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宝儿直播给林晨:“我老公看我的眼神就像他明天就要死,我就要篡夺他家产一样。”
真是太开心了呢。
好像这就已经搞定了一个任务,林晨突然觉得没自己什么事了。叶宝儿肯定会帮她完成另一个任务的。
所以她背着债把季四弄过来到底有嘛用?林晨懵了。
她连他现在在哪里都不知道啊。季四居然真的没到京里找叶家联系,自己不知道跑哪去,做什么了,消息全无。
一直到一年后,林晨才终于从皇后口中听到了季玉良这个名字。
“他去了我父亲府上,已经是个官了。”叶宝儿听林晨讲过季玉良的光辉业绩,对他也十分好奇。这回听母亲带话,更是兴致大起。
这果然是个能耐人,来了一年多,怎么都当上县令了?
他这个县令还是被推荐上任的。郑国当官有三个途径,荫官,考科举,以及一定地位的官员联名推荐。
林晨还没跟季四联系上,是叶宝儿自己八卦,通过家里的关系打听到季四的经历。
“也算传奇了。”她有一种终于能跟林晨讲故事的快乐,“听说他是北郡人。如今我大郑与北方若丹虽算和平,但两国交界处,不知是真是假的盗匪始终不绝,他那个小屯就被屠戮一空,只留他逃得性命,去参了军。”
林晨举起手:“打住,我来说,一定是他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混到了能在将主面前说话的面子,又在什么事上献策立了功,最后得到了上司们的欣赏,联名推荐了他。是吧?”
叶宝儿把听到的消息过了一遍,大致不差,细节她也不知。
“不过军中啊,怎么变成县令了,还是南方的。”林晨发现不对。
“这我也不知,总归是他走了门路,别人也愿意帮他一把喽。”叶宝儿还不忘叮嘱林晨,“以后你跟他联系上,一定要问详细了,讲给我听。”
活生生的传奇就在眼皮底下,哪忍得住不八卦呢。
林晨当然答应,她自己都好奇呢。
季四到南方当县令当然不是玩的,郑国的南方已经开发,但重心仍是偏北。南方并非天下粮仓,挪出人力和土地种棉花,阻力也不会太大。
季四到京里也不仅为了到叶家通消息,他是来跑关系的。
就像他后来自夸的那样:“我当了半辈子皇帝是白当的么,这些跑官的门路我有什么不知道的,我早研究透透的。当初在宫里,我看着他们拉帮结派送礼跑官,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以,当我是傻子可不行。你知道我心里怎么想么?”
林晨不语,瞅着他。
他说:“就是你现在想的这个。”
林晨纳闷了:“我想的什么?”
季四:“你不就是在想,‘我就静静地看你装逼’吗?”
总之,他本来就精明,见识也没多少人比他广,很快在京里下层官员里也混熟了,并且通过这些人又搭上了更高级的线,那么给他一个北边来的军汉,安排一个不费事的南边县令的职位,本来就不费什么事,有人乐得做个人情给他。
再说,也有重礼能收不是。
毕竟季四要的是个穷地方,他四处打听最后选定的。
那儿刚经过灾,水还没排干净,地一时还不好种。幸得如今天下安定,赈灾及时,百姓还没往外逃,户口没有流失多少,人还是挺多的。
不过人多也麻烦,接下来一年粮食恐怕也收不了多少,还得赈灾。接任的县令就属于接过一口大锅。考功时可不管那么多,接过来的锅,那也是你的锅。
但季四看中了这里离叶家圈来种棉花的庄园近,人口又不少,种地不行,我纺纱织布总行吧。
他通过叶家传给林晨的消息就是这个:“我那就是你们的经济特区,有什么新技术都砸过来,我来搞个政绩给他们瞧瞧。”
等他出了大风头,各地官员眼睛能滴出血来,何况棉布之利也不是说假的,他从中还能发财,更会引人垂涎,纷纷效仿。到时候如何调控棉粮争地的问题,季四就不管了,他又不是宰相,这事由他们去烦好了。
叶宝儿托着腮感叹:“果然是开国之君,比我老公,是这个,和这个的区别。”
她指了指天,又指了指地。
可林晨把季四从十多岁看到四十多岁,实在生不起崇拜这种感情了。看叶宝儿评价这么高,她心里暗想,以后联系上,一定要叫季四想主意,怎么解决叶宝儿被后妃烦一辈子的问题。
既然人家都这么崇拜你了,你还不该出点力吗?
还有,花了我四千多积分呢!林晨满肚子怨气。
第51章
林晨没有拿出新技术, 通过叶家带了信给季四,跟他说先把棉纺织业推广,然后等急需新技术的时候再推出。
一步一步来, 要让叶宝儿在人们最热切的时刻闪亮出场。
现在这样通过叶家传话十分不方便, 但季四的官职太低微, 根本没有进宫见面的机会。林晨用“有事弟子服其劳”的道具把他召唤来, 但他却不在学生名单上,也就不能把远程联系工具给他。
这是个BUG, 林晨跟系统确认了,因为系统损坏,每次只能随机出现一个职业,所以林晨虽然能用道具把过去的学生召来,但却因为他们不在现世职业的学生名单, 所以没法完成这个操作。
只有见了面,经他同意, 把他加入名单才行。
所以林晨也就只能通过叶宝儿知道季四的消息。这消息还不全,他一个鸡毛小官,离京城还远,要不是因为到了地头就组织人开展棉纺工业, 还得到皇后家人的支持, 恐怕朝中大佬根本不会注意到他。
但因为他这么一折腾,大佬们还真关注起来了。本来棉纺之事就还在讨论中,还要等今年的棉花收了之后找个地方试点。
正好,这个北方来的官儿有点莽, 自己就干上了, 还是个反正不能更坏的灾区。那就让他试吧,也省得朝廷另外出钱粮补贴了。
季四也没有让他们失望。除了征召受灾男丁以工代赈, 把县里的水利给修了之外,第一年,他以赈灾的粮食召募十六以上四十以下的村女农妇,分工协作,从去籽到纺纱再到织布,定了不同的酬劳,刺激得这些今年注定欠收的农妇们,使出吃奶的力气和仿佛无尽的精力,热情无比的投入到初级棉纺工业中来。
后来季四跟林晨说这段的时候,林晨取笑他:“这还叫工业?顶多也就是作坊主。”
“万里长征的第一步,怎么就不能叫工业了。”季四笑嘻嘻地辩驳,又得意地吹嘘自己在这一年里对酬劳不动声色的调整,以及各种小奖励,让这些农妇为了这些只高了一点点的酬劳从疲惫中重新焕发斗志。
“这就叫发挥主观能动性,客观条件是差点,可是主观能动性提高了,产量也能上去。”
每次从季四口中听到这些话,林晨都有种错乱感,一时无语。季四却以为这是被他的智慧震惊的,以后越发爱吹嘘这方面的事迹。
真是个美妙的误会。
总之,在把这个叫合松县的小地方的灾民的主观能动性,彻底鼓动起来之后,季四这一年的政绩相当耀眼。
本来因为受灾,上司对合松县今年的要求就不算高。但是以官僚的尿性,是不会为没关系的下级考虑太多的。不算高的政绩落在实处,其实一样很难完成。不说别的,光是组织灾民挖沟排水整顿田地,约束他们不流向外地,就已经很不容易了。
但是季四不但完成了目标,还超额了。
且不说修好的水利吧,虽然不简单,但来个能吏一样能做到,至少合松县上一级的知州,就自认是这样的能吏。
但合松县今年不简单的地方,在于受灾之后,不但没有减户,到年底时,居然有外县的百姓往合松县跑。例行的考功簿子上写得明明白白,合松县的人口竟然还增加了半成。
还在于那个北方来的军汉县令,赈灾时为了多要点粮,在知州面前拍胸口,说算是合松县借的。知州当时没与他计较,不想一年多之后,这个季县令当真把粮食又送了回来,一脸纯良地说:“用于百姓,就不用付利息了吧?”
“我这还的可都是新粮。”
果然是新粮,不是合松县种的,是拿钱从外地买来的当年的粮食。合松县现在可有钱。
工坊是县衙用借来的赈灾粮款开的,所以收入也归公,但是季县令自出了一部分,县里的大户被县令半强迫的捐了钱入股,当时只当破财消灾,好在用在本乡本土的好歹赚个名声——不想这一年多之后,个个在家捶胸顿足,后悔当时出得少了。
谁能知道这个县令他不是县令,他是散财童子啊!
虽然今年总体来说赚得并不算多,但是从棉布成品到销售之快,大户们都看出来了,这东西大卖也就是几年间的事!
有人动了心思自己做,这才发现,收不到棉花。
附近成规模种的也就叶皇后的父亲了,人家的棉花直接卖给了县令,而且还不是纯粹的商业往来,是支持朝廷!
所以,合松县的棉纺织业,目前还不是私营经济,就是一家独大的国营。
第二年,附近的农民还不知道跟风,但是合松县和本州其他消息灵通的富贵人家,在自家的田地上开始种起了棉花。
季四托叶家转的信里说:“资本如果有10%的利润,它就保证到处被使用;有20%的利润,它就活跃起来;有50%的利润,它就铤而走险;为了100%的利润,它就敢践踏一切人间法律;有300%的利润,它就敢犯任何罪行,甚至绞首的危险。”
叶宝儿和林晨是一起看信的,看到这句话时来回揣摩了半晌,才摩挲着信笺叹道:“绝妙之言,看似偏颇,细想起来却又道尽了天下商人心中盘算。这季玉良真是个妙人。”
林晨面无表情。
“这不是他说的,是马克思说的。”不能让这小子欺世盗名到这程度。
“这位马大贤又是何方人氏?你还有他的著作么,我也想看看。”叶宝儿聪慧,一听她这么说,就知道季玉良这话怕是上一世时跟林晨的系统学来的。这位姓马的大贤恐怕就是林晨上一世职业知识里的重要人物了。
“……他不姓马,姓马克思,谢谢。”
不说林晨不得不跟叶宝儿继续解释马克思不姓马的问题,季四那边的生活还在继续。
棉纺织技术迟早是要扩散的,而且朝廷也希望它扩散。季四并没有把它垄断的意思。
第二年、第三年,终于在别处也建立了工坊,产出了棉布,将棉布的价格压了下来。这时候虽然仍旧没有扩散到整个适宜种棉花的地区,但粮棉争地的问题已经初现。季四适时上奏,推出了合松县的经验,即以官府出面约束,某地区粮田和棉田的种植应定下合适的比例,对占田比例最大,也最有闲田去种棉的大户们,尤其要严查。
合松县因为起步早,棉花供应稳定,现在依然保持着棉纺织业领头羊的地位。县中大户们也有另外投资开工坊的,季四不但没有打压,还成立了行会,以县衙开设的工坊为资本入股,提议共同成立大工坊,与外县竞争。
有人不愿意,他也不勉强,县里因为收棉布的行商不绝于道,现在越发繁荣了。青年妇女多在工坊中挣钱,男子不管是卖吃食还是做苦力,都能挣到活钱,让日子更松快一点。
第四年,按他的功劳本来可以升迁,不过季四又上奏了。他说放不下合松县的建设,放不下刚起步的棉纺业,希望能留任。
朝中一部分人十分感动,一部分人怀疑他在合松县卖棉布发财发到不想走,不过千里做官只为财,他们也理解,只要事情做得好,发点无伤大雅的财,这些辅政老臣们其实并不在意。
于是这一年,季四代表合松县以棉纺为业的百姓,专门上书给了……皇后。
言辞恳切,极言纺织过程之难。
一是去籽难。如今摊子铺大了,不再把原始状态的棉花直接运来,而是种植的农民先去籽,再卖成品给工坊主。
为了多赚点加工费,农民全家出动,连七八岁的小儿也拿着铁棍,在石上不停地擀棉,这才勉强赶得上工坊对棉花的需求。
然后是纺纱与织布。因为经过三年的发展,棉布已经广为人知,只愁买不愁卖。所以织布的女工自己就恨不得日夜不歇,而工坊的主人更是人停机不停,晚上耗着灯油也要安排人日夜轮转,把织布机利用起来。
就算这样,各地已经成规模的棉纺中心县市里,仍然长期驻扎着买不到布的行商排队,只求能拿到货。
与此同时,棉纱的供应也成了问题。有的地区人口多,以前只愁人多地少,粮食不够养活人口。现在好了,男人下田,女人去城里做工。女工足够,棉布的数量上去了,可棉纱又不够了。
工坊主们焦头烂额,不得不把织布的女工匀一些去纺纱,看着下降的棉布产量欲哭无泪,只得想办法再招工。
季四就是恳求皇后这个开山祖师再想想办法,为百姓解决如今的难题。
上书自然不是直接交给皇后,而是送到朝中,才转给了皇后。
季四身临棉纺织第一线,他提出的问题,都是各地零碎反映到朝中的事,只是他写来更有条理,也更令人明白此中环节的缺一不可。
朝中诸公让他们治国理政容易,让他们经营这个行业赚钱更容易,可要改进技术……那就太难为人了。
于是没有多少异议的,季四的上书就转到了皇后手上。
这个没异议的意思,就是还是有一个人提出了异议,景仁帝。
第52章
景仁帝实在不想让皇后再出风头了。废后是不想了, 本来再出多少风头也没什么区别,问题是他家皇后不知道为什么,总有些行为让他一口气堵胸口差点上不来。
比如说, 她身边留下的三个心腹宫女又改名了。
林晨现在附身的青蚨已经不叫青蚨了, 叫白棉。
阿布还是叫阿布, 元宝改了名叫白纱——她自己要求的。
皇帝第一次听到的时候眼前一黑, 有种说不出的憋闷感。
他还不知道,宫外的阿泉也跳着脚要改名, 生怕自己出宫早跟不上队,以后陪着皇后吃香火的就没她的份了。
她现在叫促织,这个名字差点让林晨喷水。不过这个世界里蟋蟀没有促织这个别名,所以叫就叫吧,得体谅人家一心要跟着皇后留名青史香火成神的愿望。
皇后可不管皇帝想什么, 他的异议提出来就被老臣们镇压了。叶宝儿很快就看到了季四的恳求。
林晨当然也就看到了,看着忍不住笑起来:“季四也是成精了, 挺会造舆论的。”
虽然没“安石不出,如苍生何”这么夸张,但是天下已经感受到这个行业面临的瓶颈,朝中诸公更是意识到解决这个瓶颈的难处。
尤其是, 目前还没有人能解决它, 大家的目光都转向了皇后。这个时候,如果皇后无可奈何,迟迟没有办法,那么求助于她的季四, 就是把她放在火上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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