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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这是谁给你的？”
“高书记，背着人给的，我觉着八成是他替我说好话了，要不然，这种好事可不一定能轮到我。”
高大全给的？还背着人？
罗老太总觉着哪里不太对劲，不过在那块上好的五花肉跟前，她也懒得去琢磨别的，现在的当务之急，是给她的小乖乖做红烧肉吃。
王美清一听说要有红烧肉吃了，高兴得直蹦，一直守在灶屋门口，看着罗老太将一块五花肉变成了一锅香喷喷的红烧肉。
红烧肉刚出锅，罗老太便用筷子夹了一块，吹吹凉，然后喂王美清吃。
这个年代的肉，即使啥也不放，就加点盐，就香得不得了，更何况是称得上精加工的红烧肉，肉质嫩滑，入口即化，唇齿留香。
王美清使劲点了点头，“香。”
罗老太捏了捏她的小鼻子，“待会儿多吃两块。”
王美清想了想，“姥姥，南南哥也没吃过红烧肉。”
小哥哥对她那么好，有了好吃的，她也不能忘了小哥哥。
罗老太噗哧一声笑了，“少不了你南南哥的，一会儿姥姥分一半出来，叫你大哥给你南南哥送过去。”
因着王美清的关系，这几年，他们家跟程家处的就跟一家人似的，不管谁家有了好吃的，都会想着另一家，这次做了红烧肉，罗老太自然也不会把程家撇一边去。
王美清，“我去送。”
“叫你大哥送，你大哥跑的快。”
王美清只好点了点头。
红烧肉上了桌，肉香扑鼻，别说孩子了，就是大人，也被这香味勾得直流口水。
罗老太手一挥，“开吃。”
王美清，“大哥还没回来。”
就算是再好吃的东西，他们家也都是一块儿吃，这是她妈定的规矩。
罗老太疼爱地摸了摸她的头，“锅里给你大哥留着呢，快吃吧，一会儿凉了就不好吃了。”
王美清这才拿起了筷子。
王莲清夹起一起肉，没有立马吃，而是放在跟前仔细端详，“这就是红烧肉啊。”
王美清，“姐姐你快吃，可香了。”
王莲清咬了一口，眼睛一下子亮了，“好吃，真香，姥姥这是咋做的？”
“回头姥姥教你，现在，吃肉。”
一边说一边又给王美清又夹了一块儿，“小乖乖多吃点。”
王美清给罗老太和孙桂枝各夹了一块，“姥姥和妈也吃。”
她可是看到了，姥姥和妈，俩人都没动筷子，肯定是不舍得吃，留给他们吃。
罗老太和孙桂枝几乎同时开口，“姥姥/妈不爱吃这个。”
王美清眼睛小脸一板，“不爱吃也得吃，这是任务。”
罗老太和孙桂枝的心都要被这小宝贝给暖化了：这孩子，咋就这么招人疼呢？
“好，听小乖乖的话，我们吃。”
王美清这才笑了，“这才乖嘛。”
罗老太和孙桂枝被逗得都噗哧一声笑了。
正吃着，王爱军回来了，石南竟然也跟着过来了，罗老太赶紧让王建军给石南搬了个凳子过来，又让王莲清去石南盛饭。
石南却拦住了他们，“姥姥我不吃，我过来有事。”
“啥事啊？”
“明儿个我要跟我爸去看我爷爷。”
大伙儿听了就是一怔。
第73章 检举
石国强是头一批到王庄生产大队插队的知青, 说起来，也差不多快１０年了。
在还没跟程爱淑结婚的时候, 他回去过一次, 打那儿以后，再也没回过。
孙桂枝听程爱淑提过，石国强的爸妈，好象也都是老师, 虽说没有被打倒，可日子也过的战战兢兢的，他们怕万一自己出啥事再牵连到石国强, 所以不让石国强回。
再加上石国强家离这儿有点远, 坐火车都要坐上两天一夜，车票钱都不是小数, 所以如果不是有特别要紧的事，石国强是不会回的。
这突然要回去，是石父石母出啥事了？
罗老太拉着石南问，“为啥突然回去看你爷爷？”
石南摇了摇头。
孙桂枝坐不住了，把筷子一放，“我去问问爱淑。”
说完，饭也顾不上吃了，起身去程爱淑家了。
罗老太皱眉：可千万别出啥事。
王美清一听说石南要去看他爷爷，就一直怔怔地看着他，心里莫妙还有点小难受。
石南走到她跟前，郑重其事地跟她说道, “明儿个我就走了，顶多一个星期我就回来了，我不在家的时候，让大丫姐教你认字算数，不许偷懒，等我回来了，我要考试的。”
就因为以前王美清说过可以跳级跟石南一个班，石南对王美清的学习就特别上心，每天都会教王美清认字算数，这次要离开几天，他最关心的也是这个问题。
王美清点了点头。
“等我回来了，给你带书看，我爸说我爷爷有好多好多书。”
王美清又点头。
“我爸说他们那儿有一种冰糖金桔干，酸酸甜甜的，特别好吃，等我回来了，带给你吃。”
……
平时话不算多的石南，今儿个话特别多，对着王美清是左叮咛，右叮嘱，让人感觉他不是离开几天去看他爷爷，而是要跟王美清生离死别似的。
王美清心里更难受了。
现在是１９７４年，虽然离划时代的１９７６年还有两年的时间，但现在各个方面都有了松动，尤其是知识青年返城。
这两年，来王庄生产大队插队的知识青年，通过各种途径回城的越来越多，王美清都有点怀疑，石国强的父母是不是有了门路，想让石国强回去，这次回去就是去探探路。
而且按照政策，回城的知识青年，是可以带一个家属的，石南比石兰大，又是男孩，如果石国强真要回城，肯定会把石南带走。
那这次石南是不是就走了不再回来了？
心里这么想，嘴上也就脱口而出，“南南哥，你是不是就留在你爷爷那儿不回来了？”
石南没有丝毫犹豫的回道，“我肯定会回来的，我爸也会回来的。”
昨天他都听到他爸跟他妈说的话了，他爸说他的家在这儿，不管发生了什么事，他都会回来的。
他也会回来，因为这里有他的丫丫。
王美清可没有石南那么乐观，毕竟没几个知青能抵住回城的诱惑。
不过，即使石南真跟着石国强回城了，她还是会祝福他的，毕竟城里比农村，各方面都强多了。
石南这么聪明，在城里肯定比在农村更有前途。
大道理谁都懂，只是真摆到自己面前，心里还是会有点落寞罢了。
石南又跟王美清说了好些话，这才一步三回头，恋恋不舍的走了。
石南前脚走，后脚孙桂枝就回来了。
“我问爱淑了，确实是石南爷爷病了，今儿个发来的电报，想叫石国强回去看看。”
罗老太，“为啥不一家四口都回去？”
“光火车都要坐两天一夜呢，中间还要转车，石兰还小，怕她受不了，所以他们商量了一下，叫石国强带着南南回去看看。”
罗老太听了，松了一口气，“哎哟我还以为石国强就这么带着南南回去不回来了呢，刚还替爱淑发愁，万一石国强不回来了，她跟兰兰可咋办？”
“石国强不是那种人。”
弄清了石国强回去的原因，一家人都松了口气。
刚才因为石国强跟石南要回去的事，一家人都没心情吃饭，这会儿饭菜都凉了，只好又生火热了热，然后再接着吃。
孙桂枝一家在吃饭，王永群他们也在吃。
今儿个王永群跟王胜利又在老王头这儿蹭饭吃，桌上一共有仨菜，一盘炒萝卜，一盘煎豆腐，一盘咸菜丝。
虽说简陋了点，但跟队上大部分人家比起来，已经算是很丰盛了。
王永群吃着吃着却不乐意了，心里直骂他爹抠门，明明月月有钱拿，却连点肉都不舍得买。
今天孙桂枝家做红烧肉的时候，王永群刚好从孙桂枝家门口经过，浓郁的肉香勾得他走不动路，这会儿看着饭桌上清汤寡水的菜品，越吃是心里越不平衡，忍不住就发起了牢骚。
“老大家今儿个又做肉吃，也不知道给你们送点过来……”
王胜利咬了一大口馒头，含糊不清地说道，“我听到大丫在那儿说，是做红烧肉，爸，红烧肉是啥，好吃不？”
一听说是红烧肉，王永群的口水差点没掉下来，以前他在革委会当小跟班的时候，曾经厚着脸皮蹭过一顿饭，是在公社饭店吃的，那次就有一盘红烧肉，那味儿，现在想起来他都能掉口水。
王永群赶紧给老王头吹小风，“爹，他们在家吃红烧肉，就一点儿都想不起来你跟我娘？”
老王头不自在地咳了一声。
自打上回罗老太发话说要叫孙桂枝一家跟他断亲，还扬言说要扒了他的家，他现在是见了孙桂枝都要绕道走，怕的是罗老太那一家疯子真跑过来把他家给扒了。
罗家那６个儿子，个个膀大腰圆的，他可惹不起。
他心里怕罗老太跟孙桂枝，可又不想在儿子跟前认怂，只好故做不屑道，“我都多大岁数的人了，我还稀罕他那点肉？她这会儿就是把肉放我跟前儿，我也不稀罕吃，人呢，不吃馒头争口气。”
王胜利，“爷，你叫大伯娘送过来，你不吃我吃。”
王永群扭身就给了王胜利一巴掌，“没听你爷说啊，不吃馒头争口气。”
打完了王胜利，又嘀咕道，“老大家咋那么有钱，就算是她家俩人挣工资，也不会这么个花法吧，该不会是她在大队帐目上做了啥手脚吧？”
一直没吭声的王奶奶，“永群，这话可不能乱说。”
王永群，“我就随口那么一说。”
看王奶奶还想说他，又道，“行了行了，我不说了。”
嘴上说不说了，可心里却开始嘀咕起来，“大队的帐都是她一个人经手，还不是她想做成啥样就做成啥样，要真动点手脚，也没人知道。”
王永群是越想想觉得有这种可能，要不然，她咋会那么舍得花钱？
这事儿他要是没想到也就罢了，既然他已经想到了，他就不能不管，起码得叫人查下大队的帐。
要是没啥问题那也没啥，主席不是说过嘛，无则加勉，他这么做，也是在尽一个社员的责任。
可要是查出来有问题……看她往后还咋吃红烧肉。
王永群左思思右想想，然后就决定了，明儿个去公社检举孙桂枝。
之所以撇开队委直接去公社，是因为他不相信队委的那一帮子人，他们跟孙桂枝都是一个鼻孔出气，说不定是合起伙儿来一块儿贪大队的钱。
第二天一早，王永群就去了公社，而且是直接去找的高大全。
为啥直接找高大全呢？是因为他早就听说高大全为人公正不询私，而且高大全是公社最大的官，要是孙桂枝在他手里犯了事，他肯定不会护着掖着。
王永群去高大全办公室的时候，高大全正在跟副书记李志谈话，王永群心说正好，有人做个见证。
王永群认识高大全和李志，高大全和李志却不认识王永群，问王永群有啥事。
“高书记，李副书记，我来是要检举个人。”
高大全和李志听了都是一愣，然后高大全跟他说，“检举什么人？”
“我们大队会计，我怀疑她在大队帐上做手脚。”
在大队帐上做手脚，这可是大问题，高大全和李志脸上都严肃了起来，“有没有跟你们队委反映过？”
“没有，我怀疑我们队委那些领导跟会计合伙贪集体的财产。”
这事儿可就更大了，李志问王永群，“你是哪个生产大队的？”
“王庄生产大队。”
王庄生产大队的会计不就是孙桂枝吗？她可是县上树起的典型，咋可能会跟大队其他领导干部合伙贪昧集体的财产？
高大全脸上更严肃了，“你有证据吗？”
王永群哪有啥证据，可他为了引起两个书记的重视，信口胡编，“有。”
“啥证据？”
“她家吃的忒好，昨儿个还在家里吃红烧肉。”
一听王永群这个所谓的“证据”，高大全脸上有些不大自然，毕竟孙桂枝家昨儿个吃红烧肉，还有他的一份功劳。
李志倒是笑了，“人家家里偶尔吃顿红烧肉就是贪集体财产了？那我前儿个也吃了顿红烧肉，我岂不是也是贪了公社的钱？”
王永群一下子急了，“李副书记，孙桂枝家可不是偶尔吃，差不多是见天儿吃，你再瞅瞅她那小闺女，穿的吃的喝的，跟个城里孩子差不了多少，就算是她家里有俩人挣工资，也不舍得这么大手大脚的花钱吧？她花的钱肯定来路不正！高书记，李副书记，我知道孙桂枝是咱县树起的典型，可不能因为她是先进分子，就偏袒她，任由她贪昧集体的财产吧？”
“你这无凭无据的，就凭人家家里吃的好，就说人家贪集体财产，这也忒说不过去吧。”
“万一她有呢？高书记，李副书记，你们可不能袒护她。”
得，这要不给他个交待，怕是要给两个书记扣上顶大帽子了。
李志再看王永群，觉着有那么一点眼熟，好象以前在公社见过他，便问王永群，“你在公社待过？”
王永群点头哈腰，“李副书记记性真好，我以前在革委会待过，后来因为身体不好，就回家了。”
这年头，象王永群这种人，当领导的还真得罪不起，尤其是王永群还在公社革委会待过。
而且，要真不理他，保不齐他会四处宣扬，说孙桂枝贪污，说公社领导袒护孙桂枝，到时候，一些不明真相的人要是再跟着扇风点火，不管是对孙桂枝还是对公社领导班子，都更不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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