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真的,她只想早点回去睡觉啊。
冷酷又无情的霜叶尽力无视这位黑发美少年投向她的控诉眼神,手腕技巧性地一拉,就将原本缠绕在对方身上的钢琴线尽数收回到了手中。
临走前,霜叶还是回头看了他一眼,望进了她在今夜邂逅的那一双奇特而美丽的眼睛。
“接下来,你想要继续寻死的话,是去跳海还是跳河都请自便吧。”
“你是自由的。”
如她所说的那般,挣脱了束缚的太宰在这一刻重获了自由。
喧嚣的海风立即灌进了他的西装外套里,将长及脚踝的黑色衣摆吹得猎猎作响。他孤单伶仃地站在原地,看上去就像是一个被人单独丢弃在周围只有无尽黑夜的腐朽世界里,而感到懵懂无措的孩子。
“我已经掌握了你的真实面目,你确定真的要这么轻易地放过我吗?”太宰忽然开口轻声询问。
霜叶闻言与他遥遥对望,却无法从他毫无波澜的眼眸里揣摩得到他的内心,同样的,他也无法从没有表情的霜叶脸上,预测得到她接下来会说出什么。
“怎么,难道你还想跟我走么?”
霜叶说完便认真打量了一眼他的模样,内心不可避免闪过了那么一秒可耻的心动,但最后迫于生存的压力,还是抢在他开口之前先婉言拒绝了——
“可我很穷,大概是养不起你的。”
太宰:“……”
太宰:“……噗。”
第一个无法掩饰的气音从他的嘴角泄露以后,他就再也遏制不住,从眼眶里满溢出了更多的笑意。
“哈哈哈哈……”太宰忍不住身体微微朝前倾,发出了畅快的笑声,片刻以后他才止住这股想要发笑的**,抹开泪花,朝她似是而非地说出了一句话:“你真是一位非常有意思的小姐啊,让我都私心的……有点舍不得了。”
他边笑着,同时黑发脑袋往一侧倾斜了三十度。
“在小姐带着我的心一并离开之前,可以请你再回答我最后一个问题吗?”
看在他这么会说话的份上,霜叶从口袋拿出手机瞥了眼时间,便留下一分钟的余裕伫立在原地表示聆听。
“如果不出我所料的话,小姐应该是一名职业杀手吧。”太宰简单地抛出一个作为话头的饵,霜叶听后嘴唇微张,想要说些什么,然而他却忽然竖起食指抵在自己柔软的唇上,示意他还未讲完。
“在里世界中有很多成名杀手其实都离不开那么一两件心爱的武器,久而久之,这就成为了能够象征他们身份的独特性记号。除开擅长利用现场物品作为武器,杀人手法离奇曲折的那种,可以发现有许多擅长太刀,会在尸体上落下凌乱刀痕的,再或者擅用双枪、匕首型手.枪甚至以玻璃碎片割喉之类的杀手……”
霜叶点头承认,在她以前混过的公司,有个叫小猿的后辈还喜欢使用手里剑人体描边呢。
默默无闻的杀手为了打出名声混口饭吃,什么花里胡哨的都有。
“而现今在里世界中被人流传与忌惮的排行第一那位,也就是传说曾经以一己之力消灭过整个黑手党组织并毫发无伤的杀手‘I’,就是以整齐划一的线型伤口成名的呢……”
太宰说着朝她走近了几步,随着他迈动的步伐,身后的西装外套翻涌出一片漆黑的波浪,仿佛要将周遭顷刻间变得冰冷无常的空气都吞噬在深邃的漩涡里。
霜叶的表情并没有因为他的话而发生什么变化,只是单纯地将眼睛瞥向了他,语气淡淡地问道:“你到底想说些什么?”
“我只是想说……”
太宰将脸凑近了她,在极近的距离之下,他所说出的每个音节似乎都能感受到他从喉咙深处震颤而出的轻笑,只见他漫不经心地将手搭在了霜叶的肩头,那片苍白而又柔软的嘴唇在下一秒几乎贴到了她的耳垂。
“她之所以毫发无伤的原因,我现在终于知道了哦。”
整个世界仿佛在一瞬间静止了,只能听见缠满绷带的黑发少年贴在她耳边说出的这句温柔的悄悄话。
明明语调温柔得犹如情人的耳语,却成功在一个呼吸间让霜叶感到如堕冰窟,紧随而至的密密麻麻的异样感从背脊攀爬到了头顶,钻进了血肉里肆意啃咬着自己的神经。她的瞳孔不禁骤然紧缩,连眼前的视野都在轻微地发生晃动。
是危机感,和久违的正常空气的味道。
真正让她产生如此反常态度的根本原因,并不是对方刚才所说的那句话,而是,他此刻清清楚楚搭在自己肩头上,远低于常人体温却仍带有着稍许人体热度的那只手。
他‘消除’了自己时刻运转在身体周围充当保护屏障的异能,碰到了自己。
“……不……”霜叶的声音飘散在冷风中,轻得连自己都听不清。
“不什么?”笑吟吟的太宰偏头倾听,绷带外露的那只眼睛仿佛正在酝酿着最浓郁的黑暗。他也并不催促,只是平静地注视她,看她赖以维持的冷静在自己眼中被分崩离析的模样。
他眼睁睁地看着霜叶像是忽然体会到晕眩的病人,身形陡的晃了一下,太宰还没来得及挪开的嘴唇一下就意外地亲到了她的脸颊。
这真的是意外。
太宰无辜地眨了眨眼。
然后他就看见少女猛然揪住他的衣领,同时眉头一皱,边瞪视着他边补充清楚了刚才那句冷冰冰的灵魂怒吼——
“就算你长得帅,也不代表能对我耍流氓啊混蛋!”
霜叶一把将人锤进了地面。
作者有话要说: 于是宰还是被打了_(:з」∠)_
小剧场:
霜叶:我很穷,大概是养不起你的。
哒宰:我也很穷,但是我可以偷中也的卡养你。
霜叶:不了,还是我偷临也的卡养你吧。
#一丘之貉的两人#
*
嘤,我输了,没存稿了,被掏空了,人类一败涂地
只能过着有一口粮是一口粮的日子了
第8章 Chapter 8. 商议时间
有人踏上了她这座孤岛。
当脑海清晰形成这个认知的那一刻,这座岛屿的时间便停止了流动。
海浪停止了摇摆,海鸥定格在了空中,连耳边的风声都静止了,一切都像是屏幕前掉帧的定格画面。
直到猩红不祥的颜色再次覆盖上了这片天空,那荒凉得仿若死物的景色落入眼中,才让霜叶重新涌现出了短暂的意识,去回想起曾经被彻底尘封在箱子里的过去。
上一次被人触碰到身体还是五岁在孤儿院,被院长掐住后颈强行按在地板,企图拿铁锤将钉子凿进自己手背的时候。
自己当时犯过什么错已经不记得了,又或许是连犯错的原因都是凭空捏造的,只为了满足大人虐待的私欲。
唯一记得的只有当时对还只是孩童的她来说异常冰冷的地板,与鼻端闻到的那股遍布污垢的地板所散发出来的厚重而腐朽的味道。那些污垢是长年累月没有被清洗干净的血迹造成的,每当联想到那块血迹上面经历过怎样残忍的刑罚,就有了催人作呕的**。
不过最后霜叶的手背当然没有被凿穿,因为,她就是在那时觉醒了异能的。
不然这么一钉子下去,她的手可就废了,也轮不到她现在在杀手界里当一介大佬。
觉醒异能之后度过的日子其实也不算美妙,发觉她身上尚存利用的价值,院长便将她卖给了专门以培养杀戮工具为名的机构。
在机构里生存的日子是深灰色的。
除了基本的格斗技巧课程,还有专门针对异能展开的研究课题。
为了检测她的异能强度,霜叶曾被训练官从3千米的高空扔下,或是连氧气瓶都不给就丢进了深海里,甚至让她单独抱着炸弹在房间内承受不断增加炸.药量的爆炸冲击。
同期的伙伴骂她是一条无可救药的听话的狗,明明没人能杀得死她,还这么安分守己地接受了这么多年的训练安排,每天对着训练官摇尾乞怜。
从这里就可以看出,她和同期接受训练的伙伴关系并不是很好,甚至可以说是非常差。
毕竟大家都在痛苦的地狱中煎熬,唯有她因为有一个好用的异能就免受了这一切。
一旦心里产生了那么一丝不平衡,这点阴暗与偏激很快就会在负面情绪中被无限放大,像病毒般的传染,直至吞没自己保持常人良知的情感理智。
虽然霜叶也对这帮排挤和冷暴力她的伙伴没什么好感,但不得不说,他们有句话说得很对。
在那里,没人能穿透她的保护性异能,触碰她,杀死她。
栖身在她的空间里,她就是无敌的。
只花了一个晚上,霜叶就顺利将整个机构团灭了,这都得感谢她是个天赋异禀的杀人工具。
和约定老死不相往来的同期生们分道扬镳以后的日子也很明了,她过上了以接受他人委托杀取特定对象的性命来获取金钱报酬的生活,像是街巷里一只沾满泥泞的野犬,在黑暗中摸爬滚打活到了现在。
霜叶原本以为自己会就这么维持现状到最后,但没想到现在却被一个意想不到的男人打破了。
脑袋里警钟大作,整片颠倒的视野充斥着诡异交错的红白,待霜叶反应过来,她已经反剪了黑发少年的手臂,毫不留情地将他给深深砸进了地面。期间有轻微的骨头错位声从对方身上传来,大概是手臂脱臼了吧。
“真……痛啊……”太宰不经意间发出了像是受伤了的小动物般的呻.吟。也只有这种情况下才能清楚地认知到,在她面前的是个十六岁的少年,而不是一个失去了灵魂的、仅具备基本行动能力的人类躯壳。
换作平时的霜叶或许还会对他这样的帅哥怜香惜玉,但原谅她现在提不起半分这样的闲心。因为异能的保护机制被忽然解除,霜叶的举动无形透露出细微的紧绷,倒映着他的银色眼眸如同海面上起伏的潮汐,闪烁着些许惊疑不定的粼光。
而被她压制在地面喊痛的少年却很平静,从砂砾堆中露出的那半张侧脸摆出的是无所谓的表情,仿佛那根被弄断的手臂是他人的东西,而他的灵魂与感知早已脱离了这具身体。
他从凌乱黑发下露出的那只鸢色眼睛正安静地注视着霜叶,像是从她的身上察觉到了什么秘密,忽而闷闷地笑了出来。
“难道说,我是第一个荣幸触碰到你的人吗?”
“你……”霜叶的眼眸中划过一抹不悦的波动,正开口对他说些什么,空中忽然传来一道迅疾枪声。
‘砰’的一声,没入了被分散了注意力的霜叶肩头。
一瞬间,藏于她体内的血色玫瑰便于枪伤里飞溅出纷扬的花瓣,洒落在即将黎明的夜空里。
霜叶的脸色顿时因失血和痛楚而苍白了几分,她连忙捂住肩头,向旁边就地一滚远离了太宰的方向。几乎是她后脚跟刚离开对方十厘米远的时候,前赴后继的弹雨就对准了她激射过来。
被子弹轰击得粉碎的地面发出了惨痛的悲鸣,从泥土地上溅起的灰尘飘荡得到处都是,处在那么可怖的弹雨中心,恐怕没有一个正常人有信心说自己能够存活下来。
但霜叶却是那万中存一的例外。
“你的异能力,能够‘消除’其它异能?”霜叶冷淡的声音从烟雾里传来。
由于接收到某人的指示,枪声骤然停息了。
“是哦,我的异能力【人间失格】,可以令我身体触碰到的一切异能无效化。”
示意部下们停止攻击的太宰摇摇晃晃地从地面站起,用另一只完好的手将不小心跌落在地面上的发信器放回西装口袋后,他便抬眼观察那道重归霜叶身上,扩散至距离体表半米左右,不断流转着扭曲光辉的异能屏障。
“而覆盖在你身体表面上的,是能够抵御任何物理性伤害的异能么?”太宰仿佛只是在单纯地表述出了自己的疑问。
“虽然没有一定要回答你的义务,但我还是要更正一下,我的异能力【孤岛】并不是‘抵御’,而是‘隔绝’。”
霜叶的音调平坦得犹如一条直线,足以看出她此刻的心情有多么恶劣。
“具体来说,我的异能所展开的亚空间是从通常空间里隔离出来的异空间,可以隔绝一切不被允许进入的物体、毒素、冲击,甚至光线,而不仅限于普通的物理性攻击。”
听到这句话,太宰神情一愣,不由被牵扯到了过去某个遥远的时光长河,但很快,霜叶接下来的话就令他不得不将意识快速回笼了。
“那么关于异能的解释说明就到此结束了,你现在可以告诉我——你刚刚其实一直都是在‘拖延时间’对吗?目的只是为了将我拖到你的部下支援赶到的那一刻。”
这是一道送命题。
有种只要太宰回答是,下一秒就立马要让他尸首分离的感觉。
“怎么会,我只是想跟自己一见钟情的女性多说几句话而已啊。”太宰摆弄着十分坦荡无辜的表情,只是当他望见仍然一脸无动于衷的霜叶时,眉间又不由得染上无奈:“但小姐你大概不会相信吧。”
“是的,你的美色已经对我没用了。”霜叶面无表情地点点头,从她袖口滑出钢琴线的动作怎么看都透出一股自暴自弃般的味道,“反正我看今晚也是不可能回去睡的了,准备好遗言吧,站在这里的人我一个都不打算放过。”
这句沾染着冰凉杀意的话刚一脱口,包围在附近的黑西装顿时控制不住条件反射地抬起了枪口,只要食指微弯,一阵枪林弹雨立马就会重新奔袭而来。
然而直面威胁最近的太宰眼中却没有丝毫恐惧,他抱着软绵绵垂挂在身侧的手臂,脸上尽是充满期待的恍惚神色,只见他抬头望向天空,声音轻缓得仿佛即将消散在空气的泡沫。
“遗言吗……希望死前不会太痛呢。”
“如你所愿。”
霜叶的语气是面对将死之人的淡漠。
她前脚刚踏出半步,周围的黑衣部下纷纷像是受到惊吓刺激的草食动物般做出了应激反应,区别只在于懂得趋利避害的动物们懂得在面临天敌时选择逃跑,而作为人类的他们却会站在原地负隅顽抗到最后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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