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苏鸢筋疲力尽的睁开眼睛,身边早已空无一人,掀开薄被,全身上下都是他制造的吻痕,昨晚实在禁不起他再三索取,讨饶说累了,他才缓和了动作。
天气很好,阳光透过海棠疏窗洒进来,窗户上糊了层银红色的软纱,远远看过去好像轻薄的烟雾,梳妆台上的首饰摆放的整整齐齐,喜服不知道去什么地方了,苏鸢换上床头准备好的酒红色百褶长裙,用青檀木梳顺头发,后知后觉的想起来新婚第一天是要向公公婆婆请安敬茶的。
“醒了?”程昀穿着烟灰色长裤,灰蓝色大衣,清爽的短发往后拢显得整个人神采奕奕,苏鸢看得有点恍神,“看什么呢?是不是感觉你老公长得特别帅?”
苏鸢脸颊微红:“几点了?你起床时怎么不叫我?”
程昀忍不住亲了亲她:“才八点,昨晚把你累坏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她洁白的贝齿咬着红唇不好意思的往他怀里缩:“还……还好。”
程昀疼惜的摸了摸她的头,诱哄道:“以后要改口叫老公了。”
苏鸢默默在心里做了好久的心理建设硬是叫不出口,她小声反驳道:“陶桑为什么不叫季先生老公呢?”
程昀被她反将一军,胡诌道:“他们私下也叫,不信你回头问问陶桑。”
苏鸢将信将疑,听话道:“老公……”
她声音绵软,满脸红潮偎在他怀中的模样轻易便勾起了程昀心中的邪火,他发狠的亲了她几下才道:“别勾我。”
苏鸢无辜:“我没有。”
睢园因属私人所有,整体保存状态比如是苑好很多,曲折游廊花木繁盛,挂着的红绸还没有来得及撤,手剪的红双喜触目可见,程清让与陆一曼依靠着栏杆喂鱼,昨晚宴席散的太晚俩人就近歇在了旁边的酒店,苏鸢坚持要跪拜敬茶,程昀索性由着她把正儿八经的流程统统走一遍。
程清让、陆一曼端坐上首,没想到计划中的订婚宴变成了实打实的婚宴,程昀、苏鸢跪地叩了三个头,陆一曼忙道:“行了行了,快起来吧。”
苏鸢先端着茶低眉敛目递给程清让:“爸爸,请喝茶。”
程清让一时没有回过神来,与苏鸢相处了大半年心里把她当做自己的女儿是一回事,亲耳听到她叫爸爸又是另外一回事,程昀轻咳一声,程清让赶忙接了过来,塞给了苏鸢一个红包,她乖巧道:“谢谢爸爸。”
苏鸢敬完茶,程昀先把茶端给了陆一曼,房间里特别静,陆一曼紧张的握着太师椅,手心渗出一层薄汗:“母亲大人请喝茶。”
从陆一曼见程昀的第一面开始他就对她表现出了莫大的敌意,每次见面必会冷嘲热讽,她不知道该如何对他好,也不知道该如何同他交流,唯一能做的就是放弃做母亲的机会来减低程昀对程清让的怨恨。
无论是江昭昭还是程昀,他们仿佛从出生就被上天偏爱,矜贵自傲,高高在上,完完全全与她是两个世界的人,就像她从未想过取代江昭昭在程清让心里的地位,从成为程太太的那一刻起她就没有想过程昀会放下心里的成见叫她一声妈妈。能够嫁给程清让,她已然知足。
程清让轻笑:“儿子给你敬茶,还不快接过来。”
陆一曼接过茶盏,眼泪控制不住的往下流,程清让越擦越多,一时感慨万千,幸福来得太突然总让人措手不及,父慈子孝,儿女双全,以前做梦都不敢想:“地上凉,别跪着了,起来吃早餐。”
在睢园吃完早餐,他们一道回了程宅,苏鸢接了考古研究所的几个电话,在客厅絮絮叨叨的同程清让讲她的论文进度,程昀去了厨房,陆一曼换了身棉麻家居服,半长的头发用普通的黑头绳扎了个低低的马尾,聚精会神的包着蟹黄小馄饨,连他进门都没有发觉。
S市首富的夫人,朴素的近乎寒酸,与程清让结婚这么多年,她出现在公众场合的次数屈指可数,加之有江昭昭这样一位惊才绝艳的前妻珠玉在前,把她反衬的一文不值,上流社会那些养尊处优的太太背地里对她的评价要多难听有多难听。普普通通的样貌,普普通通的家世,普普通通的学识,嫁给温文尔雅的程清让合该是被人嫉妒的。
“有阿姨在,你不用亲自下厨。”
陆一曼抬眼看到程昀,手中的馄饨捏了好几下都没有捏好,只能丢进垃圾桶:“做这些不费事的。”
“以前我一直以为蟹黄小馄饨是李婶包的,后来有一次过年你看我在酒席上没怎么吃饭偷偷跑到厨房去包馄饨被那个程家老妖婆嘲笑上不了台面,我才知道我最喜欢吃的馄饨原来是你包的。”
陆一曼局促的擦了擦手上的面粉:“你喜欢吃就好。”
“谢谢你。”程昀郑重其事的对着她鞠了一躬,陆一曼赶忙把他扶了起来,程昀笑起来与江昭昭有六七分相似,伸手把陆一曼额前掉落的碎发顺至耳后“我不知道我爸有没有向你提起过我妈妈,但约莫从别人口中你应该是听说过她的。
她很美,让无数人趋之若鹜,她是最优秀的小提琴家,就连对东方人比较苛刻的西方人对她都不吝赞美之词,她是优雅高贵的代名词,可在我眼中她就是个脾气很差的母亲,她需要所有人去包容她的任性。
我以为我足够听话就能让她开心让她多看我几眼,可她不是一个正常人,她发起疯来六亲不认,很多次我都以为自己会被她的琴弦活活勒死。”
陆一曼震惊的望向他,细看之下他脖颈处确实有几道微不可查的疤痕,程昀平静道:“她病的越来越重,我喂她吃饭,给她穿衣,哄她睡觉,回国之前我一直不知道在普通人家里我们的行为是完全颠倒的。
我不知道她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她爱的只有她自己,她永远把自己的快乐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我常在想这个世上怎么会有这种人呢?后来我像她一样也病了,慢慢的我理解了,其实不是她任性,而是从小太缺爱早就丧失了爱人的能力,有些事有些话是不受当事人控制的。”
“我爸境况你应该很清楚,两个不懂爱的人结合在一起注定会是悲剧。”程昀笑笑,“谢谢你爱我爸,也谢谢你爱我,你其实比我妈妈还要伟大。
我们明明可以一家人圆圆满满,为什么要彼此折磨呢?以前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以后你有儿子了,我也有妈妈了。”
第63章 第六十三章
时间过得很快, 转眼到了12月,程清让、陆一曼从瑞士转程去了芬兰看极光,程昀完全接手了华岳的所有事务, 短短半年时间华岳高层彻底清盘, 一朝天子一朝臣, 适应不了程昀高效率的竞赛规则只能被淘汰, 首当其冲的就是程家那帮跗骨之蛆。
早上九点华岳的高层会议有条不紊的进行,海外开发部就明年的市场趋势做了简单的分析报告, 会议室安静的近乎诡异,他战战兢兢等着程昀批复,这位不比老程董看上去像个纨绔子弟实则手腕强硬到近乎残酷,只看数据不看过程。
程昀鼻梁上架着副细细的金丝眼镜,手指敲打着文件夹, 白衬衫上两颗别致的袖扣在阳光下反射出温润的光泽,薄唇紧抿, 目光盯着虚空中的某一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几个董事小声耳语议论,李炜忍不住干咳两声提醒道:“程总?”
程昀回神:“回去整理一份完整的报告,散会吧。”
在场诸人猜不透他的心思,走的时候没敢发出太大的声音, 李炜趁着回办公室的当口快速道:“11点IRIS的景总来公司洽谈明年的楼盘开发, 下午1点有两个视频会议,5点臣得的李总约了你在四时景用餐……”
“《箜篌》的宣发路演在哪举行?”
“云海酒店。”
程昀坐在转椅上揉了揉额角,打开手机“《箜篌》宣发”果然是热搜第一,后面明晃晃的有个“沸”字, 下面紧接着的热搜排行榜有五个与《箜篌》相关。
举办完那场婚礼之后程昀万万没有想到等待他的是接近半年的独守空房, 先是苏鸢去H市拍摄《箜篌》最后的几场重头戏,好不容易等到《箜篌》杀青, 文物管理局把她借调过去参与兰岐王墓博物馆文物的摆放与备录。
临近兰岐王墓博物馆开馆,云德县又发现了与兰岐王相关的什么遗址,当天晚上她就打点行装飞去了云德县,山里信号差,程昀十个电话有九个打不通,脾气肉眼可见的垂直下降,最直观的反应就是对工作越来越挑剔,公司里的人看到他都绕道走。
《箜篌》上映一周,口碑与票房节节攀高,被评为近十年最有历史厚重感的影片佳作。兰岐王墓博物馆在《箜篌》上映的次日开馆,当日客流量远远高于预估值,很多在电影里出现的物品都能在博物馆找到相同的文物,更增强了电影的代入感。
参演的演员更是带给了观众不少的惊喜,蔺望的初次古装扮相,“檀木”CP的再度合体,叶其芮首次挑战反派,还有新人演员苏鸢独挑女主大梁,话题度居高不下。
“三刷《箜篌》,哭晕了,林导不愧是林导,你爸爸依旧是你爸爸。”
“这才是属于中国的电影,布景服化道都没得挑,今天去了博物馆,看到了王爷送给王妃的定情信物鸢尾手镯,我当场就哭了。”
“楼上+1,天知道我在博物馆看着电影里出现的发簪、信笺、佩剑、梳妆盒、青花梅瓶……都在想些什么,逛博物馆全程在哭,听上去真是一个笑话。”
“如是苑里王妃种在廊下的海棠花还在,这是什么神仙剧组,我看完电影发疯似的在网上查那段历史的资料,今天也是为王爷、王妃流泪的一天。”
“awsl,蔺神的兰岐王简直绝了,他满足了我对小说中所有男主角的想象,圈里的小鲜肉应该好好学一学,什么叫做温柔腹黑,什么叫做运筹帷幄,什么叫做斯文败类。”
“蔺望的古装扮相比现代装还要抓人,这么好看的人是真实存在的吗?”
“插楼,求问为什么檀木CP每部剧都是悲剧,我的意难平。”
“就没有人评价一下苏小姐吗?演技、颜值都没得挑,她在城墙上穿着红衣弹箜篌以身殉国的场景画面冲击力只可意会不可言传,太TM打动人了,她就是为兰岐王妃而生的。”
“沉溺兰岐王与兰岐王妃的爱情不能自拔,演的这么真实真的不是假戏真做吗?”
“我也感觉蔺望和苏鸢很般配,剧组放的花絮很有爱,默默磕一下真人CP。”
“苏鸢首映礼都没有参加,路演全部缺席,还没有红就开始耍大牌,人品堪忧。”
……
李炜识趣的没有把林导打电话给他通知苏鸢参加今天《箜篌》宣发的事情告诉程昀,默默盘算华岳公关部是不是应该带一下舆论走向。
程昀给苏鸢发了几条短信,打开电脑像个机密仪器般开始了不计日夜的高效运作,仿佛只有工作才能麻痹他的刻骨相思。
办公室的门小心翼翼的被人从外面打开,门缝里探出个小小的脑袋,素面朝天,扎着丸子头,围着亚麻色围巾,简单的黑色羽绒服黑色牛仔裤,脚上穿着双脏兮兮的平底靴:“程昀,你在忙吗?”
程昀豁然从座位上起身,苏鸢在门口的垫子上蹭了蹭靴子上的泥:“我手机没电了,他们说没有预约不能见你,还好遇到了李助理。”
苏鸢还没有反应过来,直接被程昀抱着抵在了办公桌上,她感觉自己的腰都快被他勒断了,程昀的吻霸道而专注,根本没留给她半点喘息的时间:“等……等一下……”
程昀把她的手反剪到身后不耐道:“等不了。”
苏鸢配合着回吻渐渐消了他的火气,唇舌纠缠多了几分含情脉脉的味道:“我想……”
苏鸢看他的眼神恨不得马上把她就地正法,思及被他欺负过后的惨状她截住他的话头答道:“你不想。”
程昀搂着她平复着呼吸,咬牙切齿道:“你还知道回来?你好好反思一下为什么学习会比我重要?”
因为它本来就很重要呀,这话苏鸢没敢说,温柔的给炸毛的程昀顺了顺毛:“当然是因为我想你了。”
“苏鸢你长能耐了?三天不给我打一个电话,想我?你骗三岁小孩子呢?”
苏鸢心虚:“没信号。”
“这次回来待几天?”
“我要参加学校的期末考试,年前都在家陪着你好不好?”
程昀道:“这还差不多。”
苏鸢挣脱他的束缚,整理了整理身上凌乱的衣服:“下午我要去参加《箜篌》的宣发路演,你有没有在我脖子上留下吻痕?”
合着不是为了他才回来的,只是顺道而已,程昀低头狠狠在她白皙的脖颈上吮吻了几下:“现在有了。”
苏鸢双手勾着他的脖颈踮起脚尖毫无章法的亲了亲他:“你能不能陪我去参加《箜篌》宣发?”
程昀把她抱到办公桌上:“我也要工作。”
她失望:“好吧。”
桌子上的手机响了,程昀放开她走到窗边接电话,苏鸢蹦下来把办公桌上的文件收拾整齐,她太想他了,加班加点的赶报告,已经有一周没有睡过安稳觉了,以后她再也不想离开他这么久了,煎熬。
办公室里暖气开得很足,疲惫袭来,苏鸢蜷缩成一团昏昏沉沉的睡着了,也不知道睡了多久,迷迷糊糊感觉有人在推她:“再睡一会。”
程昀手掌贴着她的脸颊低声道:“再睡就要迟到了,林导已经给你打了三个电话了。”
苏鸢坐起来揉了揉眼睛:“好困。”
程昀直截了当道:“那就不去了,我们回家睡觉。”
她摇头,把头埋在他怀里嘟囔道:“你抱我。”
他家小朋友脾气好原则性强,答应别人的事必然不会因个人问题爽约。
哪怕在云德县野外考古时各种不适应也只会在电话里同他哭哭鼻子,谈话的内容不包括对工作的抱怨,大多是反省自己顺道诉诉相思,哭完之后又要问他,她是不是太娇贵了,让人无可奈何。
华岳御用造型师Eric给她选了件烟灰色长裙,乌黑的长发挽在脑后,化了性冷淡的妆容,Eric自认为这是今年他最完美的杰作,这样一张脸不继续待在娱乐圈可惜了,瞧瞧刚刚进门时的模样,好好的大美人都被程昀霍霍成什么样了。
程昀摸着下巴皱眉,逼着苏鸢穿上了肉色打底裤和酒红色长款羽绒服,这样看起来比较顺眼。
Eric怒道:“你懂不懂什么叫做时尚?”
“不懂。”程昀牵着苏鸢的手懒散道,“我只知道我老婆穿成这样出去会冷,那些女明星喜欢冻着是她们的事,与我老婆无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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