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远远地便看到了那个明黄色的身影以及他身后那群深色朝服的大臣,一步步走近,望着这个高高在上的君王,却没有跪下。
“陛下,我爷爷死的好冤啊......”
赵迎叹了一口气:“朕知道。”
“陛下知道?那你废了我姐姐?!”孙浩楠质问道。
“孙氏是罪有应得。”
好一个罪有应得!
孙浩楠红着眼眶,死死地盯着赵迎。
“我姐姐最大的罪过,便是嫁了你!就是因为你不喜欢,所以你连最后的体面都不肯留给她!”
赵迎身后的众位大臣齐齐皱眉,虽说孙家是惨了些,可皇后也确实是咎由自取。这孙国舅竟然将所有的罪过都推到陛下头上,还明目张胆的抬棺入宫门,真的是太过分了!
“孙国舅......”陈韵飞害怕皇帝会怪罪孙浩楠,连忙想要劝阻两句,却被赵迎扬起的手给打断了。
小皇帝迈步走到孙浩楠面前,看着这个一夜长大的少年。
“怪朕吗?”
若说一点点都不怪,那是不可能的。但孙浩楠也知道不能将这一切都归咎到赵迎头上,罪魁祸首是臻王,他最该恨的人也是臻王。
“这次,确实是朕大意了,没及时发现臻王的阴谋,才导致太师身陨。浩楠,原谅朕好吗?”
赵迎这话一出口,让在场的所有官员都愣住了。陛下竟然不怪罪孙浩楠的闯宫之罪,竟然还纡尊降贵地向他这个没有任何官职的纨绔子弟请求原谅?!
“太师不在了,朕会替代太师好好照顾你的。”赵迎朝他伸出手掌:“朕一定不会让太师他们白死的,相信朕好么?”
孙浩楠盯着他伸来的手掌,心中百味陈杂。
今日,他是抱着死志来的,身后的那口棺材,就是他给自己备的。他想过赵迎会勃然大怒、恼羞成怒或者直接将他拒在宫门外。却未料到,贵为一国之君的赵迎,会请求他的原谅。
颤抖着递上自己的手掌,在被握住的那一刻,痛失至亲的悲愤与充盈在胸膛的委屈同时袭来,孙浩楠控制不住的“噗通!”一下跪倒在赵迎脚下,涕不成声。
“陛下,我好难过......呜.......”
赵迎弯下身,握住他抱着灵牌的双手:“朕明白。”
随即站直了身体,沉声说道:“太师孙江,为国捐躯,忠心可鉴;国舅孙浩楠,孝感动天,勇义当嘉;特封孙浩楠为忠勇侯,世袭三代,望众臣共勉。”
“陛下圣明!”
一众大臣亦是被感动的热泪盈眶。
有此仁义的君王,我大晋何愁不昌啊!!!
夏渊也随着众人跪下,眯眼望着那个身姿挺拔的君王,心底泛起了一种奇异的感觉。
这小皇帝越来越虚伪,也越来越会玩弄人心了。就像现在,这群人都沉浸在帝王仁义、谦逊、爱臣的感动中,似乎忘记了刚刚他们在大殿上跪求的发兵一事,小皇帝还是没表态。
而赵迎刚刚说的会给他们的“公道”,仅仅是封了孙浩楠一个没有任何实权的侯爷而已!
赵迎这皇帝做的是越来越有水平了啊......
下了朝,陈韵飞等人终于清醒了一点,想起了皇上还是没有说什么时候去讨伐臻王一事!于是,被他们列为下一个最佳领头人的夏渊,又一次被堵在了宫门外。
“夏大人,您可一定要帮帮我等啊!”
这次,可不仅仅是陈韵飞一个人了,就连平日里跟庄晃走的最近的一个文渊阁学士也在。
“您跟陛下说说,让他尽快发兵讨伐乌氏吧!再拖下去,有害无利啊!”
皇帝对夏渊的倚重,他们可是看在眼里。上一次她的拒绝,根本不足以动摇他们拉她一起干事的决心。
“陈御史......萧学士......”夏渊脑壳疼:“这个忙本官真的帮不了啊!”
“夏尚书谦虚了。以您的分量,在陛下那里一句话就能顶我们一百句!您在陛下面前稍稍的提一嘴就好,再不然,哪怕是暗示一下也行啊!”
得,看来不说点什么这群人是不会放过她了。
为了杜绝陈韵飞他们的纠缠,也看在当初太师和庄晃都帮过她一次的份上,夏渊决定为他们指条明路。
“这件事情,本官确实是无能为力。但是看在已故太师和太傅的面子上,本官可以给你们提前透个信。”
“尚书大人请讲。”两人立即支棱着耳朵,目光炯炯地望向她。
她低头压低了声音跟二人说道:“柳氏嫡支七子柳柒郎,即将接任入朝为官,接任太傅一职。此事,你们可以去找他来帮忙。”
“柳柒郎?!”陈韵飞瞪大了双眼:“柳家人肯当官啦?!”
萧学士也是一脸的不敢置信。
“本官稍后将他现在所住的地址给二位大人送去,你们一去便知。”
两人对视一眼,后退一步,冲夏渊深深鞠了一躬:“我等谢过夏尚书提点。”
“同朝为官,互帮互助,应该的应该的。”夏渊笑嘻嘻地冲两人挥了挥手,然后走向自己的官轿:“那本官就先走了,告辞!”
“大人慢走。”
两人目送她上轿之后,相互拱了拱手,转身走往自己的轿子。
夏渊上了轿,便收起了笑容。
既然赵迎希望太师和太傅的门人跟柳柒郎走的近些,那她就帮他一把。
让这些人主动上门去求柳柒郎,可比柳柒郎上门找他们效果要好的多!
第130章
皇后从泰清宫搬到西北角冷宫的那天,正是一个春暖花开的好日子。
一众嫔妃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后, 个个满面悲戚, 拿着小手绢拭擦眼角的小泪珠儿。
“皇后姐姐啊~~~”
“皇后娘娘~~~"
“姐姐~~~”
“哇~~~~”
远远望去, 知道的这一行人是送行, 不知道的还以为送殡呢!
孙沁一回头,就看到了这令人恼火的一幕。
她一手捂着气的发疼的胸口,一手指着她们, 咬牙切齿地说道:“哭哭哭!除了哭你们还会干嘛!你看哪个朝代的妃子像你们一样,皇后□□去了不鸣锣打鼓的庆祝, 还哭的跟死了亲娘似的?!做妃嫔做的你们这个份上,丢不丢人?!”
结果, 她不说还好, 一说这群妃嫔哭的更厉害了!
“皇后姐姐啊~~~呜哇!!!!”
尤其是锦妃和林贵嫔这样有着满腔宫斗热情的妃子,更是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她们是得有多命苦, 才进了这么一个斗都没得斗的后宫啊!!!
就连皇后下去了,都没有一丝丝的成就感!前途一片黑暗啊!!!
“哇~~~(_) !!!”
此起彼伏的哭声,真的是令闻者伤心, 见者流泪。
废后孙沁被她们哭的脑壳疼,揉了揉自己生疼的太阳穴, 抬眼看了一下长巷尽头的冷宫宫门。只见一阵儿穿堂风吹来,不知道哪儿来的一片落叶在门口打了个旋儿飞过。
“........”
连个宫名都没有, 不愧是冷宫!
她稳步走到宫门, 大喝了一声:“都别哭了!”真是的, 非要让本宫发动大嗓门, 破坏自己端庄优雅的形象:“跟本宫进来!”
说完便踏进了冷冷清清荒草丛生的冷宫。
一众女人止住了眼泪,红着眼眶望向那个代表着噩运的宫门,踌躇不前。
那可是传说中的冷宫哎!!!她们才不要去沾晦气!!!
孙沁又退后一步,探出了个头望着她们:“本宫敢保证,今日你们要是不进来,过不了多久全部都会搬来住!本宫期待着继续跟你们一起打叶子牌的那天!”
说罢就不再管她们,径直走向破落的内殿。
贤妃是一群女人中最理智的,她思考了一下,带头就往里面走。锦妃望着她的背影,犹豫了没有一两秒,也跟着走了进去。
好了,既然后宫里的三大巨头都进去了,其他的妃嫔也就没什么好纠结的了,相互对视了一眼,便捏着小手绢跟随大部队涌入冷宫。
“宫女们全都出去,把门带上。”
站在前厅外的廊下,孙沁扫了一眼众人,用不容置疑的语气命令道。
“是。”宫女们齐齐退下,嫔妃们不明觉厉地望向她。
孙沁语气严肃地说:“既然我已经被废,也就没有资格自称本宫了。照理说,现在在场的每一位贵主儿身份都比我高,我今日依旧用姐姐的身份跟你们说话,你们可有心中不忿?”
贤妃最先出口:“没有!”
当年,她与孙沁都是京城贵女圈数一数二的领头人物,常常你来我往的相互虚与委蛇,所以她要比所有的妃嫔都了解孙沁。
她们这位曾经的皇后,一直都是被低估的了。
赵迎也知道孙沁的性格,所以从在东宫开始,就一直想法子压着孙沁,不是罚禁足就是关禁闭,从来不让她有一点冒头的机会。而孙沁为了能保住自己的正室的体统与位置,一直忍着。
现在,太师去了,皇后之位没了,孙沁也就百无禁忌了。
“我等愿意听从姐姐教诲。”
孙沁满意地点点头。
“宫中姐妹都是陛下的妃子,却从来未曾得到陛下的恩宠,姐妹们可知这是为何?”
“为何?!”一听孙沁说这话,众妃嫔立即急切地围绕着她寻求答案。
“因为.......”孙沁脑海中闪过她在长宛宫里看到的画面,压低了声音说:“咱们陛下可能是断袖。”
“啊?!”N个懵逼脸。
皇后姐姐我们跟你讲,没有证据的话可不要乱讲,造谣陛下是要被杀头的!
“同时也喜欢女人。”
“啊?!”再次懵逼。
皇后姐姐我们再跟你讲一遍,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讲,没有证据的话是要被杀头的!哦,不对,有证据也会被杀头的!
“以上只是猜测。”
“啊?!”呵呵.....
讲真的,我们想揍你了!
锦妃目露凶光地盯着孙沁,大有你不解释清楚我就分分钟给大家上演一出“手撕废后”的意思。
“........稍安勿躁,如果你们还想创造一个理想的后宫,就听我说完!”
“你说!”这是语气不善的锦妃。
“不管陛下喜欢男人还是女人,既然有了咱们皇长子,那就说明陛下的身体还是没问题的。”
呵呵,皇后姐姐你的分析好棒棒哦,全部都是废话!
“所以,如果你们想要赢得陛下的欢心,就要先做好一件事:找到生下皇长子的那个女人。”
这一点,孙沁也是刚刚明白过来,她以前肯定是猪油蒙了心肝,才以为杀了皇长子和那个女人就万事大吉了。
“男人都是有劣根性的,越是得不到的就是越是好的,一旦到手了其实也就那么回事儿。”
贤妃点了点头,对这一点深表同意。
“那姐姐您的意思是?”
“陛下迟迟不肯让皇长子入宗谱,想必就是为了等那个女人入宫。而那个女人之所以没有入宫,肯定是因为身份低贱,太后不同意。只要你们集体去慈安宫求太后顾念皇长子,允许他的亲生母亲入宫........”
孙沁意味深长的看了众人一眼:“明白我的意思了吗?”
有种操作叫置之死地而后生,在掉下了那个她从小追求到大的位置之后,孙沁宛如蜕掉了厚厚的茧壳,重获新生。
“明白!”锦妃立即点头:“只要那女人进了宫,到时候还不是任我们戳扁揉圆!”
啊,一想到马上就可以宫斗了,好激动!
另一边,正趴在刑部官署里发呆的夏渊,冷不丁打了个喷嚏。
“谁在背后说我?”
一旁的常宇青抬起了头,轻笑一声,起身将手中理顺的卷宗递给她。
“大人,玉淑说明日休沐时想请你过府聚聚。”
“哦?”夏渊不正经地斜倚到桌上,调侃地笑道:“代娇妻邀请我这个前任相公过府,常师爷好大度啊!”
另一边的张禹一听到这话,耳朵立马支棱起来了。
常宇青脸色不变,温文一笑:“老爷跟玉淑之间,宇青没有什么不放心的。”
尤其是想到成亲那晚的惊喜,常宇青笑的嘴都快咧到耳根去了。
老爷跟玉淑成亲多年,竟然没!发!生!过!关!系!
莫非......真像柳园毅说的......他老爷有隐.疾?
“本来我还担心再跟玉淑联系,你心里会不痛快。既然这样,那以后我就不客气了。”
不客气三个字戳的常宇青咯噔一下,随即警惕地望着她,你想干嘛?!
“我不是那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
“.......算了,你当我没说过吧。”
常宇青立即转身,不管夏渊是不是真的有隐疾,他都不想冒这个险。
毕竟头顶青青草原这个事,不是哪个男人都能接受的!
“哈哈哈哈......那可不行,这么久没见玉淑了,我可是不能不去。”
张禹两只耳朵支棱的都快竖起来了,他的两只小眼一直在夏渊和常宇青之间打转,就差手中捧一盘瓜子边磕边听了。
前任绿与现任绿的巅峰对决,太重口、太刺激了!好想呼唤小伙伴们一起来围观!
*
另一边,得了夏渊提点的陈韵飞等人,轻装简行来到了一处普普通通的宅院。
“叩叩叩!”节奏均匀的敲了三下,一小厮便开了门。
“请问,柳先生是在这里住吗?”陈韵飞上前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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