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玉京便问,“那这些人你是不打算救了?”
女子眸光深邃,拔.出纯钧。
底下的长越也抬起头。
他看向沈小灯,站了起来。
两人都没有废话,如两颗流星在空中相撞。
激烈浩荡的灵气如波浪一圈一圈的震开,整个云泽仙府都望着上空。
女子身影翩若游龙,动作干净利落,招招致命,而长越领悟的剑意也丝毫不弱。
沈星招见着沈小灯来了,不由得有几分感动,当日她离开沈家时才筑基期,和长越的婚约被说成高攀,走到哪里都被厌弃,可是现在,她已经能跟长越一战。
沈玉闻则眼睛一亮,扯着沈星招低声道:“是小姑姑!”
沈小灯很清楚自己的实力,她虽为元婴道君,可加上纯钧,能单挑化神初期的大能,而长越也才刚成为道君。
持剑的长越又怎么能不懂之间的悬殊呢。
可是他还是跟疯了一般,头破血流的撞到她的剑上,一遍又一遍。
“长越!”沈小灯怒道:“你是来自寻短见的吗?”
几滴血沫沾在他的白发上,俊美脸孔上的泪痣也像被他的血染红了一般,有几分妖异,现在的长越再也不是雪山冰晶,而是深渊里盛开的红莲之花。
耳边听到沈小灯的诘问,鸦羽般的长睫颤了颤,长越望着她,用瞳仁装满了她。
唇角缓缓上扬,道:“沈小灯,你是不是觉得我特别可笑。”
沈小灯抿唇。
长越又道:“自作自受的丑角,在你爱我时狠心退婚,践踏了你的真心后,又后悔,妄想追回你曾经对我的情意,很可笑吧?”
沈小灯垂眸道:“都过去了。”
她的仇已报,长越对她来说就是过去式了。
对方却已执念深种。
“怎么能过去?”长越用沾着血的手从胸口处摸出一根玉白的剑穗。
这个剑穗跟沈小灯毁掉的那个一模一样,玉白莹润,用绿衣盎然的丝线绑着玉身,迎风招展,看得出来,剑穗的主人十分爱惜,时时摩挲玉块,剑穗如羊脂软膏般,软腻可爱。
这是长越又重新做的一个剑穗,又不舍得用于是贴身放在胸口。
当日,他亲手把剑穗还给她,怎会想到,未来他会千般喜爱珍惜这个剑穗。
“沈小灯……我已经被困在过去,再也无法出来。”
长越紧紧捏着剑穗,满头银发如皑皑白雪。
“五蕴炽盛苦,求不得、怨憎会、爱别离,你已经成为我永远的心魔。”长越一字一句的说道:“无论是爱还是恨,我永远无法摆脱你,我想爱你,可是我忘不了我父亲望着我的双眼;我恨你,可是我永远无法下手。”
将剑穗贴在心口,长越露出一个惨淡的笑容,“世上没有两全的法子,沈小灯,我无法替我父亲报仇,我只求能死在你手里。”
他只求一个解脱。
沈小灯道:“如果要打我奉陪,如果只是一心求死,我的纯钧不是上吊绳。”
她收起剑,说道:“长越,你最好还是选择恨我……”
爱比恨更加没有结果,她早就没有原谅或者爱上别人的能力。
“选择……”长越闭上双眼,一滴眼泪从眼角溢出。
如果他能自己选择爱或者恨,也不会像现在这么痛苦,沈小灯,你真的太残忍了,长越攥紧手中的长剑。
望着沈小灯和长越之间的互动,朝玉京沉下脸,开口道:“你父亲是我杀的,倒不必把账算到小灯的头上,如果要报仇我随时欢迎。”反正也是一个死字。
像是现在才注意到还有这个人的存在,长越讽刺的看向他,说道:“你根本不了解沈小灯,你所做的早就在她的预料中,不然也不会在你走后留下‘朝’字,看你的表情,你还不知道吧?”
朝玉京脸色愈发难看。
“他是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意思。”沈小灯转过身,反正已经离开地宫,也不用陪着演戏了。她道:“你还不知道现在的修真域界是什么样的吧?”
话音一落,天际忽然传来一阵嘈杂声。
朝玉京看到乌泱泱的一片,正是修真域界的各类修士,他们拿着武器赶了过来。
为首的正是那个戴着斗笠的修士,他声音低沉道:“众道友们,诛妖邪,灭不公,此人正是鬼王朝玉京,就是他杀了那么多人,还禁锢了沈姑娘,为了天地之间的正道!”
众人纷纷响应。
收回眼,朝玉京一想便明白了所有关节。
他以为自己是幕后黑手,没想到沈小灯借力打力,反成了布局人!
地宫鬼王只是她手中的一颗棋子。
他居然被利用了。
“沈小灯!”朝玉京怒不可遏,“你竟然骗我!”
沈小灯一笑,“怎么,鬼王骗不得?”
一时之间,朝玉京又怒又惊,同时心底还有一丝隐隐的痛意,在地宫的日子他越觉得满足,现在就越觉得痛。
开始的温默相处如虚假的纸,一撕既碎,朝玉京手里凝聚着一团鬼气,还未等他动手,一旁的长越抢先攻了过来。
“要杀沈小灯,先过我这关。”
朝玉京不怒反笑,“好,早就想杀了你,只好发泄一下我的怒气。”
对手是朝玉京,长越也不会有任何保留,一缕鲜血涂上剑刃,凛然剑意撼动天地,每一招都下了死手,而朝玉京手中的银针闪烁寒光,他定要把这个人大卸八块,再缝在一起做个低级傀儡。
两个男人在云泽仙府上空交手,赶过来的修士们也围攻而来。
……沈小灯则飞了下来,站在那个戴着斗笠的男修面前。
男修取下斗笠,露出一张好看的脸蛋,猫眼眨了眨,觉得自己干的不错。
这段时间,沈小灯拖住朝玉京,殷慈在修真域界动作,两人合力扭转了现状,不过要这些修士和长越联手打败朝玉京也不太可能。
沈小灯说道:“这里没你什么事了,你先回魔域。”
殷慈拉住她的衣袖,说道:“不是要打朝玉京吗?我要留在这里。”
沈小灯道:“你魔灵根都没有了还打什么?我之前说过,干完最后这件事,你就自由了。”
说完,她看了一眼战局,提着纯钧巨剑冲了上去,不再回头。
自由了?殷慈眨了眨眼睛,他已经爱上受到约束的感觉,无论走到哪里,心里总有一根线牵引着他啊,现在想要甩开他也太晚了。
殷慈勾起一个古怪的笑容纵身飞了上去。
第59章 爱意
修真域界的修士从未想到世上会有如此强悍的存在, 此次来围剿的,都不是泛泛之辈,更不要说长越这种元婴级别的剑修,可是再看那朝玉京。
除了点皮外伤, 愣是没丁点破绽。
他们不得不各自掏出压箱底的真本事, 朝玉京没有人性, 今天不是他亡就是他们死。
“如此而已吗?真是无趣。”朝玉京望着这一群人,状似无趣的摇摇头,突然数千根银针,如暴雨一般急速打来。
携裹着霸道的鬼气, 几乎瞬间就穿破了他手中的剑和法器,有些刺中了脑门,当场从天上掉了下去, 有些被刺中手脚,顿时,响起无数惨叫声。
“还有更厉害的。”朝玉京冷冷一笑,又是无数根银针。
正在这时,一把偌大的巨剑冲天际坠落, 如一座巨山挡在所有人的面前。
剑身浩然灵力连绵不绝, 银针相撞, 纷纷被弹开。
这一招式让众人得以喘息片刻,他们抬头看去,正是沈小灯,她青丝飞舞, 气势凌厉,而引人注目的是肩膀上一左一右坐着的两个小人。
右边的白衣小人散发着令人震惊的源源不绝的灵气,正用小手掌贴着沈小灯皮肤,运输灵气,边输边叫道:“冲呀!灯灯灯灯灯,打他。”
而左边的黑衣小人握着拳头,噗呲噗呲,口中竟吹出魔气,将那些偏过巨剑的银针都吹回去。
“那居然是魔、魔……”
还未说完就被一个负伤的男修打断,“魔怎么了!沈小灯旁边还坐着灵呢,都什么时候了,还分什么魔灵之别!”
其他也赞同的说道:“就是啊!我现在是明白了,正道也可能是魔,魔也可能是正道。”
至于站在最前面的那个女子就是站在魔与正之间的人。
所有银针皆被打落,沈小灯素手一转,纯钧巨剑化成正常大小,回到她手中。
朝玉京捏紧手,说道:“沈小灯,你真的要跟本座作对?”
沈小灯道:“不同戴天。”
朝玉京只能恨声道:“你死我活。”
他一手银针,另一只手也唤出一把骨剑,与沈小灯打在一起。
同时,长越和殷慈也从背后攻了过来。
一把雪色长剑,一把黑色长剑与朝玉京挥舞的银针交织,分不出高下,而长越和殷慈互视一眼,各自冷哼一声,继续绞杀朝玉京。
受到命令,扶风也跟其他人缠斗在一起。
越打沈小灯眉头皱的越紧,从表面上看他们跟朝玉京两人势均力敌,可是随着时间流逝,他们就会暴露败相,灵气有耗尽的时候,人也会被消耗。
可朝玉京不会觉得累,他们死的人越多,他就会吸收更多的鬼气,还是要速战速决。
想到这里,沈小灯后退了一步,朝玉京看她动作,低声道:“怎么,后悔了?”
女子食指逼出一滴心口血,催动纯钧。
“看招!”
朝玉京手中的骨剑与纯钧在空中相接,砰的一声发出巨响,引起巨大的灵力震动,与他们相近的,除了殷慈几人,其他修士都喷出一口鲜血,被震下了空中。
接下来就是神仙打架了。
纯钧的灵光大盛,只见朝玉京手中的骨剑喀嚓喀嚓两声,竟从中间裂开,沈小灯又逼近一步,那把骨剑便成了无数碎骨,锋利的剑气割过朝玉京的血肉,深深的砍进了他的肩膀。
沈小灯和朝玉京的距离瞬间变得很近很近。
朝玉京甚至能闻到她身上的淡香,他望进了她的双眼中,漆黑一片,里面没有他的影子。
刺痛的感觉密密麻麻从伤口传到身体各处。
浓密的睫羽下,朝玉京灰瞳湛湛,问道:“沈小灯,你就真的那么恨我吗?”
她的回答是把剑往更深的血肉里捅。
朝玉京瞬间血冷,即使他知道冷是什么感觉,可当他体验过温暖,这种冰冷几乎让他喘不过气。
他自嘲一笑,从身体里荡出一股鬼气,沈小灯离的近,受到波及最深,她急忙用纯钧来挡,但还是晚了一步,身体受到一击重创,被狠狠甩了出去。
“小灯!”
殷慈和长越异口同声的喊道,都飞身出去抓住她。
果然还是不行……朝玉京实在太强了,沈小灯闭上眼,任由殷慈抓住她的左手,长越抓住她的右手。
脑中顷刻间回到了过去,那时候她好不容易逃离魔域逃离殷慈,没想到栽到了朝玉京的手里,冷酷又强大的鬼王,亲手杀了她,斩草除根的毁去她的神魂,无尽的痛意还残留在她身体中,只要稍微一想,就觉得浑身打颤。
这一世,她已经很努力了啊,为什么还是不行?
难道被朝玉京软禁在地宫,从此依仗鬼王的爱怜才能平安一生,已经是她最好的结局了吗?
她不是沈扶摇,品尝站在巅峰的滋味,就再也不愿意站在男人的身后。
沈小灯倏地睁开眼,用力握紧纯钧。
双眸燃起炽热的火焰,如果她始终无法战胜朝玉京,无法战胜原书设定,她宁愿一死,有尊严的死,也绝对不会屈服!
朝玉京他们看见沈小灯战意熊熊燃烧,握着纯钧巨剑向他走来,映衬着落日余晖,如同坠入大海的金乌,散发着强烈又美丽的光芒。
她不需要任何的光环,她是一个本身就在发光的人。
正是这股劲吸引了众人的目光,地宫何时又有这种景色,朝玉京情不自禁的沉迷了一瞬,她拥有他没有的东西。
他屈服在黑暗里,可是她挣扎着出来了。
真是不公平啊。
一剑又一剑,无数剑。
再厉害,朝玉京还是身负数道伤口。
他捂着伤口退后一步,轻咳几声,似在叹气的说道:“还不够……”
朝玉京望着沈小灯,真想知道她还能做到什么程度,黑发男人抬起双手,袖袍一动,十根手指出现数根无形的鬼线,刚才被他的银针穿过手脚的修士都成为了他的傀儡,向沈小灯冲了过来,这才是朝玉京真正擅长的术法。
数个高阶修士,沈小灯环视周围。
而殷慈和长越被朝玉京鬼气受伤见状挣扎的想爬起来。
可是都来不及了,沈小灯不擅长群战,很快就被剑划的浑身是伤,远看如一个血人。
一剑穿过她的腹部,沈小灯吃痛,汗水一滴滴的落下。
好痛……
好像就没有这么痛过。
白色小人和黑色小人忍不住哭了出来,“呜呜呜小灯我们逃吧呜呜呜。”他们后悔自己太弱,后悔自己没帮上大忙。
沈小灯神识有些模糊的说道:“逃不掉的。”
现在逃了,永远不会有勇气站起来。
“小灯。”有人走到了她面前。
努力睁眼,沈小灯看到面前有一个黑色的重影,凝神一看,发现是正在笑的殷慈。
“你怎么还在这里?我说过你可以离开了。”
殷慈没有说话,大胆的伸手把沈小灯的手抓紧了自己手里,两人的血混合在一起。
沈小灯有些迷惑的望着他。
“你知道?”殷慈脸上有几分笑意,“我在修真域界待了很长一段时间,但是一个人都没有杀,不杀人的感觉真好,我终于明白了……体会到了什么叫做安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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