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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奚栎耳朵很灵，和前面那波人隔着一段的距离，也能听到他们的对话。传过来的声音断断续续，也把老龚旁敲侧击的套话听得差不多了。
两个人是分开套话的。
比起老龚来，莫余就实诚多了。
本来就是六比五，现在已成六比二之势。
玩家们此刻的心情肯定比游客们更忐忑，说不准已经在心里骂主神坑人，咒它祖宗十八代了。这种试探，只是想要确定双方是否存在对抗关系。
那肯定是不存在的，对游客来说，只有通关这一个目的。他们不赚积分，不做任务。可顾奚栎听莫余说了积分的作用，也觉得眼馋。
积分可以兑换武器、药品和宝物，几乎是无所不兑，只要你积分足够。
更牛逼的是还能兑换血统（有点类似于天赋能力）。
顾奚栎：把我这个天赋换掉谢谢！
说得这么详细，顾奚栎已经对莫余的来历信了百分之八十，她也从善如流的把地球侵蚀区的情况说一些。两个人走得越发慢，等他们到店门口的时候，大家已经进过店，在往外走了。
一撮毛：“店里面的人说，他放下两盆花就离开了。那会老板还让他把花往里面搬一点，他不愿意，说还得赶去门口开车，否则要堵路，没工夫帮忙。”
顾奚栎：“这些线索一环扣一环，实际意义却是一点都没有，像是逗着咱们玩。”
一撮毛：“谁说不是呢！见鬼的亡灵领域。”
依依：“还是去货车那看看，没准还能有新的线索。”
顾奚栎摆摆手，在门口的凳子上坐下了。她明显是体力不支，有点走不动了。对年轻人来说，这点路程轻轻松松，可对一个老人家来说，确实是太过为难。
莫余陪她坐着。
一撮毛有点担心，倒不是担心顾奚栎的安全，而是担心她藏不住话，把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说了。虽然有百分之八十的把握，玩家和游客之间没有竞争关系，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他说这个莫余怎么跟个孝子贤孙似的，上赶着服侍老太太。这会毕竟还看不出老太太真是厉害人物还就只是位弱势群体，人家都巴结得很厉害了。
一撮毛觉得莫余是把老太太选做突破口了……这个猜测，比他心地好更靠谱。
小文把一撮毛拉走：“老人家、精明，玩家、要、吃亏。”
顾奚栎把这话听进耳朵里面了。
不知道莫余听到没有。
等人都走了，顾奚栎从兜里面摸出一根巧克力棒，塞给莫余。
“这是我们那的零食，不知道你们的世界有没有巧克力棒。就算有，应该也没有这样的。外星进口货，不便宜。年轻人心肠好，好心有好报。阿婆给你的，赶紧尝一尝。”
莫余撕开包装袋就咬了一大口。
“我不爱吃甜的，都觉得味道不错。但这个真的不一样，比我从前吃过的巧克力都要好吃。”
顾奚栎：“你们的世界是什么样子的？”
莫余想了想说：“繁华大都市，快节奏的生活，衣食无忧，食物多得吃不完，会很安全，闲下来可以去旅游……似乎每个人都能寻找到活着的意义。”
他说的这些都挺美好的，就是臭老头描述的——末日到来之前的美好世界。可莫余的态度好奇怪，他说这里好、那里好。可这些好似乎又都与他无关，他的情绪是游离于这些美好之外的。
世界很美好，可我活得很糟糕。
这样一句话忽然冒出来，顾奚栎面上没露出半分不对。心里想着，这话很适用于现在的莫余。
如果是这样一个人，会愿意为救一个孩子而付出自己的生命吗？
顾奚栎对他的信任由此下降到五分。
莫余当然不知道顾奚栎的想法，活到老太太这个岁数，再简单的人也复杂了。几句话而已，就能听出老太太的一生经历过许多风波，是个有眼界的人。你看进她眼里，看不进她心里。
老太太到底是怎么看自己的，莫余心里没底。
莫余：“我虽然是想跟您打听事，可并不是真的存心要利用您。我从小是奶奶养大的，见着您就觉得亲切，绝没有半点歹心。”
“我老人家活得长，一生阅人无数。不用见着人，我看到人的影都能辨出他的忠奸。”
顾奚栎特别坦然的占人家便宜：“你这岁数，当我孙子都嫌小。你啊！在奶奶眼里就是透明的。不必多解释，奶奶全知道。”
莫余：“您都知道啥啊？”
顾奚栎高深莫测的说：“我啥都知道。”
莫余：“……”
莫余：“……咱们进去看看不？”
顾奚栎：“都说里面没线索了，我们还进去干啥？！”
莫余：“还是自己看看更放心。”
顾奚栎：“老胳膊老腿走不动路，你想进去就进去看看，我老人家在这里等你。你别在里面久呆，快些出来。”
莫余答应着，就进去了。
顾奚栎一直没听到里面有声，她闭目靠在椅子上，片刻就打起鼾。大约七八分钟，里面有窸窸窣窣地动静，都没有吵醒她。
又过一刻钟，莫余才从里面出来。
一走到门口，顾奚栎眼睛就睁开了，她老人家揉揉眼睛，杵着拐杖麻溜的站起来。
“出来啦！咱们也走吧。”
莫余：“……”
顾奚栎：“小莫，你这么看着我看嘛？”
莫余苦笑：“您就不问问我，怎么进入那么久？”
“你脑子糊涂啦？我眼睛一闭，你进去，我眼睛再一睁开，你就出来了。我还忒奇怪，你进去找线索来的，怎么晃一圈就出来了。我怕你不好意思，没说你瞎闹。你这样晃一圈就出来的，也好意思说自己进去很久。没瞧出来你一个年轻人，脸皮比我老人家还厚。”
她还挺不高兴。
莫余：这老太太是真糊涂还是假糊涂啊？半点看不出来。
顾奚栎才不管莫余怎么想，都说老小孩、老小孩，她翻脸比翻书还快，刚刚莫余惹她不高兴，她就迈着小步子飞快的走了。路过长利园艺的时候，顾奚栎有往里面看一眼，她脑子飞快的转着，看到在店里面浇花的老板娘又很快收回目光。
莫余：“奶奶，你走得还挺快。”
顾奚栎：“休息一会，又有力气了。”
你骗我，你比之前的速度快了一倍。
越是接触，莫余就越是看不懂这位老太太了。他有一点被看透的感觉，又觉得是老太太故布疑阵……
又从缓坡走上去，老太太没有大喘气。上面的街上还堵着好些车，远不如底下那条街宽敞，载他们进来的公交车司机坐在车旁抽烟，看到游客们就问：“买的什么花，可以先放到车上。”
顾奚栎：“还没碰见合适的。”
司机就不高兴的撇嘴，又坐回去。
游客的身份就是搭乘公交车到花市选购的乘客，或许他们买到花，司机还可以提成。
游客们都散开了，估计是没什么线索，或者是已经各有各的线索。
顾奚栎支使莫余搬来结实的木凳子。
“小莫啊！你扶我一把。”
老太太踩在木凳子上，在不碰货车的情况下就能看到里面的情况了。
莫余扶着她站上去，多了解一点老太太就知道，这位老太太的脾气可不太好，她要做的事情就是一定要做，说危险什么的去劝她，她就要生气。
踩在椅子上，透过玻璃窗再往里看。
第一个看到的就是先前游客们说过的名片——长利园艺，旁边是黑色的水杯，一盒烟……
“阿婆，你小心！”
顾奚栎转过头一看，是一撮毛，他是叫自己小心货车。
没有挨着货车是不会有事的。
再回过头，正对着玻璃窗里面出现的脸……这真是眼对眼，鼻对鼻。顾奚栎呼出的热气还能在玻璃上留下一点水雾，对方就不行了，她不用呼吸。
是失踪的女玩家，原来一撮毛是让她小心这个。
女玩家皮肤青白，脖子扭到九十度，怎么看都已经不是人类了。
她蒙着一层白雾的眼睛直勾勾盯着顾奚栎，嘴中溢出鲜血。
顾奚栎一点都不害怕，特别淡定：“同志，你挡着我了。”
莫余：“……”
也看到女鬼的一撮毛：“……”
他心想，老太太之前跟他说的，还真不是吹牛！这位就有如此的胆量。刚刚他看到女鬼忽然出现都吓一跳，人家却完全当女鬼是空气。
这么说也不对，因为老太太不止把人家当空气，人家眼里是有这只鬼的，就是不怕鬼，只有对鬼怪的嫌弃。，
“倒霉催的，莫名其妙的出现在这里，啥都被她挡住了。小莫啊！你把凳子给我移到另一边去。”
莫余：“……”
=……=
【我顾明显不愿意再进店，这些店铺是不是有什么问题呀？】
【栎栎对莫余很警惕……】
【栎栎本来就不太容易信任人！】
【我什么都没看出来，就觉得老太太很可爱。】
第244章 祥云花市（七）
顾奚栎重新踩着凳子，从另一边的窗户再一次望进驾驶座中，女鬼的脑袋一百八十度扭转，又盯上她。可不怕亡灵的人，你再如何看着她，她也不怕。老太太简直是视女鬼如无物，她岁数大，眼神就不比年轻人好，找线索就慢。
一双眼眯起来又睁开，视线从这里到那里。
一时间看到这一幕的人不免都有点同情女鬼。
盯得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人家照样不理她……就问你尴尬不尴尬！
至于女玩家变成女鬼的情况，也不稀奇。游客亦有变成亡灵的可能性，这是很平常的事情，顾奚栎就见到过多次。
人要变成亡灵，是有必要条件的，那就是这人的灵魂重量得足够。
灵魂重量这个概念，顾奚栎很小的时候就听说过，是地球现存政府对外公开的一个研究成果。人在转化成亡灵的过程中，灵魂会有一个损耗，就以转化过程平均消耗3克灵魂来计算，剩下7克灵魂的人才能成功转化为亡灵。
一般人的灵魂重量都是不足10克，有人的灵魂天生就比较重，可能有30克，这样的人就具备成为亡灵的先天条件，在死亡的时候又有执念未尽，很容易就能引来暗物质，实现从普通人类到亡灵领主的跨域。大部分的人成为亡灵，并不是自己引来的暗物质，而是领主赋予……或者像是地球一样，直接就被暗物质侵袭。
在充满暗物质的侵蚀区死亡，灵魂重量足够的人，就有转化为亡灵的机会。
据说转化过程中消耗掉的灵魂重量就是理智、善良……统称为人性。
一个人的灵魂重量到底有多少克，活着的时候是无法测量的。
要想知道自己死后能不能成为亡灵，非得死一死才能知道。可谁敢轻易去死？活着不好吗？再说从人转化为亡灵，无异于是死后投胎转世。灵魂就算还是那一个，其实也并不再是同一个人。
因此，游客变成亡灵不稀奇。
只要灵魂重量足够，领主不打算直接吃掉它，而它又没被领域里面的其它鬼怪吃掉，它就能成为亡灵。
可成为亡灵并不是一件多好的事情。
看着好像是长生不老……可人能活多久不重要，总要的是人活成什么样子。变成一个为在领域里生活，不得不向领主低下头，弯下腰，甚至跪在地上叩拜领主的亡灵，那长生不死也太可悲了。
反正顾奚栎受不了那个。
而且这还算是好的，比如女玩家这样，转化成亡灵又被剥夺‘思想’的，无异于人死之后连尸体也得不到片刻安宁，还要被继续驱使。
惨不惨？
现在女玩家就很惨，她盯着顾奚栎，盯得表情都全部垮掉也得不到一点回应，只能无奈的消失了。直到它消失的那一刻，顾奚栎都还没有把小小的驾驶座全看清楚。
人进不去里面，再怎么都有视觉的死角。比如桌椅底下有什么，光凭站在外面用眼睛看，肯定是看不清楚的。
莫余感觉时间也差不多，就问：“奶奶，我扶你下来？”
顾奚栎把胳膊递给他。
说实话，一个老太太爬高高，看起来也挺惊险的，说不准没站稳就得摔下来，一个老人摔跤，和年轻人摔跤是不一样的。因此莫余稳稳的把顾奚栎扶下来，她就很高兴的夸小伙子。
“小伙子身体不错。”
扶她下来的时候，她摸到鼓鼓的肌肉了。
……莫余已经习惯了，老太太上一秒夸他，下一秒就能翻脸。
脾气特别的古怪。
踩到里面上的老太太，不高兴地对一撮毛说：“你就没有人家沉稳，我老太太刚刚站得那么高，你忽然喊一嗓子，就不怕吓到我吗？我要是摔下来，你付不起责任。”
一撮毛：“……”
怎么着，我好心还做错了是不是？
说完，顾奚栎也不给一撮毛辩解的机会，就杵着拐杖走了，她就是这样，刁钻起来叫人头疼。
莫余两三步追上她。
“奶奶，去哪啊？”怎么感觉目的地很清晰的样子。
顾奚栎：“去长利园艺。”
“为什么要去那？”
刚刚不是才去过吗？就是司机前妻开的店铺。
顾奚栎说：“两口子分手，又不是和平分手，男方倒是很逍遥。兔子都不吃窝边草，他就很厉害，专吃窝边肉。这事办得不地道，女方生气也是正常的。我这个推测有理有据，两个人之前不还在电话里面吵架来着吗？男方把手机都直接摔了，可见是气得不轻。”
莫余：“……”
你说的和我问的内容有关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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