产房内外,笑声一片。
香璎坐立不安,缠着雍城长公主和张旸,也来了。
她进不去,不过她可以在外面等。
她们来的时候,正是大家笑话广宁王的时候。香璎泪花闪动,“‘人生人,吓死人’,当年我娘也不知吃了多少苦,才把我生下来……”
雍城长公主动容,“‘少时不知父母恩,懂时已是中年人’,小香还是个半大孩子,已经懂得这些了。”
“我闺女是孝顺孩子。”广宁王夸奖。
香璎惭愧不已。
她并不是孝顺孩子,前世十三四岁的她,只想着自己,哪里知道孝顺两个字怎么写。
香璎流泪,“从前我不懂事,以后我要好好孝顺我娘。小哥,可惜你母亲不在了,不然我也会孝顺她的……”
张旸取出一方浅绿色的锦帕,细心替香璎拭泪,“我娘九泉之下有知,会很开心。”
雍城长公主忆及故人,黯然神伤。
广宁王看不惯张旸替香璎擦眼泪,但张了张口,阻止的话没忍心说出来。
唉,算了吧,这孩子也挺可怜的。亲娘去世了,亲爹是那个鬼样子。
“世事难料。”广宁王感慨,“想当初我姓张名宪,谁知有一天,我会变成李宪,变成广宁王。”
“哎,我不爱姓张。”张旸拉拉广宁王,“我跟你姓。”
“去,谁稀罕你。”广宁王口中斥责,其实眸中满是笑意,“你跟我姓,那就算你不承认是我的义子,其实也是了。义子和继女成亲,要被人说闲话的,这门婚事说不定就被拆散了。”
“那算了。”张旸立即改口。
“臭小子。”广宁王哈哈大笑。
张旸和香璎一起羞红了脸颊。
雍城长公主微笑,“阿旸给我做个义子,如何?”
“此话当真?”广宁王又惊又喜。
雍城长公主的驸马姓李,若张旸认雍城长公主为义母,可以名正言顺的改姓李,还可以由雍城长公主送至安王府入赘,完美。
“自然当真。”雍城长公主面上依旧带着微笑,语气却是怅然。
如果阿旸的母亲还在人世该多好,那般聪慧灵秀的女子,惜乎青年早夭。
“义母。”张旸如星辰般璀璨的眼眸之中,泪光闪烁。
雍城长公主轻柔替他整理衣襟,“若咱们早认了义母子,你也不必入赘,娶了璎儿到长公主府……”
雍城长公主不是不遗撼的。入赘,对于男子来说,毕竟不是美事。
广宁王忙道:“姐姐,你抢了这个臭小子去,我不心疼。想抢我的宝贝闺女,万万不能。”
张旸不干了,“我就这么不重要么?”和广宁王不依。
“闹什么闹,你也不是今天才不重要的。”广宁王戏谑。
“不行,我必须重要。”张旸耍起赖。
“怎么跟个孩子似的。”广宁王笑。
张旸俊脸微红,声音低低的,“她重要,我也得重要。这样才相配嘛。”
他声音虽低,大家也听清楚了,香璎不由的娇羞低头。
“你个臭小子。”广宁王大乐。
雍城长公主感慨万千,“从前阿旸身上总有股和他年龄不相称的杀伐之气,如今温柔和悦多了,换成了烟火气。阿旸,义母真替你高兴。”
“阿旸长得太好了,不发脾气的时候,简直是仙气飘飘。”广宁王这未来岳父看女婿,越看越顺眼。
香璎和张旸说悄悄话,“以后你不是张旸,不能张扬了,嘻嘻。”
张旸笑声低沉悦耳,“嗯,我不张扬,遮遮掩掩,讳莫如深,有些话只和你一个人说。”
香璎跟喝了酒一样,小脸酡红。
安王也来了,见了面便问:“本王的小孙孙出世了么?”
“没有。”众人异口同声。
“这么慢。”安王失望。
众人都不想理他。
生孩子岂是容易的?
广宁王踮起脚尖往产房张望,“也不知阿馥怎样了。”
香璎抱怨,“安王祖父,我们费了好大的功夫,才让爹爹没那么紧张了。您一来便问小孙孙,您瞧,我爹爹又忐忑不安提心吊胆了。”
安王不好意思,“都怪祖父太莽撞了。小丫头,还是你考虑得周到。”
雍城长公主看在眼里,暗暗称奇。
安王叔父在小香面前,完全就是位好说话的糊涂祖父啊。
不知不觉,天色已晚。
雍城长公主劝道:“孩子说不定明天才能生下来,叔父年迈,先歇着吧。”
安王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不成,叔父想到小孙孙快要出生,急着想见他,哪里睡得着?”
“真是急性子的祖父。”众人都笑。
“哇====”响亮的婴儿哭声。
“生出来了?”众人又惊又喜。
侍女喜气洋洋的出来禀报,“王妃殿下诞下男婴,母子平安。”
“小孙孙这么快便出世了。”安王兴奋得拍大腿,“急性子的小孙孙,哈哈哈。”
“弟弟出生了。”香璎喜极而泣,“弟弟比我孝顺,没怎么折腾,这么快便出生了。”
广宁王便想往里冲,“阿馥你累不累?我高兴死了……”不过侍女拦着他,不许他进去,“殿下请稍等,里面正乱乎着,不敢请您进去。”
张旸自身后抱着广宁王,“哎,你有亲生儿子了,以后还待见我不?”
广宁王急得跟什么似的,“阿旸你是个大孩子了,别捣乱。我急着见阿馥、见儿子,他们不让我进去……对了阿旸,你说你都还没长大,成的什么亲啊,要不要婚事推迟?”
张旸立即放手,“咱们认识十几年了,谁有咱俩交情深?方才我跟你闹着玩的,别当真。”
雍城长公主和安王忍俊不禁。
香璎含羞低头,心中甜蜜。
安王妃亲自抱了个小襁褓出来,“知道你们等不及了,把小孙孙抱出来,让你们瞧瞧。”
众人围过去,只见襁褓中裹着个小小的婴儿,脸孔只有梨子般大小,眼睛紧闭,小嘴一张一合,哭得很凶。
“弟弟乖,不哭。”香璎爱极这婴儿,满脸怜惜。
“儿子,我是你爹爹。”广宁王目光贪婪,“乖,不哭了啊,你娘累了,莫吵到她。”
“多可爱的孩子。”雍城长公主和张旸看得入了迷。
安王呵呵傻乐,“有小孙孙了,本王有小孙孙了。”
安王妃瞧着安王不顺眼,“你这傻样,莫把小孙孙也带得傻了。”不许他再看,抱着孩子回去了。
“这就走了?”安王失望之极,“没看够呢!才看了没两眼!”
广宁王身不由己,跟在安王妃身后。
这回没人拦他,顺顺利利进去了。
香璎也跟着溜进去了。
香馥脸色疲惫苍白,却又有一种难言的温柔与满足。
安王妃把小襁褓放在香馥身边,香馥低头亲吻婴儿。
“阿馥,你辛苦了。”广宁王小心翼翼握了香馥的手,好像她是易碎的瓷器般珍贵。
香馥和婴儿脸贴着脸,“你守在外面,也很辛苦。阿宪,谢谢你一直陪着我。”
安王妃和英氏、香璎湿润了眼眶。
广宁王和香馥感情真好。
“璎儿,来看看弟弟。”香馥温柔的笑。
香璎趁机凑过来,“娘,弟弟比我省事,不折腾人,我一天一夜才生下来,他就小半天。”
英氏笑,“才出生的小娃娃,不经夸。璎儿莫夸你弟弟。我和你王妃祖母以为还早,商量要打一把牌,谁知牌才拿过来,他便生出来了-----这孩子也不是个懂事的-----”
众人都笑软了。
香璎笑出了泪花。
襁褓中的婴儿止住哭声,仿佛在侧耳倾听。
“你听得懂么?”香馥低头亲吻婴儿,无限怜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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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王府喜事连连。
广宁王妃十月怀胎期满,诞下男婴,安王、安王妃喜不自胜,安王府欢天喜地。
皇帝本就重视皇室亲情,又得知雍城长公主在安王府住了一夜,只为等这个孩子出世,知道雍城长公主格外喜欢这孩子,亲自为这个孩子赐名:李晓。
不受重视的皇子公主,名字都不是皇帝起的。皇帝肯为这个孩子赐名,当然是殊荣了。
雍城长公主回京,备受瞩目,皇室成员及外命妇都想登门拜见,雍城长公主却因为私人原因,婉言推却。
什么私人原因呢?雍城长公主认了位义子。
这当然是大事。
所有的人都好奇她认的义子是哪位。
不过雍城长公主并没有对外公开。不只没有对外公开,连皇帝想见见她的义子,雍城长公主都笑着拒绝,“以后吧。这孩子认了我做义母,紧接着便要成亲了。他急于成亲,这时候让他来见皇兄你,万一来个御前失仪什么的,岂不扫兴?等他成亲了,心安定了,皇兄再见他不迟。”
皇帝大为好奇,“这便是你那位故人之子吧?什么来历啊,你这般看重。还急于成亲,你这位义子、故人之子要娶的是位天仙么?怕天仙飞走了,急着毕了姻事?”
雍城长公主笑而不答。
皇帝越发好奇了。
不光皇帝,皇室宗亲、朝中大臣,人人关心。
只有很少的一部分人,比如陈墨池、开化侯等人,知道雍城长公主的义子是谁,知道雍城长公主特地赶回京城要为之主持婚礼的人是谁。
陈墨池想阻止,开化侯想捣乱,但碍于雍城长公主的身份和特殊地位,均不敢轻举妄动。
雍城长公主请楚王妃的父亲李大学士为媒人,到安王府求亲。
安王府设宴款待,回了允贴,并给了庚帖。
请高人合过八字,雍城长公主府备办齐全金银珠翠首饰、装蟒刻丝绸缎绫罗衣服,以及羊酒、果品等,共一百二十八抬,行过礼去。
两家商定吉期,正好是李晓满月的那天。
李晓要办双满月,所以满月这天府中不摆满月酒,而是要办另外一件喜事。
到了正日子,雍城长公主府张灯结彩,请庸王、李大学士两位媒人喝了喜酒。黄昏时分,鼓乐齐鸣,一排一排的大红灯笼出了长公主府。
执灯笼的全部是青年英俊之人,灯明亮,人精神。
这大红灯笼足足摆了三四条街,长公主府附近的街道,全部被照亮了。
灯笼过后是鼓乐队,乐声悠扬。
百姓士绅围在路边看热闹,“哪家办喜事?长公主府啊,那怪不得,真排场。”
鼓乐队之后,又是一排长长的灯笼,之后便是骑着高头大马的新郎官了。
新郎官身穿大红喜服,面如凝脂,异常美貌。
“好俊美的新郎官。”百姓士绅纷纷喝彩。
有一年青人抱着小女儿在路旁,小女儿指着新郎官,“爹爹,我要那个好看的哥哥。”
身边的百姓们捧腹大笑。
年青人也笑,“囡囡,这个好看的哥哥有主了,换一个吧。”
新郎官过后,是几辆或华丽或庄重的车驾。虽不知道车驾中坐的具体是谁,便可以肯定,一定是身份尊贵的皇室成员,或朝中大员。因为车驾之上大都有皇室标识,唯一没有皇室标识的,车身乃是金丝楠木。这种罕见的木材,只有二品以上官员才允许使用。
车驾过后,长长的执着大红灯笼的队伍,一眼望不到头。
到了安王府,重门洞开,灯火辉煌,安王和广宁王亲自相迎,揖让升阶。
雍城长公主,及两位媒人庸王、李大学士,把新郎官送入安王府正殿。
殿中点着数百枝大蜡烛,辉煌美丽。
香璎身穿大红喜服,头上盖着红盖头,由喜娘扶了出来。
一对新人拜天地,坐在上位的长辈共有六位:安王、安王妃、英氏、雍城长公主、广宁王、广宁王妃。
雍城长公主眼眸之中,星光点点。
香璎活了两世,第一回正经八百的拜堂,又是欢喜,又是害羞。
虽然并不会圆房,但名份已定,和小哥是夫妻了。
小哥成了夫君,不知和从前还会不会一样……
作者有话要说:2分评送小红包,截止到下一章更新的时候。
谢谢大家,明天见。
第66章
安王呵呵笑,“阿旸,璎儿,祖父之前背了一大段话,深奥之极,很有意义。不过祖父一高兴,这会儿想不起来了。祖父就送你俩一句吉祥话吧:白头偕老,相敬如宾。”
安王妃小声提醒他,“你老糊涂了吧?明日认亲你才要说话。”
安王不好意思,“我连这个也记混了?对不住,人老了,记性不好……”
本来很端重的场合,安王出了这么个岔子,有几分好笑。
赞礼官含笑大声道:“礼成,送入洞房!”
一条红绸带连着新郎新娘,被送入新房。
因新婚夫妻年龄尚小,暂不圆房,所以并没有合卺礼。
喜娘将秤杆交在新郎官手里,新郎官小心翼翼的伸过去,揭开了新娘的盖头。
新郎新娘目光碰触,既欢喜,又害羞,明眸之中,星光闪动。
喜娘说着吉利话,“恭喜恭喜,从今往后,要共处一室,共度一生了。”
新郎新娘笑容腼腆,一起悄悄打量。
他们的婚事与众不同,新房里的布置也有别于一般的新房。一般的新房是放着张大床,这对新婚小夫妻的新房却是被紫檀木落地屏风隔开,屏风两边各放置一张黄花梨带门围架子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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