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的不说,那火|药|弹是他借了先知之便想出来的,在外人看来,所有功劳就都是他的,连镇国公都对他赞赏有加,他总能在这些书生口中听到赞美之言吧?
不知比及闻茵,又是哪个说的比较好听。
赵昱满怀期待。
茶楼里的人渐渐多了起来,底下也坐满了人,议论声也比先前大了不少。
人一多,他反而很难从中辨认出什么内容。赵昱在小窗前坐了许久,这会儿便有些遗憾地关上了窗,转了回来。
闻茵问他:“夫君可听到自己想听的了?”
“没有。”赵昱失望地抿紧了唇:“这些书生什么都说,可唯独不说我想听的。”
“夫君想要听什么?”
赵昱说起来都有些不好意思,“我想听听……他们是如何说我的。”
闻茵说:“这些书生向来擅长辩论,说话也毫不客气,若是情急之下,还会口出恶言,夫君当真要听,可不一定能听到好话。”
“我知道的。”赵昱心想:就算是有坏话,那不是也有好话吗?他只想听听宫外的人是如何说他的,若是他的百姓打从心底觉得他是一个好皇帝,那他也不比闻英差了。就算是坏话,在那小话本里,他可是见过不少,他作为一个反派暴君,可是什么不好的话全都堆到他身上去了。
“我都想听听。”
闻茵叹了一口气,才说:“那好吧。”
她在香榴耳边小声说了一句什么,香榴很快就走了出去,过了一会儿,香榴才回来,对着两人点了点头。
赵昱眼睛一亮,又趴了回去。
底下的书生们议论的话题果然发生了变化。
到底是在天子脚下,大家也不敢直接议论皇帝如何,若是有半句不好被人听到,可都有掉脑袋的风险。可皇帝不能议论,皇帝做出的事情,他们却是可以说的。
很快便有一个书生愤愤道:“那火|药|弹可当真不是个好东西!”
赵昱的脸色一下子凝固。
“火|药|弹威力无穷,不知道要杀害多少人的性命,如今国泰民安,却出现了这种东西,难道是要打仗不成?”说话的书生满脸痛心疾首:“若是起了矛盾,也应当以理服人。这火|药|弹一出现,便是伏尸百万,血流成河,实在是不应当!”
还有人附和:“没错,一打起仗来,死伤无数,受苦受灾的也全是百姓。如今又无战事,为何要有这种东西?”
赵昱脸色逐渐绷紧,缓缓沉了下来。
闻茵仔细观察着他的脸色,一看他有什么不对,便立刻提醒:“我先前就与夫君说了。”
赵昱双手扶着窗框,指尖用力到发白,手背也青筋蹦起。他看了闻茵一眼,又收回视线,缓慢地咬牙切齿道:“我……不在意。”
闻茵心想:你不在意就怪了。
要不是这是在宫外,不能暴露身份,恐怕这会儿底下那个说话的书生早就已经被抓起来掉了脑袋了。
作者有话说:
一更!
今天不晓得还有没有二更三更,如果有,应该是在六点~六点没有就是没有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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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书生们对于火|药|弹褒贬不一,有不赞同的,自然也有赞同的。
赵昱先听了一堆贬低的话,才终于有书生站了起来,开始为火|药|弹说好话。
“如今虽无战事,可前不久,边关的战事才刚刚平定,那是边关外族主动冒犯,一场大战打下来,虽是我们赢了,可仍然死了不少人。依我看来,这火|药|弹出现的是好事,若是外族听说我们有这般强大的武器,就会小心谨慎,不敢随便来,这样一来,有火|药|弹震慑,连战事都能少很多。”
赵昱听得心情舒畅,手也松开了少许。
若不是这会儿不能暴露身份,他恨不得立刻站出去,重赏方才那个为火|药|弹说话的书生。
就火|药|弹一物,底下书生就议论不休。
赵昱起初听得心中直冒火,后来听多了,反而镇定了下来。
他心中想:火|药|弹一物也不是单单他做了出来,在闻英做皇帝的时候,也是有火|药|弹的。
既然是觉得火|药|弹不好,那就与皇帝是谁无关,这些说了火|药|弹坏话的书生,说不定也同样说了闻英坏话。说了闻英坏话又如何,闻英照样还是做了盛世明君。既然一个盛世明君也会被贬低,那他再听着这些话,也就觉得无关痛痒了。
连闻英都会被说坏话,他又有什么好气的?
反倒是闻茵在一旁看得稀奇。她原本还以为,皇帝会很快撑不住要走人,却没想到皇帝听着听着,脸上竟是半分怒意也无了。
这着实稀奇。就这么些天的工夫,皇上好像也变了不少。
底下书生们的话题又从火|药|弹到了赵昱最新的举措上。
果然有书生说:“天底下什么能比读书更重要?我们每日寒窗苦读,费了这么多年的努力,可到了科举时也会落榜。那些人倒好,什么也不做,只是想出一个无关紧要的点子,便能得到高官厚禄,实在是不公平!”
又有人反驳:“你若是不甘心,也去想个点子出来,若是想得好,自然也有官职俸禄!”
“我是读书人,万事也要以读书为重,怎么能本末倒置,因为这些而耽误了读书?”
还有不少人附和。
赵昱这会儿倒没生气,反而还扭头问闻茵:“他们这是不是嫉妒了?”
闻茵惊讶:“夫君竟然能看得出来?”
“自然能看得出来。”赵昱指了指那个叫嚷的最厉害的书生:“你看他,口中虽然说的好听,可看着年纪已经不小,身上穿得也不好,一口一个读书人,应该就是那种死读书的人。别说他不想,就算我把高官厚禄放在他的面前,他肯定也想不出什么好点子。”
闻茵顿时肃然起敬。
“夫君连这个也看得出来?”
“那是当然。”赵昱抬了抬下巴:“我记着这个人,就是这个人说火|药|弹不好。他这么没眼光,肯定也看不出这举措的半点优势,自然也说不出什么好话。说是一心读书,可也没见他考中什么功名,年纪一把了也还是个穷书生。若是他能想出好点子换钱财官职,更不会说出这样的话。”也不是所有人都像他这般天资聪颖又宽容大度。
闻茵探头看了一眼,还当真是那个书生。
赵昱又点了几个给自己说好话的:“这些人倒是眼光好。”
闻茵:“……”
底下书生们的议论声更大了。
有支持赵昱那些举措的,也有不支持的,就如闻茵所说的那般,书生们言辞激烈,情急之下,便常常言语刻薄,他们不敢抨击皇帝,便只表示不赞成那些举措,有激进的,便将官职俸禄换好点子的事情狠狠喷了一遍,以示心中不甘。
那些话在他入了他的耳,在他的脑子里过了一圈,便成了另外一番想法。
凡是支持他的,就是有眼光。凡是不支持他的,就是没眼光,若是骂他反对他,就代表他会如闻英那样最后成为一个盛世明君。
赵昱听着听着,甚至还听出了几分兴致来。
“你先前还说,若是运气好,便能碰到书生们辩论。这是不是就是辩论?”
闻茵摇头:“今日只不过是闲聊而已。”
“那何时有辩论?”
闻茵道:“夫君应当不会想听。”
“为何?”赵昱回过头来:“朕看他们说话,实在是有趣的很。”
闻茵叹气:“夫君应当听不懂。”
赵昱:“……”
他张了张口,有千言万语想要反驳,可对着闻茵诚恳的目光,又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他在心中想:自从他让闻茵说真话之后,闻茵说话可真是越来越不好听了……
底下书生们的议论声也渐渐低了。
众人不会在一个问题上纠缠太久,方才还在说着新举措,后来也不知道是谁岔开了话题,很快便又开始说起了其他事情。
赵昱听完了,才合上小窗,仍然有些意犹未尽。
“夫君听高兴了?”
“高兴了。”赵昱顿了顿,又摇了摇头:“不对,还没有高兴。”
他说这番话,分明是还要继续在京城里逛逛的意思。
闻茵就继续给他介绍:“这茶楼一天到晚人都多的很,到了夜里关门时,这些书生才会离开。若是要听意见,便是这儿人最多,意见也是最多。”
赵昱挥了挥手,满不在乎地道:“这儿意见虽然多,却都不是什么好意见。”
闻茵颔首点头,又反过来问:“那照夫君看,那些为火|药|弹说了好话的人,就都是眼光好,也能提出好意见的人?”
赵昱刚想要点头,只是下巴抬起还未放下,脑子里便灵光一闪想到了什么。他警惕地朝着闻茵看去,总觉得闻茵话中有话,并非这样简单。
赵昱仔细想过,含糊地应道:“也……也不全是……”
闻茵一副仔细听的模样。
他重重地叹了一口气,说:“我还以为这些读书人,也都是些聪明人。”
闻茵笑了笑:“读书人也的确算作是聪明人。”
“哪里聪明?”赵昱往外看了一眼,外头可有不少人说了火|药|弹的坏话。
“读书明理,自然是聪明。”
“若是明理,难道连火|药|弹的好处都不明白?”
“那就是读得不够多。”赵昱顿时得意,一副终于找到了她的错处的样子。
闻茵笑问:“那依夫君看,为何他们的书读得不够多?”
“那一定是他们偷懒了。”赵昱说起这个可是经验丰富的很:“读书人上私塾,上书院,有老师教导,若不是偷懒,为何会读得不够多?”
“或许是书不够。”
“上回我出……出门时,可是都见到了,京城里可是有好几家书肆,里面满当当的都是书,为何会书不够?”
闻茵脸上笑意更深:“书肆里的书也并非是白看,买书可要费银子,穷人家读书连笔墨纸砚都要紧着用,若是要读书,只能找同窗借来抄去。若是富贵人家,家中便有书房,里头的书是世代积攒下来,读之不尽。”
赵昱的眉头又皱了起来。
“如此看来,那书生愚笨浅薄,也并非是他的错。”
闻茵道:“穷人家读书都要费不少力气,若是要考中科举,便更加艰辛。寒门难出贵子,可高门也会出纨绔,许多人借着祖辈余荫,小时便懒散度日,大了也是不知上进,囫囵过一辈子。”
赵昱听着连连点头,刚要说赞同的话,抬头与闻茵的视线对上,见她一眨不眨地看着自己,愣是被看得有几分心虚。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总觉得闻茵好像意有所指。
可他难道是那种纨绔不成?
赵昱沉思片刻,想起自己兢兢业业勤勤恳恳的批改奏折处理政务,脸色才缓和了不少。
他怎么会是那种败光家业的纨绔!
“照你这样说,就算是让全天下的人都能够读上书了,也还是不够。能读书,却还是看不了书。”
“百姓们过的如何,也全都要看皇上如何做。”闻茵道:“皇上仁慈,百姓们就能过得好,皇上心怀天下百姓,百姓们便能过得更好。”
赵昱忽然感觉自己责任重大。
“那你说说,我该如何做,才能让天下百姓都能读的了书?”赵昱说:“难道我也要开一个书肆,将这些书全都送给这些书生?”
闻茵提醒:“一本书的价格可不少,若是要放开了读,一年就能读数十本,天下有多少读书人,每一本都要出银子,又得花多少银子?”
都不用闻茵给他算,赵昱便已经感觉到压力大。
他的国库也经不起这样摧残,这会儿他也就只有一个卖烟花的营生,烟花挣得银子虽然多,可还要拿出来给那些新奇点子发赏银。更别说天底下这么多百姓,每人一本书,都要掏空他的私库。
闻茵不提醒他,赵昱就只能自己想。
他又苦思冥想了许久,脑中一道灵光一闪而过,他及时抓住,抬起头来问:“方才你说,那些书生平日里都是如何读书的?”
闻茵言简意赅:“借书。”
“不错,就是借书!”赵昱一拍桌子,激动不已:“他们没有书,我可有不少,我将这些书借给这些书生看,他们轮流看过去,那岂不是不花银子,就能让所有人都能读书了?”
闻茵轻轻颔首,一直紧攥着的衣角也终于松了开来。
赵昱也没有注意到她的反应,已经自己低头思索起来。
“可我的书都在家中,总不能让这些人都进家中来。对了,我可以在京城里买一间铺子,把书搬过去。再找个人看着。哎,不行,若是有人私吞了我的书该怎么办……对了,登记,借出一本书,就要先登记,看完了把书还回来了,才能借下一本。”
赵昱绞尽脑汁,将宫中的条例都想了一遍。
宫中要支取什么东西,也全都是要经过登记,一笔一笔记得十分清楚,这样若是出了事,查起来也方便。
“可买铺子要银子,请人登记也要银子。对了,我可以向他们收银子,也不要太多,一文钱一本书……不行,若是有人一文钱,就偷了我的书,这该怎么办?”
赵昱想不出来了。
闻茵提醒:“夫君有没有去过当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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