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叹什么气?”桃安咬了口桃子,偏过头,“花月送还给山拾忆了吗?”
“昨日便已经走了。”张尘镜瞥了她一眼,漫不经心道。
“我怎么不知道?”桃安惊讶。
“母亲你除了吃睡,又关心过其他吗?”张天天被要求不许吃桃子,很是不满。
“这不是有你爹吗。”桃安毫不在意,又啃了口大桃子。
张天天大约是气狠了,他站起身对着桃安道:“可是那明明是你惹出来的事,你一点都不负责任!”
桃安笑了声,意味不明道:“可是他是我夫君啊。”
正在替她剥石榴粒的张尘镜一言不发,并不打算参与这场母子之间的战争。
张天天又望向桌上的鲜红的石榴粒,不甘心的鼓着小脸道:“娘亲你就分我些吧!我只吃一点点~”他比了比手指,示意真的很少。
桃安才不上当,她冷笑一声拆穿道:“你可歇会吧。这一路你吃了多少,吃吃吃,你看看你现在都多胖了!”
张天天心虚的摸了摸自己的小肚子,狡辩道:“也没有很胖啊!”他虽然年纪小,但性格与桃安相似,也是很爱美的。
桃安翻了个白眼:“你先把你那双下巴收一收,再来说这句话。”然后她想起另一个罪魁祸首,用手指点了点张尘镜,埋怨道:“你都不知道看好他!我原本俊俏懂事的儿子,被你带出去后就成了这样,又傻又贪吃。”
张天天自尊心极强,听到桃安的指责,他气得直喘气。张尘镜示意两眼桃安收敛些,但被她反瞪一眼后立马低下头装死。
爹靠不住,张天天仍是倔强地反驳道:“明明就是你自己贪吃,东西都是你买的!”
桃安将桃核往地上一扔,转过头看他:“你还有脸说!刚刚我买了那么多吃食,为何转身的功夫都没了?”她皱眉叹气,“而且,你居然一个都没给我剩!张天天,你对得起我的信任吗。”
“明明爹爹也吃了!”张天天立即出卖了队友。
“所以他现在在这剥石榴。”桃安不再理他,打定主意要给他一个教训。要是由着他这般,日后回了九重天,其他神还指不定怎么笑呢。
张天天委屈地说:“我只是不小心,它忽然就没了。”他贴近桃安,抱着她腿摇晃着小声求饶,“我日后再也不这般啦,你就原谅我吧。”
见桃安不理他,他动作麻利地跑到张尘镜身旁,动手替她剥石榴。张尘镜恨不得把这个傻儿子推走,这么个石榴早就可以剥好了,只是他看桃安还在发火,便慢慢地消耗时光呢。
果然张天天把东西从他手中抢过,两三下就剥好了,还邀功地对桃安道:“你看,我比爹爹剥得快多了!”说罢还得意地看了眼张尘镜。
张尘镜动作顿了顿,才拿出丝帕慢慢擦拭沾染上红汁的指尖。
桃安才不理会他们之间的小心思,她看了看客栈外面。随着温煦的夕阳落下,血色渐渐染上这片天空。
日夜交替,逢魔时刻。
百鬼夜行,混杂在人群当中。你的枕边人,是鬼。
第50章
陈娇唐石溪番外
凡界, 陈宅外。
一个小姑娘正蹦蹦跳跳提着篮子,向外走去。
守门的大爷从小就看着她长大,打趣道:“言丫头, 又出去买糖葫芦啊?”
言年立即紧张嘟嘴,瞅了眼左右, 发现无人后才长舒口气。大爷见她那样子, 像是看了场好戏般发出欢快的笑声。言念转了转眼珠子, 对着大爷埋怨道:“您可别污蔑我,我今日可不是去玩乐,而是替张大娘去买菜的!”
大爷故意逗她:“厨房每天都有送菜的,需要你个小丫头去买?”
言年见糊弄不过去,一跺脚:“大爷!”她可是盼了快半月了, 好不容易才有机会寻个名头,出去买糖葫芦。再继续跟大爷纠缠, 她今天就别想走了!
那大爷也不是故意为难她,言年这爱好众人都知道, 只不过他年纪大了便喜欢逗她罢了。他见丫头真要生气了,便挥手笑道:“去吧去吧。”
言年见他放人,立刻喜笑颜开, 欢欢喜喜朝外面走去了。正当她心中盘算着, 今日自己要不要再多吃一块隔壁的杏仁糕时,一个人影拦住了她。
那男子美如冠玉,身穿白衣没有梳冠,只用一根绸带系住长发,正温和地着看向言年。
言年呆住了。她自幼长在陈府, 并未见过这么好看的男子。更何况那男子还专注的看着她,眼睛深邃似有灿烂星河。
唐石溪见她那呆若木鸡的样子, 忍不住弯了嘴角,但眼神触及她身上穿着的粗糙布料,眼神又冷了下来。
言年看这个男子,一会笑一会生气,怕不是疯子吧?她悄悄伸手,捏紧自己腰间的钱袋子。
脚步一转,言年便想脱身离开。她已经决定了,待会再多吃一块杏仁糕,可是想到自己荷包里那不多的铜钱,她心疼的直抽抽。
唐石溪好不容易找到人,那里愿意放她走。他头一次不顾君子之风,拦住了言年。言年被他动作吓到,惊慌失措地大叫道:“你干嘛?!救命啊,有拍花子!”
可她发现,无论自己怎么叫,街边那些往来的人都视而不见听而不闻,好似完全被隔绝了一般。
她立马瞪向唐石溪,肯定是这个人搞的鬼!她思量片刻后道:“我长得不好看还吃得多,定是卖不了好价钱的,你可不要犯傻来拐卖我。”
唐石溪失笑道:“我不是拍花子。”
言年才不信,她见这男子还是不松手,只得咬牙道:“好吧。其实我还有几个铜板,就在腰间那个荷包里,其他的再没有了。”
她本以为唐石溪瞧不上自己这几个铜板,毕竟他看起来那么高雅不俗,穿得还是云锦丝绸做的袍子,连自家小姐都没穿过这么好的衣服呢。言年为何识得这种布料,还得归功她家小姐,整体心心念念想要买一件。搞得言年一个丫鬟,也上了心记住。
结果唐石溪另只手便伸向她的腰间,将钱袋勾走了。言年紧紧咬唇,想要说些什么又想起唐石溪的诡异,不敢吱声。但她眼中的泪珠已经摇摇欲坠了,天知道,那几个铜板可是她一个一个攒了大半个月啊!
她的糖葫芦,她的杏仁糕!
唐石溪终是没忍住,毫无风度的笑出声,他竟是不知这一世的陈娇这般有趣。不过对着那双瘪嘴还在眨巴流泪的小姑娘,他手中的钱袋尤其烫手了。他努力维持面上沉着,道:“小孩子不许吃太多糖。”
言年迷茫的看向他,最终爆发,哭叫道:“你谁啊,管我!还我的钱!!”
唐石溪咳嗽一声,不要脸道:“我是你未来夫君。”
言年震惊了,连眼泪都忘了流。槽点太多她一时竟是不知从何骂起,目瞪口呆回道:“你胡说八道!”
“我并未骗你,上一世你已经将灵魂献祭与我了,我现在不过是来拿属于我的东西。”
陈娇眼见身边的诡异,顾不得怀疑真假,辩解道:“怎么会!”她一边心中焦急,自己上一世不会真的这么蠢吧?
唐石溪并不回答了,反正那些真相终究会慢慢告诉她的。他松开钳制,一只手小心牵着言年的手,感受到掌心中的薄茧后,他愉悦的心情蒙上了灰尘,温柔询问道:“在府中很辛苦吗?”
言年白了他一眼,好像他是个傻子:“还好。”
可能感受到唐石溪抚慰自己掌心的茧疤的轻柔,她想挣脱却未果,不自在道:“你不会为这个吧?我是丫鬟啊!当然要干活的。”
“以后不会了。”唐石溪蹲下身看着她,保证道:“再也不会了。”
“是我来晚了。对不起,以后我都不会离开你了。”
或许是他眼中闪烁的泪花,和言语中蕴含的力量感染了无措的言年,她小声抱怨道:“你把我的钱都抢走了,我攒了半个月要去吃糖葫芦的。”
唐石溪抿唇,没忍住露出银牙道:“我带你去吃。”
诶,有戏啊!言年立即加码道:“两串!还有隔壁的荷叶鸡!”
唐石溪好脾气道:“可以。”
“还要…”在唐石溪的眼神中她渐渐消声,唐石溪道:“吃太多了不好。”
“哦。”言年像是打了霜的茄子,低下了头。
一大一小就这么走向人流拥挤处。
在很久很久后,唐石溪问她:“你当时为何就放心跟我走了,不担心我是坏人吗?”
言年正躺在他腿上逗猫,闻言没个正行道:“反正我无爹无娘,在陈府过得也艰难,跟你走说不定还是一条生路呢?”
不过那都是后事了。现下看着干干净净的盘子,就算言年在陈府撒泼打滚谋生多年,早就不知脸面为何物,也难得不好意思,没底气道:“我吃饱啦。”
言年在心中算了笔帐,今日吃了这么多吃食,估计把自己卖了都不够还的…唐石溪却很淡定,结了账后问她:“你日后要随我在一处。今天我便带你走,你还有需要道别的人吗?”
言年避而不答,反问道:“为什么是我?”
“因为只有你,一直都是你。”唐石溪柔情似水道:“你想要的,我都竭力给予。我将守护你,直至我身死,三千界坠落云海。”
虽然陈娇并不知道三千界是何物,但她敏感道:“就像陈老爷对陈小姐那般宠爱吗?”
唐石溪敛眉,强调道:“是未来夫君。” 不是爹爹对女儿。
“童养媳吗?”言年知道自己面黄肌瘦,样子并不好看,居然还有这么一天,这人莫不是瞎吧?可他今日请自己吃食的钱,都够上怡红街买好几个清秀的小姑娘了。
唐石溪想了想,道:“差不多吧。那你还需要什么吗?”
“不用了,不过你得替我赎身。”
处理好琐事后,他们离开了这座城。言年最后回头,看了眼自己从小长大的陈府,心中嘀咕:我走啦!
第51章
“张叔, 今日有我爹爹消息吗?”一女子垂着头,动作小心地低声询问药店掌柜。
张叔面上无奈,但仍是好脾气道:“夜合, 我已经说了多次,你父亲当日在我这里问了那味药, 得知我们没有后就匆匆走了。”他为难道:“要寻人, 你就去衙门啊。整日来我这小药店干嘛, 我也要开门做生意的啊。”
没有得到消息,夜合眼中不掩失望,听闻张叔的话后她微微低头,样子很是可怜。
“我也是没有办法了,衙门总敷衍说没消息, 让我回家等着…可是张叔你知道,我家里母亲重病, 现下那里能等?”
“那你也不能赖上我们了啊!”店小二抢过话,生气道:“我们开药店却不是做善堂, 没钱买药你就赶紧出去。若不是多少年的邻居,谁愿意听你一遍遍诉苦!”
夜合顿时脸通红,那店小二仍然没有放过她, 接着道:“谁家里没有艰难, 我们体谅你,你又能不能想想我们?你说说这些日子你都赊多少回帐了,今日居然还来!你一个女子,怎么这般不知羞耻!”
夜合被他这一通辱骂,眼泪霎时差点憋不住了, 可也终究只是差点。她埋下头不说话,使劲盯着自己脚尖。
毕竟是从小看着长大的女孩, 又都是街里街坊。夜合家中困境掌柜十分清楚,再一看平日里活泼的女孩这般为难窘迫,他也心软了。
他瞪了眼店小二,缓下语气道:“那几味主药,我们店中确实没有。不过其他续命的补药,你也可以自己进山去寻嘛,总比在我们店中买划算不是。”
夜合点点头抿紧唇,几乎是迫不及待地转身走了。那店小二好奇地对掌柜道:“师傅,我还以为你又要赊账给她了呢。”
掌柜白了他一眼道:“救急不救贫,她家那个情况,就是个无底洞,今天借给了她,日后又有谁来还我的银子?要是镇上的人都来这般求我怎么办?还做不做生意了。”
店小二佩服点头,心想果然姜还是老的辣。就连自己方才看夜合都有些于心不忍,掌柜却仍是这般明事,亏自己刚才还以为他又要心软了。
而走远的夜合心中却没有这么平静。母亲重病,父亲为了替母亲买药出走,至今未归,生死不明。而祖母年岁已大,家中再无男丁。夜合只好自己撑立门户,出来奔波养家。
想起方才药店掌柜的话,要是从前她听了定是会羞耻的抽抽搭搭落泪,可现在…夜合嘲讽一笑,自己还有什么资格呢?
行了半钟,夜合看着眼前高大层层叠叠的山峦,不禁心生胆怯。那山与山之间彼此相连,群山均是常年隐藏在浓雾之中,从外面看来分外平静。
但夜合知道,并不是这般。那数不尽的大山中,隐藏着无数吃人的妖怪。她们小镇靠近山脚,深知危险,不知有多少人就这么不明不白在里面丢了性命。
故而就算那山满含灵气,山中拥有许多极品药材,小镇上的人却更宁愿种田。不到万不得已,并不会进去求那泼天富贵。
终于行至山脚,望着高大的山,夜合不禁心生退却。但她无法像从前那般,稍有不顺心便躲回父母厚实的羽翼下。
“夜合,辛、温入肝经。活血化瘀,治肝气郁滞。”夜合最后看了眼路边灌木丛中的白色小花,认真背诵道,仿佛是为了鼓励自己。
但清脆的声音在四下回响,似是有顽童在故意嬉笑模仿。杳无人烟的荒野,夜合惊出一声冷汗,可想到家中的母亲与祖母,她摸了摸手臂上的鸡皮疙瘩,强压下心中的害怕,背着药篓大踏步走进浓雾中。
那道清秀的身影,转眼便被吞噬不在。
夜合一路小心翼翼向前,手中拿着医书,挨个对照路边的药材。遇到有合适的便小心用采摘,放至背后的药篓中。
这一路收获颇丰,夜合原本只打算在外围寻觅,结果不知不觉,她已经快走到深山腹部。本高挂的日光落下,天色变得昏暗起来。
日夜交替,逢魔时刻。夜合紧张的捏紧药篓的肩带,犹豫不决。今日自己这一趟,已经攒齐母亲最近所需的药费了,可是她想到大夫要求的几味珍惜药材,寻常店中都没有,只能在大山深处找寻…自己要不要进去碰碰运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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