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真的,不太懂这些年轻人的思想。
盛思夏被母亲问到重点,哑口无言。
“哎呀,这都不是重点,”盛思夏答不上来,就转移话题,“傅亦琛说,等你安顿下来,想请你吃个晚饭,好不好?”
“不好,既然还不是男朋友,有什么好见的?”盛宛文又重新戴上眼镜,冷笑一声,“再说,又不是没见过。”
两年前,盛宛文与普林斯顿学院的两名天体物理学家,组建了一个实验小组,那时的研究项目,需要拉到很大一笔资金,她清楚地记得,在那晚学院组织的晚宴上,傅亦琛为这个项目资助了一个亿。
盛宛文作为代表,曾与他握手,表示感谢。
那时候,她还不知道,面前那位谈笑风生,年轻英俊的商业巨鳄,居然和自己女儿有这样的渊源。
难怪钱给的那么爽快。
“你们见过?什么时候?在哪里?”盛思夏拉着母亲,问题一个接一个。
可是盛宛文一个也不回答。
盛思夏满腹疑问,又不好继续追问,她了解母亲的脾气,不想说,怎么问也不会告诉她。
恰好此时,傅亦琛散会,他给盛思夏发来消息,是晚上订好的饭店地址,询问她,是否合盛宛文的口味。
是云城一家老字号广式酒楼,夜宵非常有名,需要提前定位,每晚都是宾客盈门。
母亲祖籍是广东,家乡菜不只是口味的偏好,更是一种情怀。
看来,傅亦琛是认真做了功课的。
只可惜——
盛思夏回复:一条好消息一条坏消息,先听哪个?
傅亦琛:好消息。
盛思夏轻点屏幕,嘴角勾起笑意:晚餐的选择很符合我妈的胃口,给你一百分。
傅亦琛:那坏消息呢?
盛思夏笑得更开心:盛教授已拒绝你发起的晚餐邀请,并对你发出一声冷笑,不要气馁,请下次再约。
第34章
先到预定好的酒店放下行李, 盛宛文长途跋涉,洗完澡,换下来时穿着的那件驼色大衣, 穿一件黑色轻便的羽绒服。
没有休息,径直就和盛思夏一起去医院看望妹妹。
酒店离医院只有五分钟步行路程, 盛思夏谢过了艾莎,放她回去工作, 挽着母亲的手, 走到医院。
站在住院部大门口,盛宛文抬头望一眼那三个庄严的红色大字,还有住院部一楼, 各种现代便捷的电子缴费设备, 装修簇新, 整洁有序, 比起从前, 变化简直翻天覆地。
“妈,怎么了?我们进去吧。”盛思夏注意到母亲的凝滞,却不知她在想些什么。
盛宛文说,“好多年都没来这儿了, 变化真大,以前这个大厅,哪儿有这么明亮干净,病人家属都只能坐在地上,缴费窗口永远排成长队, 看一眼都要窒息。”
“几年前就已经这么先进了,妈,你说的那是哪个猴年马月的事啊?”
“什么猴年马月,就是妈妈生你的那一年啊。”盛宛文露出一丝笑意。
盛思夏听小姨和外婆提过,母亲生她出来那天,遇到了难产,那时候没有无痛分娩,情况一度十分危急,她出生时,体重偏轻,还在保温箱里待了好久。
那时候,母亲已经离婚,盛思夏出生后,她也没有刻意通知对方,一直在国内,待到盛思夏断奶之后,才回到美国。
或许母亲没能一直陪伴左右,在她的成长轨迹里,也偶有缺席。
但盛思夏知道,她所得到的母爱,并不比旁人少。
正是因此,盛思夏才更希望能让傅亦琛,得到母亲的认同。
这是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人。
“妈妈~”她忍不住,抱着盛宛文的胳膊,轻轻靠上去,内心温暖。
盛宛文用手指抵住她额头,故意冷着脸,“干什么,不许撒娇,这么大的人了,有话直说。”
她睁着明亮的眼睛,软绵绵地说,“真的不和傅亦琛吃饭吗?他都定好位子了,可想请你吃饭了。”
“你啊你,看看这没出息的样子,真不像我生出来的,”盛宛文绷着的脸,如冰山消解,“平时在他面前,你也这样?”
盛思夏不好意思地低头微笑。
是啊,她哪敢跟母亲讲,比这更过分的样子还多的是呢。
住院部一楼的电梯,永远拥挤,等到第三拨,她们才终于上去。
在电梯里,母女俩不方便说话,一直安静着,直到电梯到达小姨病房所在的楼层。
站在病房外,盛宛文拉住女儿,对她语重心长地说,“夏夏,妈妈很少陪在你身边,很多事照顾不到,感情的事,我没什么经验可以指导你,就一点,不要太依赖男人,知道吗?”
盛思夏点点头,“我知道了,那晚上要去吃饭吗?”
盛宛文叹口气,“今晚我就在医院陪你小姨,后天就做手术,哪有时间?”
说的也是,现在最要紧的是把家人照顾好,其他的事,以后再谈也不迟,盛思夏想。
“我请了一个礼拜的假,下周离开,等我走的那天,再看有没有时间。”
盛宛文到底还是心软,看女儿这么认真,那就见见吧。
“好,那就先这样,”盛思夏忽然想起,那天和蒋乐桐喝酒时,答应她的事。
这几天过去,盛思夏差点给忘了,趁母亲就在身边,她赶紧提起。
“胡闹,成绩是怎样就是怎样,还来找我做假?你也是无聊,怎么能答应?”盛宛文皱眉,这件事,当然不符合她的原则。
盛思夏挨了批评,吐了吐舌头,调转话题,“妈,你这么严肃,是不是到时候,也要给傅亦琛出个高数题做做?什么曲线积分,三重积分之类的?”
她也好提前让傅亦琛准备准备,复习一下高数。
免得盛教授突然出击,到时候一问三不知,可就尴尬了。
“别开玩笑,等你小姨手术做完了,我还有些话,要单独和你说。”母亲的样子有些犹豫,但还是重重地,握了一下盛思夏的手。
病房里,小姨卧在床上,主治医师正在给她交代术前注意事项,张明礼守在一旁,紧张地听着,那天见到的小女孩,正支着脑袋,趴在床角,小手搁在被子上。
看见两个陌生人进来,小孩子立刻站到张明礼身边,偷偷瞄着盛思夏,显得局促不安的样子。
“盛小姐,盛教授,你们来了,”张明礼也搓搓手,忙着招呼她们,又吩咐小女孩,“妮妮,叫姐姐,还有大姨。”
小孩模样干净,怯生生地叫了两声,然后就缩在墙角的椅子上玩手机。
张明礼搬来椅子,照应着她们坐下,还要端茶倒水,话不很多,在盛思夏看来,甚至有点笨嘴拙舌,模样也挺普通,只是占一样年轻。
最开始,盛思夏实在想不通,小姨是看上了他哪一点。
她现在稍微明白了点,或许,小姨就是看上他,和林树谦一点也不像。
这个男人,或许没有浪漫的言语,和风花雪月的情致,却能在她生病的时候,一直陪伴在身边。
这就是那天小姨说的,她最需要的东西吗……
母亲和小姨已经许久不见,有很多话要聊,盛思夏问候过小姨,就坐在一旁,中途,接了一通公司打来的电话。
盛思夏正在发呆想工作,胳膊忽然被人碰了碰,抬头看,是那个小姑娘。
她小小的手里,捧着一只剥好的橘子,果皮没扔,特意拿来垫在掌心,怕弄脏了橘子。
她不说话,只怯怯地看着盛思夏。
“乖,谢谢你。”接过橘子,盛思夏留一半,另一半给她,“你叫什么名字?”
“张雪妮。”孩子一字一顿,声音清脆。
“真乖,你叫我姐姐就好。”面对可爱纯真的孩子,盛思夏心里也一片柔软,摸了摸她的头发。
“姐姐。”小孩乖乖地叫。
张雪妮刚开始还拘谨着,有些认生,不到半天,她就挨在盛思夏身边,盛思夏给她重新梳了个新发型,孩子喜欢得不得了,很快就和盛思夏混熟了,抱着她的胳膊不撒手。
他们就近在医院食堂解决午餐,吃完饭,时间已到一点。
张雪妮有些困了,靠着盛思夏打瞌睡。
小姨和母亲还有话说,这次她生病,没知会外公外婆,毕竟他们年纪大了,怕知道后身体受不了。
长姐如母,母亲在这种时候,承担的不仅仅是一个姐姐的责任。
许多事,不方便当着孩子的面讲。
母亲发话,让盛思夏带着小雪妮回家休息,晚餐自己解决,有事电话联系。
小雪妮乖乖地,牵着盛思夏的手,刚扎好的头发,睡得翘起来,迷迷瞪瞪地朝外走。
电梯下到五楼,进来一批人,盛思夏护着孩子往后站,却听见有人轻轻喊了一声她的名字。
回头看,是穿着一身休闲运动装的秦锐,正在对她微笑。
“秦锐?”
不过数周时间没见,微信上也没再联系,本来以为跟这个人以后都没有交集了,忽然碰见,盛思夏有些词穷,找不到话说。
只好也跟着笑笑。
电梯到达一楼,盛思夏牵着孩子走出去,感觉到秦锐的目光,一直贴在她后背上。
他身边,也跟着一个年纪相仿,打扮时尚的女孩子,好奇地盯着盛思夏看。
“你先去拿车吧,我和朋友聊两句。”秦锐对那女孩说。
她撇撇嘴,还是先走了。
“这我表妹,跟我一块儿来医院看个亲戚,”秦锐说,接着又笑一下,“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跟你解释这个。”
盛思夏愣一下,忙客气地说:“我也是来看亲戚的。”
他点点头,两人一时间,竟找不到话好讲。
站在一处阴影下,日光从头顶树叶间稀稀落落地洒下来,使秦锐的五官模糊,盛思夏忽然感觉,像是第一次见到他,从前那些模糊的感受,都找不到了。
这么短的时间,就能让她忘记,原来这个人,从未真正走入她心里。
可傅亦琛的形象,无论几年不见,她都是清楚记得的。
或许这就是差别吧。
秦锐看着她牵着的那小女孩,开着玩笑,“这个,该不会是你跟傅亦琛的孩子吧?速度未免太快。”
“去你的。”盛思夏瞪他一眼。
秦锐摆摆手,从口袋里掏出几枚糖果,递给小雪妮。
孩子很懂事,看一看盛思夏的脸色,见她点头,才接过来,“谢谢哥哥。”
“你和他,在一起了?”这句话,就不是玩笑,虽然秦锐仍然挂着笑容。
“还没有。”
“不是吧,我还以为他志在必得。”
他想起那天急诊室外的对话,那个冷漠而高高在上的男人,满脸都写着对盛思夏的占有欲。
秦锐的放弃,只是承认在这一点上,他自愧弗如。
盛思夏皱着眉,“那天你们到底说什么了?”
“想知道自己问他,我才没那么大度,当你们的助攻,”秦锐无奈的笑,离得近,嗅到她身上的香气,却不是他以为的味道,“我送你的香水,没用过?”
盛思夏不好直接说,那瓶香水自她从小姨家搬出来,就没带着,大概正在抽屉里自行挥发。
只是委婉地说,“今天没用。”
“用吧,不要浪费了,就当是朋友送的礼物,再见。”秦锐最后一次对她微笑,几步便跳下台阶。
心里想着,大概也不会再见了。
她的模样,仍和第一次见面那样,干净漂亮,像一束孤高娇艳的无人区玫瑰,连身上的刺都是美的,可惜那片地区,早已有人占领。
盛思夏带着张雪妮走到医院门口,傅亦琛的车停在对面树荫下。
今晚盛教授不赏脸,也不能浪费一顿晚餐,傅亦琛还是按照原定计划,到医院接她。
发现她来了,傅亦琛下车迎接她。
豪车加上英俊笔挺的男人,总是惹人注目,然而他的眼中,却只有盛思夏一人。
她牵着小孩儿,仿佛被孩童天性传染,一见他,刚才的成熟劲儿全不见了,连走带跳,扑到他面前。
傅亦琛肩膀宽阔,让她随时都想靠上去。
“怎么,累了?”
盛思夏点点头,只是和秦锐说几句话,就有些累了。
坐进车里,盛思夏让雪妮坐在另一边,她和傅亦琛坐在一起。
小孩见了陌生人紧张,一直紧紧地牵着盛思夏的手。
盛思夏已经提前和傅亦琛提过张雪妮,并说要带她一块吃饭,因此他没多问。
张雪妮还是懂事的,她叫了一声“叔叔”。
盛思夏噗一声笑出来。
她捏捏孩子柔嫩的脸颊,“干嘛叫他叔叔,不叫哥哥?”
傅亦琛也挑眉,表示很感兴趣。
好气哦,明明刚才管秦锐叫哥哥。
她又觉得很好笑,想帮傅亦琛打抱不平。
张雪妮抱着盛思夏的脖子,凑到耳边小声说,“穿西装的是叔叔,运动装的是哥哥,严肃的是叔叔,爱笑的是哥哥。”
盛思夏继续拱火,她拿手肘撞撞傅亦琛,“听见没,说你严肃不爱笑呢,叔、叔。”
她咬字很重,看热闹不嫌事大。
傅亦琛无奈地低笑一声,拍了拍前座,姚展立刻会意,从副驾驶的座位上,拎起一只包装精美的礼袋。
打开来,是巧克力礼盒,包装上印着五彩斑斓的贝壳,还有陌生的字体。
“给孩子的见面礼,”傅亦琛交给张雪妮,顺便向她展示了一下笑容,“你叫她姐姐,就应该叫我哥哥,明白吗?”
盛思夏没想到,他竟然准备得这么充分。
而且,她是世界上最清楚傅亦琛魅力的人,只要他愿意,没有征服不了的人,各个年龄段,包括这个小娃娃。
张雪妮睁着亮晶晶的眼,捧着巧克力,红着脸蛋,乖巧地叫了一声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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