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晚的目光有些绝望。
一直到这个时候,薛师兄还挺心平气和的,没有因为刚才无缘无故被轻薄而生气,也没准备打断她的手。
说实话,江晚只是想完成任务,让师兄好好见到已经故去的弘阳仙长,然后回云台山,修自己的道,偶尔饿了,不知道吃什么,下山去找几个好看的小哥哥,吃吃爱情的苦。
如果拥有绝世美貌的师兄愿意被她睡,那她当然很高兴。
这样的美人可是睡一个少一个啊。
大家都说人生的很多事情,终究会随着时间慢慢好起来的。
比如说绝世美人原本只是少,后来慢慢的,就变成了好少。
美人们命运多舛到总是来不及留下同样好看的小宝宝。
虽然薛师兄特别厉害,但是她不想永远当薛师兄的腿部挂件。
她不想走剧情,不想掺和进正剧里去,她上辈子已经好累啦,累到最后死掉了,这辈子只想躺着不动,偶尔出门可以厚着脸皮去搭老虎崽崽它爸爸的便车。
江晚还挺喜欢薛师兄的,她可以把记得的剧情都写下来送给他,可以告诉他有两个人未来会杀掉你,你一定要小心,最好现在就先下手为强把他们都杀了。
但是她不想一直跟着他到处跑,看着他一个又一个地杀人。
江晚可以理解他,他不杀别人,就会被别人杀掉——但是她不想看见,也不想被杀。
她的绝望大约流露得有点明显了。
就是那一刻,薛师兄的表情开始变的。
他微微低头,眼神仿佛锐利的尖刀,他看向她,问:“你不想和我去?”
江晚:“……”
关键词是“和我”还是“想去”???
妈的得说些什么。
江晚强颜欢笑:“想去。”
薛怀朔冷着脸,刚才见过的肆意杀气重新浮现在了他的眼眸中,冰冷的手指虚虚地搭在了她的右手手腕上。
她觉得自己还不如什么都不说呢。
手真的要被打断了QAQ。
“过来。”手腕被往前一拽,下巴被捏着抬起来,江晚整个人都给他拉到怀里去了。
这是一个十分危险的距离。
只有薛师兄心念一动,手上稍微用力,她都会立刻被杀死。
虽然离远一点,杀死她需要的时间可能就多个半秒吧。
薛师兄在观察她的表情,然后他用肯定的语气说:“你害怕我。”
江晚知道自己这个时候该怎么办,该装可怜,该表现得真诚,该利用自己难得的上好皮囊。
但是她只是个没演过戏的女孩子。
她不知道怎么掩饰自己的惊恐。
她想薛师兄一定很失望吧,她也没想到自己原来潜意识里那么怕他。
江晚有些沮丧地想,原来说是这么说,但她真的很怕被打断手。
也很怕死。
就在他们沉默地僵持的时候,江晚忽然察觉到有什么顺着她的手臂滑落下来,轻轻地砸在了她的手背上。
也砸在了此刻搭在她手腕上,薛师兄冰冷的手指上。
那是凶兽鲲鹏的指环,曾经远在北海,薛师兄杀了它,取下了它的指环。
是薛师兄看见她被头疼搅得神思紊乱,把那枚可以清心镇幻的指环撕开,重新铸成了一对手环和一个单只的脚环。
现在这些东西就戴在她身上。
她嫌缀在手腕上叮叮当当过于累赘,往胳膊上捋了捋,当成了臂环。想必是刚才动作过大,才掉了下来。
这手环很轻,砸在手背上也不疼,但是薛师兄却像被砸得一个激灵,条件反射地缩了缩手指。
然后薛怀朔彻底松开了手,他完全放开了她。
江晚:“……”
江晚觉得自己真的太过分了。
明明是她死乞白赖要跟过来的,薛师兄可能也只是担心她离开自己会遇见危险和麻烦。
于是她反手抓住了薛师兄的手,另一只手也贴过去,把他的手掌捧到胸前,真情实意地对他说了一句:“对不起,师兄我错了。”
他们见第一面的时候,也是一模一样的场景。
薛怀朔微微愣了一下,冷着脸想把手抽开,但是眼前这个小师妹却死死攥着他的手掌不放开,还顺势重新把自己的手腕塞进他掌心里。
“师兄,”她小声地说:“你要是生气的话……要不然你还是打断我的手吧。”
薛怀朔:“……”
那姑娘又偷偷看了他一眼,小声又不确定地问:“你会给我接回来的吧?”
薛怀朔:“……”
平章师妹微肉纤骨,手腕皓白如玉,分量正好,十分适合握在手里把玩。
他甚至能够感觉到手指底下她的脉搏在一下一下跳动,血管里的鲜血在不停地奔涌。
鲜活。独属于他的鲜活。
刚才她眼睛里难以掩饰的惊惧已经渐渐淡去,现在是一副做错了事情很后悔的心虚模样。
薛怀朔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哪里吓到了她。
等一下。
她刚才在混乱中,是不是碰到了他的眼睛?
对,她十分温柔地吻上他的眼睫,但是在意识到自己柔软嘴唇下的不是颤抖鲜活的眼睫,而是厚重的纱布时,她有那么一瞬间的凝滞。
只不过当时杀机四伏,他没有太留意到这个瞬间。
是因为这个吗?
明明半个时辰之前还好好的。
薛怀朔抿了抿唇。
把她变得和自己一样,她就不会害怕了吧?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的表情有些骇人,或者无意识流露出什么令人触之心惊的情绪,他看见面前站着的姑娘无意识地退了半步。
他可以给她做一条一模一样的白纱,这样她就依旧能看见这个世界了。
下一秒,薛怀朔的怀里一暖。
平章师妹扑进了他怀里,抱住了他。
她抱得很紧,双手环抱着他的腰,整个人都陷到他怀里去了:“对不起,师兄,我知道你现在不开心,我还惹你生气……对不起,我真的没有恶意,但是有的事情我自己也说不清楚……”
她整张脸都埋在他胸前,温热的吐息透过衣袍,微微渗了一点水雾在他的肌肤上。
“等手上的事情结束了,我们心平气和地谈一谈,好不好?”
她的肩膀很纤细,虽然衣服穿得暖和,但是依旧能隐隐看见她背部蝴蝶骨的优美曲线。
她抱得太紧了,以至于薛怀朔开始条件反射地思考自己曾经有没有被人这么用力地拥抱过。
没有。
只有她。
不畏惧他的刀锋、怪异和残缺,紧紧地抱住他。
薛怀朔仿佛突然从一场噩梦中醒来,愕然察觉到自己刚才的念头是多么的荒谬。
不行。不可以。挖掉眼睛是很痛的,平章师妹会哭的,而且她以前因为晋阶失败都自毁过,如果眼睛没了,万一他哪一瞬间没有看好她呢?
薛怀朔深深呼出一口气,缓缓说:“……好。”
他看不见她的表情,他很庆幸这一点。
如果很久以后去问江晚,她能从这件事情中汲取什么经验教训,那么她一定会回答:想睡谁就赶紧睡,不要揣测自己对他的情意或者他对自己的情意,弄明白之后就影响睡的质量了。
还有,虽然感情牌很好用,但是用多了容易把自己玩进去。
作者有话要说: 25章已解锁,只修改了一个长句,应该算误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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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8章 你可以救他
鬼城幽都就在泰山脚下。
幽都依山而建, 整座城市的地势都是倾斜的。
老陈就在幽都的城门口卖豆腐,他的生意总是很不错。
这天中午, 他照样在城门口卖豆腐, 摆下摊时,仰头看见空中高耸入云的楼台亭阁, 飞檐斗拱层层相攒,仿佛是空中一片海市蜃楼。
鬼城幽都——其实是两座城市。
活人居住的叫幽都。
亡魂滞留的叫鬼城。
两座城市永不相见,无论何时, 都只有一座城市会停留在地面上。
一天中的大部分时间,都是幽都出现在地面上, 只有夜晚零点到凌晨三点, 两座城市互相替换, 鬼城才会短暂开放。
标志就是:幽都城门口的那棵桃树,在一天中的大部分时间都是盛开着桃花的,只有夜晚零点到三点会凋谢,这时城门内的就不再是那座活人的城市,而是亡魂的滞留地。
老陈觉得那桃花很难看, 但是并不妨碍他就在离桃花不远的城门口摆摊, 因为每个到幽都来的外地人,总会在桃花树下停留,然后就会看见他的豆腐摊。
这天中午, 老陈的豆腐摊前走过两个年轻人。
男人穿着一身白衣,姑娘刚到男人肩膀,长得可好看了, 水灵灵的,经过老陈的豆腐摊,充满渴望地投来了一个不甘的目光,目光可怜巴巴的,老陈都想送她一碗豆腐了。
白衣男人走在前面,那小姑娘一脸“我知道错了”,垂头丧气地跟在他身后。
老陈正想着,这该是一对兄妹,而且年岁差距会比较大,那对年轻人忽然停了下来。
江晚想吃豆腐QAQ。
但是她不敢提。
薛师兄虽然说答应了“一切结束后再谈”,但是明显还是有点生气的,完全不想理她。
那江晚还能怎么办呢?
多说多错,她只能委屈地闭嘴,安安静静、乖乖巧巧地跟在薛师兄身后,等他气消了再说。
薛师兄生起气来没有打断她的手,也没有想一刀杀了她,她要知足常乐。
这么想着,她直接撞到了薛师兄的背上。
江晚捂着撞到的额角,无辜地抬头去看薛师兄的表情。
咦?怎么忽然停下来了?
他依旧是那副平静如死水的样子,眉眼低垂看她,声音如冰凌相触:“想吃?”
江晚一愣,然后猛点头。
炖豆腐超香的!
店家大约姓陈,店铺的旗巾上写着“老陈豆腐”。老陈炖的豆腐放醋、酱油、香油、韭菜末、花椒,烫得雪白的豆腐往上一浇,腾腾热雾伴着香气直往人脸上扑。
老陈豆腐用的碗筷都是木质的,汤汁的咸香一个劲地往木筷子里钻,江晚埋着脸快乐地吃豆腐,忽而听见薛师兄在和店家对话。
“店家,我要到鬼城去,请问鬼城是在每晚子时开放吗?”
老陈是个憨厚的中年男人,手在围裙上擦了擦,说:“客人,你要去鬼城,晚上就不能留在咱们幽都。”
“为什么?”
“每到子时,鬼城和咱们幽都就会互相置换,”老陈往空中指了指:“喏,那悬在空中的就是鬼城。这是我们的老传统了,轮到哪座城市关闭、浮到空中,那么所有人都会被东岳君的法阵凝滞在升空瞬间,悬在空中的那座城市就此陷入沉睡,直到再次来到地面。”
吃豆腐的好看姑娘捧场地说:“好酷炫!”
捧场的话说完,小姑娘低下头又吃了口豆腐,她腮帮子微微鼓起,艳红的红唇上还沾着一点绸白的汤汁。
老陈继续说:“所以要到鬼城去,必须在午夜子时之前就立刻咱们幽都,到城门外去等。城门口的那株桃树一旦调萎,就证明城内已经被置换成了鬼域。”
这时小姑娘已经吃完豆腐了,但是那一点绸白汤汁依旧浅浅地沾在她的红唇上,倒不觉得失礼,只让人觉得她可爱。
“那好,我们今晚就去。”小姑娘宣布。
老陈踌躇了一下,小声地劝道:“客人,我们幽都一年四季都有前来探望亡故亲人的,但是能见到的毕竟是少数,大多数都是失望而返。”
小姑娘毫不在意:“总要去试试看嘛,不试试怎么知道。”
老陈继续说:“还有相当一部分人,进了鬼城,就再也出不来了。”
小姑娘愣了一下:“怎么说?”
老陈:“那毕竟是亡魂的地方,活人就算带上司南石,也非常容易迷失方向,而一旦迷失方向,那鬼域中到处都是亡魂,谁能保证哪个角落里不藏着几只食人血肉的恶鬼?”
小姑娘问:“可是,不是说亡魂只会在鬼域幽冥滞留七天,就必须去孽镜台了吗?这七天能产生什么恶鬼?”
老陈笑了,摇头道:“小姑娘,你太年轻了,一瓶酒就足够一个人变成畜牲了,亡魂变成恶鬼,哪需要七天啊?”
小姑娘点点头,忽然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音:“那老伯,你是本地人,有没有什么本地人才知道的小窍门啊?教教我呗。”
老陈见她铁了心要去,一边和她同行的男人也没有表明态度,心下叹了一口气,知道自己不可能把她劝走,说:“我老陈也没去过鬼域,不过姑娘你们要是真的想去,不如去城外的鬼市看看,那里有许多专门做这个买卖的方士。”
“鬼市?是鬼魂开的集市吗?”
“不是。”老陈摇了摇头:“那个集市上卖的东西,大都是面向要进入鬼域的活人,所以叫鬼市。东岳君规定了,亡魂不许离开鬼城的,鬼城唯一的出入口,由东岳君的两个手下干将把守,从来没有听过有亡魂私逃的。”
“好嘞,谢谢老伯!”小姑娘笑着向他道谢,从凳子上跳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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