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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没办法了。
在有些事情上，小老头说的话可以当做没听见，但他的身份毕竟是指路NPC，要去判断他嘴里的话是不是够重要。他不可能违背领域的规则，在重要的事情上就不能撒谎。确定了重要性，就一定要听他的。
比如他最开始说的那些规矩：断电之后不能出门、要遵照《日程表》行动等等，他就不能拿这些撒谎，游客们也要听。
小老头带着他们离开了招待所，七拐八拐的走小巷子，这完全是游客们没有注意到的路。陆家街的地形是真的复杂，居然还有非常隐蔽的防空洞，而且里面还像是住着人的样子。洞外点着一对红蜡烛，顾奚栎看到有几个老婆婆双手合十放在眉心处对着防空洞拜，嘴里面念念有词。
因为万天平已经不在了，游客们都不知道这又是哪门哪派的规矩，这么拜又有什么讲究。
戚林：“很重的香烛味，几乎把其它的味道都盖住了。要不是我鼻子灵，肯定会忽略掉菜油的气味。”
菜油？一说到菜油，就会让人想起第一天死去的小男孩。
曾佳莉：“会不会是有人在做饭？”
戚林：“没有饭菜的味道，只有油烧滚的气味，和在玻璃厂仓库里面闻到的一模一样。”
等老婆婆都走掉，小老头让他们跟自己进防空洞。顾奚栎倒没有犹豫，跟着就进去了。里面很干燥，一点都不憋闷。并没有人，也没看到菜油男孩的身影。只有数个木架子，上面摆着各种材质的神像。
有做工非常精致的，也有比木头神像还要粗糙的，连五官都看不清楚，和曾公的长相更是差十万八千里。但你看着每一个神像，都能从它身上看出浓浓的慈悲意味。
戚林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被这么多神像环绕，他觉得自己快要停止呼吸了。鸡皮疙瘩不停的往外冒，冷汗直流。就是觉得诡异，说不出的诡异。
小老头：“我们这里的特产就是曾公像，把自己制作的曾公像放在这里开光，神像就有了灵性。你们听说过古曼童没有？那东西很邪却有很多人愿意请，就是因为请回来的古曼童会帮助主人，让主人心想事成。主人需要付出的却很少，只需要好好的供奉古曼童就可以了。”
顾奚栎靠在轮椅上，冷淡的看着架子上的神像。
小老头：“曾公也会保佑信众心想事成，但他老人家和古曼童不一样，古曼童是邪物是婴孩的灵魂制作而成的，可曾公已经位列仙班，他保佑信徒是神仙显灵。神仙不图你的，只是因为众生皆苦，曾公慈悲为怀，不愿意看到信众受苦受难，所以自愿分功德给信众，让你们从苦难中脱离，有顺遂的一生。”
顾奚栎：“信曾公，想要什么就有什么？”
小老头：“那是自然。”
顾奚栎：“我想要亡灵之心，你让曾公给我几颗。”
小老头脸上的笑容凝固了，他的眼睛里全是恐惧，他万万想不到有人敢如此大胆，人都哆嗦了。
顾奚栎：“你怎么不说话了？”
小老头：“人心不足蛇吞象，不惜福要遭报应。”
顾奚栎：“是你说信曾公，要什么有什么的。”
小老头：“你根本就不信！”
顾奚栎：“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虽然我外表看不出来，可我内心特别虔诚。你凭什么说我不信，你能看到我的心吗？”
小老头剧烈的喘了两口气：“……”
好悬他没直接厥过去，终于把气喘匀了。
“你要真信奉曾公，就把你下午制作的曾公像放在架子上。”
顾奚栎：“放就放啊！”
然后顾奚栎就拿出一坨晶莹剔透的便便，往架子上一搁。
闻玉树：“噗呲”
“你……你……”
小老头的血从脚底往上冲，脑门一热一凉，被刺激大发了。“嘭”一声晕倒在地，还把旁边的架子给弄翻了。这下曾公像全部砸地上了，顾奚栎那一坨便便也砸碎了，她还在旁边凉凉的说：“曾公大慈大悲，圣光普照世人。说！你心里是不是对曾公有意见，是不是对曾公不满。有什么说就行了，怎么还砸曾公像呢！”
小老头起得翻白眼了。
好半天，他才像个乌龟似的艰难翻身，一把鼻涕一把泪，眼睛里充满了绝望，看向顾奚栎的时候又是痛恨又是痛快的说：“我损害曾公像必死无疑，可你也一样活不了。神灵的尊严不能冒犯，你火烧神像又侮辱曾公，名字已经写在勾魂名册上，夜里锁魂使者就来勾你魂魄，带你下十八层地狱，油炸火烤。哈哈哈！”
小老头有点疯癫了。
顾奚栎转过头对闻玉树说：“把你做的神像砸了吧。”
连一句为什么都没问，一秒都没有犹豫，闻玉树直接就拿出来砸地上了。
小老头：“你又害一人！你死不够，还要拖着别人陪葬。好好好，多个人陪我。”
顾奚栎理都不理他，对戚林几人说：“这不是好东西，劝你们也砸掉。”
这么听话的也只有一个闻玉树……几个人的眼里都出现挣扎的神色，把神像放在这里是有不妥，可砸掉真的不会是死亡条件吗？小老头这样子绝对是真情流露，说出的话是有可信度的。就连对顾奚栎很信任的曾佳莉都不免想：顾奚栎是不是知道自己触发了死亡条件，所以才想把水搅浑，这样她晚上就不会死了。
砸这尊自己制作的神像和不拿黄符之间的差别太大了。
顾奚栎说这个话，就不管人家信不信她，她只是要说而已。
她又劝了一句：“神灵只会降罪给信奉神的人。”
然后她就走了，所谓的特产竟然是开光神像，她也是醉了……简直浪费她的时间。小老头像是传销组织的上线一样，所谓的‘买特产’就是一个术语，由他带着“买特产”，就是上线发展下线，估计他发展下线是能得到一些好处的。
回去的路上，闻玉树问她：“什么叫做神灵只会降罪给信奉神灵的人？”
顾奚栎：“我摔一跤，一定会想——我太不小心了，下次走路的时候要注意啦！小老头摔一跤一定想——我近日多灾多难，要去庙里拜拜曾公转运。哪怕是神，他的精力也是有限的，浪费力量在我身上也是白瞎，不如多让小老头摔跤，引小老头去求他。”
闻玉树没忍住笑出声：“好有道理。”
因为下过雨的缘故，空气也比较清新，房间里也不怎么闷了。顾奚栎躺在床上，能闻到自己头发沾染的香烛味，不太高兴的翻身坐起来。她把包里面的香饵拿出来点上，是闻玉树给她的香，可以让鬼怪显形，她当然不图那个，点这就是想要换个味道。
结果香才刚刚点上，她就看到坐在桌子上冲她吐舌头的小鬼。
顾奚栎：“你又想挨打吗？”
小鬼：○o○
小鬼：她一定没有看到我，她是诈我的。
然后脸就被顾奚栎掐了一把，又长大一点的小鬼褪去一些青紫，萌和丑的比例发生了变化，现在它更萌一点了。它居然是一个‘先别丢，等一等系列’的宝宝，没准时间久一点，还能实现惊艳蜕变。
顾奚栎：“不是说不找我玩的吗？怎么又来了。”
小鬼：“我可不是来找你玩的，我就是到你这里来躲一躲。”
顾奚栎：“口是心非，哪里不能躲，非要躲我这里？”
小鬼：“因为你这里，它不敢来啊！”
顾奚栎：“它是谁？”
小鬼：“我没有见过它，但我知道它在抓我。你看，我被绑着的，躲在哪里它都能通过线找到我，我得躲在它不敢来的地方，就是你这里……所以我根本不是来找你玩的，别自作多情了。”
顾奚栎只看到小鬼两只爪子抓着空气，别的什么都没有看到。小鬼气惨了，它明明没有说谎却被怀疑了，使出吃奶的劲憋着一口气用力拉。
顾奚栎看到了，它手里出现了一根蓝色的线，这根线系在它的小脚趾上，线的另一头连接着哪里是未知的。
顾奚栎去碰那根线，居然碰到了，她就尝试着去扯，想要把线扯断。
小鬼：“没用的……”
“吱”
蓝线被扯断了。
小鬼惊讶的瞪大眼睛，好半天才反应过来：“我……自由了？？？”
=……=
【小嘴巴拉巴拉的，真可爱！】
【这告诉我们一个道理：有坐骑的都是狠人～】
第182章 陆家街（十八）
顾奚栎：就是扯断一根线而已，你这是什么表情，未免也太夸张了吧.JPG
小鬼：“你根本就不知道这根线是多么可怕的东西，你也不知道扯断线对我来说有多么重大的意义。”
顾奚栎：“那你说来听听！”
小鬼张大嘴巴，最后干巴巴地说了一句：“我不用受人控制了，我自由了。”
顾奚栎：“你受谁控制？”
小鬼：“我不能说出他的名字……只要有人在领域里面提到他的名字，他都能感受得到。”
顾奚栎：“……”这是什么神奇的设定？！
发现小鬼知道的东西几乎都不能说出口，不知道的东西更多，顾奚栎就明白了，从它这里得不到太多的信息。收获也是有的，它竟然有在母亲肚子里面的记忆，和街上的那些人说的不一样，小鬼从有意识开始就感觉到有一股古怪的力量在伤害自己的母亲，它立即要去驱赶古怪的力量，母亲对它的爱，就是它的动力。
小鬼说，孩子在母亲肚子里面的时候，都是有奇妙力量的，这种力量来源于生命的恩赐，在呱呱落地的那一刻就会消失。小鬼非常艰难的保护着母亲，拼命的赶走她体内怪怪的东西，顾奚栎猜测这就是卖水果的女人会做胎梦的原因。
梦到孩子吃掉他们，并不是坏的预兆，也没有那么的恐怖。
完全是出于爱。
噩运是从女人带回黄符开始降临于家中的。
小鬼：“妈妈说要打掉我的那一刻，我的力量就消失了。爸爸也赞同她的决定，然后我就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了。”
说到这里，它也非常的难过。没有保护好父母，是一件非常遗憾的事情。奇异的是它并没有把父母的死亡责任算在自己的头上，当然那也确实不是它的错。
它的豁达令人惊讶。
顾奚栎猜测，小鬼很特殊，起码到目前为止，死亡的人里面只有它一个鬼脱离了神秘力量的掌控，很了不起。
被夸赞的小鬼变得很懂事，它知道自己不需要睡眠，可是大活人顾奚栎需要睡觉，所以不吵也不闹，还自觉帮她守门。
小鬼：“虽然它也不敢进来。”
顾奚栎：“它为什么怕我？”
这个问题她早就想问了，怎么看，她也没有长成连亡灵都害怕的模样吧？
小鬼：“因为你没有敬畏之心，神害怕这样的人。”
……
敲门声又是半夜响起来的，第一个敲的就是曾佳莉的房门，按顺序也该敲她的门。顾奚栎一睁开眼睛，人就彻底的清醒过来了。每天晚上都敲门，她已经快要对敲门声免疫了。又有小鬼的保证，她连紧张感都不多。
今夜外面的东西不会来敲她的门。
其他人应该也不会有事，白天有死者的话，晚上很可能不会再死人了……这是建立在玻璃瓷器不会触发死亡条件的前提下。
“砰砰砰砰”
“咔吱”
顾奚栎猛地坐起来——有人开门了！！她万万没有想到，曾佳莉居然会给外面的东西开门，她肯定已经不清醒了，否则绝不会忘记开门就意味着死亡。
下一秒，是凄厉的惨叫声。
小鬼低声说：“出门会死的，外面的世界在夜里会发生变化，你这样的活人不可能在外面生存哪怕一秒。”
顾奚栎：“我没想着出去。”
小鬼“哼”了一声，它趴在床尾听着外面的动静，小身子抖了抖。惨叫声持续二十几分钟才消失，‘鬼照片’上的曾佳莉彻底被染红了。
接着被敲响的是林浥尘的房门，然后是宫政光……他在第一天没有叩拜过曾公，结果房门居然被敲响，是不是他达成了什么死亡条件？
到这里，敲门的顺序就已经打乱了。
接下来是戚林和闻玉树，唯一没有被敲响的就是顾奚栎的房门，外面的东西也没有再掀开窗帘偷看她。
外面重归寂静后，顾奚栎又迷迷糊糊的睡着了。早上醒来的时候，外面的天还没有彻底的亮起来，路过曾佳莉门口的时候，她拉开窗帘往里面看。房间的状态和韦伯死亡后的早晨一模一样，现在韦伯住的201已经恢复到游客还没有入住时的模样，血迹都莫名的消失了。
小老头不在招待所，顾奚栎大摇大摆的进他的房间，从里面翻出了曾佳莉的衣服，这件染血的衣服里面包裹着玻璃神像，正是曾佳莉昨天下午亲手制作完成的。
出来的时候，正好撞见小老头，又过了一夜，他的外表看起来更可怕了。没有再变瘦，估计是无法变瘦了，因此他的皮肤变黑了，用戚林的话来说就是：从内到外都散发着腐臭的气味，闻不到一点活人的味道。
发现顾奚栎进他的房间，小老头一句话都没说。
……他的动作好像变得僵硬，脸上没有表情，眼神麻木，失去了所有的生气。
对比之前的小老头，现在的他好像已经不是活人了。只是因为他任务还没有完成，所以身体还被驱使着在做事。
好处是他不再试图做饭了，而是发给游客们餐券。
连着三天都有惨烈的命案发生，陆家街菜市场里出摊的人锐减到原来的三分之一。顾奚栎很想要尝一尝的包子店也歇业了，所以她只能在旁边点上一碗铺盖面，素面。
结果游客们都愿意到这吃，围着一张大桌子，说着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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