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子里有扇窗户没有关,雨点击打窗户的声音格外清晰,喻嗔不明白他看着自己那是什么眼神。
她甚至有点儿受不了如今的氛围,想说自己先去关窗户。
还没起身,突然被按进一个冰冷的怀抱。
说“按”这个字一点也不为过,喻嗔当真觉得,那是用揉进骨血的力度,呼吸有片刻窒闷。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喻嗔听见他这样问,她还没回答,他低声说:“你不知道也没办法后悔了。”
他已经完全当真,即便这是一个梦,他也不要醒来。
如果她说出了这样的话还想反悔,不如现在就把他杀了,说不定还要好受些。
喻嗔忍住窒闷感,这时候也不想刺激他,伸手抱了抱他。
以前就知道他是什么人,她说出的话,自然明白会有什么后果。
小小一团乖巧在他怀里,柏正后知后觉,心里缓慢染上几分欢喜。渐渐的,微弱的欢喜绽放开,侵蚀了强烈的阴暗与痛苦。
温柔的水光,一层层铺满他的眼底,他的动作温柔下来,好像怀里拥着易碎的宝贝,生怕她不舒服。
喻嗔在他怀里窝了一会儿,平时这个时间点是她直播时间,只不过她也没让柏正放开。
梁乐智不解,她为什么不虐柏正个爽。
但是生活哪里和电视剧一样啊?明明能解释的误会,大可一次说清楚,能包容的过往,也可以大度些,她又不是虐剧女主角,没必要折腾了别人,又来折腾自己,让自己活得那么累。
她想让柏正反思过错,有无数种方式,没必要用最戳他心窝子那种,让他发疯让他受不了那种。
就在这时候门被打开,祝婉欢快道:“当当当当!惊喜吗,喻……”
祝婉的声音卡了壳。
大年初四,一个年轻英俊的男人,怀里圈着她的美人室友,抬眸看着她。
男人一腔情感还没收敛,或许只有喻嗔不怕这个样子的他。
祝婉对上那双黑到几乎阴森的瞳孔,笑容一瞬僵硬。
太、太瘆人了。
她下意识想关上门说,对不起打扰了。
恐慌以后,祝婉又想到,哎不对啊,这表情,这么病态,要笑不笑,又激动又疯,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
她们都没听说喻嗔交了男朋友,这男人不会是闯进他们房子里,意图对喻嗔不轨的坏蛋吧!
“我、我警告你啊,赶紧离开,你要是敢对喻嗔做什么的话,我会报警的。”说完,她还真掏出手机,准备打110了。
柏正没理她,他下巴轻轻抵在怀里少女颈窝处,她肌肤又软又香,吹弹可破。
他只烦祝婉在这个时候回来。
喻嗔推开他的头,咳了咳:“祝婉,你回来啦?他不是坏人。”
“他不会是你……”
这句话,让屋子里两个人都看着喻嗔。
喻嗔唇角上翘,声音甜甜的:“现男友。”
于是,三年没有笑过的男人,笑意第一次从眼睛,感染到嘴角眉梢。
祝婉看得瞠目结舌,明明上一刻还觉得那男人阴森可怖,可是他一笑,这、这太帅了吧。
哪来的阴森,简直是错觉啊。
祝婉还没反应过来,茫然笑了两声。
柏正已经打横抱起喻嗔,要带她走。
多了个祝婉,他们说什么都不方便。
喻嗔拍拍他结实的手臂,有点儿尴尬:“先放我下来,我得留在这里。你先回去吧,有什么我们明天再商量。”
柏正舍不得放,他现在有多高兴,就有多害怕,生怕这就是一场梦,或者现实中的自己已经疯了,才臆想出这一切。
然而看着怀里姑娘的水汪汪的眼睛,谁会舍得拒绝她呢?
他本来就怕她的爱意不够,不敢流失任何一分。
今晚就算让他去死,估计柏正眼睛也不带眨的,因此他什么要求都会满足。
柏正放下她。
喻嗔冲祝婉招招手:“祝婉,你进来吧。”
祝婉连忙跑进来,柏正已经站在门外。他几乎贴门站着,不进来,也不舍得走。
祝婉没胆子关门,喻嗔只好过去把门关上。
她忍住笑:“柏正,回去吧,徐叔会担心的。”
他眼里的温柔便多了几分。
喻嗔知道,这一刻,天底下再也没有比柏正更好哄的人。她的一句关心,他都可以受用许久。
过去他想要的很多,如今他要的实在是太少太少。
他依旧是那个他,却变得敏感脆弱起来。
*
祝婉完全懵逼状态。
她看见喻嗔直播,才想着大年初四回来给喻嗔一个惊喜。她老家不好玩儿,这两年过年没什么人气儿,爸妈去旅游,祝婉心想,干脆过来和喻嗔一起玩。
没成想开门就是一个暴击。
也不知道是谁给了谁惊喜。
喻嗔大致解释了下情况,祝婉便明白,是那个传说中的前男友啊。
祝婉委婉道:“不是我说,你男朋友,有点儿可怕啊。”
喻嗔都不忍心告诉她,那个被她说可怕的男人,是她们老板。
她今晚要梳理的事情也不少,刚刚安抚柏正,自己心脏也在一直狂跳。徐家那个简直是惊天爆炸大新闻,哪个女孩子听到估计都得懵。
喻嗔其实也没想清楚,可是喜欢是一种本能,就像他本能保护她,她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本能不让他的心破碎。
第92章 那你认错
喻嗔说得不错, 徐学民一直在等柏正回来。
跟了徐家主子,徐学民这辈子可算是操碎了心。他倒不怕柏正出什么事,而是担心柏正把梁家那傻小子给砍了。
按理说这个点已经凌晨, 街上一直下着雨, 宴会都散了,可是柏正还没回来,徐学民坐不住, 连忙去寻自己的小主子。
来的时候, 徐学民心中想了无数次, 可能会发生哪些情况, 该怎么善后。
最大的两种可能,第一是喻小姐真看上梁小子,柏少黯然神伤。
第二,则是柏少给人家说了真相,被人抛弃。
总之没有一种是好的,徐学民之所以现在来找人, 也是不想直面柏正情场失意。别人情场失意会好,徐家这几位失意要命。
柏少最好自己先冷静一下。
到喻嗔家小区, 徐学民一眼就看见站在屋檐下的柏正。
外面的天黑黢黢,借着小区灯光, 勉强看清男人高大的背影。他仰着头,一动不动地望着楼上。
三楼灯光已经灭了, 徐学民跟着一看, 浑浊的老眼什么也看不清,不知道柏少在看什么劲。
徐学民叹息一声, 还是被人抛弃了吧。
他撑伞走过去,本来以为, 会看见心如死灰的柏正,没想到对上一个唇角止不住上扬的男人。
徐学民:……
稳重如老徐,此刻也慌了。这莫不是被刺激到疯了吧,柏正都多久没笑过了?上一次笑还是三年前,徐学民都快不记得他笑起来是什么样子。
“徐学民,我这是在做梦吗?”他低声道,“我好久没有这么快活。”
心脏像是被注入兴奋剂,让他浑身每个毛孔都在战栗,这是快活的滋味。
过去几年,他的生活中被死寂、黑暗侵占,身边只有一个严肃沉默的徐学民。
然而今天,被他年少时视作女神的女孩,竟不介意他这身血脉,还温柔得抱了他。
徐学民总算品出味儿来,合着他家小主子说了真相,没被人嫌弃?
他愣了愣,实在不敢相信。
缓过来,徐学民开始替柏正高兴,这几年,柏少多不容易,他全都清楚。她一点点青睐,就能让柏少完完整整活着。
一老一少站在人家楼底下,这时候有小区的其他住户回来,收伞以后,用惊疑不定的目光看着他们,似乎在犹豫要不要报警。
徐学民咳了一声:“您要不要先回去?”
这都快凌晨三点,守在这里,四处还没有光,会被人当成神经病的。
柏正说:“我怕我在做梦。”
那个拥抱太短暂,就被祝婉打断,柏正总觉得不真实。然而他目前这种状态,喻嗔就算陪着他一天一夜,他也不会觉得踏实。
得不到前还算好,这才沾手,就怕失去。
黄粱一梦,有时候也是件残忍的事情。
徐学民也觉得像在做梦,但他不能这么说啊,不然人家真报警了。
“我向您保证,这绝对不是在做梦。”
“我知道。”柏正说,他下了死手掐自己,血肉都青了,会痛,却让他高兴起来。但徘徊不去的忧虑,顷刻又涌上来,“但如果今晚以后,她又反悔了怎么办?”
要是明天天亮,喻嗔才后知后觉,觉得他恶心不堪,那怎么办?
徐学民知道自己没法改变他的思想。现在柏正就是一只尝到希望的惊弓之鸟,估计一步都不舍得挪窝。
“明天您可以找喻小姐确认一下,但您需要让自己状态好些,小姑娘都喜欢好看体面的男人。”
柏正顿了顿:“走吧。”
他还穿着宴会的衣服,淋了雨,成熟男人过了一夜,说不定还会有细小的胡渣。
徐学民说得没错,他能让喻嗔喜欢的地方,本来就不多了,要是外表还狼狈,她讨厌他怎么办?
徐学民这两年算是彻底学精,劝人多简单啊,你告诉他,怎么做喻嗔会喜欢他,平时杀伐果断的年轻男人,什么都肯试试。
两个人回去,柏正洗澡换衣服,强迫自己睡一会儿。
结果天还没亮,他按捺不住,又出门了。
他住在朗廷的别墅区,自然不和徐学民那个老家伙一块儿。此刻天亮,他倒是想起公司还有个生意今天要谈,给徐学民去了个电话。
“把时间延后。”
徐学民叹了口气,自然没什么意见。今天才年初五呢,本来也是休假时间。
今天小主子要去谈恋爱,他清楚得很,工作哪有喻嗔重要。
如果给柏正一个古代君王当,他能毫不犹豫为了喻嗔当昏君。
*
喻嗔这一晚睡得并不安稳,三年前柏正离开的事情,成了她心病。
如今他愿意坦白,真相对他而言,过于残忍。
他瞎过,还聋过。
如柏正自己所说,未来会发生什么,他都不知道。
徐傲宸的基因有问题,他们家族富贵滔天,遗传病却一直存在,牧梦仪身体弱,表现正常,但是精神方面也十分脆弱。
早上喻嗔终于调整好状态。
柏正对自己血脉无比厌恶,她如果还跟着一起担忧,那才是愁人。人来到这个世界多么不容易,长大也不容易,两情相悦更是难。
她还喜欢他一天,就真不在乎他什么样子。
退一万步说,即便有一天他变成了一个疯子,只要是依旧爱她的疯子,那她就能照顾好他和自己。
她想通这点,脑海里紧绷的神经松了些许。
随即就是这三年都过不去的坎儿。
柏正不信她的感情,徐家人敏感又多疑,正是因为他的固执偏激,才让她白白等三年,他自己也受了不少罪。
这个真让人生气,要是下次又出什么事儿,她指不定又被他“抛弃”。
怪不得连梁乐智都看不下去,让她虐虐他。
真这么轻易原谅他,确实闹心,还担心他下次再犯。她要让他从灵魂深处意识到错误,深感后悔才行。祝婉受了惊吓,今天也起得早。
两个少女吃完早饭,好一会儿后,门铃被按响。
坐在外头的祝婉过去开门,门打开,露出男人年轻英俊的脸。事实上,柏正已经在外面站了很久,怕喻嗔还没吃饭,一直等着,他身上带着晨露。
他拿着一个文件夹,祝婉嘴角下意识抽了抽,什么嘛,别人男朋友一大早送玫瑰送早饭,喻嗔大美人的男朋友,一早就不解风情带了个文件夹?
柏正没看祝婉,眼睛直直看着喻嗔。
他眼里的光细碎,更多的是忐忑。
喻嗔看他这样:“进来吧。”
祝婉很识趣,回自己房间去了。但人不乏好奇心,祝婉耳朵贴着门,想听听他们讲什么。
柏正抿抿唇,眼神炙热:“你昨晚,说的话都是真的吗?”
这话他第二遍问,喻嗔说:“你再问,那就是假的。”
他愣了一下,心脏紧缩,才发现她微恼,脸颊鼓鼓看着他,有几分可爱,却又无比鲜活。
柏正笑了,知道那是真的。
他笑起来其实很好看,只不过这两年都快忘了怎么笑。
他说:“我给你带了礼物。”
喻嗔从未见过他这幅讨好她的忐忑模样,以前他也喜欢讨好她,但是张扬肆意,还不许她反抗。
如今或许是觉得自己脏,她好几次看见柏正抬起头,想摸摸她,最后都收了回去。
柏正把文件夹放在喻嗔手中。
喻嗔茫然地翻看手中文件:“猫尾的股权转让书?”
柏正很镇定,甚至还问她:“嗯,你喜欢吗?我没有什么能给你,如果不喜欢,我手里还有其他股份,全部都给你。”
他说起来,就好像送一束花一样容易。天知道徐家那些滔天富贵,百分之一都足够让人疯狂。
房间内偷听的祝婉:???
wtf?那个她以为不解风情的文件夹,竟然是猫尾转让书!啊啊啊啊啊喻嗔这男朋友什么来路啊!
喻嗔也懵,她知道徐家很有钱,而且柏正说“我没有什么能给你”,也是发自真心。
昨晚才说开,她还没想好怎么让他知错,他今天就要给她送财产。
他是真的怕,怕她不够喜欢他,会反悔。
但往她怀里塞这么个烫手山芋算怎么回事啊?
喻嗔把文件还给他,她严肃着小脸,说:“我不要这个,你莫名其妙就离开三年,我昨晚想了想,我好像没以前喜欢你了。”
他猛然抬头,连文件落在地上都没捡。
喻嗔逼着自己把想好的话说完:“你要让我原谅你,像以前那样喜欢你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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