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璎双手托腮,“我祖母说过,方寿生为人极为精明,也极为大胆,张明呢,事事都听方寿生的,方寿生指东,他从不往西。我猜测,当年这夫妻俩机遇巧合,遇到了濒死的白络,看到白络身边有健康可爱的婴儿,有一把看上去很名贵的宝剑,方寿生便想据为己有,张明立即行动。”
“幸亏如此。”众人想像了一下当年的情景,心有余悸。
广宁王幸亏是被方寿生张明夫妇带走了,若被抓回安王府,后果不堪设想。
安王妃惊惧交集,双手掩面。
“娘,过去了,都过去了。”广宁王把她当小孩子一样抱在怀里拍哄。
“我儿。”安王妃抱着广宁王,痛哭失声。
香璎眼圈红红的,推了安王一把,安王会意,忙张开双臂将妻儿抱住,“王妃,宪儿,咱们一家三口这不是好好的么?不哭了,都过去了……”
这一家三口哭得天昏地暗,众人都觉惨然。
“呸,有本事冲我们白家来啊,报复我姑母算什么本事?”相氏恨恨的啐了怀瑾公主一口。
张旸手执罗帕,细细思量,“这上面应该是怀瑾公主的思乡之语。她怀念故乡的风景,怀念故乡的山水,怀念故乡的花……”
香璎凑过来和他一起研究,“这里,还有这里,不像文字,像图画,这个是火连夕照,这个像……泉水?”
白简和相氏在瞿城为官多年,听说过一些夕连旧事,“夕连王宫之中确实曾有一处温泉,传言能医百病。夕连灭国之后,王宫被封,荒废很久了,但温泉一直在,市井之间有人曾吹嘘过,偷偷溜进去取过泉水,治好了多年的咳嗽。”
“看来,怀瑾公主对她唯一的外孙,感情还是不一样的。”香璎叹息。
怀瑾公主想杀尽所有白元帅的后人,可要不要连李宠一起干掉,她心里是纠结的。
她在手帕上画的这花、这水,表明了她的心境。
李宠中毒极为奇特,如果香璎要用小白鹭所泡的水,需要的量很大,香璎供应不起。
而且李宠继续留在安王府,留在京城,也不合适。
怀瑾公主和白络的所作所为暂且不论,李宠自己也对广宁王、白家众人下过毒手。
“李宠的希望,或许在夕连王宫。”香璎缓缓道。
“送回去吧。”安王妃拭去泪水,“怀瑾,白络,还有李宠,全部送回去。”
白络葬在京郊荒僻之处,可以迁个坟,把白络和怀瑾公主送回夕连。
李宠也必须要回去。因为他的毒,在京城解不了。
安王竭力要讨好安王妃,雷厉风行,立即照办,当天安王心腹便押着怀瑾、白络的棺材,和孤零零躺在马车上的李宠上了路。
“王妃,咱们的宪儿不能受委屈,本王这便写奏折,说明实情,为他请封世子。”安王备极殷勤。
皇帝诸子之中,太子最为尊贵;亲王诸子之中,世子最为尊贵。广宁王是郡王,低了一级,自然是委屈了。
世子之位,是广宁王应得的。
“不要!”香璎脱口而出。
“为何?”安王、安王妃奇怪。
“我闺女这么说,肯定有她的道理。”广宁王丝毫不以为忤。
“好,那便不要。”张旸连原因也不问,便表示支持香璎。
“姐姐,为什么呀。”阿度最得香璎的喜爱,代表白家人奶声奶气的发问。
香璎迅速转着念头。
按谢宣的话意,安王将来会造反。安王为什么会造反,谢宣没有明说,不过香璎猜测,是被逼的。
安王年迈,要是有造反之心,早就反了,何必等到半截入土的时候?
无论如何,小心谨慎总是不会出错的。
皇室之中,哪有纯粹的亲情。
“我就是瞎想。”香璎很是谦虚,“如果外人不知道我爹爹是王妃亲生子,或许以为王妃不喜我爹爹,甚至恨我爹爹,那么,我爹爹是不是安全了许多?我也说不清楚啦,反正我就是瞎想。”
香璎说,她说不清楚,但除了阿度,其余的人都听懂了,纷纷叹息点头。
对极,还是不声张的好。
李宠被悄无声息的送走了。安王对外、包括对皇帝的解释都一样,李宠身体虚弱,需到南方温暖之地休养。
安王和王妃有些苦恼,不知要编个什么借口好让广宁王一家人搬过来一起住。谁知过了没几天,太医确诊,说广宁王妃怀了身孕。
安王妃欣喜不已,“儿媳妇怀孕了,天大的喜事啊。”
安王拍大腿,“搬家!今天便搬家!”
安王特意进宫见了皇帝,喜气洋洋,“……臣恨不得立即给陛下送喜饼,真等不了十个月了!”
皇帝见年迈的皇叔高兴得跟个孩子似的,都有点可怜他了。
普通人到了安王这个年纪,曾孙子都有了吧?他连孙子的面还没见着呢,儿媳妇怀了身孕,兴奋成这幅模样。
“恭喜皇叔。”皇帝含笑道喜。
安王挠挠头,“陛下,臣从没做过祖父,这心里实在是……广宁王府虽然离安王府不远,可到底……唉,臣恨不得天天见到小孙孙……”
安王话虽说得顛三倒四,皇帝也听懂了,“皇叔,您之前不是说,婶婶不喜欢广宁王么?”
“宠儿的身体,唉……”安王唉声叹气,“太医说宠儿他……唉,宠儿那个身子,连成亲都不能,想要有后代,更是难上加难。宠儿若无后,王妃怎么办?恐怕往后王妃也要靠宪儿了。”
皇帝深有同感。
李宪就算毒清除了,毕竟卧床养病三十年,差不多是废人了。
安王若无亲孙,将来便要除国,安王妃再不喜欢庶子,也只能接受广宁王了。
只要安王、安王妃都同意,皇帝乐得答应。
广宁王携带妻女,及岳母英氏,搬入安王府。
英氏立即兴致勃勃找安王妃打牌去了,“来来来,我教你一种新玩法。”
安王妃横看竖看,怎么看英氏怎么不顺眼,“你是不是亲娘?阿馥怀了身孕,正是需要人照顾的时候,你还有心思打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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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阿馥有人照顾。”英氏心思全在牌上,“阿宪陪着她呢。”
“宪儿是个男人,那么粗心,能照顾到什么?”安王妃实在忍不了,“你见哪个男人会照顾孕妇的?”
“打牌打牌,就知道打牌。”香璎笑盈盈进来的时候,正听到安王妃不留情面的数落,“你看看你,一副晚娘模样。”
“我是晚娘,你是亲婆婆了?”英氏讽刺。
安王妃难掩得意之色,“我自然是亲婆婆。”
两位老太太吵得正起劲,见香璎来了,嚷嚷着让她评理,“璎儿你说,我俩谁说的对。”
“都对。”香璎小嘴比蜜甜,“祖母,王妃祖母,你俩说的都对。如果你俩吵架了呢,那一定是有什么误会。把误会说开了,雨过天睛,云消雾散。”
“我跟她没误会。”安王妃赌气。
英氏不干了,“孩子说有误会,那就是有误会。你说你这么老的人了,为啥非要跟孩子过不去。”拉过香璎的小手拍了拍,“乖囡,咱们不理她。”
安王妃忙拉过香璎另一只手,“小丫头,莫听她挑拨,祖母喜欢你。”
香璎笑嘻嘻的,一脸顽皮,“我怎么觉着,两位祖母在我这跟前争宠呢?”
英氏觉得太吃亏了,不高兴的推了安王妃一把,“小孙女是我的,我为什么要和你争?起开。”
安王妃不甘示弱,“咱俩各凭本事呗,看看小丫头更喜欢谁。”
英氏不屑一顾,“我和璎儿认识十几年了,我俩是何等的交情。那是你能比的?”
安王妃自负,“我和小丫头一见如故一拍即合,是你能比的?”
“说,你更喜欢谁?”两位老太太认真了。
好个香璎,不慌不忙,从容笑道:“祖母,王妃祖母,你俩先拿我练习练习,等我娘亲把小弟弟小妹妹生下来,你俩便可以到小婴儿面前争宠了。小婴儿刚出生,谁也不认识,那当然是哪位祖母更亲切,他便喜欢哪一位啦。”
“小婴儿,小孙孙。”安王妃喜得抓耳挠腮。
“你怎么知道是小孙孙?小孙女我也喜欢的。”英氏心中也喜得冒泡,偏要和安王妃拌嘴。
安王妃握着香璎温软小手,笑得心满意足,“咱们不是有小孙女了么?我想该轮到小孙孙了。”
“我觉着也是。”英氏仔细想了想,居然赞同了安王妃的话。
两位老太太想到香馥腹中的孩子,一个眉花眼笑,一个心花怒放,连架也顾不上吵了,张罗着要一起去看香馥。
香璎却不动弹,还长吁短叹,“唉,等我娘生下小婴儿,我一定会失宠。”
“不能够。”两位老太太不约而同,一起坐下了,“璎儿,你不会失宠,你还是咱家的掌上明珠。”
英氏读书不多,乱用词,“乖囡,祖母不会移情别恋的。”
安王妃嗤之以鼻,“你懂不懂移情别恋什么意思啊,你就乱说。这幸亏小丫头有学问,聪明机灵,不会被你带跑。若是小孙孙被你这样教,后果不堪设想。”
英氏怒道:“站在你眼前这位有学问、聪明机灵的小姑娘,正是区区在下培养出来的!”
安王妃落了下风。
英氏确实是养过小孙女的,安王妃却没有。
英氏得意洋洋,安王妃气鼓鼓的,香璎打圆场,“祖母,王妃祖母,你俩得先练练,小婴儿喜欢慈祥温和的祖母,不喜欢爱生气吵架的祖母。”
“慈详,温和,慈祥,温和。”英氏和安王妃念念有词。
英氏自省,“我脾气虽然不好,可我对璎儿从来不发脾气,高声说话我都舍不得。慈祥,温和,我做到了。我是好祖母。”
安王妃非常的没有自知之明,“我脾气虽然也不大好,可我也是好祖母。慈祥,温和,我可以的。”
两位老太太口中说着慈祥、温和,也便不好意思吵架了。
“来来来,打牌打牌。”香璎替她们码牌,“打牌要用心,要算牌,经常打牌会变聪明的。祖母越来越聪明,将来教养小婴儿,益处多多。”
两位老太太被香璎哄着,开开心心的斗起牌。
香璎双手托腮,在旁观战。
两位祖母还是自己玩吧,不要去看广宁王和广宁王妃了。广宁王妃怀了身孕,夫妇二人还和从前一样恩爱异常,这时候去打扰,煞风景。
知夏自外进来,“郡主,有您的书信。”
香璎打开看了,先是一喜,“杭大小姐和杭公子要来京城了。”继而一惊,心里迅速回忆着前世的事情。
前世香璎在京城没有见到过杭千娇,也没有见到过杭千虑。香璎困于南阳公主府,连消息也是不灵通的,不过她记得陈乐欣有一天特地打扮得花枝招展去见她,嘲笑她运气不好,唯一的好朋友杭大小姐倒霉了。
香璎大惊,追问杭大小姐到底如何倒霉了,陈乐欣先是卖关子不肯告诉她,后来被侍女叫走了。接下来,香璎很长时间没有见到陈乐欣。
香璎在南阳公主府地位是最低的,陈乐欣不来找她,她想找陈乐欣,竟然是办不到的。香璎万分焦急,拿出身边仅有的碎银子买通婢女,让婢女替她打探消息。婢女收了钱,过了几天也只是半咸不淡的告诉她,京郊有贵人被劫,人财俱失,但具体是哪家贵人,便打听不到了。
香璎在南阳公主府,好像瞎子一样,什么也看不到,什么也听不到。跟谢宣到了边城,她向何氏太夫人、谢宣母子询问过,但那对母子反应淡漠,“杭大小姐?没听说过。”
在可怜可惨的前世,香璎直到最后一刻,都不确定杭千娇到底怎样了。
信是杭千娇亲笔写的。杭千娇写信的时候,人已经在真定了。真定离京城的距离,快马一天一夜可至。杭千娇坐马车,会慢很多,但明后日也应该到了。
“杭大小姐要来了?”英氏很高兴。
“杭大小姐是谁啊?”安王妃问。
“杭千娇,杭贵妃的娘家侄女。”香璎心不在焉,“祖母,你们玩牌,我去给她写回信。”
“在这里写吧。”安王妃不想让香璎走,“你在旁边坐着,祖母很安心。”
“对,你若走了,祖母心里空落落的。”英氏也不想让香璎走,“让人拿笔墨来,你在这里写。”
“我书房那支湘妃竹狼豪最好用,没有它,我写不好字。”香璎胡乱找借口,“我字要是写得不好看,多没面子呀。”
“那去吧,去吧。”英氏忙道。
英氏还教给安王妃,“小孩子爱玩爱闹,咱们不能总拴着,囡囡会不开心的。”
安王妃要和英氏比着做好祖母,“小丫头快去吧。”
香璎匆匆到了书房,却不写回信,取出一支笛子吹奏。
她吹的并不好听,笛声颇有些刺耳。
心中焦急,她多吹了几遍。
好在笛声过后不久,张旸便飘然而至。
“小哥,我也说不清楚为什么,总觉得千娇会有危险。”香璎大喜,拿书信至院中,给张旸看,“咱们出城迎迎她,你看如何?”
张旸同意出城接人,“我一人前去即可。”
“虽然我不会打架,但我真的很想跟着。”香璎可怜巴巴的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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