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晚:“……”
喂刚才那个咄咄逼人的不是你吗!你不要云淡风轻当作什么也没发生啊!
可恶!长得好看就是为所欲为也招人喜欢!
江晚动作很快,两分钟就收拾好了一切,说实话她只在这个房间住了不到三十天,也没什么好收拾的。
不是在闭关就是在闭关的薛师兄,可能还没有处理过这种情况:
笃定女孩子是在骗人,不择手段逼问来逼问去,最后发现对方奇怪的言行是因为喜欢自己(的脸和身体)……
尴尬都要突破天际了。
他在原书里是没有感情线的,谁知道这位热衷让仇人尸骨无存的大佬谈起恋爱来会不会是个被人骗身骗心的傻白甜……
江晚才没有蠢蠢欲动!才没有!她才不是那种贪图男孩子美色的坏女人!
大老虎送他们到山门前时,那只老虎崽崽扯着江晚衣袖不让走,被自己爸爸咬着脖子叼回去。
老虎崽崽被叼着脖子,头都动不了,还要用小奶音带着哭腔喊:“姐姐!为什么我们爱的那么艰难!”
江晚:“……”
姐姐只是嘴甜爱撸猫,心里没你的,你去找别的老虎崽崽吧!尊重一下生殖隔离好不好!你亲爹快冲上来咬死我了嗷!
除此之外,他们离开混元门的路上再无波折。
混元山位于东胜神洲,而幽州在南瞻部洲的东岳泰山下。
他们要到幽州去,必须往南出发,通过庇佑东胜神洲的持国天王府,路过东海龙宫,才能到达南瞻部洲。
上仙中,厌居洞天而愿效职天下的,称为仙官。
四大部洲各有天王庇佑,庇佑东胜神洲的即是持国天王。
翻译一下,就是四大部洲分属不同的仙官庇佑,为了防止出事的时候责任划分不明,四大部洲的民众、修道者互相流动时都要经过天王府,拿到天王的执贴,才可以进入另一部洲。
江晚不知道薛师兄打算怎么过持国天王府,反正他那么厉害,应该有办法的吧。
她倒是更担心路过东海龙宫。
薛师兄的父亲,就是从位于东海龙宫的浮山逃往人间的。
出了混元山,就是人界。
混元山本来也属于人界,还是这一次元会运世开辟天地时,第一任混元门主特意从人间划分出来,开辟成小洞天的。
世代居住在附近的居民早见惯了山上时不时飘下来的修道者,林麓幽深间看见修道者穿行,也都见怪不怪,依旧砍自己的柴,头都不抬,倒是比山上那些磨刀霍霍的仙长弟子更仙风道骨些。
要到东胜神洲最南的持国天王府去,光靠轻身诀是不太可能的,有一半龙族血脉的薛师兄拒绝收服坐骑,直接用了御剑之术。
江晚从云间往下看去,城池如同积木一样,世间诸事半明半暗,忽是忽非。云端的仙人仿佛只要抬手就能轻易毁去一切,毁掉无数凡人的希冀、苦痛和不甘。
人道渺渺,仙道莽莽。
这便是人人追求的大道——无上的力量,无上的权力。
第9章 千里客来
东胜神洲的持国天王府,坐落在整块大陆最南端的一个孤岛上。
到那里去,需要在天黑之前渡过天地昏冥、白浪如山的斜月海峡,因为只要天一擦黑,持国天王就不再坐镇府邸,而是返回上仙洞府,只留下天王禁制。
为什么会有这个规定?
事实上,四大天王府都不在大洲上,而是孤悬在海外。因为四大部洲之间都没有陆地接壤,除了上仙有能力直接飞渡汪洋,其余人都要架船前往。如果连天王府前这片海域都过不了,那就没有必要说什么去别的大洲了。
自然,在前往天王府的那个渡口,会逐渐发展出了一个城市。
东胜神洲最南端的这个城市,名字也很简单粗暴,就叫天王渡口,南来北往都得经过这里,算是个赫赫有名的繁华地段。
已是深秋,天王渡口却不减热闹。这几天从北方来了个客商叫傅子如,耗费巨资要前往南瞻部洲,他还专门制作了艘巨轮,据说就是碰上大风大浪也不怕,现在那船就停在渡口外。
这傅子如,是北边有名的富商,生意做得极大,人也大方豪气。他来天王渡口要出海,还在城里设下了流水席,不拘来者,上座即是客。
若是平常酒食也就罢了,不过是一般富户所为,可他那宴席上尽是难得一见的山珍海味,而且仆人都态度客气,真正把来者当贵客,是以四野风闻,就算是不出海的人,也都走上几十里路来赶席,盛况一时。
“真的吗?那天王渡口现在岂不到处都是人?”问话的是个年岁尚轻的姑娘,一身藕荷色衣裙,容貌虽然只算是普通,但神采脱俗,平添几分姿色。
“是啊,姑娘你们入城的时候,恐怕找不到旅店住呢。”答话的老翁撑着船蒿,佝偻着腰,答道。
深秋的天气,太阳又已经落下了,只剩下几缕傍晚霞光,淖中寒意纵横,一眼望去,尽是黄茅白苇,令人倍觉凄然。
“老伯你不用担心,总会有办法的。”听他这么说,那姑娘却并不着急,嘻嘻笑着,转头对自己的同伴说:“师兄,这几天正好人多热闹,我们运气多好啊。”
人一多,就容易乱;一乱,就容易浑水摸鱼。
小姑娘的师兄似乎是位富家公子,也是相貌平平,但是举手投足却自有一股清贵之气,面容有些阴郁,可能脾气不是太好,话语也冷冷淡淡的:“要早些出海才好。”
“天已经晚喽,两位就算再赶,也必须等明天了。”老翁笑眯眯地说:“不如等进城了,去傅公子的宴席上坐坐,暖暖身子,休息一晚上,再做图谋。”
小姑娘甜甜一笑,却并没有做出明确回应。
天王渡口附近水系丰富,江河山川大都南行入海,于此汇集。来这儿的客人,也大都是乘船入城。
老翁是在一个拐角处偶然遇见这两个年轻人的。
近城的水域,多是芦花荡。他刚送了客人离开,架船回家,在芦花中一转弯,就看见洼地上站着两个年轻人。姑娘踮着脚,一手在够芦花,一手拽着同伴的袖子:“师兄!你千万要拉住了!别让我掉下去!请一定保护好我的狗命啊啊啊!”
她手臂纤长,没多费劲就摘到了一朵顶漂亮的芦花,喜滋滋地捧着,转身看见了老翁,笑着向他招手,好像就是在这里等他的:“老伯!搭我们一程啊!”
想是和之前的船家价钱没谈拢,年轻人不知天高地厚,赌气直接下船了。
“听人说,是因为傅家公子发妻新丧,他为表哀悼,才办那么大的流水宴席。”老翁又说回了之前的话题。
江晚点点头。
他们自混元山一路飞来,到天王渡口不过半日。在云雾中飞行时,她听薛师兄说过这方面的事情。
东胜神洲素有“事死如生”的风俗,亲人亡故,最忌讳丧气哀哭。因为这里的人认为生死便如四季变化一样平常,亲人亡故之后是静静地安息在天地之间,再无苦痛、再无烦扰,那是应当鼓盆而歌的去处。
江晚不知道薛师兄为什么会忽然提起。
可能是他听闻师父死讯,破关而出,冷静地手刃了仇人,现在仇人都死了,蓦然安静下来,原先因为仇恨愤怒压下去的悲伤终于翻涌而出。
但他觉得自己不该哭泣,也不该软弱。
于是他给江晚讲了这一段风俗。可能主要是讲给自己听。
江晚不知道她猜得对不对,因为薛师兄从始至终都没什么表情,既看不出哀痛也看不出大仇得报的痛快。
事死如生。
估计是弘阳仙长教他的,所以他真的在这么做。
“看那里。”老翁忽然指着前方说。
江晚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看见有着官服者骑马而过,马后缀着从者四人,手持悬火,正在巡河。
老翁颇为得意,介绍道:“那是我们城主,他素来清廉勤奋,事事亲力亲为,所以城中治安很是不错。”
江晚认真看了看,但因为那城主已经骑马走远了,并没有看见具体长相,也就并未在意。
老翁带他们入了城,还热心地指点:“前面就是傅公子的宴席,两位去凑个热闹也好!”
姑娘应着,朝他一笑,把坐船的钱塞给他。
老翁低头一看,才发现手心里是沉甸甸的一块金子,他要喊住那姑娘,可是抬头一看,才发现两个客人已经融入人群,再也找不到了。
就连脑海里关于这俩人的记忆也迅速淡去,他攥着金子在原地呆愣愣地站了一会儿,最后撑着船离开了。
天王渡口最大的旅店正好还剩两间空房,江晚火速给钱订下,拿过钥匙就进房了。
理论上地仙已经不需要睡觉吃饭了,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原主前阵子元气大伤,江晚还是很需要睡眠的。
而且他们要扮成普通的修道者过天王府,也必须假装自己未脱世事。
推开窗户,江晚正要眺望一下夜景,忽然听见前面酒楼前有人大声喧闹,抬眼一看,发现是群衣衫褴褛的道人,正聚在傅公子开的宴席前。
他们人影纷杂,敲着盘子大声唱:“主人翁!主人翁!千里客来,酒无一钟?”
……这、这是人间的修道者?
第10章 龙哥
这些道人敲着碗,带着嘻嘻笑意,似乎并没有恶意,只是起哄和主人家闹着玩。
没过几分钟,有个蓝衫老伯走出来,表情谦恭,朝这些道人鞠了个躬:“是犬子不长眼,请各位客人千万恕罪,我家主人说请客人进内间上座。”
老伯身后还跟着个仆人打扮的年轻小伙子,听父亲道完歉,跪下来恭恭敬敬地磕了几个头:“我有眼不识泰山,以貌取人,得罪冒犯了客人,请客人恕罪。”
酒楼外已经聚着几十个看热闹的百姓,连卖糖葫芦的也拄着糖葫芦串围在那里看热闹,江晚一眼看见艳红的糖粒,想着这几十天在师门从来没有见到过糖,简直想从二楼跳下去买一串回来。
“我要去见那个傅公子,你跟着。”
刚才那位老伯说,傅公子急着要出海,专门请了修道者把舵,据说只需要两天就能到南瞻部洲。
江晚霍然一惊,转头才看见薛师兄波澜不惊地站在身后,手抚心口:“师兄你怎么在这儿?”
“门开着。”
江晚才发现自己进来时忘了关门,现在房门大开着。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乖乖地跟着他下楼,可刚跨出旅店大堂,忽然听见傅公子的酒楼前一片惊恐的呼喊。
咦?
怎么了?
江晚抬眼看去,发现刚才那个仆人打扮的年轻小伙子倒在地上,已经身首异处了,鲜红的血汩汩流了一地。
那道人中为首的一个还是副嘻嘻笑的样子,好像只是开了个玩笑:“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漏看了几分钟的江晚已经完全搞不懂剧情了,自言自语了一句:“怎么回事啊?”
旁边一位穿着碎花衣裳的大妈立刻告诉她:“小姑娘,你刚来的吧?是这样的,那几个道爷来吃傅公子的席,几个人吃了一桌,又再要一桌,那个男的是傅公子家端菜当差的,嘀咕抱怨了一句,得罪了几位道爷,现在在道歉呢。”
旁边还有个大爷补充道:“那几位道爷可厉害了,刚才里面的酒席还都满满坐着人呢,现在都被几位道爷变成倭瓜青菜了,说主人翁不供菜,他们就自己煮。”
“那为什么死人啦?不是道过歉了吗?”江晚问。
“唉,厉害的人都有点脾气嘛,也怪那个男伢子多嘴。”大爷摇摇头,一副遗憾的模样。
着蓝衫的老伯正抱着自己儿子残破的尸首哭,他眼泪一直在流,但是一点声音都没发出来,好像一头老牛即将被牵上屠宰场,顺从了一辈子,现在连哀痛都发不出声音。
江晚有点难过,她低声问:“那主人家不会生气吗?就这样杀了他家的仆人?”
大爷笑着说:“一看就是刚来的吧,傅公子最是敬重修道的道爷了,不就是杀个仆人嘛,还是个有错在先的仆人,傅公子不会介意的。”
“都说了,知错能改,善莫大焉,老伯你不用那么伤心。”为首的道人摇了摇头,把蓝衫老伯搀扶起来,手上拿着的破烂拂尘晃了晃,“不是说主人家要见我们吗?带路吧。”
江晚皱着眉头看他们。
“且慢。”她身边传来了一个平静冰冷的声音:“我们也要去见傅公子,不如一同前往吧,麻烦老伯通报了。”
薛师兄又扫了一眼地下横陈的尸体:“也没什么送这位老伯的,就把儿子送还给你吧。”
他话音刚落,地上四溅的热血就全部缓缓褪去、直至消失不见,那个身首异处的年轻人一点点变得完整,站了起来,甚至还在地上蹦跶了几下才看向自己父亲,恍若大梦一场刚刚醒来:“爹!”
蓝衫老伯瞬间挣开搀扶他的道人的手,一把抱住自己失而复得的儿子,老泪纵横,一叠声地说:“老天有眼,老天有眼,我的儿啊……”
他们身后死寂的酒楼大堂也重新鲜活起来,那些在座椅上七倒八歪的倭瓜青菜重新变回了活人,摸着自己的身体又哭又笑,一时间整条街都充斥着劫后余生的庆幸。
就是那几个道人的脸色不太好看,恶狠狠地瞪了他们一眼。
薛师兄非但不恼怒,反而还礼貌地朝他们笑了笑。
……不知道是不是江晚的错觉,别人微笑着示好是“大爷我们做朋友吧”,薛师兄微笑着示好是“大爷我迟早把你们都杀了”。
她情愿看见薛师兄面无表情,那样感觉还安全点。
蓝衫老伯殷勤地把他们迎进去了,七拐八弯送到内间楼阁前,说:“再里面,老奴也进不去了,请二位在此等候吧,已经通报上去了,待会儿会有聋哑仆人前来接引的。”
说话间,已经来了几个又聋又哑的老仆人,站到那几个道人面前,行了礼,将他们带进内阁。
那几个道人分外得意地看了一眼薛师兄。
江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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