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渣了我后,他们悔不当初——暮寒公子

时间:2020-01-12 10:46:50  作者:暮寒公子
  直到走进考场,云飞镜的舌根上似乎还残留着那块薄荷糖凉爽的甜意。
  监考的是一男一女两个老师,女老师似乎是第一次监考场,看神情还有点紧张。男老师把取来的牛皮纸袋递给她,女老师没来得及和男老师打招呼,先检查了一遍卷子袋的袋封。
  直到铃声快响,女老师把完好无损的袋封给同学们展示了一遍,这才小心翼翼地割开了白色的封条。
  云飞镜被坐在倒数第三排的位置上,卷子传到她手里时已经不剩几份了。
  雪白的卷子带着淡淡的油墨味道,卷子边缘的密封线内印有特殊的压花,拿在手里轻飘飘的。
  决定这些精英学生们是否拥有复试资格的考卷,似乎和云飞镜从前做过的那些份卷子也没有什么不一样。
  之前王老师就和他们提到过,初试的题目不会太难,只是题量会非常大。
  他们答题的时候千万不能写完一道题就折回去检查,如果有某一道题的答案不能确定,那就当机立断地把题目空在那里,要是卷子答完还有时间,再返回去重新算。
  前面的选择题难度适中,在竞赛题里都比较基础,云飞镜很快就填满了半面卷子。
  但随着题目越来越往后,计算量就逐渐大了起来,似乎整张卷子不但要在题量上难为人,在演算步骤上也不肯轻易让人好过似的。
  可以想象,出题人大概想让这些题目既发挥难度上的威力,又带来心理上的压力。
  难怪王老师给他们做初赛模拟的时候,会用几倍数目的题海来练他们的手速。恐怕就是担心有人会因为不适应、放不开、考场上太过紧张等等原因答不完卷子。
  云飞镜本身就是题海里练出来的学霸,后来有了意识图书馆后,常常一晚上都泡在图书馆里通宵学习,整个晚上连觉也不睡,对这种程度的压力承受良好。
  她一连跳过几道选择题里的陷阱——别说,相邻的题目在思路上还有些微妙的关联,谁要是在做这几道题时没转过脑子,都顺着最开始那道题的思路解答,那必然要扑扑地跌进坑里。
  选择题后是填空,填空里固定会有几道几何题。
  听说前几年的初试卷子,几何题如果涉及到边长问题,又给出了示意图,那答案可以用格尺直接量出来。
  不过后来这个“小窍门”似乎被出题老师知道了,再之后就很少出现求边长的几何题,即使有,通常也需要学生自己手动作图。
  云飞镜笔尖刷刷地在草稿纸上打好简单的图样,突然想到这件轶闻,不由嘴角一翘。
  似乎是老天都看出她是个不打算偷奸耍滑的好学生,故而给了她一点灵感加成,云飞镜一直做到卷子翻面都顺顺利利,思路上没有一点的磕绊。
  接下来的题目都做得势如破竹,在做到大题部分的时候,云飞镜看了一眼自己放在一旁的手表,活动了一下手腕,暗暗决定加快速度。
  考场里没放时钟,据说有一年有考生哭着埋怨时钟不准,晚了五分钟,让他少解一道大题,因此拉着收卷老师不让走。
  可能就是因为这个缘故,考场里干脆把挂钟都摘了,让学生们自己自备手表,这样时间即使差个一时半刻,也都是学生自己责任自负。
  这次临行之前,王老师还特意挨个检查过每个人手上戴没戴表,有一个学生忘戴了,直接先进班级里借一块,而且还不能是电子表,只能是石英表或者机械表。
  大舅知道这件事后,直接从舅妈那里拿了一支欧米茄女表给她戴。
  云飞镜平时不习惯戴表,家里给她置办过一些女孩子常戴的首饰,倒是没挑过手表。云飞镜自己也觉得为一次竞赛特意买几支表也没有必要,如今借舅妈的戴一下就很好。
  结果回去后一查那支表的来历价格,把她生生吓了一跳。
  ——将近百年的手表,走字居然还这么准,只能说R国多出著名的手表品牌,果然有其道理。
  后来再把手表给舅妈还回去的时候,舅妈果然不肯接,还故意和她开玩笑,让她把手表收着当嫁妆……这就是后话了。
  对云飞镜来说,大题部分不算太难,只能说题量很大,涉及到的知识点范围又太广。许多知识点如果不是她在图书馆里自己学过,可能看到时也没有思路。
  她一路破五关斩六将,还没遇到特别棘手的题目。只是速度比预想中慢了一点,可能没有足够的时间把整张卷子再检查一遍了。
  直到倒数第二题,云飞镜才遇到了一块难啃的骨头。
  这是一道涉及孪生素数的集合题。众所周知,集合是个筐,什么都能往里装,简单的时候掰手指头都能算,难的时候献祭满头秀发都没有用。
  云飞镜第一反应就是先用pell方程解,推到一半却发现不对——从题干条件上看,pell方程推出的正整数和子集范围有冲突。
  她在纸上来回换了三四种思路,磨去了五六分钟时间,一看最后只剩下不到二十分钟,果断直接跳题。
  最后一道大题考点在于高斯函数,云飞镜在图书馆内做过类似的题目,因此完成的十分顺利。
  直到此时,距离考试结束还有十三分钟。
  云飞镜把所有大题都检查了一遍,又翻过前面的卷子验算了几道重点标注的填空,更改了一道填空题的答案。
  她每检查一道题就瞄一眼表,把时间控制得非常精细。这样,最后她留给那道刺头大题的时间,还剩下六分钟。
  云飞镜埋头在草稿上苦算,列出几个思维导式后,突然灵光一现——
  先用复数概念确定范围,再列k值不等式,证明两两不互质的结果,再用孪生素数的阴阳定理确认最后的子集结果。
  到这时候,时间只剩下最宝贵的三分钟。
  云飞镜字迹几乎写飞,也差点没赶上。题写到一半就只剩一分钟了,云飞镜一咬牙,直接省略掉大段的推演过程,根据自己的经验直接取了个数值落在卷子上,匆匆完成剩下的一半推演。
  当她把结论落在卷面上时,考试结束的铃声正好响起。
  云飞镜吐出一口长气,在女老师警告所有同学把笔放下的声音中合上笔帽。
  在所有能做的事情上,她都尽力了,剩下来的结果,只能看最终的成绩了。
  因为对自己的正确率有把握,即使倒数第二道题做错了,她也应该会进入复试,所以云飞镜不算特别紧张。
  卷子被收走后,云飞镜一脸轻松地甩了甩胳膊,她脚步轻快地走下楼,去校门口和一中的队伍回合。
  考场里还有几个同学留在原位上,两眼放空,不知道是不是被刚刚的卷子榨干了脑汁。
  王老师果然笑呵呵地在校门口不远处等他们,见一班的学生考完试出来,不问题答得怎么样,一人先发一根棒冰。
  他偏心云飞镜是个小姑娘,还特意给她选了根草莓味。
  云飞镜拿到棒冰,先往手臂上一贴,想到那天罗泓正是把白毛巾搭在自己小臂的这个位置上,不由得笑了出来。
  相比云飞镜,罗泓出来得就晚一点,大概是收拾桌面耽误了时间——用完了其他人的东西,无论借出时是什么样子,他总会在归还的时候自觉帮人清理干净。哪怕只是考场里的一张桌字。
  这时候王老师手里的冰棒已经所剩不多,罗泓眼疾手快,从王老师的熊掌里抽出了一根白色包装的酸奶棒冰。
  王老师瞪着眼睛看他:“你一个大男生还这么挑啊。”
  罗泓被埋怨了也只是笑笑。
  ——酸奶和草莓,都是云飞镜喜欢的口味。
  他背过身去把棒冰折成两截,冲着云飞镜弯了弯眼角,没有说话。
  ——要吃吗?
  云飞镜当然吃的。
  和罗泓交换了半根棒冰,云飞镜问他自己修改过答案的填空题,和倒数第二道大题的解。
  罗泓果然知道答案。
  填空的答案云飞镜改对了,大题前半部分云飞镜写对了,至于后半部分蒙上去的那个数,顺理成章地是错的。
  ……好吧,果然没有那么好运。
  但看在后面解答理论正确的份儿上,也许还能争取一两分。
  罗泓告诉云飞镜他的答案,又轻声问她:“之前没有问过王老师吗?”
  云飞镜转过头,看天看地,就是不去看他。
  何止是没有问过王老师。
  就连之前一班同学叽叽喳喳在那里对答案,她都特意没有听。
 
 
第109章 周靖之
  在坐上返回学校的大巴车时, 同学们就自发聚在一起对了一波答案。
  王老师手里拿着纸笔,时不时根据同学们给出的条件演算几下,然后稳稳地给出最后的答案。
  伴随着答案被宣布,车上传来一阵阵压抑的哀叹, 或者兴奋的欢呼。
  几个来参赛的一班同学还好, 云飞镜目光往外侧扫扫, 发现几个外班参赛的同学听答案听得脸都白了。
  王老师大概也注意到了这点, 把几道重点填空的答案讲了讲,就把猴孩子们赶回座位。他虽然胖乎乎白团团的,但是脸一板起来的时候, 还当真有几分威严。
  “行了, 你们都回座位上, 要是开车开得快了, 让你们有谁磕着碰着了, 算你们的算我的算司机老师傅的?”
  同学间爆发出一阵小小的哄笑声, 大家都嬉笑着回了座位, 不管有没有心事, 在这样的环境中也不会特意表现自己的压抑。
  年轻人本来就很少有那么重的心机,特别是王老师还在前排引着人说话。
  他先问大家:“今天我做主, 咱们这个拼起来的补课班回学校以后, 后面两节课不用去上了, 想去操场玩就去玩, 你们高不高兴?”
  有假放,谁不高兴?
  特别是他们都已经忙碌一个暑假了,现在总算能松快松快。
  “高兴啊, 高兴就行。”王老师故意说,“那说好, 等一会儿再玩够了回来,对答案的时候,可别让我看见有人哭鼻子。”
  有几个心知肚明自己考砸的同学一听这话,脸上登时露出了似哭似笑的表情。
  王老师又玩笑道:“你要是哭了,我就咔嚓一声,给你找个照片,洗出来,专门裱到那间补课的空教室那儿,留着给你们后来的学弟学妹看。”
  他来回几次,连消带打,终于让全车人都放下心里的担心,开开心心地回了学校。
  罗泓依旧和云飞镜肩并肩地挨着坐。他又一次对云飞镜摊开自己的掌心,只是这一次,手里握着的却不是薄荷糖。
  那是一枚白色的无线耳机。
  “要不要听?”
  云飞镜抿着嘴笑,从他手里取下那枚耳机,别在了自己的耳朵上。
  耳机里正放着一首英文歌,男歌手宽厚的音域,听起来竟然和罗泓本身的音色有三分相像。
  ……
  在回到学校的第二天,王老师给他们每人都发了一份参考答案,让他们自己对着估分。
  云飞镜不用估分也有把握,等把分数按照每道题的分值估算出来,就知道自己必然稳了。
  她拿估完的分数去找王老师,发现王老师正在安慰一个趴在他办公室桌子上痛哭的学生。
  见云飞镜来了,王启航非常笃定地看了她的估分结果一眼,对她随意地挥了挥手,神色毫不意外。
  云飞镜刚刚走到一半儿,又被王老师一个手势叫了回来。
  王老师笑眯眯地安慰那个外班学生“估分结果不一定准啊”、“进入复试是按比例取的,还要看看其他人考得怎么样”,同时也没忘了飞快地拉开了抽屉,从里面灵巧迅疾地摸出一包话梅。
  他把话梅朝云飞镜一抛,零食袋子就又稳又准地落在云飞镜怀里。云飞镜一抬头,就见王老师一边温柔体贴地帮学生拍背,一边对自己笑得露出满口大白牙,还比了个大拇指的形状。
  真可谓是姜还是老的辣。
  云飞镜瞠目结舌。
  ——————————
  初试距离复试的时间不长。
  云飞镜和罗泓两门竞赛都过了初试。近来的一个月里,两人专心致志地准备复试,就是见了面,除了各种题型之外也没有什么好说的。
  林桓冷眼旁观,看这一男一女每次晚上在外面吃饭,张嘴动能摩擦力,闭口矢量复数集,心里充满了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的哼哈之意。
  他高傲地想道:就凭这份恋爱智商,要不是碰上彼此,老天能让他们俩单身一辈子!
  唉,怎么偏偏就让他们两个碰上,留他大好英武的林某人一个,看着这两个没长心的男女,在一边皇帝不急太监急。
  真是老天饿不死瞎家雀,月老这红线牵得绝了。
  第二次复赛的时候,林桓干脆就没有去送。
  因为心里的不平之意实在是酸得滴水,他怕一看到这两个幸福地沉浸在学海之中的男女,会忍不住给他们播放梁祝。
  和初赛相比起来,复赛的难度可以说是提高了一个等级。
  与此同时,这份考卷的题量还是没有减轻。
  近十一月份的深秋,云飞镜做题做得满头是汗。她太专注了,肾上腺素成倍分泌,每一道题的题干幻形般在她眼前展开,就像是某个或者亲近或者疏远的朋友。
  即使是天才,也不可能保证自己复习过复试卷中的全部题型。
  有些过不去的小地方,没有习题经验只能拿笔试探着硬推。
  云飞镜还戴着那支欧米茄手表。
  手表指针清脆地滴答,配上云飞镜的笔尖在白纸上书写的一笔一划,共同形成了一首混合着认真、意志与大脑飞速转动的协奏曲。
  整张卷子里多难题怪题,但云飞镜全程的思路都如同流水一般源源不断,且十分清晰。
  她这一次的运气比初试时好一些,虽然碰上了一道从没见过的题型,需要应用到一个还没学过的定理。但凭借着另外两个公式,云飞镜居然生生把那条定理给现场推了出来。
  复试的卷子难度很高,她却只有一道半不会的题,其中一道还是填空。
  最后的五分钟,发觉这两道题实在做不出了,云飞镜干脆把笔一甩,转头检查了几道大题的答案。
  收卷铃声响起,监考老师下来收卷的时候,云飞镜把卷子递给对方,同时附送了一个漂亮的微笑。
  在报了数学竞赛的这些一中同学里,有一半的同学也同时报了物理。
  所以这次从考场上走出来的时候,很多人都默契地没有对答案,坐在车上就开始翻出物理习题集复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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