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他对他们一向也没什么好观感。
但他父皇一直到驾崩,用的都是这些人,都将朝政掌控得很好。对外连连大胜,尽管穷兵黩武之说也一直跟着他,自己还曾经上谏过几次,被父皇先不理会先训斥最后骂得狗血淋头。
对内,他不知道平民生活究竟如何,不过国库是充实的,支撑了几场大战之后,遇到灾年仍然拿得出救灾的钱粮。
他实在说不出父皇不英明,被人蒙骗的话。
那么是他的问题?可是裴昭的三观早就定了,他跟自己的老师看法其实是一样的,并不认为那些人、那些政策是好的。
林晨也有点无语,想了一会,沉重地道:“你要这么想,我可能也帮不了你。你再想想,是坚持跟你爹作对,还是争取不被废。”
“孤……不想被废。”裴昭不是很为难地做了决定。
是,他是一度认命,想被废就被废吧,培养一个弟弟当太子也可以。
可是那不是实在没办法了么。现在似乎找到了一点症结所在,他又哪甘心让出太子之位。
他的儿子那么年轻,那么聪慧,就跟着他过起了幽禁生活,他死后也不知道他的孩子们,下半辈子会怎么度过。
不,他这一次还是不能认命,怎么样也要挣扎一回。他回来得晚,长子都已经出生了!
那就好。林晨的命运与他息息相关,他要不开窍,林晨就要另想主意了。
既然开窍,不妨再试试续一秒。
裴昭便将收到的消息给林晨详述了一遍,这回他自己都咂摸出滋味了。
“父皇第一次赞叹之因尚不知晓,但第二次……孤懂了。”
“懂了就好。”林晨欣慰。明显皇帝是看见儿子开窍了才高兴的。
这次真是歪打正着了。林晨觉得天子之前不但是不满儿子满脑子只有一家学说,还生气自个儿子作为储君,将来的太子,居然被人牵着鼻子走还不自觉。
现在还好,以后裴昭对政务参与得越多,这方面的毛病暴露得越多,天子就会越来越不开心,越来越不满意。
“还有你弟弟!”林晨陡然叫起来,想明白了,“你把你弟弟带着一起学习,你弟弟就是成材了也都跟你一样,你爹根本不满意他们,所以决定培养小儿子了!”
裴昭整个人都呆住了。他错得有点离谱啊。
别说,他爹那时候是老了,快六十了,可身体还很好。以他父皇那么自信的性格来说,相信自己还能英明的统治这个国度十几二十年,顺利的把小儿子也扶上皇位,还真不是不可能的事。
裴昭想说什么,但心乱如麻,一时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哈哈,上一章大家都看出来原因啦,所以这卷到九就结束了,不拖长。
本来想到的梗是打算写四十万字左右的,工作忙手慢,有了存稿才开始发文,然后一边写后面的一边写点新文的开头,觉得这样很稳妥了。但是人算不如天算啊,得了不算重但是很麻烦的病,折腾两周了,整整一周住院挂水也没好,全靠存稿撑着。明天去复诊,说不定还要去外地看看。说实话时间还是有的,但是这篇文我不沾热题材的原因,就是想把以前想到的梗写出来,写几个不讲究逻辑只是轻松愉快的小故事,现在的心情实是写不来,正在写的一卷写一半就卡了,勉强写出来只是把以前就想好的情节写出来而已,没有我想要的轻松和笑点。所以打算把存稿发完就完结吧,看完病尘埃落定再说别的。
幸好写的是快穿,而且下一卷也将主角的感情问题解决了,勉强算得上完结。只是本来打算写的系统升级,由正常世界进入不那么正常的世界就放弃了,如果哪天有脑洞,或许会放在别的文里写。
鞠躬,抱歉。
第84章
报纸引起了巨大轰动。
京城之外的官员把它当作了解京城动向的辅助, 再远也要托人辗转带到。
市井百姓把它当作难得的娱乐。买不起不要紧,邻居中有一份就行了,找谁家识字的后生读来大伙儿听, 一晚上就消磨过去了。第二天还可以接着聊昨天听到的内容, 什么三英战吕布;什么关二爷千里走单骑;什么铜雀春深锁二乔;什么貂蝉与吕布。足可说上一个月。
到下个月, 又有新的故事可供谈资。
更广阔也更穷的农村呢?
农人没有闲钱买它, 但不少富户也会买,有那行善的也会使人在村中读。不为别的, 只为报上会写些种地的事,照着去做,居然真的有好处。
别的不说,就说小麦吧,报上说一年可以种两次, 地力不足可以用肥力补足。至于补足肥力的办法,农人已知使用粪尿之物, 但报上说得更细更复杂,让人将信将疑。
要光是这样,大家也不会跟着做。麦饭这东西很不好吃,空着田恢复地力, 也比种两茬再不知真假地照着施肥要好。可是报上还介绍了麦子的另一种食用方法, 这在大魏引起了轰动。
磨麦成粉,以粉制食。富户有钱有闲,不止一两户好奇,让人照着做了磨, 又磨了粉, 叫厨子试做。一做之下,顿时后悔浪费了多年的麦子!
就连天子也让宫中添了面食这一新品, 听说宫中多出不少新鲜制法的面食,以后会在报纸上陆续介绍。
据说就连以后赋税都会变化,麦子的地位天翻地覆。冬麦的种植成为必然趋势,那肥田的方法,少不得要学上一学了。
有人试了,自然就发现好处。发现了好处,就证实了报上所言不虚。证明了所言不虚,下期报纸,就成为这些家中有千万良田的大户们必买的东西。
农人买不起不要紧,他们买了送到佃户手里,叫人读给他们听,让他们学着做。由佃户又扩散到自耕农群体,更有积极做事的官吏主动着人推广。
林晨没想到这事还带来一个后续的变化。
过了几年,那些大地主发现肥田用的粪尿根本不够,那怎么办?农村人是不足的,只有大城市才有足够的人去产生这些肥料。
于是他们大发善心,在城里设立了免费的公厕劝人去上。林晨第一次发现的时候都呆住了,果然利益是最好的驱动力。不过这事吧,还得官方组织才更有效力,她干脆给裴昭提了建议。裴昭上书天子,在各地由官方设立公厕,更由那些法家官吏设下法规并严格督促,叫那些习惯了随地便溺的市井小民们到公厕解决问题。
不去?那好办,罚款吧。
这一政策得到天子的嘉许,却被好几家学派攻击,南山学派觉得多事,怎么能连人的便溺之事都管到,云家学派更不用说了,痛心疾首地认为太子越走越偏。
裴昭坚定地,没理他们。
话说回来,关于报纸,读书人关注更多的是那版诸家学说之文。第一个月的报纸出来之后,士人之间就炸了锅,论辩不绝,甚至还有动手的。
更多的人挽了袖子,准备下一期报上见分晓。
林晨在第一份上就让人加了一句,下期将增加版面,刊读“读者来信”。内容嘛,不限。可谈对国政看法,也可谈学说心得。
那还有什么说的,笔战吧!
林晨看着鹿园堆起来的信,以及卖得飞起,作坊开到第四个仍然供不应求的制纸坊,笑得合不拢嘴。
不过数钱的事还是交给别人吧,她还有个事忙。
这么多信,大部分是学术类的,她没那个能力挑选登报,需要人手。
而太子原来选出来的编辑全是云家学派的人,那非得拉偏架不可,必须重选。
林晨就给他把关,免得他一不留神又偏了心眼,由仲裁者变成下场参赛者。
“你说你怎么想的,明明是坐在上面看人唱戏,不时调控一下的人设,偏偏要自己下场一起唱,难怪你爹不高兴。”她一边在裴昭给的名单上打勾,一边碎碎念,“我有个故事你要听不?我那个世界的真事。”
裴昭正在读第五遍《三国演义》,他比别人拿到的稿子多,已经是剧版改写的
第五集到第八集,读了这么多遍还看得津津有味的。
他从林晨这也知道,三国事是她那个时代的真事改编的,那是一个与大魏相似但又不同,历史更久长的国度。他对那的故事非常感兴趣,林晨无意中说出的“以史为鉴”这个词,他亦深以为然。
所以林晨要讲故事,他不但从娱乐的角度感兴趣,他也从求教的角度感兴趣。
“请教。”
林晨就说了:“我们那儿呀,有个皇帝很命苦,出生时他爷爷和他爹,就被各种原因给逼死了。不过他当皇帝的曾祖后来又后悔,留了他的命,还留了他的身份。他呢,就顶着这个阴影长大,娶了在他落魄时照顾他的人的女儿,我觉得可能也是他青梅竹马吧。”
裴昭听着就想自己儿子,这个皇帝比他儿子命好,至少是自由身。
林晨一边勾人一边说故事,没注意裴昭黯然伤神的小情绪:“后来中间发生了一些事,他最终还是继承皇位当了皇帝,妻子就成了皇后。可是妻子身份太低,当时扶他当了皇帝的权臣妻子想让自己女儿当皇后,他拒绝了。”
“然后他被废了?”裴昭一惊。
“没。那个权臣有点说不清,我是觉得他没那个意思。但是他夫人把皇后毒死了。”林晨说。
裴昭:……
真是什么事都会发生,他觉得自己编都编不出来这样的事。
“那权臣虽然对皇帝不错,但是更不会对付自己夫人。所以啊,这个皇帝等权臣死了才报仇。这个跟我要说的无关,不说了。反正他皇后留了一个儿子,就是他太子,我其实要说的是这个。”
林晨惭愧,这没有剧本供她改,她就原形毕露了,一说就跑题,水了半天才到正题。
赶紧收回来。
“他这儿子人也不错,就是特别信儒家。儒家你别管是啥了,也是一家学说。他就很气啦。别看他们那朝跟你们列云家学说作官学一样,也把儒家捧得很高,可实际上用人是不拘一格的,皇帝更是拉一派打一派用得很熟。别看他是半路回来当皇帝,不过他小时候是他祖父当年的亲信照顾着的,所以该学的都学了,就……挺看不上他儿子这样。”
这不是跟他和父皇一样吗?裴昭心想。
“然后怎么教都没用,这个皇帝一度想废太子,但是因为跟皇后的情谊,到底不忍心。最后他没废太子,可是留下了一句话,你猜是什么?”
裴昭到哪猜去,猜了几句都不对,还得林晨来揭晓谜底。
“乱我家者,太子也。”
裴昭悚然而惊,一时汗出如浆。
他的父皇,是不是以后多年,常常在心中反复说着这句话?
他的父皇,是对他失望了多久之后,才以雷霆之势将他废除,冒险立小儿为储。却让他以为是年老糊涂,心血来潮。
糊涂的是他啊。
“后来……如何?”裴昭有些艰难地问出这句话。
“后来没什么啊,他儿子就当了皇帝了,一般我们后世认为那个朝代就从他儿子开始出现问题,最终导致败亡。”
其实林晨也不太确定,她记得好像是这样。不过用来吓吓裴昭是蛮好的。也果然吓到他了。
“看你还傻乎乎的被人牵着鼻子走不。”她不无快乐地想。
裴昭是真吓到了,几夜没睡好,干脆不睡了,挑灯夜读。
读的不是他平日喜爱的那些文章,而是他随意看过,仅作了解的诸家学说。
说实话,算上重生的几世,他有近百年的时间都是信奉的云家学派,让他读其他学说的文章,他还是看不进去。
看着看着就忍不住用云家学说的思维去批判一番,然后警醒,然后继续看。
有时候他也想,林晨所说是不是真的,他父皇是不是真的因为这个原因对他不喜?
这让他更睡不着了。
白天有时候想补觉,仍是睡不着,裴昭干脆去宫里,看宫中留存的竹简,看他祖父到父皇的施政。
裴昭从来不是蠢人,相反,他从小接触政务,这方面并非没有天赋。否则天子就算再珍视元后嫡子,也不至于犹豫到他四十岁,自己也垂垂老矣时才下手将他废除。
现在抛开成见,细细梳理父祖几十年治国的脉络,他才真正承认,林晨说得没错,是他错了。
甚至他隐隐摸到了一些父亲一直押着不提印什么书的原因。
这些想法和领悟他是没法对别人说的,只能倾诉给林晨。林晨看他颓唐得仿佛现在就想自请废去太子之位,让他爹选个幼弟来重新培养,也有点怕。
这药好像下猛了,把自己给坑进去了。
他不干了那可不成啊,她还有任务要做呢。
得安慰一下。
“其实也不怪你,怪你爹。”林晨几世任务做下来,也算了解人心了,很多时候人就是要给自己找个理由自我宽解,“你爹明明自己有一套想法,给你安排的老师全是云家的,你能不被洗脑么。”
裴昭这些天隐隐的也有怨意,但是后来自己又想到另一件事,怨意没了,人更颓了。
“父皇少时的老师,也是祖父安排的云家长者。”
他父皇怎么就没受影响呢?他也是真瞎,竟从没想过,为什么父皇登基之后,理应是他最亲近的老师,只得了一个尊崇的爵位,最后回家养老。而真正任用的人却是诸家俱有,只看他们合不合适,不管他们是何出身。
林晨张了张嘴,心说你爹把你带身边一起观政,不就是教你。说白了他自己太聪明看得透,就把儿子当成他自己那样,不直接教就能看明白。
这是另一种犯蠢吧!一定是这样,不能怪裴昭笨,只怪他爹自恋过头。
“怪你爹。”她最后还是斩钉截铁的,给裴昭留了点面子。
这时他们的报纸已经出到第三份,时间也过去了三个月。裴昭从颓唐中振作起来,想想妻儿的命运,尽管内心还是颓得不行,但再争一世的念头仍然占了上风。
谁甘心让出皇位啊。
那可是皇位!
裴昭用半年的时间,不动声色的,慢慢将自己身边没来得及换的人又进行了一次大换血。
云家学派的中坚人物还在他身边,所以也没人觉得被抛弃,但他以报纸编辑需要的名义,招了很多原本他从不待见的其他士子。
这些人安排在鹿园居住,方便做报纸,而他也常居于鹿园,与他们谈天说地,露出对云家学派之外的兴趣。
这下说得不好听一点,就像原本捂得严严实实的肉骨头掀开了盖,一群早就围在外面虎视眈眈的狗嗷一声就扑过来了。
原来啃着骨头的狗当然护食,可架不住肉骨头他自己对其他狗狗们招手啊。
不过裴昭也没直接招手,他又矜持起来,还在报纸上登出消息,说读者来信太多,报纸无法一一登出,打算印刷一套书,将有价值的文章印刷出来。
只是他无法一一辨别,想请一些士子来帮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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