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主动去器材室,紧张得心砰砰跳。回来操场的时候,她看一眼隔壁班的牧原,为自己做心理建设,提前想好后路。
朱弈叶心想,被排球砸一下又不严重,她就说不是故意的,本来想传球给喻嗔,但是喻嗔没有接住。
她第一次干这样的坏事,又嫉妒喻嗔。一咬牙,把球扔了出去,故意玩笑道:“喻嗔,接球啊。”
喻嗔抬眼,一个排球朝自己飞过来,她和朱弈叶离得很近,那个球朝她头上砸过来。
喻嗔心中一沉,知道朱弈叶对自己有敌意,然而这么明显针对她还是第一次。
还好她防备着,既然朱弈叶让她接球,喻嗔抬手就拍了回去。
在衡越那么久,很多不会的东西,哪怕她体力渣,也学会了。
排球反弹,一下子砸在朱弈叶脸上。
她尖叫一声,没想到喻嗔看着软绵绵的,竟然会把球打回来。周围人全部看过来。
朱弈叶这才知道不痛是她安慰自己的话,被这么一砸,脸上痛死了。
她捂住脸,另一只手指着喻嗔:“你故意的!”
周围人全部看过来。
“怎么回事啊?”
“好像是喻嗔用球把朱弈叶给打了。”
喻嗔摇摇头:“你让我接球,我抬头,球已经快飞到我头上了,于是我就接球了。”
朱弈叶快气死了:“反正你就是故意往我脸上拍的,我只是想和邀请你一起训练而已。”
她也绝口不提是自己动手在先。
吵吵嚷嚷这么大声,六班那边也知道了。
体育课喻燃是不参与的,他早就离开了,牧原抬起眼睛,看着喻嗔。
喻嗔不说话,她就是故意的,她又不傻,朱弈叶肯定是故意的。如果她反应慢一点,或者没有起疑心,被球砸中的就是自己了。
听朱弈叶这么说,喻嗔道:“所以我接球,也是和你训练,你不是故意的,我也不是故意的。”
朱弈叶:“……”
她没想到,自己偷鸡不成蚀把米。从小到大她哪里受过这样的委屈,上次被丁梓妍打,这次被喻嗔用球砸,她蹲下哭了起来。
而且被打了不说,依旧没有检测出牧原心意。
喻嗔没想到这样朱弈叶就气哭了,她呆了呆,看着朱弈叶哭。
这事闹得很大,不一会儿赵诗文都来了。
赵诗文和朱弈叶的妈妈是好闺蜜,朱弈叶连忙委屈地讲了一遍经过。
赵诗文不满道:“喻嗔,你怎么能故意用球砸同学呢!”
喻嗔抿抿唇,看着赵诗文:“我没有,是她把球往我头上扔。”
赵诗文说:“人家朱弈叶都说了,她只是给你传球。”
赵诗文心中不满,喻嗔第一天来就为衡越说话的事让她至今耿耿于怀,赵诗文道:“你以为这里是你们衡越吗?没有纪律,还故意伤害同学!”
喻嗔抬眸:“您是老师,注意言辞。”
赵诗文气急,她那是什么眼神,说的是什么话!
赵诗文说:“你拿球砸同学,按例该请家长,还要公开处分,念在你初犯,这次我不上报学校,放学以后,你把教室卫生打扫了,然后写一份道歉书给朱弈叶,我会打电话和你妈妈沟通。”
周围同学小声议论这件事。
牧原想要上前,他相信喻嗔,但他确实没有看见事情经过。七班的班主任出了名偏心,除了教书水平不错,处理事情的方式一点也不讨学生喜欢。牧原皱了皱眉,他如果管了,对喻嗔更不利。
三中本来八卦水平也不弱,他这个时候强出头,只能雪上加霜。
牧原衡量诸多,轻轻叹息一声,只能放学以后,让方叔和七班老师沟通一下。
*
衡越体校,最后一节课。
柏正手机突然响了一下。
他从课桌里把手机摸出来,扫了一眼短信,眼神冷了冷。
乔辉凑过来跟着看了一眼:“我勒个擦,他们三中这群狗东西,竟然欺负我们小女神。”
说完乔辉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不得了啊正哥,你还在三中安插了间谍!”
柏正起身:“我现在过去。”
乔辉说:“哥我们要不要带人给他们颜色瞧瞧。”
“管好你自己,放学你们代替我去维护衡越的秩序。”
柏正从后门出去。
他知道喻嗔不待见他,于是很多时候,只能用迂回的方式,得知她的情况。
手机那头,余巧看看周围,悄悄打字:朱弈叶让范书秋把门堵上,待会儿喻嗔做完卫生,不让她进来。
柏正闭了闭眼,压住心头窝火。他碰都不敢多碰一下的人,在那破地方被人这么欺负。
她哥和牧原,全是死人吗?
有时候女生之间的矛盾,还真是小气又复杂。哪像男生,能用拳头解决的,干嘛费心机和口舌。
他骑车十分快,到达三中时,刚好黄昏,太阳还没彻底落下去,天边瑰丽不散。
所有人都吃饭去了,六班教室,只剩一个少女。
她拿着黑板刷,夕阳映在她侧脸上,带着几分茫然。
喻嗔仿佛不懂,来了大都市,明明每次都没做错,可是总是遭遇这样的事。
柏正看一眼,心都快碎了,只想把这些人连同当初的自己狠狠揍一顿。
他抢过她手中的黑板刷:“傻不傻啊你,那坏女人让你打扫就打扫。”
喻嗔骤然看见暴脾气少年,吓了一跳。
她憋了半晌,说:“我没打扫。”
柏正回头,果然,黑板上还密密麻麻一片单词。
她刚刚只是在发呆。
喻嗔偏头看他一眼,皱起眉头:“你怎么知道的?”
柏正看着她。
四目相对,半晌,她想明白了什么,小声骂:“变态。”
柏正眼里带上几分笑意。
“以前怎么没看出来,你这么有个性啊喻嗔?”
他以为小姑娘受了委屈,只能小声抽噎,让她打扫就打扫,让她写道歉书就道歉。
没想到,她还有这么“不听话”的时候,估计少女刚刚在想法子,怎么抵抗赵诗文。
这样一想,他心中微不可察一酸。
当初他逼她像丁梓妍道歉,她是忍着多大的委屈,才做了自己不喜欢的事。
柏正低声道:“喻嗔,我们都是混蛋。你以后,永远也不用向混蛋道歉。”
少女发丝渡上一层暧,长睫剪影铺在下眼睑,柔和而动人。
柏正下意识道:“真好看,你能不能再对我笑一笑,嗯?”
喻嗔无言看着他,觉得他不仅烦人,还委实好色。
她连忙板起小脸,你想得美啊。
柏正见她这样子,笑出声。
“丁梓妍的事,我不狡辩,是我混账,是我该死。一会儿我给你写封道歉书好不好,现在,让你看看,混账是怎么收拾坏蛋的。”
第44章 道歉书
喻嗔怕他乱来,连忙问:“你要做什么?”
她摇摇头:“柏正, 你不要管我的事。”
柏正低眸看她一眼, 半晌笑了笑:“我出去散步。”
喻嗔显然不太相信, 在他出门之前,下意识跟了几步。
柏正回头:“再跟着我, 亲你一口信不信?”
喻嗔停下脚步, 气恼看他。
柏正眉眼带上几分笑意:“你倒是跟一步啊喻嗔。”
喻嗔下意识微不可察后退了一步, 柏正失笑,看一眼她, 从三楼下去。
高二所有老师的办公室都在一楼, 柏正倒是没进去, 路过之前,他看见里面一个熟人。
老方正在和赵诗文交谈。
柏正脚步顿住,他懒懒靠墙边,倒是想知道牧原的解决方案是什么。
老方道:“喻嗔这孩子我见过,绝对不是会扔球砸同学的人。当时班上正在上体育课,赵老师你可以问问学生们, 谁看见了事情经过。”
赵诗文对着老方, 说话倒是客气几分, 她说:“后来我在班上问过, 大家都说没注意。再说了, 朱弈叶我也认识许多年, 她也不像会故意砸同学的人。事实真相就是如此, 喻嗔什么事都没有, 朱弈叶受伤了,脸现在还是红的。为了留存证据,我还特地拍了照,你要不要看看?”
老方皱眉:“喻嗔是这学期才转来学校的,仔细算来,还不到一个月,她和同学们都不熟,即便有人看见了,或许也不愿意说出真相。”
毕竟朱弈叶对于他们来说是相处了两年的同学,喻嗔只是个新同学。
赵诗文这人执拗,好面子,闻言心中十分不悦。
她下过定义的事情,十分不喜欢被人推翻。
“依你所见,就是朱弈叶撒谎,故意欺负新同学?喻嗔砸了同学,我还不应该罚她?”
老方和牧原一样,没有看见当初的经过。赵诗文不是个善茬,想起牧原拜托的事,老方心中一叹,严肃道:“既然事情的经过我们谁都不清楚,赵老师您也不能随意罚喻嗔。朱弈叶如果真的受伤了,我可以赔偿,但是您让喻嗔写道歉书,还让她打扫请家长,是不是做得太过了。”
赵诗文知道老方颇受柏家重视,但她端着老师身份,只愿意后退一步:“卫生她依旧要打扫,道歉书即便不写,也要给朱弈叶口头道歉,家长那边,我可以问问朱弈叶,愿不愿意息事宁人。”
老方犹豫半晌,点了点头。
柏正在门外,低低嗤笑一声。
原来牧原的方式,就是与赵诗文这种人谈判,你退一步我退一步。然而喻嗔该受的委屈依旧得受。
在他看来,温和得不痛不痒,简直智障。
柏正往学校花坛的地方走了几步,这才打了个电话。
“乔辉,把你表弟电话给我一下。”
乔辉很意外,紧张道:“我表弟,你说王焱?你要那小子电话做什么,不会还要揍他一顿吧?”
王焱还在念初中,他老妈大龄生下了这么个孩子,全家看得跟眼珠子似的。
王家也算有钱有势,王焱从小就恨不得把天捅穿,乔辉都经常被这小破孩气得说不出话。
直到乔辉被王焱缠着带出来玩,王焱胆儿肥啊,直接往柏正的杯子里面丢了草叶和泥巴,水溅在柏正下巴上。
柏正低眸看他,王焱叉腰大笑。
柏正也笑了笑,随即沉下脸,当场把王焱打得哭爹喊娘。
末了,他一只手拎起熊初中生,把他往窗户边怼:“孩子还小,投胎应该比长大了快。”
王焱尖叫哭着求饶,那件事把乔辉都吓腿软了。
隔了这么久,柏正再提起王焱,乔辉紧张得不行:“正哥,他在改了真的。你别搞他,放他一马吧。”
“你猪脑子里想什么。”柏正不耐烦解释道,“喻嗔班主任有个儿子,和王焱读同一个学校,他们放学会进行足球训练。她不是喜欢帮着学生碰瓷吗,让王焱碰瓷她儿子一个试试。”
王焱这种级别的去碰瓷,吓不死赵诗文他不信。
乔辉:“……”卧槽,太阴了吧。
乔辉美滋滋给了电话,半晌,他觉得不对:“不是啊,正哥,你怎么连喻嗔班主任的情况都清楚!”
柏正似笑非笑,用喻嗔的话回答他:“我变态啊。”
乔辉:“……”
和王焱打了电话,交代好事情以后,柏正手插兜里,慢慢晃回教学楼。
办公室里,赵诗文不太甘愿地和老方达成了和解。
老方走出校门,校园里春意盎然,校门口坐在车里的少年问:“老方,怎么样了?”
老方道:“我尽力了,你说过不要用权势压人,争取对喻嗔最有利的局面。可是这位赵老师,除了偏心,还十分好面子,轻易不会承认自己罚错了人。最后她同意不会上报学校,也不会请家长,但是喻嗔得给朱弈叶道歉,她毕竟砸了人家。”
牧原皱眉。
老方见他不满意,说:“我倒是可以再去一回,但是牧原,小姑娘还要在学校和她们寝室班上的同学待一年,把人强行得罪光了,她日子怕是更加不好过。朱弈叶受了伤,她道个歉也不过分。要是喻嗔委屈,你后面安慰安慰她。”
牧原十指收紧,半晌点点头。
*
柏正吹了个口哨,心道:开始。
今晚是赵诗文的晚自习,吃完晚饭,她还得比学生们先做一遍晚上要考试的试卷。
赵诗文刚坐下来,就接到了儿子学校的电话。
“什么?不可能!”赵诗文立刻变了脸色,“我儿子小凯踢球故意打到了同学?小凯不是那样的人。”
赵诗文道:“孙老师,我晚上还有课,待会儿通知孩子的爸爸过来解决。那位同学伤得不重的话,也没必要这么冤枉小凯吧?训练谁能保证不出差错?……什么?那孩子小小年纪,怎么能碰瓷呢,不过擦破了皮。”
赵诗文很不满,这么明显的事情,小凯肯定是冤枉的。
“大不了让那孩子去医院看看,真受伤了我们赔。”
那头孙老师叹息一声:“这不是赔不赔的问题,那个孩子,叫王焱。”
他简单解释了一下王焱的家庭和性格,赵诗文脸色大变。
孙老师说:“王焱想和你说话。”
那头,王焱笑嘻嘻道:“你也是老师?那你和我哥沟通吧,我哥不高兴,这事不能算哦。对了,你儿子快吓哭了。”
赵诗文心慌意乱,连忙按照王焱的指示,拨通他哥哥的号码。
“王焱哥哥是吧,我儿子小凯真不是故意的,您看这件事我们能不能……”
“不能。”那头少年低醇的嗓音玩味一笑,“你慌了?现在知道慌,早干嘛去了。刀子不落在自己身上不知道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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