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配件、无尘车间全按专家标准配备,为了保证配件质量,她又亲自带人去南方,挑了几个不同厂家不同批次采购。
同时,为了进出方便,她给自己配了名司机。
“林总,回家还是去工厂?”新来的司机叫小龙,浓眉大眼特机灵,关键开车技术贼好,连老司机林大伯都称赞不已。
雨桐靠在座椅上,舒服的伸直了腿,“先回家吧。”
刚从南方回来,奶奶肯定想她了。
一进门,忽然听见堂屋里有人说话,虽然是陈家坪口音,记忆里却没印象。
“六婶从小看着他长大,干活最舍得出力气,而且咱是一家人,给你们干就是给自己干,你们放一百个心。”
“知道他品性好,可工厂是桐桐开的,我个大字不识的老太婆懂啥?我啊,半只脚踏进棺材,能有口吃的就行,年轻人的事不掺和。”
“不是,六婶,咱不看僧面看佛面,好歹一家人。那陈大亮家的,男人去当分拣工,女人养蜂捉鱼,你们还帮着卖外省去,日子过得红红火火,你们不能眼睁睁看着咱过得不如他们啊。”
“还有那马寡妇,平时病得走路都带喘,这招来干啥,就是个累赘!”
林雨桐不喜欢听这些话,陈大亮家好过,那是因为人两口子能干,公司招人才不管是不是外姓人。“瞧婶子说的,我大亮叔干活一个顶俩,大亮婶子每次寄快递都按重量给快递费,咱们不存在帮不帮谁,这是他们自个儿争取来的。”
她想起来了,上个月老爸在电话里说,村里有人也想让帮忙卖山货,可他们货不好,价又贵,还不给快递费,这不耍流氓嘛!
女人也想到这茬,脸色涨红,“桐桐良心可真好,专扒外姓人。”
林雨桐刚回来,懒得跟她解释,大象才不用在意蚂蚁的想法。
乔大花把女人带来的红糖豆奶粉塞回去,给推出门了。“以前穷得老鼠不进门,现在可好,跟赶集似的。”
“这些个长舌妇,甭在意她们说啥,招工的事儿不用看我面子。”
雨桐点点头,招工可是大事。自从听说他们要建电子厂,整个陈家坪沸腾了。不止同村乡亲,附近十里八村都开始活络起来,抱着大公鸡提着腊肉登林家门。
种果子是能挣点钱,可他们没有白云山,没有特定品牌,价格卖不上去。反倒是男人出去当分拣工那几家,席梦思大彩电小汽车的买回来,大家这才意识到有一份稳定工作的重要性。
一听说林家还要建电子厂,骑摩托车来回也就个把小时,谁能不心动?
雨桐想把厂子建荣安,本也就是抱着造福乡里的想法。工地开工招的建筑工人也是本地人,后来又在镇上贴出招聘启事,凡十八岁以上,五十岁以下身体健康的男女都可以。
但对于军属、孤寡、有子女在上学的家庭,也会适当放宽条件。刚才女人提到的马寡妇,就是男人死了,公婆只顾小叔子,她一个人拖俩闺女,一个初中,一个高中。每年学费就靠她种菜卖,起早贪黑一块两块的攒,村里有些长舌妇笑她想不开,把闺女扔婆家,自个儿改嫁个男人不好?非要这么死熬着。
林家上下却没有不佩服她的,这比当年的乔大花还辛苦啊。
她身体也确实不好,但厂里总有轻松的岗位,实在不行给打扫卫生也成。雨桐坚信,自己作为老板,想给村里特殊人群安排几个岗位还是可以的。
正想着,忽然听见有人敲门。小龙迅速跑过去,“你们找谁?”
门口站着十来个男男女女,最前面的老头须发花白,拄着拐杖颤颤巍巍,“张灵坤是不住这儿?”也不管别人咋说,头先伸进来,东张西望。
雨桐觉着,这副模样似曾相识。
正好大丫在家,看见他们,弱弱的喊了声“爷爷”。
“哟这是张家大丫头吧,几年不见都长成大姑娘咯,你爷奶在家不?”
“这是我姑妈家,我家在隔壁。”她蹦跳着跑了,身后一群人小声埋怨“真不懂礼貌”“白眼狼”之类的,脚却赶紧跟上,进了张家门。
雨桐来了兴致,这群人还挺不客气啊,上人家里骂人孩子。忙从中间的小门穿过去,看他们到底耍什么花招,如果没记错的话,今儿舅舅不在家,不知道外公外婆是否应付得来。
果然,那边外婆看见他们非常意外,战战兢兢道:“村长来了,大家进……进屋坐。”
原来,为首的老人是当年张家村的人,自从搬出村子断绝关系,他们已经快十年没见了。而张家村的人还是那么无赖,这儿瞅瞅那儿摸摸,见茶几上一盘瓜子儿糖果,撑开衣服兜,几人瓜分干净。金黄色的香蕉一人掰两根,后进门的没摸着,还唧唧歪歪埋怨张家咋不多买点儿。
“都这么有钱了还小气吧啦,别忘了咱可是一村人。”
“是啊,我们可不会忘记当年吃的苦。”秦天一进门,用毛巾擦着手,表情似笑非笑。
村人一时间倒没认出她来,“你是谁,轮得到你说话?”
秦天一双手叉腰,“张灵坤是我老公,这儿是我家,轮得到你们几个老不死的指手画脚?”
大丫二丫也跟在后头,“我爸说了,有人敢来找麻烦就报警。”
当年那警报的,所有村民记忆犹新,脸色讪讪,“原来是灵坤媳妇儿,怪我眼拙没认出来。”秦天一褪去了当年的白白嫩嫩,现在就是五官精致气质不错的农村妇女形象,而且人也不傻了,他们要能认出来才怪。
不知想到啥,糟老头子恶心的眼睛在她身上转了一圈,意犹未尽咽了口口水:“这么说吧,我们今儿来,是想让你们帮个忙,念在一个村的情分上。”
秦天一忍住潮水般涌来的记忆,恶心不已,“别,咱们户口本上写的可不是一个村。”
“你叫小秦是吧?怎么这么不懂事儿,听说灵坤他姐家要开电子厂,正招工人呢,咱们村里青壮年那么多,怎么说也给安排百八十个,到时全村都感你们情。”
林雨桐震惊,这是什么样的三观,能让他们觉着欺负了一家子后人还会帮着找工作?这他妈颐指气使哪是求人的态度,分明是来讨打的!
看来,那年的教训不够啊。
“呵呵。”秦天一真被气笑了,指着糟老头子手腕上的大“金”表,“叔公看看,现在几点钟了?”
老头子一愣,没想到她问这个,还以为是这傻婆娘知道厉害了,想要看看时间做午饭孝敬大家伙,得意极了。
装模作样捋了捋胡子,“快十一点,咱们走了这么远山路,人困马乏……”
“是中午吗?”
“对啊。”心道,傻婆娘这傻病虽然好了,可还是一样傻。
“哦,是大白天啊,那你还做梦呢?”
“啥?”
“啥做梦?哎哟,叔公你打我干啥?”
林雨桐憋笑憋到肚子疼,现在的舅妈,真是越来越招人喜欢了呢!
秦天一才不怕糟老头的拐杖,梗着脖子道:“打呀,你今儿敢碰我一根汗毛,我老公就让你竖着进来横着出去。”
大丫是怕的,可爸爸教过,心里就是再怎么怕,面上也要镇定,一旦露馅儿这些人可坏呢。她往后看了一眼,三丫收到“指示”,撒丫子往外跑。
“打人啦!坏人打我妈妈!”
“打人啦!快来人啊!”
院内众人:“……”是在说我们吗?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秦天一腿一软,小心避过头脸倒地下,“哎哟,打人啦。”
“大亮叔叔,坏人打我妈妈,你看……妈妈你怎么啦?坏人打你哪儿了?”要论戏精,三丫从小就是个天才。
门口进来两名穿迷彩服的男人,军绿色的帽子军绿色的解放鞋,一刹眼还有点像当兵的。
“上门欺负女人,当咱们陈家坪的男人是死的啊?”陈大亮恶声恶气,一脚踹糟老头腿上,“给我绑了,送派出所去!”瞬时间,门口涌进一群青壮年。
是村里护卫队,简称护村队。
论人数,他们没有护村队多。
论力气,他们比不上护村队。
论工具,他们只有一根拐杖,护村队却有扁担锄头绳子辣椒水……很快,全被制服了。
“嫂子你瞧这是咋整?”陈大亮现在跟着张灵坤干快递干得风生水起,敢欺负张家人就得往死里弄。
“私闯民宅还殴打妇女,肯定是送派出所咯。”雨桐不紧不慢接嘴。
第115章
对付这种欺软怕硬的恶霸, 当然是一次性收拾够本, 不然留着下次再来添堵?万一只有老人孩子在家的时候被他们钻进来, 后果不敢想象。
穷凶极恶的畜生, 能指望他们干人事?
林雨桐和秦天一是一样的想法, 也不管外公外婆说什么“得饶人处且饶人”,老人家就是容易好了伤疤忘了疼, 当年被欺负成啥样,这才过上几年好日子就给忘了。
因为张家和林家开办企业, 是乡里的纳税大户,派出所接到报案十分钟就呼啸着赶到。
纵他们浑身是嘴也说不清, 秦天一一口咬定被打了, 几个孩子和雨桐也作证, 甚至外面巡逻的护村队也出来指认。张家村一群恶霸也不敢解释,警察问早就闹僵多年, 现在摸进人家里干啥?他们总没脸说是来逼着安排工作的。
支支吾吾, 形迹更为可疑。
所有人当场带走,行政拘留十五天, 每人罚款两千块。这可把肠子都悔青了, 工作和钱没捞着, 倒赔出去半年积蓄,还落得几顿牢饭吃,丢人丢到姥姥家。
以后孙子知道爷爷是坐过牢的,那还怎么抬头?怎么上学,怎么娶媳妇儿?
当天晚上舅舅从省城赶回来, 光听闺女描述就气得青筋直冒。但该感谢的还是得感谢,请帮忙捉人的护村队吃了两天流水席。
护村队还是桐桐想出来的主意。自从村里富起来,偷鸡摸狗的事儿也多起来,每逢年关,丢钱,丢手机,丢电视机,甚至摩托车数不胜数。尤其张林两家,林大伯的摩托车丢了两辆,舅舅和舅妈的手机都丢过。
可谁家也没监控,报警也逮不着人,只能不了了之。
最重要的,拿不准到底是本村人还是外地人干的,一想到万一小偷就在自个儿村里,说不定还是邻居……大家发现,再这么下去不行。
雨桐提议组个护村队,村里这么多户人家,每户派一人,十人为一队,一个月也才轮得到一次,压根不耽误上班种地。护村队全天二十四小时在村里巡逻,配备简单工具,发现不对劲立马吹哨子通知其他人,还真逮到几次毛贼。
都是外地人,人赃并获,直接扭送派出所。
半年下来,村里安宁多了,再也没听谁家丢过东西。但这习惯却得以维持下来,按着排班表,到日子了自觉的出人,村里治安极好,基本达到夜不闭户状态。
这次,还就让他们赶上了,舅妈和几个表妹才没遭罪。
***
当然,对一群老恶霸,老混蛋,陈家坪的村民可以仗着不懂法踢打几下,警察可不能随便打人关人,却想顺便给他们长个教训,没纠正“行政拘留”不是“坐牢”——当晚就有两人吓得尿了裤子。
真正的屁滚尿流,痛哭流涕。
村长那糟老头一肚子坏水儿,在村里横行几十年,临老终于啃到硬骨头,气得当场昏死过去。动不动就装晕倒,这是农村老头老太的拿手戏,当地警察真是拿他们没办法。
当然,这是平时。
此时,大家摸了摸颈动脉搏动,有力着呢!面色红润,呼吸平缓,手脚也不冰凉……又是装的。
既然装的,那就让他装个够本。当场呼啸着把他送市里最好的医院,通知家属来交钱,一口气花出去两千多。
老头憋不住了,自然“清醒”,一个劲说自己没病,不用花钱。医生和警察本着负责的心态,硬给他从头到尾检查个遍,高血压糖尿病高血脂都查出来了,肝肾功能也不行,得,这院还不住不行了。
十五日行政拘留是让他逃过了,可半个多月花出去小八千。
对于这家人来说,钱比命重要多了。一大家子还没分家,几个儿媳妇谁也不愿给他花钱了,要打可以,离婚!儿子们没法儿,针水打一半带着他从医院逃了。
可这是警察带来的人,医院还能没他信息?一周后找到家里去,不止欠的费要缴清,恶意逃脱医药费,浪费医疗资源,还得写个道歉信……嗯,丢人丢得底裤都没了。
老头子这么连惊带吓的,本就高血压的身体再也熬不住,两眼一翻真晕了。儿子可不管真假,得赶在家底被他掏空前给分了,存折在他手里捏着拿不出来,只能为了几件锅碗瓢盆打得不可开交。
一觉醒来,老头又悲伤过度,真病倒了。
这一家子平时在村里也没啥好名声,大家都乐得看热闹,就跟连续剧似的,今儿怎么着,明儿怎么着,闹腾两个多月,“张家村第一大户”就这么败了。
到林雨桐大四毕业前夕,听说老头喝醉酒摔坝塘里,人都泡得胀成皮球了,几个儿子谁也不愿下去捞他。要搁别村,总有看不过意的村民伸出援助之手,在张家村,要么是他仇人,要么跟他一样欺怂怕恶,谁也不愿下手捞。
嫌晦气。
后来水都臭了,不能洗衣服洗菜了,村委会才硬着头皮抽签,让抽到的倒霉蛋下去“分部”打捞,子孙嫌丢人,外加祖坟所在的田地已经被瓜分干净,谁也不愿浪费土地来埋“他”,就这么弃尸荒野……在以后几十年都是荣安一大笑柄。
林雨桐听舅舅转述,微微笑起来。
善恶终有报,天道好轮回。不信抬头看,苍天饶过谁!
虽然没人跟她说过,但那天糟老头看舅妈的眼光,舅妈恶心的神色,可以推断他以前肯定欺负过舅妈。年纪大了,年代久远,法律拿他没办法,但子孙满堂却死无葬身之地,就是他最好的结局。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自从老头死后,雨桐觉着舅舅开怀不少,是真的出了口恶气,大仇得报的畅快。别的,她也不愿想,也不用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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