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叫谁大婶呢!你全家才大婶!”牛女士吼了回去:“小孩子才九岁懂个屁啊!这时候要你们管了!”
尹弦拿纸巾擦了擦手背上喷的唾沫星子,简短道:“赔。”
牛女士没想到她这么干脆,自个儿都有点不信,摆出更难对付的姿态来:“我们家宝宝可不是三五十块钱能打发的!”
“赔您至少五百吧。”尹弦把那纸巾扔进垃圾桶里,表情颇为亲切:“可赔钱好说,您得证明您是我们公园的客人,拿出门票来,我们这边才好报账啊。”
旁边的小孩都听得不耐烦了,拽着手里的草叶子说:“妈我要吃雪糕——”
“好好好,拿了钱就带你去吃!”牛女士一听见能拿五百块,笑容瞬间就挤了满脸,在她那皱巴巴的小皮包里掏来掏去:“找着了!在这!来,给你们!”
她拿出两张票根,急不可待的晃了晃:“看见了吧!不是翻墙进来的,是正经游客!”
“这位女士,麻烦您把票根背后的第三行字念一下。”尹弦慢慢道。
牛女士脾气又上来了:“怎么啊,是不赔了还是怎么地?!”
尹弦一招手,旁边的吱吱麻溜儿的掏出五百块钱来,但没有马上给她。
旁边的一堆路人看到这么多钱,好些人都看的直抽气。
还真给啊!这些兰花也不要了啊!
“但是,您还是得念一下。”尹弦友好道:“您念完,这钱就立刻给您。”
这大婶在看到钱的一瞬间,立马想伸手抢,但就是没够着,这才不情不愿的展平了票根,磨磨唧唧的开始念。
“第三条……凡是损坏我园任何财物者,皆按照公证价格表进行赔偿,违者直接扭送……派出所。”
她念到最后,直接把票证往地上一扔,恼火道:“你们吓唬谁啊!还把老娘关派出所!”
“我们的所有财务,从花卉草木,到桌椅路灯,全都有详细的价目表。”尹弦看了眼旁边凌乱狼狈的兰花圃,温和道:“吱吱,给她看。”
旁边的姑娘立刻端过来一副被装裱过的价格栏。
尹弦在工作人员的帮助下,打开栅栏进了犯罪现场,一样一样的看过去。
“这盆啊,长得像个螳螂,叫做鬼兰。”她蹲下来拾起残破的花瓣,不紧不慢道:“市价三千到五千,也不贵。”
她侧了身子,把翻倒在地上的另一盆扶了起来,然而那一盆兰花的花茎已经折断,草叶都跟断了线的木偶似的垂落着。
“这一盆叫翡翠兰,可能就贵一点了。”尹弦捧起兰草的残骸,看向旁边开始啃手的小胖男孩:“价格平均两万以上。”
“吱吱,”她露出浅浅的笑意来:“这团团同学,一共给咱们园里造成了多少损失?”
“十八万六千元。”吱吱跟账房伙计似的麻溜道:“您是支付宝还是刷卡?”
牛婶一听见这数字,脸都瞬间绿了,一把抓过自家孩子嚷嚷道:“我让他给你们道个歉不就完了!别讹人啊我告诉你们!”
“门口旁边就有派出所,警察跟我们也挺熟的。”尹弦不紧不慢道:“您要是不跟我们私了,那就法庭见好了,拘留肯定是得有的,毕竟涉案份额太大了——要不您现在打电话请个律师?”
一听见法庭见,那大婶差点站不稳了,扶着那乱动的熊孩子道:“你不说这些花花草草有多贵,我们怎么知道啊,我家孩子这不以为就是些野草吗?!”
尹弦看了她一眼,又看向吱吱。
后者麻溜的把旁边的解说广告牌抱了过来。
尹弦扬起指尖,一行一行的给她看解说牌上的每一个字。
『翡翠兰叶绿似荧光花红如焰火
赛级品种市价约40000~50000元』
这回牛婶是真的一屁股坐到地上了。
“我们,我们先回家,家里还要做饭呢。”她狼狈的想要站起来:“有什么事都明天再说!”
“您岁数大了,我们也不好意思叫保安抓您。”尹弦抱着花盆不紧不慢道:“那我们打个电话,让警察同志们在门口等着?”
“你——我今天就把话撂在这了!”牛婶抓着孩子,一脸的歇斯底里:“你就是把我们家那些破铜烂铁全拿走了,也换不了这么些钱!没有!就是没有!”
旁边的安安穿着西服束着领带还特意贴了个假胡子,一副公园管理高层的模样,直接穿过拥挤的人群出现在他们的面前。
“怎么着?”他皱着眉道:“赔不起就给她们算便宜一点啊。”
“可是……”尹弦露出为难的表情来:“我这不好跟上头交代啊。”
牛婶是生怕真的被带去派出所拘留,这时候真怂了:“你们就行行好,我们赔你们几千块行了吧?”
“少赔点也行。”安安看了他们母子两一眼:“看到那锄头铲子了吗?没钱就干活儿去,这附近三块田先犁了,别的再说。”
牛婶脸色一变,为难的笑道:“我这还要回家做饭呢,要不改天?”
安安直接扭头看向尹弦:“给秦局长他们打电话,叫他们带警察过来。”
“犁!我犁!”牛婶仓皇道:“我这就去,三亩田都犁完,你们千万别报警!”
这胖女人当真怕留下案底赔个底儿掉,扛着农具带着孩子真去了田里。
然而城市人哪里干的动这些农活,没干五分钟就累得腰都直不起来,孩子还在旁边喋喋不休的说要吃冰淇淋。
一开始这牛婶还试图哄哄这小孩儿,让他帮忙给自己递杯水。
可这团团越等越不耐烦,屁股往地上一墩就开始扯着嗓子哭起来。
“我就要吃冰淇淋嘛——你这个坏妈妈!!就你坏!!!”
旁边还好些游客在看着笑话,此刻直接对着他们母子两指指点点起来。
牛婶早就忍了许久,此刻终于爆发起来,当着他们的面就把这小屁孩给熊揍了一顿!
等她把活儿干完,都已经是晚上九点了。
孩子的爸爸奶奶早就找了过来,一听说这孩子弄坏了快二十万的兰花,气的直接又把那团团给狠揍了一顿。
之前还穿着打扮颇为艳俗的牛婶,在干了一下午加一晚上的农活之后,连袖子里头都全是土,看起来跟个农妇没有区别,指甲缝也全都是脏垢。
“行了,报警吧。”尹弦看了他们一眼,安安在旁边拿起了手机。
“哎——哎你们这些人怎么不讲信用啊!”牛婶都急了:“不是帮你们把土都松了吗!”
“是啊,我们是能给这罚款宽裕一点,但程序还是要走的吧?”
警察闻讯而来,直接把孩子父母逮了进去,按照损失金额拘了半个月。
毕竟说的是少赔点钱,该吃的苦头还是不能少的。
转天公园的入口处,就又多了一个展示屏。
这家人的模样被打码处理,兰花的惨状倒拍的清清楚楚。
凡是不公德行为,都会被马赛克示众,并且公告所有后续惩戒。
而犯事人员被直接拉入黑名单中,相关游客永远无法凭身份证购得公园门票。
之后的几十年里,这惟卿公园的治安氛围,都好的简直不用请保安。
作者有话要说: 架空世界 就不考究刑法民事法了 直接父母拘留_(:з」∠)_
-------
不好意思,周末有事鸽了更新。
这章下头的评论都会发小红包,时间截止到明天更新之前有效。
谢谢大家理解,么么哒O3O
第17章 主题公园(8)
就在帮着金庆儿重新收拾改造主题公园的档口,万漱那边传来了消息。
他有个好朋友特意提着自己亲手做的秃黄油,来拜托他们帮忙做些事情。
尹弦回到家里时,万漱正在下挂面。
另一位留着小胡子的中年大叔有些拘谨的起身打招呼,显然有些不好意思。
“这位是我表叔,叫他沈先生就好了。”万漱把三碗清水面端到桌上,吩咐老婆去洗手:“晚饭好了。”
尹弦看了眼就放了点葱花的面条,露出嫌弃的表情:“你起码给我卧个蛋啊。”
“等会儿你就知道了。”万漱催促道:“快去洗。”
沈先生带来的礼物,是一整罐的秃黄油。
这看起来不起眼的小玻璃罐只一打开,就有种奇异的香味。
秃这个字,是吴语里的‘独有’&‘只有’。
要用澄净的猪油在锅里融化,把姜片放进去爆香,再倒进去满满的一小碗蟹黄。
螃蟹要选深秋里最膘肥体壮的湖水蟹,剔黄卸膏的时候不能沾着一点蟹肉,整碗蟹黄放进锅里混着猪油炒,香的能让隔壁邻居家的小狗挠穿门。
等那蟹黄被炒的喷香散碎,再陆续下蟹膏和猪油,让油脂如糯米纸般浮在这蟹黄蟹膏上面薄薄的一层,再加上半杯上好的女儿红,把那腥油的味道给撇去。
不仅如此,还要再沿着锅边淋那么一勺米醋,再人工炒上二十分钟。
万漱只含着笑给她舀了一大勺秃黄油浇在面上,让她拌匀了再吃。
尹弦拿了筷子尝了一口,鲜的差点把筷子头都跟着咬掉。
“这是——这是什么神仙玩意儿?”她睁圆了眼睛,显然从来没尝过这样的好东西:“是沈神仙做的吗?”
沈磐哪里好意思被这么叫,摸着头笑道:“这还是去年年末做好了储藏的一罐,家里没太多值钱的礼物,你们也不缺茶,就只好送这个了。”
尹弦点了点头,跟收藏古董花瓶似的小心把盖子拧好,一口气连着面带着汤吃了个干干净净,连碗都不用洗。
要不是要控制身材,她今晚能就着这蟹油酱吃完一锅的面。
沈磐一看就是个教书的斯文样貌,说话时也颇不好意思。
他平时从来不求人办事,如今也确实是没法子了才找到万漱。
“这一切,都要从一只猫说起。”
沈教授的爱人去年冬天里因病去世了,连带着家里的老猫也没多久跟着去了。
他一个人孤零零的留在旧家里,形单影只的独自生活,感受着自己也在渐渐老去。
他们的女儿一直在国外读书,毕业了恐怕也会在那里定居。
在跨年夜里,他独自买了些小菜啤酒,在回家时看见了一只被雨淋湿的虎皮猫。
这猫儿生的乖巧激灵,可此刻就蜷缩在单元楼下,连叫声都有气无力的,显然快不行了。
沈教授一看到它,就想起以前爱猫的发妻,还有家里那只已经逝世的老猫。
他把小猫带回去,给它梳毛治病,给它一勺勺的喂羊奶和营养膏,晚上看论文的时候也会把它抱在膝上顺毛。
尹弦听到这里的时候,完全没感觉到哪儿不对劲。
“都挺好的啊,也是给您留了个伴不是?”她安抚道:“这猫儿亲你,也是有缘分。”
“问题在于,”万漱坐在旁边,慢悠悠道:“过了两个星期之后,他在楼下又捡了一只。”
又捡了一只?
尹弦眨眨眼,想了想道:“两只在一起也挺好的啊,您出去给学生们上课,他们两在家里也有个伴。”
沈教授露出尴尬的笑容来,为难道:“然后……我邻居又在路边捡了一只,送给我了。”
那邻居也是知道他喜欢猫,才顺手把那小猫领回来。
小猫已经虚弱到连猫粮都吃不动了,还是沈教授一勺一勺喂给它吃的。
他本来觉得,家里已经有两只了,显然不适合再养多的了。
可是这小猫要是不救,邻居肯定也不会管,它最后就只能在寒冷的冬天里就这么饿死。
“三只猫——也还好吧。”尹弦越说越没底气,观察着他的表情,隐约有种不好的预感:“所以您一共养了多少只?”
气氛似乎有些尴尬。
沈教授张了张嘴,看向他侄子万漱,想说出来,又实在是不好意思。
“我今天过去数过了。”万漱平直道:“一共二十五只,全是流浪猫。”
“二——二十五只?!”尹弦讶异道:“二十五只,您家得多大啊!”
就这些猫这么挤在一起,显然也不合适啊!
“一开始家里养了四只,房子有一百二十平,”沈教授像犯了错一样,低着头慢慢道:“然后又租了个郊区的两百平房子,把它们都送过去了。”
他其实薪水还算宽裕,不仅给小猫们准备质量还算好的猫粮,供应暖灯和猫爬架,还准备给他们打疫苗和做绝育。
好像只要开了一个头,一切就都停不下来了。
——既然都救了一只,为什么不再救一只?
——家里的小猫吃饱喝足睡得颇香,你忍心看着脚旁边脏成黑毛球的小猫受苦吗?
“一共四只大猫,二十一只两个月大到四个月大的小猫,”万漱已经开始算账:“小时候还能吃,也好照顾,可大了以后……会越来越难做。”
成年猫绝育要一笔钱,食量也会见长。
市内虽然一直有小动物保护协会,或者流浪猫救助中心,但现在都有严重的资金问题,基本上都做不下去了。
沈教授人好心善,根本控制不住自己。
好些个学生知道他救助小猫以后,也会把遇到的流浪猫抱去给他。
那些完全进化为野生动物的野猫其实都不亲人,而且早已习惯了在野外的生活。
但大学里面的很多猫,其实是那些少男少女偷偷抱进宿舍或小区里养,等毫无兴致或者毕业搬家了,再直接把猫扔掉。
11/39 首页 上一页 9 10 11 12 13 14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