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神楼泽,你好大的口气。”
楼泽接住他的眼神,风神戟发出隐约光芒,淡淡道:“今日众神齐聚,断没有空手而归的道理。”
“既有如此信心,你又何必找区区人类做帮手。”
楼泽神色冷淡,复而转头看向风橪:“你退后。”
风橪乖巧的点了点头,瞬间拽着年筱晓退后。
“那就是魔尊?太帅了吧,今日我死也值了。”年筱晓躲在她身后,一脸花痴相。
风橪白了她一眼,作势提了脚过去,轻言细语道:“那你自己死去吧,可别拖累我。”
年筱晓刚躲开她那一脚,再闪身,只见几道冰棱飞了过来。
没想到短短几秒,他们就已打了起来。
风橪上前去拽年筱晓,险些被楚清河的阵势伤到,她略一翻身,袖口还是被冰块冻结住了。
——不好。
眨眼间,一道光圈护了过来,成功的罩住风橪和年筱晓。
楼泽浅瞥过来一瞬,声调淡漠:“提高警惕。”
年筱晓在光圈里走动,蹙眉打量过去:“我先前听闻魔尊楚清河有冻结生命的力量,以为是人胡诌的,谁知今日一见,不明觉厉。”
“冻结生命?”风橪轻抬起衣袖,眸光一紧,发现袖口的冰块已开始蔓延至手臂。
这样的速度,只怕不需一炷香时间,她整个人就会被冰块完全冻住。
风橪一脸严肃,从怀中抽出一道符纸,定睛一瞬,正要点燃,却被年筱晓制止。
“你这是在做什么。”年筱晓吃惊问她。
“融冰。”
“这可是魔尊的冰术,你以为就凭一道符纸,便可除去?”
“那你说怎么办。”她蹭了蹭鼻尖,回的漫不经心。
风橪其实也不敢相信,楼泽那边正在恶战,她却站在这里同年筱晓闲聊。
年筱晓沉了脸色,眉梢微微一动,在防护圈里来回踱步,脚步不停:“我记得祖上曾有本秘籍,记载破除魔尊冰术的咒语,你容我想想。”
风橪抿着唇,默了一瞬,又回:“你也可以不想。”
“别烦我!”
风橪收了眼,在心中思忖:“……好,好,好——”
须臾,风橪稳了神,看向另一边,瞥见楚清河冻住楼泽的风神戟,又被他瞬间破除法术。
千离趁势追击,一招击在楚清河后背,打的他踉跄一瞬。
明明是好的势头,风橪却觉得哪里不对。
……
对了!
她刚刚好像是看到了,楚清河在垂眸低笑。
没错。
他笑了。
风橪微怔一瞬,忽然间就拔出佩剑,在手心一划,厉声道:“年筱晓,开启法阵。”
“可是……”年筱晓犹豫的看过来,偏头看她,不明所以。
“就现在!”
“我知道了。”年筱晓挥出法杖,口中念着咒语,一瞬在地面上画出黑色法阵。
风橪挥剑一刺,鲜血落在的瞬间,顷刻间染红了整圈法阵。
她用力握剑,另一只手在空中划出几行符咒。
楼泽勾勒的防护圈散了。
同时间,一道红光乍现,陡然间腥了楚清河的眼。
不是未知法阵。
这和先前说好的并不一样。
年筱晓沉思一瞬,顿然浑身僵住,难以置信的看着她:“风橪……你这是。”
风橪垂下眼睑,握着袖口的冰块,融化的冰水混着鲜血掉落。
“这是梦,魔尊梦魇勾勒的梦境,我们都在梦中。”
要想走出梦境,就要先入梦,彻底抓住躲在暗处的楚清河。
年筱晓缓缓松下身体,揉着眉心,一时间有些转不过来弯。
“你的意思是,要先破梦?可这是梦魇的梦啊,我们怎么破?”
“先找帮手。”
“帮手,你该不会是指——”
“没错。”风橪点了点头,手心的血落在地面上,眼中顿现出一抹决绝,“开始吧。”
年筱晓表情坚毅,刚要念起咒术,却被风橪抢了先。
“今日我自心神起誓,撕裂此梦境,以身祭阵,因果不论。”她俯身单膝跪地,剑刃入地深刺几分。
猝然间,红色的风在她周身卷起。
“风橪,不要——”年筱晓想要阻止,被一瞬掀翻在地。
楼泽觑眸回看,终留意到她,表情沉默凝重,不怒自威。
“别分神,楼泽——”千离上前给了楚清河致命一击,挥杖时,命中半分。
楚清河微跪在地,咳出半口血来,笑容蓦地裂开。
那一眼,望见了风橪与年筱晓。
“原是真已打定主意将我封印。”他轻蔑一笑,冷声道:“可惜——”
在楚清河阖眸轻笑时,黑色腾蛇猛然从地中飞出,喷着烈烈燃火,朝风橪与年筱晓而去。
年筱晓虽已看见那腾蛇,却也知躲不过了。
于是她便终身一跃,以一己之力与之对抗。
只一式下来,年筱晓已败下阵来。
在她跌落那顺,眼眸中闯进无尽水流,冲散了燃燃烈火。
年筱晓落身于一白龙背上,手无措的触在龙鳞上,眼见那白龙出现,回忆再一次涌现出来。
——是他。
神龙腾云驾雾,撼动天地山丘。
梦已裂开口子。
没过几秒,年筱晓已重回到风橪身边。
白龙抵在她们身前,与腾蛇恶斗。
此时,风橪三千青丝已白了大半。
年筱晓心神一怔,竟下意识去唤她的名字:“风橪,你……”
风橪狠呛出一口血出来,面上仍无丝毫表情泄露,唇间着轻咬一字一句。
“开启……未知法阵。”
“不行。”年筱晓当机立断,摇了摇头,“开启这个法阵已耗尽你大半气数,再开启未知法阵,你会死的。况且,还有其他神,未必就需要奉出你的命。”
“你可记得,梦境与现实是相反的这句话。”
梦中楼泽占了上风,也就是说,现实中的他……极可能受了重伤。
风橪话音刚落,这场梦被完全斩断。
也就是那一刻,年筱晓开启了未知法阵。
负伤的楼泽与千离合力出击,一战便制服了楚清河。
与其说制服,不如说是楚清河作茧自缚。
他开启的梦魇,终究将他束缚,困在其中。
他是梦魇,所有人的噩梦。
梦魇临世,谁心不噬。
风橪口吐一口鲜血,从空中摔至地面,一头白发瞬间重回墨色。
那一刻,她忽然间想起了,控梦师画念说过的一句话。
“梦境里出现的,都是你最想看见的或最怕遇见。怕就怕在,无论好坏,最终都是假的。”
在那个梦中,她看见楼泽的未来。
一个她恐惧的未来。
“风橪?”年筱晓踉跄着往风橪身边走,可还是晚了一步。
楼泽来到风橪身边,抬手将她扶在身边。
“你受伤了。”他黑色瞳孔里倒映着她的面容,神情是模糊的温柔。
“我还活着。”她笑着说。
又——活下来了。
风橪唇角慢慢扯开,看见他的那一瞬,仿佛只能听见心跳的声音。
年筱晓神色带着打量,见了这景,突然间心生悲恸。
没想到,风神真的与其他神不同。
自己以前只当风橪是开玩笑,没想到她真的可以,为楼泽付出性命。
哪怕身已将死,也无半丝惧色。
此次神魔鏖战,打到天昏地暗,魔音谷毁了大半,生灵俱灭。
得知魔尊落败,一众魔族四处逃窜,各自求生。
无人去管楚清河的生死。
他在他的梦里。
无人可进,亦无人可及。
恩怨婆娑,宿命枷锁,谁又能一眼看破。
最后,光璟留了下来。
一夜时间,雷霆万钧肆意泛滥,将魔音谷化作火海。
而后,寒雪磅礴而至,埋葬了一切灰烬尸骸。
第67章 无眠花(九)
恢复意识的那一瞬, 朝倾歌正躺在千离的怀里。
周遭的黑暗或光明自己一点都感知不到。
可她却十分确信,如今在自己身边的,是千离。
这般冰冷的温度, 只会是他。
朝倾歌身体发僵, 缓缓的动了动, 感觉到微风吹过她发梢。
空气中有烧焦的味道。
她还真是命大。
本以为已经必死无疑, 没想到,反而绝地求生了下来。
“你要带我去哪里。”她躺在他怀里, 气息早已平稳下来。
千离没有回她,知道她醒来后,甚至来眼睫都不曾动过。
恍惚之间,她好像隐约看到了千离的面庞。
好似只剩一瞬。
那是一双恰若寒星的眼,澄澈动人, 冰冷遥远。
十余年了,他没有变过。
仅仅一眼, 便足以撼动心神。
朝倾歌不知,当初千离为何出手救她。
更想不到,此时此刻,她会被他抱在怀里。
即便他现在脸上的表情, 跟怀中抱着一具无声无息的木偶无异。
“是你带我出来的。”她一瞬开口, 十分肯定道。
楚清河将她藏在魔界一处禁地中,不仅如此,还设置了一道屏障。
他是要让她一个人自生自灭。
打从一开始,她就是一个抓住后便可抛弃的诱饵。
魔尊楚清河, 像来残忍无情。
他无惧于天地, 收复六界是他唯一野心。
在此之前,他战无不胜, 手段阴毒,因可造梦,被称为“梦魇”。
几年前,为在魔界站稳脚跟。他甚至还亲手几乎屠了自己的天敌——控梦师一族。
画念是仅剩不多的控梦师一员。
所以,她没理由从楚清河手里活下来。
楚清河没有给她留下活路。
须臾,她的思绪被打断。
“不是。”千离的声音平淡无波,双手顿收,放开了她。
朝倾歌险些跌倒在地面上,她伸手扶住身边灯台,这才堪堪立住脚步。
不知不觉中,她竟又回到了水神殿。
须臾,千离挪开脚步,身影化作水流不见。
“多谢水神——”知他要走,朝倾歌急道。
也不知他是否听见了。
千离回到偏殿后,一步一缓,在床榻上坐下。
想起方才发生的事情,他沉了脸,唇角一动,疲惫阖上了眼。
“我要去找倾歌,她人一定还在魔界中。”风橪刚恢复了些气力,就从楼泽怀里挣了出来,说罢就要走。
楼泽伸手攥住她的手腕,目色沉冷:“我替你去。”
“楼泽,别大意了。以你现在的状态,擅闯魔界,用不了多久就会被魔界地火吞噬。”林商斜倚在一处盯着楼泽,慢慢分析道:“水能克火,依我看,救人这事,还是千离去最适合。”
千离着一身蓝袍静静伫立,冷挑一眼过去,双臂环胸,轻笑道:“你让我救人?”
“有何不可。”林商索性反问回去。
漫天星河下,千离眸色幽深,眉梢微微一动,冷漠道:“不救。”
林商离开他的视线,走到风橪的身边,伸手揽住她的肩膀,淡淡一笑,说的直白。
“那朝倾歌同她一样,身上可都有着线索。千离,你当真不救吗?”
千离闻言眸光一抬,没有一点情绪波动。再一瞬过去,他身形模糊起来,霎时间在众人面前消失。
“可算是给他说走了。”在他离开后,林商狡黠一笑,神情惬意。
见了此景,风橪不免心生疑虑。
木神林商说的线索会是何事,竟会让水神千离转瞬间态度转变,甚至去救一个被他视为无物的人。
魔界地火乃是魔王焱夜先前留下,故意克制众神的烈火。
烧不尽,灭不掉。
独生于魔界,同他一样是不死的存在,没有尽头。
哪怕是水神之力,亦只能暂且将地火隔绝开来。
“到底在哪里——”
千离骤然出手,一瞬掀翻了魔尊长殿。
转念间,无尽海水涌进来,淹了整座宫殿。
在那漫漫水幕中,千离找到了她。
那安睡在地火中的人,周身都是魔设下的屏障。
他倒抽一口气,以身渡火,化作水形,硬闯了进去。
魔尊设下的屏障强大无比,分分秒秒都在无形中压制着神息。
只待了片刻,千离便感觉到有一股力沉坠在胸口,随后开始在五脏六腑中乱窜。
千离神色一凛,抓住朝倾歌的胳膊,直接将她拖了起来,打横抱起。
没走出几步,沉甸甸的重击再一次敲打在千离身上,他头脑一痛,整个人单膝跪地,双臂颤了下,还是用力将朝倾歌抱在怀里。
再不出去的话,受到的攻击会越来越难以承受。
此时,怀中的人却大胆的用手抓住他的胳膊,喃喃自语着什么。
“冷,好冷……”
她在说梦话。
千离眉眼一扫,黑眸似火海深渊,维持着一贯冷峻淡漠,很快便挪开了目光。
回忆戛然而止,千离手握在桌上,忽的一口血就喷了出来。
“水神大人,您怎么了?”陌白听到了水神殿中的动静,作势就要推门进去。
“不许进来。”在那扇门被推开前,千离冷冷下令。
“是。”陌白怅然一叹,退回原位置,一瞬间,与一人四目相接。
一炷香时间过去。
“是他!真的是他,不会错的。”年筱晓拍桌而起,快步跑到门口时,被风橪拦住。
“你这么急匆匆的是要去哪里。”风橪盯着她看,眸中带着试探。
年筱晓忽然间握住风橪的双手,满眼星星,问她:“风橪,你快告诉我,水神的随行白龙,叫什么名字。”
“水神大人现在不见任何人,你且走罢。”陌白面无表情的看着年筱晓,很快收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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