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本来不及阻止的杜若看着眼前这幅明显过于亲密的景象,顿时整个人都愣在了那里。
杜衡的身体也有一瞬间的僵硬,就连呼吸似乎都随之停顿了一瞬。
片刻后,杜衡的嘴唇微微动了动,轻轻的突出三个字:“末末姐?”
周末末捏着他的下巴,仔细端详了一会儿,旋即,纤细而微凉的指尖还触碰到了他眼睑下面的位置——杜衡的皮肤虽然白,但是,黑眼圈其实并不明显,只是有种淡淡的青色。周末末的手指轻轻的碰上去了,才能注意到,他的眼睑里,带着种明显充血的红血丝。
系统也在观察杜衡的情况,见到他眼睛玻璃体中明显的浑浊和疲惫,下意识的推测道:“他这是复习的太努力了?废寝忘食、头悬梁锥刺股,严重睡眠不足?”
周末末对于系统的推测不置可否,她收回了手,直接和杜衡问道:“几天没睡觉了?”
杜衡的目光随着她纤细的手指垂落,眼眸中还留下了指甲上水钻美甲那一瞬的晶莹光泽。
他的喉咙动了动,低声道:“没什么……”
“说谎。”周末末只是简简单单的两个字,甚至连语气里都没有丝毫指责质疑的意思。
然而,这样冷静的平淡,就和他当初在市人民医院的病房里第一次见到她的那时候一样,明明仿佛是一种事不关己的态度,但是,她话语中的内容,却又格外的戳人,令人忍不住的想要按照她的思路去认真的思考。
两人僵持了片刻,周末末脸上的表情不动丝毫,反而是杜衡,眼神微微颤了颤,终于还是在她的目光中败下阵来。
杜衡低声道:“我这几天的晚上,一直在做各种噩梦。”
“噩梦?”周末末和系统异口同声的轻道。
把这些天折磨自己的事情说出来了,杜衡也稍稍松了口气,他站在周末末面前乖巧的点了点头。
杜若也睁大了眼睛,有些担忧的看着自己的弟弟,不过,周末末这边还在和杜衡问话,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安静的没开口打搅,只是在旁边静静的听着。
偶尔做个噩梦其实是很普通的小事,但是,要是按照杜衡所说,每晚都在做噩梦,并且,这些噩梦已经严重影响到了他的身体状态,这里面,就明显有点问题了。
系统小声嘀咕道:“不会真的是被阿飘影响到了吧?毕竟,杜衡之前见过阿飘的回忆,杜若却没有,所以,只有杜衡遇到了这些噩梦。”
周末末一时间也没办法做出准确的判断,想了想,索性当机立断,直接问道:“复查的项目都做完了吗?”
杜若这才开口回答道:“都做完了,不过拍的片子要一个小时之后才能出来。”
周末末微微颔首,“你们两个跟我来。”
她转身就走,杜若看了自己弟弟一眼,见杜衡毫不犹豫的就跟上去了,顿了顿,便也跟在了后面。
期间,周末末还摸出手机直接给大师打了个电话。
“今天有时间吗?”
大师沉吟片刻,耿直的回答道:“我不确定到底有没有时间,这可能要取决于你今天想让我做什么。”
言下之意,要是再让他去和厉鬼沟通,那肯定是没时间的。
周末末啼笑皆非,一听就知道,时间肯定是有的,便直接报上了医院的地址,以及VIP病房的位置,最后才在大师惴惴不安的“干嘛干嘛”的不停追问中回答道:“让你解个梦而已,这下总有时间了吧?”
大师:“咳,那行,我现在就过去,不堵车的话,十五分钟差不多就能到了。”
周末末直接带着杜衡和杜若姐弟俩去了傅时慎住的VIP病房。
毕竟是她把人弄晕的,对于遭遇了无妄之灾的傅时慎,周末末还是非常友好的,昨天夜里办理入住手续的时候,直接就自己花钱给他订了价格堪比五星级酒店的VIP套房。
傅时慎还在病床上躺着,未免发生意外,周末末还谨慎的先问了系统一句,得知他大概要等今天中午才能醒过来之后,便随口叮嘱了一句:“快醒了的时候告诉我一下。”
系统点点头。
请杜衡和杜若姐弟俩在套间病房外面的沙发上坐下后,周末末也没去管病床上的傅时慎,只是看了一眼他挂着的吊瓶,大概还需要一个小时的时间,并且,等会儿估计会有护士过来查房,自然无需她多操心,便直接把病房的门掩上了。
杜若和杜衡姐弟俩坐在了一起,杜若还有点局促不安的模样。
周末末站在柜子前面,对着那些明显是各种小包速溶咖啡和茶包的东西挑挑拣拣,最后还是决定,给自己和杜若每人泡了杯红茶,至于杜衡,则是只给了他一杯白开水。
“末末姐?”看到这明显的差别待遇,杜衡还呆了一下。
周末末端着自己的茶杯坐在了单独的一张沙发上,侧过头来,指了指杜衡,提醒道:“你这段时间最好别碰咖啡和茶一类的东西,来点热牛奶倒是还行。”
杜衡一时哑然。
其实,因为杜家父母患病多年,杜家的家境一直不太好,像是那些饮料,杜若和杜衡姐弟,从小到大也没碰过几次。
周末末抿了一小口茶,继续道:“是那些噩梦让你无法入睡吗?”
“嗯。”杜衡点点头,面上明显的流露出了疲惫不安的神色,有些无奈的苦笑道:“就算睡着了,也会一直被惊醒。”
杜若终于忍不住的插了一句道:“怎么一直没听你说?”
杜衡摇了摇头,轻声道:“不想让你们担心。我本来以为,过几天可能就好了。”
他虽然没有和自己的姐姐杜若明说,却用会意的眼神看了周末末一眼。
周末末微微颔首,她自然还记得,当时在餐厅里的时候,杜衡就说过,不想让他姐姐知道身世以及母亲不幸遭遇车祸的问题。
显然,杜衡自己也认为,他这些年做的这些噩梦,很可能是因为当时骤然知道了这样残忍的真相所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再寻常不过的事情。他自己估计也没料到,这些噩梦竟然会一直持续到了现在,并且丝毫没有停止或者是减小的迹象,这让他自然越发的疲惫不堪起来。
周末末突然想到了一件事,问道:“他那天给你的安神符还带着吗?”
这个“他”说的自然就是大师了,杜衡的眼神晦暗了一瞬,却很快又点了点头,然后伸手去摸自己的兜里。
无论如何也没想到话题居然是这么个走向,杜若一时间愣住。看到自己的弟弟杜衡居然真的摸出来一个符咒出来,她都有点被惊呆了。
“这安神符的效果——”周末末忍不住揉了揉额角。她虽然一直在调侃那位年轻大师是个江湖骗子,但是,就凭他能看到阿飘,还直接把此前一直没有任何反应的阿飘给激出厉鬼状态了,对于他的大师身份,周末末还是认可的。
正在这时,VIP病房的门别人敲了两下。
周末末直接起身去开门。
人果然是架不住念叨,刚刚才被提到的大师,刚巧不巧的就在这个时候出现了。
大师上下打量了周末末两眼,看她面容起色都还不错,这才稍稍放心,随口问道:“怎么在医院里,你身体没事吧?”
“我没事,看个朋友而已。”周末末随口应了一句。
大师也跟过来,坐在了沙发上。
周末末如法炮制的又给他来了一杯红茶。
“谢谢,是你要解梦吗,解什么梦?”大师接过茶杯,目光逡巡到了杜衡身上时,顿时被他如今这消瘦而苍白的模样吓了一跳,“这才几天不见,小老弟你怎么回事?跟吸毒了似的。”
周末末拍了他一把,“怎么说话呢?”
“咳,不好意思。”大师摆了摆手,旋即,又眼尖的看到了杜衡手里的那张安神符,瞳孔顿时一缩,“那张符拿过来我看看?”
周末末道:“上次不还是你送的赠品吗?”
大师没吭声,却将折叠成小三角包的符咒直接小心翼翼的拆开,然后给周末末示意了一下。
充做符咒的黄纸上,原本用红色朱砂留下的字符和花纹,都已经淡的几乎看不清了,就连这张纸,都变得极为单薄脆弱,仿佛一捏就碎。
大师又从兜里摸出来一张好的安神符,还没完全拆开,周末末便已经注意到了里面那些清晰的红色字迹。
她摆了摆手,示意道:“不用拆了,看出来了。”
大师复又把拆到一半的安神符给折了回去,然后还把这个扔给了杜衡,“来,再免费送你一个!”他口中还道:“看出区别了吧!我本来以为,这小孩骤然遇到这种事情,前几晚肯定容易睡不好,所以才给了他一张安神的符咒。哪曾想,现在看来,你这是一晚都没休息好吧?”
“是啊。”杜衡苦笑着点点头。
“一直梦到车祸的场景?”大师还小心翼翼的瞥了一眼那个厉鬼阿飘。
这下子,杜衡反而停顿了一下,迟疑着摇了摇,回答道:“不是……我只有第一天梦到了当时的场景,而且,我似乎知道自己是在梦中。”
大师:“哦,就是清醒梦而已,很正常,人的大脑中负责逻辑推理的额叶在那会儿正高速运转着,一下子就把你的思维拉到了了‘清醒’的意识中。”
正听着系统认真念关于人类梦境的一些相关研究报告的周末末忍不住的笑了起来。可巧,系统和大师这会儿用的关于大脑的名词都对上了。
“然后呢?”周末末稍稍放缓了语气道:“你刚刚说,后面几天梦到的事情,并不是那场车祸?”
杜衡下意识的攥了攥放在膝盖上的手,这显然是一个代表他情绪过度紧张的信号。
顿了顿,杜衡才精神紧绷,有些不安的继续说道:“我、我后面梦到了很多的事情,很长,也很……”
“说说看?”大师喝了口水,他的动作轻松而随意,显然也在试图让杜衡平静下来。
杜衡:“我……我梦到陈景铄从婚礼上带着姐姐离开,姐姐摔伤了,他们两个到了医院。但是后来,末末姐却没有出现……”
杜若顿时尴尬得手足无措起来。想到当初的场景,那种狼狈、愧疚而难堪的情绪几乎充斥在脑海中,她忍不住微微低下头去,掩去面上狼狈的神色。
周末末握着茶杯的手指有一瞬间的收紧,她的表情陡然间凝重起来,“宝贝儿!把杜衡这段全都录像存下来!”
“好的。”系统立即应声道,除了录像之外,它还实时整理了一份文字版,在电脑屏幕上分成两栏,和之前获取的任务剧情线放在一起作对比。
杜衡断断续续的说道:“我还梦到,后来、后来我自己出了车祸,就和当初的那场车祸一样,还好姐姐没事……”
杜若一下捂住了自己的嘴,神色惶惶不安的看着自己的弟弟。
“我还看到,在一栋偏僻的别墅前面,末末姐和陈景铄吵得很凶,陈景铄想要去找什么,末末姐却一直拦着他,然后末末姐被他推开了,手臂、掌心都是血……再后来,末末姐被父母强行送到了国外,每日郁郁寡欢。陈景铄什么事都没有,反而要和姐姐订婚……”
大师听得讪讪的,小声嘀咕了一句:“你这梦的还是连续剧啊?”
念叨到一半,大师忍不住的瞥了周末末一眼,“我觉得你不是会郁郁寡欢的人。”
周末末欣然点头,“嗯,我肯定不是,我这人可积极乐观向上了。”听到这里,周末末已经可以确定了,杜衡的那些噩梦里,怕是把这个世界的任务剧情线整个都串联了一遍。
至于“女配的心愿”这一个任务暴涨的好感度,应该是杜衡受梦境中的记忆影响所致。有对比才会印象更加深刻嘛!
杜衡也忍不住的看向周末末,尤其是说到了他的梦境中的周末末时,同样精致而美貌的面孔,但是,给人的感觉却截然不同。
在梦境中,周末末视杜若为最大的敌人,她和陈景铄争吵却又纠缠不休,弄得自己颜面扫地不说,最后还被周父周母强行送到了国外,她变得酗酒、神经质,最终郁郁寡欢、孤独终老。那样陌生、疯狂而痴缠的周末末,和杜衡根本就是两条永不相交的平行线,让杜衡简直无法和现在的末末姐联系起来。
他置身其中,明明知道那些都是梦境,但是,眼看着自己的姐姐和陈景铄分分合合,也眼看着周末末陷入绝望中自我折磨,他想伸手拉她起来,却又完全无法从既定的梦境中挣脱。
他在梦境中因车祸而亡,意识浑浑噩噩中,有一天,却突然看到,那个叫做傅时慎的男人,竟然捧着一束花走到了他的墓碑前。梦境中的杜衡已经车祸去世了,自然不知道这是为什么,可是,现实中的杜衡,却不可遏止的联想到了自己母亲的那场车祸……
外面的谈话还在继续,套房里面的病房中,傅时慎的眼珠微微动了动。
系统和周末末说道:“他醒了。”
周末末微微颔首,“我知道了。”
毕竟是系统网上商场出品的特效麻醉针,傅时慎挨了这一下之后,一直昏昏沉沉的睡到了系统所说的将近中午的时间,才在淡淡的消毒水味道中,缓缓的睁开了眼睛。
周末末虽然带好了门,不过,在一片安静的环境中,傅时慎依旧隐约能够听到门外有周末末以及其他不熟悉的人说话时的动静。
傅时慎的缓缓的从病床上坐起身来,看了一眼吊瓶上的药物标签,仔细回想着自己失去意识前最后的景象。
周末末震惊而失措的眼神,依稀浮现在他的脑海中。
傅时慎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眼神中闪过一丝阴鸷的神色。他和周末末再酒会的花园中时,竟然意外遭到了暗算……
想清楚事情的前因后果后,傅时慎这才拔掉了手背上的针管,起身走到了门口,伸手拉开。
沙发上的几个人听到动静,下意识的抬起头来。
早就有了准备又断然不肯认账的罪魁祸首周末末当即站起身,走过来两步关切道:“醒了?”
对上傅时慎冰冷的面孔,正好和坟墓前他沉默的脸对上,杜衡的脸色刷一下只剩惨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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