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唯其实对这些出气的小事并不放在心上,得罪她最狠的人,她一般都是直接做最后一步,要么送去坐船老弟,要么消失杀人灭口。依她一黑到底的简捷风格,这周二麻子以后刮上三千六百刀杀了就是,何必这么麻烦。
但是这样,似乎也不错。
李唯想着竟然在不经意间露出了一抹惔笑。
“怎么样,你满意……”
赵嬴回头刚好就看到了她的笑,这一看竟感觉心里某处打开了什么东西,开始蓄势待发图谋占据他荒芜的心房。
她竟然笑了。既不是冷笑、不屑,也不是讥讽、伪装,她真的笑了。
赵嬴一时间怔住,连后半句想说什么话都忘了。
可能周二麻子平时也不太得人心,山贼们看他的热闹看的好开心。
赵赢心里有了别样的心思,再看周二麻子打脸就有些厌恶,戳戳李唯道:“诶,走吧。”
“嗯。”李唯热闹看一下就可以了,她不太喜欢莽汉扎堆的九流之地,既不风雅也无智趣,待久了还嫌空气不新鲜。
赵赢用受伤的左手垂在下面勾了一下她的手腕,然后转身朝满屋的山贼一挥袖,神情高傲,目光寒冽:“拿去。”
随着他一挥手,袖中布币漫天撒出,像钱雨一般落了下来,山贼们激动的争抢起来,一时间满室充斥着兴奋的人声和惊喜的大笑。
赵赢拉着李唯转身,明艳的脸孔却在一瞬间阴沉下来,那双鹰隼般的黑瞳明亮如炬,蓄满了冷戾。
——不会太久了,这些人,一个都不能活。
李唯和赵赢朝山崖上的茅屋走,一路上李唯都在想赵嬴在赌桌上的骚操作,怎么想怎么觉得有问题。
其实李唯刚知道赵赢在摇出“三个一”之后又遇到了“三个六”,她也是很懵的。山贼或许不知道周润发和周星驰是谁,但李唯是看着《赌神》、《赌侠》长大的,知道这个世界上有一种赌博的神存在,叫做——出老千。
可是这里条件这么简陋,赵嬴还会出老千?而且三个六明明就是周二麻子自己摇出来的。但是谁要说是赵赢运气好,李唯肯定呵呵他一脸。
“你是怎么做到的?”李唯忽然问。
赵嬴当然知道她指的是什么,可他偏偏就一改面对山贼的邪魅强势,白眼一翻随口道:“我生来不凡,天运如此。”
李唯不屑一顾的笑了一声:“不是你的手法有问题,就是你的骰子有问题,我既能做得出这游戏,你以为我会不知道该怎么赢?”
曾经李唯也是为了搞人际时常出入拉斯维加斯与澳门赌场的人,电影电视和现实中见过的老千手法多了,但她好奇的是在这个时代,在刚刚开始出现骰子的时候,在所有条件都不允许的时候,赵嬴是怎么出老千的,他现在既没有内力也不能给骰子灌铅,那他是怎么做到随心所欲要点数的?
赵嬴一点也不上她的套,懒散又平淡的说:“知道就知道。”
然后就没了。
李唯心里不舒服了,她虽然不八卦但为人的基本好奇心还是有的,脚下一顿硬拉了赵嬴一把,冷脸幽声道:“你说不说。”
赵嬴一看,哎呀还跟他耍横,呵了一声拧住李唯的下颌,凉凉的说:“宠你也是有度的,什么时候轮到你这么跟我说话了?”
李唯偏头摆脱赵赢的钳制,不动声色的抬起手,拎着一只白玉雕饰在赵嬴眼前晃了晃,凉声道:“那你是打算把它留给我了?”
“怎么在你……”赵嬴面露惊讶,下意识低头在袖袋里找了找,没摸到他的压襟玉饰,这才反过味来,是刚才撒钱的时候给撒了出去,不知怎么让李唯拿到了。
李唯见他傻傻的还找,嘲讽道:“这难道不是你的?”
赵赢一把抓过玉饰,低头与她鼻尖相对,丰润的唇仿佛轻启就能碰到她苍白的肌肤,他的声音低沉而魅惑:“就是我的。你想要?想要我也不给你。”
李唯看不清也听不真,对她而言,她只感到了赵赢身上清冽的味道和灼热的气息。他的举止和声音或许足够令人心旌摇曳,但想想那句话的内容……
想要也不给你?还能更幼稚一点吗?!
李唯心累如精卫填海愚公移山,但也不想再用任何方式套他话了,因为对赵嬴,她已经佛了。
面对赵赢突如其来的靠近,李唯什么都不想说,直接向前走去。但她刚走了一步手腕就被身后的赵嬴握住,不由分说又将她拉到自己身前。
“我不留任何信物给你,是相信我不会离你而去。”赵嬴一改往日骄傲嘲讽的语气,在她耳边不无郑重的说:“你记住,我此生,都会义无反顾的护着你。”
李唯背靠赵嬴,眉心皱了一下。
这话听起来好像是认真的表白,可他们的关系在赵嬴眼里不就是物品与所有者的关系吗。赵嬴占有欲强,可是像他这种出身的人并没有必要真的喜欢一个春风一度的女子,又怎么可能说得出那样的话,好像他整个人都换了一样。
无怪李唯如此揣度,因为她自己就是那样的人,强势霸道,占有欲强,不允许他人染指自己的东西。但这“东西”特指她一手掌控的集团和股权,并不包括她随便|睡|来的男人,更何况她也从未听过什么真心实意别无所图的表白。
而且就算李唯不是洁身自好,她也不可能对一番**后的陌生人有什么感觉,更不会去管他的死活,从这个角度来说赵赢比她负责可靠,她比赵嬴冷淡寡情。
所以,难道她对赵嬴的理解有偏差?真正渣的人只有她自己而已?
李唯不想回应,她没那个心情,她现在失去了她曾经紧握的一切,她只想找回来,重新握得更紧。
李唯再次不动声色的挣脱了赵嬴,向前走去。
“前面可有个台阶。”赵嬴提醒道。
他并不在意李唯的反应,他的话更像是一番独白。他昨晚独自一人站在山头子上吹了二半夜的风,又看了半个时辰的无聊日出,翻来覆去,扪心自问,想出来的,也就这么一句可以对她说的话。
李唯站在台阶前面不动了,他再晚说哪怕一秒她就会磕上去,但他说的就是那么恰到好处。
还是,有那么一点感动的。
李唯没来由忽然就是有这种感觉,至于感动的是脚下的这级石阶,还是什么其他的,人心非木石,李唯不想多说。
“怎么不走了,等我?”赵嬴在她身后抱膀戏谑道。
李唯转过身,面色不变却转开了话题:“我就想知道,你到底怎么赢的。”
赵嬴笑了,无奈摇头道:“好吧,告诉你。”
他走过去自然而然的拉住李唯手腕,带着她走上石阶。
“昨晚我睡不着,就拿几个骰子随便玩了玩,按照点数出现的可能性,这六个面本该一样,但我发现事实并非如此,一块骰子出现哪个面的次数其实与它本身的木质偏重有关,木质紧密的一边更容易向下,相对而言,对面的点数则更容易向上出现。”
赵赢说的风清云淡:“所以我闲来无事,就自己做了几个骰子,试了试,效果不错。至于周二为什么会摇出六点,呵,用了我的骰子,谁摇都是六点,拼的不过是换骰子的手速罢了。”
赵嬴说着炫技似的一抬手,五根修长漂亮的手指间各夹了一枚骰子,再一转手,那些骰子又都隐没于袖中,手中空空,手指漂亮,好像什么都没存在过。
李唯听罢不由在心中感慨,果然是万变不离其宗,这跟后来那些骰子灌铅,手法灵活的赌徒并无差别,只是赵嬴太聪慧了,聪慧到称之为天才都不为过。
他能在极短的时间内就发现木质不匀导致的投点差别,并且能根据重量和密度做出自己要的东西,这是要多精准的实验直觉和精确完成度才做出这么多符合要求的成品。要是转生在两千多年后,他定然是个学神式的理科天才。
李唯若有所思的说:“还有一件事。你第一次开点之前问周二要不要改大小,若是他弃小改大,你岂不是输了?”
“他不会改。”
赵赢自若的分析道:“我看他堵了一个时辰,又与他堵了一个时辰,发现他每当犹豫时右耳都会不自觉的耸动,应该是长时间形成的考虑习惯,在他选大小的时候如果右耳不动,他就会笃定自己的直觉,一堵到底。在和我赌之前,他的直觉一向很准。”
李唯对赵嬴这只孔雀,开始有点刮目相看了。
从前李唯交朋友从来不在乎对方有没有钱,反正都没她有钱。所以自视甚高的她更喜欢交一些清高矜傲的学者和特立独行的艺术家,而李唯最欣赏的一类人就是天才,无论哪个领域。
十分凑巧,赵嬴除了性格稀烂以外,似乎哪哪都流露出天选之子的才华,了解之后想不让人欣赏也有点难。
李唯想了想说:“我觉得你这个人,还是有可取之处的。”
分析观察不弱于孟德尔老哥,习武练功撬动牛顿的棺材板,学理科或许就是牛顿本顿也说不定呢。
李唯这样想着,鬼使神差还特别正经的问了一句:“赵嬴,如果一个苹果从树上掉下来砸到你,你会想什么?”
赵嬴用一种“你有病”的眼神看着她,没好气的说:“扔了,扔的远远的!”
没说扔你脸上就是给面子了,本公子也是随便什么就能砸的?
作者有话要说: 男主帅不帅?孔雀不但会撅屁股,那也是会开屏哒。
话说作者君为了赶明天三万的字数上榜,中午放了三千,这一章又放了五千字哦。
咱家的男主就是小太阳的时候超级亮眼,邪魅又帅气,以后精神分裂了还有小月亮人格,忧郁又温柔。请亲亲们给今天的男主小哥哥打个call,我们一起喊:爱了爱了,男主真帅~~~哈哈。
另外喵七这么勤奋,就不能给点营养液和作者收藏吗?看人家的星星眼。
第十章 非要“坦诚相见”
呵呵。李唯想这得亏是拿牛顿做比,要是拿阿基米德做比,给他根棍子撬地球,他不是反手要把她抡飞。
赵嬴啊赵嬴,还以为你是万丈光芒的最强王者,没想到也就是个王者里的菜鸡。
看来诺贝尔物理学奖年年有人拿,但牛顿、霍金、爱因斯坦那样惊世骇俗的大佬可真不是“天才”二字就能简单概括的了,赵嬴果然还不是牛顿本顿,不是不是。
赵嬴见李唯摸着下巴若有所思的瞟了他一眼,脸上还有那么一点耐人寻味的不屑,明显就是看不起人的调调。
赵嬴狐疑的挑起眉梢,心说难道刚才那个苹果他不应该扔,而应该说吃了?可是洗都没洗就吃真的好?李唯这女人也太糙了。
同一时刻,李唯在想改变人类发展进程的科学大家,赵嬴却在想不通情|趣礼仪的糙女李唯,于是两个人在各自的精神层面上成功的想岔劈了。
赵嬴跟周二麻子赌钱回来已经有些乏了,他基本两天没睡,身上还有伤,回头随便拣了张卧榻,也不计较大小其他,躺下很快就睡着了。等他醒过来天已经黑了,李唯正在小油灯前面蒙着眼睛喝粥。
赵嬴起身看着李唯,醒了会神说:“你怎么又把眼睛缠上了?”
李唯冰山脸依旧,一口一口平静的吃着粥说:“有光,不太舒服。”
也不知道是不是这几天强撑着不蒙眼,总觉得每次见光之后眼睛都更不舒服了。
赵嬴藏锐的眼底闪过一丝担忧,他走到李唯身边低头探究的看着她,不无关切的说:“该不会真的伤到眼了吧?”
李唯极轻的出了口气,眼睛这么重要她怎能不担心,但她总觉得应该不会就那么倒霉,她的天运八字一直也还是很强的。
“你不必担心,这药是绝对救命的灵药,不然她也不会让我随身带着……”赵嬴说到此处忽然停住了,好像想起了什么不该想的人。
他顿了顿才道:“你放心就是,最多不过几天时间就会恢复。”
“嗯。”李唯因为眼睛不舒服,精力也没放在赵嬴方才的话上,应了一声就不再说话了。
赵嬴在她对面坐下来,好长一段时间都没有其他动作,连声音都没发出。
李唯觉得奇怪,问道:“你怎么了,想什么?”
赵嬴望着她蒙住眼睛,仅露出下半张削尖下颌的苍白脸孔,认真道:“你要是真看不见了……我在想回国之后怎么堵住那些人的嘴。”
不让他们背后说你不爱听的话。
赵嬴是这个意思,但是他从不喜欢向别人表达自己内心的感受,他一直认为那是一种软弱和无能,所以他能说出来的也就只有前半句了。
但心思极重的李唯明不明白他下面说话的感情重点那就是另一回事了。比起赵嬴的担忧,她更侧重于理解成世俗未必会接受她这样耳目不便的人在贵族子弟赵嬴的身边。
“出去以后你帮我打听一下家世身份,就可以不必带着我了。”
李唯不是赌气更不是妄自菲薄,她就是在分析最有可能发生的现实,灰姑娘的童话从来不在她这个实干霸总的考虑范围之内。
赵嬴烦了,不悦道:“你说什么呢,我都跟你说了我以后会护着你,听见没!你现在还不信我?”
李唯冷静道:“天下所有的女人都不会打心眼里真正相信,在一片荒郊野外能跟随便遇到的女人上|床的男人。”
“我没有!”赵嬴豁然起身,反应极大。
李唯淡淡讥笑道:“没有?那我们算什么?”
她这话说的不带任何感**彩,单纯就是嘲讽男人那张不靠谱的嘴。
赵嬴抿紧了下唇,两道英武的黛眉锁紧眉心,深邃的眼眸犹如蓄火的星华紧盯着李唯,他道:“我是被人所害。若不是……若不是你拉我不放,我绝不碰你。”
他说到后面声音减弱,视线偏过去,神情复杂的避开了李唯。
李唯看不见,也不在乎他什么表情,只是顺着他的话问:“是什么人要害你?”
赵嬴心里烦躁走到门前停留了好一会才回身看向她,他起先目光锐利,但很快又黯淡下来。
“从兄(堂兄)。”
他轻叹道:“我外祖年迈,伯父早逝,从兄和父亲都有能够继承家主的资格。南方有一大族贵女愿为我妻,倘若我娶,父亲就会获得此族支持,极有可能成为新任家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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