵伯呢?”郑贝贝不解:“他们怎么没来?”
“你爷爷说见不得这个场面,所以不打算来了。”搬着凳子坐在小姑娘身侧,郑袁昊挤了挤眼睛:“我跟说个秘密,出门之前,我看到他俩在书房抱头痛哭来着。”
“……爸,你声音再大一点整层楼的人都能听到了。”
“无所谓啦。”郑袁昊大咧咧的摆手:“反正他不能飞过来打我一顿。”
少年笑容灿烂,除了鼻头有些红以外,再没有别的破绽了。
虽然白天睡了很久,但郑贝贝还是没抵抗住沉沉的困意,强撑着跟郑袁昊聊了几句后,她就又睡下了。
手握成拳,帮小姑娘把被子盖好,再转头的时候,郑袁昊眼中怒气几乎遮掩不住:“陆商人呢?”
倚靠着冰凉的墙面,顾招娣冷笑:“没来。”
“一次都没来。”
郑袁昊面色阴郁。
郑贝贝是被一阵震动声吵醒的,看着外面将明将暗的天空,她愣了一下。
现在还不到六点吧……
来电显示上陆商两个字是如此的醒目,知道爸爸妈妈现在都在隔壁房间睡着,一点点小动静都能把他们给吵醒,郑贝贝赶忙用被子蒙住了脑袋。
“贝贝?”
不知道是不是太长时间没见面的缘故,郑贝贝觉得陆商的声音比以前更好听了。眉眼弯弯,她小声应答,呼出的热气很快就让手机屏幕变得模糊了起来:“我在呢。”
“你终于想起来联系我啦?”
没听出来小姑娘语气之中满满的欢喜,那边的男声相当急切:“贺宵是不是已经不在国内了?”
……
郑贝贝有些失神:“这是你一年多以来第一次主动给我打电话……”
可是,问的却是这样无关紧要的问题。
“贝贝?”
眼泪在眼眶打转,郑贝贝的思绪忽然就混乱起来了,她只是下意识的点头:“对,贺宵昨天出国了,你找他有什么事么?”
安静了好久,男生含混的应了一声。
把手机放的远一些,郑贝贝趁着这个时间吸了吸鼻子。尽管已经竭力掩饰了,但她再说话的时候,还是带了几分哽咽:“陆商,我好像生病了。你……你能不能来看看我啊?”
咬了咬下唇,小姑娘再次后退一步:“一眼就好……”
“……抱歉贝贝。”
“再等我几天好不好?”
她也想,可是已经不能了啊。
像之前的无数次一样,电话又被挂断了。从被窝里钻出来,郑贝贝躺在那里,呆呆的看着太阳一点点从东方升起。
朝阳平和,但在宿舍枯坐一夜的陆商却觉得浑身的血液像是沸腾了一般,此时正在疯狂的叫嚣着。
拨了一通电话出去,他冷静的说:“可以开始了。”
作为一个八卦记者,这是姜勇第一次知道什么是胆大包天,电话那边的人可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不过为了前途,姜勇还是义无反顾的点了头:“好。”
上午九点,很多网友都被电脑推送的新闻给吸引了眼球。
#永惠老总肇事逃逸不受处罚,权势与法律熟重?#
事情发生的时候,吴敬山正在跟高层们开例会。对比秘书的手忙脚乱,吴敬山倒是沉挺沉得住气:“慌什么,一个学生而已,能翻起什么风浪来?”
虽然是这么说,但吴敬山心中还是有些憋气。
当初的事他早忘了,谁知道那个贱人死就死了,她那儿子几年之后突然给自己来了这么一手,真是晦气!
“去联系之前办这事儿的人,我记得那个叫陆商的收了钱,也签了和解书的。”吴敬山沉思:“只要他拿了钱,我们就可以反告他贪得无厌,弄这一出来就是为了讹诈!”
五分钟后,秘书都快哭出来了:“老、老板,那些人都联系不上了。”
吴敬山脸色一变。
就在他忍不住拿烟来抽的时候,大厦楼下渐渐围上了一大群人,警笛嘹亮的声响更是让人心慌。
没一会儿,警察就到了顶楼办公室:“吴老板,你涉嫌故意杀人,现在请你跟我们走一趟吧。”
“等一等。”下意识的后退,吴敬山尽量保持着一贯的镇定:“有什么事,你们应该先跟我的律师联系。”
“恐怕没这个必要了。”谁也想不到,这样一个大老板竟然会折在一个刚成年的少年手中。想到这里,警察不由得露出了些许的感慨:“报案人提供的证据链完整,人证物证具全,没有任何一点缺漏,证据确凿,谁来都没用。”
这个时候,吴敬山终于知道了事情的严重性。
四个小时后,远在米国的贺宵接到了吴茵茵的电话。
“哥,你快想想办法啊!”女生再没了之前的高傲,她现在哭的稀里哗啦的的,足见事态已经发展到了怎样的地步。
“你先别哭。”尽管与吴敬山的关系一般,但对方终究是他的父亲,贺宵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吴敬山被枪/毙。放下手中的事情,他眉头微皱:“让母亲先从中活动一下,看看能不能先把舆论压下去。”
“没用的,各大平台都在转发这条新闻。”吴茵茵哭的都有点喘不上来气儿了:“律师说反复碾压致人死亡,情节十分严重,再加上舆论的压力,爸爸最少也是无期徒刑!”
看来,陆商是有备而来。
果断挂断了电话,贺宵想了好一会儿,接着他拿起手机翻出了自己几个好友的号码:“喂?我这儿有件事请你们帮忙,帮我去找一找陆商。”
现在如果能对陆商施压,来个釜底抽薪的话,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行。”知道他的难处,虽然这件事比较棘手,但几个好友最终还是应承了下来。
两个小时过去,就在贺宵以为这么做总能给吴敬山争取一些喘息空间的时候,几个好友的电话陆陆续续的打了过来,他们的语气,无一不带着歉意和纠结。
“阿宵,不是兄弟们不讲义气,实在是这事儿太难办了啊……”
贺宵心中一沉:“怎么说?”
“你恐怕还不知道吧,清大已经把陆商选入这次对外交流的名单里了。一个月以后,他将代表国家去米国交流学习,还有你知道带队的是谁么?”
贺宵:“谁?”
“国宝级、同时也是生物界泰斗级人物——许正良。听说许老教授对陆商很是看重,陆商之所以能从那么多研究生博士生里杀出重围,就是许老先生亲自到图书馆点的将。”
“阿宵,听兄弟一句劝,在交流结束之前,陆商不是我们这些商人家庭的人能动的了。”
陆商真是……好手段!
贺、吴两家,除了贺宵以外,其他人都不足为虑。吴茵茵不用说,她就是个十足的草包,有点小聪明,但是担不了什么大事。吴父贺母就更不必提了,这两个要是本事大过天,也不至于一个入赘,一个招婿了。
现在贺宵远在国外,陆商就再无后顾之忧了。
静坐半晌,闭了闭眼,贺宵点头:“我知道了。”
恐怕他现在回国也来不及了,不出两天,舆论发酵全国,一切就将尘埃落定。陆商不动则已,一但动作就是雷霆手段,绝对不给敌人一丝一毫喘息的机会。
毒蛇出草。
一击绝杀!
第117章 死亡
“据悉, 永惠老总对自己的犯罪行为供认不讳,具体情况请关注……”
一大早, 郑贝贝就看到了这样的新闻。
上网去搜了搜吴敬山的资料, 看到子女那一栏上写着“贺宵”两个字,再想到三天前陆商打电话过来问自己的问题,郑贝贝似乎是明白了什么,眨了眨眼, 她又像是什么都不明白。
郑袁昊和顾招娣推门进来的时候,对视了一眼,两个人极有默契的把电视给关了:“看这个做什么, 来吃早饭了。”
见郑袁昊手里提着的是自己喜欢的红豆粥, 郑贝贝瞬间就把旁的事抛到了脑后。
吃过早饭,小姑娘习惯性的打了个呵欠。看了一会儿剧本,觉得眼睛有点痛,百无聊赖之下,她转头望向窗外打发时间。
好一会儿, 郑贝贝小声嘟囔道:“昨天这树顶上还有三片叶子呢, 怎么今天全掉了?”
顾招娣削苹果的动作微顿:“因为……冬天马上就要来了。”
“也是。”毕竟现在已经十一月份了嘛。挠了挠下巴, 郑贝贝道:“不过今天的天气是真的不错,空气也格外清新。”
转过头,她一脸认真:“等我回去了,我什么也不干,先跑上两圈再说。我都在床上躺好几个月了吧,可憋死我了。”
见小姑娘一脸郁闷, 整个人跟霜打了的茄子似的蔫了吧唧的,顾招娣失笑。
上午十点,郑贝贝彻底陷入昏迷。
另一边,清大。
贺宵出现的时候,整个学校很是轰动了一下。经过三天的发酵,吴敬山被抓的事所有人都知道是陆商的手笔了。
吴氏和贺氏这两座大山,他愣是轻轻松松的抗了下来,简直了不得啊。
顶着所有人或惊奇或诧异的目光,浏览过医院的医生发过来的短信,贺宵周身的气息突然变得压抑和悲伤。深呼吸之后,他若无其事的推开了陆商宿舍的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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