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恩是不必报的,我昨天不全是为了救你。”
也是为了救我自己。
“无论如何,你救了我的命。”
叶衡神情认真,“我昨晚上的话不是玩笑。今后你有事,使唤我就成。”
“使唤?”苏酥坏笑,“你这是上赶着当我小弟了?”
“小弟也成。”叶衡无所谓。
约一小时后,叶衡口中的“富人区”到了。
说是富人区,不过也是个小区罢了。
苏酥向门卫打了招呼,车子得以一路通行。
“哟嘿”,叶衡兴致勃勃地看着小区内的景色,“你们小区还养天鹅呢。”
“还有羊驼呢。”
苏酥指了指前面望不到尽头的草坪。
叶衡看向苏酥,调笑道:“您这是家里有矿啊,记得提携提携兄弟我啊。”
“提携?”苏酥轻笑,而后颇为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或许等会就得让你提携我了。”
到了家门口,苏酥下车进了家门。
铁门没有关,她一推就推开了。
里面的门用的是指纹锁,苏酥按了一下,没有解锁成功,她又试了试密码,显示密码错误。
是闭门羹。
她心里明白了些许,索性又走到铁门外按了门铃。
显示屏里露出了刘姨的脸。
“小姐”,刘姨十分惊喜,“您终于回来了。我马上来给您开门。”
红木门里传出来欢快的脚步声。
门被打开了。
“小姐,您总算是回来了。先生他们都在餐厅吃饭呢。您也没吃饭吧?赶紧一起过去吃吧。
”刘姨给苏酥了一双客用拖鞋。
“刘姨,我自己来就行。”
如今回家倒和做客似的。
门的密码换了,自己的指纹也被撤了,穿的也是客用拖鞋。
虽然有了心理准备,苏酥还是有些受伤。
终究是走到这一步了啊。
餐厅里传来周淑丽说话的声音。
周淑丽一贯是温柔贤淑的,说话也十分柔和,叫人听了十分受用。
父亲也是最爱她说话的那个调调。
“老公,不凡最近都忙着复习呢。好不容易有个节假日,昨晚还熬夜看书看到凌晨,今天才起晚了。”
父亲声音洪亮,“他这么努力,我就放心了。隔壁家的小儿子,今年高考没考上,找人托关系,尽走那些歪门邪道。我们程家家风正,可不能像他们一样。”
“那是自然”,周淑丽温温柔柔。
刘姨瞥了一眼餐厅,神色厌恶,小声道:“小姐,那狐狸精说谎眼睛都不眨。小少爷昨晚明明是打游戏打到凌晨,哪里是看书看的?”
苏酥只挑了挑眉,没有多说什么。
这位同父异母的弟弟,只比她小两个月。平时她若是不小心看他一眼,都会被周淑丽拿去做文章。
如今哪里还敢对这位弟弟发表意见呢。
“苏酥?”
程不凡站在客厅旁的楼梯上,眼睛紧紧地盯着苏酥。
他是从来不会叫苏酥姐姐的。
苏酥笑了一笑,学他亲妈的模样温温柔柔道:“不凡成绩怎么样啊?”
果不其然,一提到念书,程不凡前一刻还斗志昂扬的,现在却只剩满脸不耐。
“你也只比我大两个月,在我面前装什么大人?”
话一出口,程不凡就察觉到不对。
他不愿意叫苏酥姐姐,一是觉得苏酥只大自己两个月,不配做自己的姐姐。二是觉得自己是个男的,地位自然高苏酥一等。
可是明明二人同为十八岁,苏酥却连连跳级,今年已从华国最好的大学毕业,而自己与她同岁,却还在备战高考。
外面的人也最爱拿此事嘲笑他,说苏酥不愧是程家嫡出的小姐,就是比程不凡这种小三生的孩子强百倍。
程不凡无数次许愿,希望苏酥能够从高处跌下来。
可是老天爷就像和他作对似的,让苏酥每次都能爬得更高。
直至今日,他被苏酥彻底甩在身后。
程不凡突地一笑。
没有关系,他再不济,也跟着老爷子姓程,是程家正正经经的接班人。
“我妈说了,只有穷人才会去死读书。就算是杭大的学生,将来也得给我打工。你一个外姓女,书读得再好又有什么用?”
苏酥顿了顿。
这些年,在这个家里,类似的话她不知道听过多少遍。
十一年前,母亲去世。之后不过月余,父亲便带把周淑丽和七岁的程不凡带回了家。
也正是从此开始,苏酥的处境急转而下。
母亲去世没有两个月,父亲便让她改姓为程,让她叫周淑丽这个陌生女人为妈妈。
苏酥怎么可能答应?
父亲觉得苏酥不识好歹,因而大发雷霆。
周淑丽在一旁煽风点火,就连小小年纪的程不凡都能说苏酥不够懂事。
此后,程家似乎出现了一条食物链,而苏酥被安排到了食物链的底端。
父亲和周淑丽可以嘲讽她,辱骂她,甚至对她一个小孩实施冷暴力。
因为他们是她的长辈。
程不凡可以蔑视她,侮辱她,甚至有时还仗着自己年纪小打她。
因为苏酥是姐姐,得让着小两个月的“弟弟”程不凡。
倘若苏酥试图反击,他们便给苏酥戴上不孝不悌的帽子,开始新一轮的“霸凌”。
……
那些不堪入耳的话,苏酥听得多了,也早已学会了左耳进右耳出的道理了。
程不凡今天说的话和以往的比起来,还算是好听的了呢。
程不凡此刻站在楼梯上,居高临下地看着苏酥,妄图从苏酥眼里看出一丝自卑和嫉妒来。
可惜他失望了。
苏酥神情平静,根本没把他的话放在心上。
男孩自觉占了下风,心中有了火气。他快步走到苏酥面前,抓住了她的手腕,正想做些什么。
苏酥突地抬眸看他,眼神凌厉。
程不凡吓了一跳,忙不迭的松手,后退了一步,“你这么看我做什么?”
“不凡”,苏酥轻扯嘴角,“我以为你经过小时候的事情之后,应该知道我心胸狭窄,睚眦必报,再不敢来招惹我才对。”
程不凡神情紧张地咽了咽口水。
他想起来小时候发生的事了。
正是因为那件事,苏酥小小年纪便离开程家,去读了寄宿学校。
程不凡七岁生日的时候,母亲告诉他,他们可以去程家和爸爸一起生活了。
他高高兴兴地搬入程家。
只是等他搬进去后,他才发现,程家还有一个苏酥,一个破坏他一家三口幸福的苏酥。
他去找妈妈,妈妈说苏酥跟着她的母亲姓苏,算不得程家人,让他再忍一忍,等苏酥成年了,家里自然没有她的位置了。
他去找爸爸,爸爸却说他胡闹。
他察觉到父亲并不是完全站在自己这一边的。
他不甘心。于是他开始试探爸爸的底线,试探爸爸到底爱谁多一点。
他当着爸爸的面直呼苏酥大名,爸爸没有反应。
他当着爸爸的面揪苏酥的小辫子,爸爸笑呵呵地在一旁看。
他当着爸爸的面嘲讽辱骂苏酥,爸爸说他是小孩子心性。
当他发现自己在父亲心里的地位高于苏酥后,那点气就慢慢散去了。
只是欺负人是会上瘾的,缺少父母管束的程不凡愈发肆无忌惮起来。
辱骂、嘲讽、欺凌是家常便饭,当大人不阻止甚至把这当好戏看后,这一系列手段逐渐升级。
作者有话要说:因为特蠢特蠢特蠢的原因伤到右手了,痛,哭泣。
单手打字的作者了解一下~
第7章
一日,程不凡被母亲骂了。
他不记得为什么被骂了,只知道他当时很生气。
而他一生气,就喜欢去找苏酥撒气。
如往常一样骂了一会儿,苏酥就和个木头人似的,一点反应也没有。
程不凡骂了一会儿不过瘾,开始使用动起手脚来。在此之前,他虽然也欺负苏酥,但都只是言语上的。
他踹了苏酥两脚,看着小姑娘狼狈地四处躲避,心里得意极了。
一时得意忘形,程不凡脚踹到了旁边的凳子上。
反作用力太大,这一脚直把他疼得龇牙咧嘴。再低头一看,脚上竟鼓出一个大包来、
哪有打人反受伤的?
程不凡越想越气,便去找爸爸告状。
他倒打一耙,说是苏酥仗着年纪大欺负他,还把他的脚踹了一个大包。
父亲大发雷霆,不听苏酥辩解,罚苏酥不准吃饭,去家门口站着,站满8个小时再回家。
程不凡洋洋得意地回房了。
他本以为这件事已经过去了。没想到等父母出门的时候,苏酥找了上来。
苏酥那时候还是个小孩子,脸颊粉嘟嘟的,冰雕玉琢,柔弱可爱。
看着一点威慑力都没有。
她走到程不凡面前,一双圆圆的眼睛死死地盯着他,“你这么想让别人打你么?”
程不凡点了点头。
他根本没在怕的。
苏酥一小姑娘,还能真打他?
开什么国际玩笑,他一个男子汉能让苏酥打到吗?
苏酥轻扯嘴角,没和程不凡废话,痛快地下了狠手。
程不凡自然不会认打。
只是苏酥打起架来不要命,她不管自己身上有多疼,都要打回来。
他招架不住,气势愈发弱了。
气势一弱,便只有挨打的份。
这回他是真的被打了。
父母一回来,他就去告状。
父亲怒了,觉得苏酥不服管教,拿着藤条抽了苏酥好几鞭子才消气。
程不凡以为苏酥会找他服软。
苏酥也确实来找他了,却不是服软,而是来“复仇”的。
在这件事上,苏酥似乎不会认输,从不会学乖。
他被打后马上告状,苏酥被惩罚,他得意洋洋,苏酥来找他复仇。他又被打了,于是他又告状……
这么循环往复几次之后,程不凡先学乖,之后再不敢对苏酥动手了。
也正是因为此事,父亲觉得苏酥不堪管教,把苏酥送去了寄宿学校。
二人没什么碰面的机会,冲突渐渐变少。程不凡也渐渐忘了那段日子。
他咽了咽口水,往后退了一步,小声道:“就这么一点小事,你还要记到什么时候?何况当初我年纪小,即使是打你,也没打多重。你忍忍就能过去的事情,何必闹得那么大。”
施暴者自然不觉得自己当初做事情有多么过分,都是受害者不懂忍耐,不识抬举,才把事情闹大了。
“因为我不想忍,不愿忍,也不会忍。”苏酥冷笑。
程不凡撇嘴,“不忍你什么也得不到,程家以后一切都是我的,你应该多讨好我才对。”
“你和你母亲汲汲营营谋求的东西。”
苏酥眼带蔑视,轻声道:“我看不上。”
“你一个一穷二白的人,哪里来的底气说这句大话?你用的难道不是家里的钱吗?”
“咦”,苏酥好奇地看向他,“父亲没有告诉你们母子俩吗?我从高中起,就没拿过你们程家一分钱了。吃穿用度乃至学费,我都是自己承担的。”
“那还有初中和小学呢!”
苏酥冷笑一声,“怎么?我又贪你程家多少钱了?我上的是公立学校,免学费的。”
“还有生活费呢!”
“你不说我还忘了”,苏酥顿了顿,“每月五十的生活费。父亲若想要回去,我现在可以连本带利地还他。”
每月五十?
程不凡怎么也没想到苏酥的生活费会这么低。
他初中时每天随手买的玩具零食,都不止这点钱了。
“既然不是因为钱,那你为什么还这么怕爸爸?爸爸叫你回来你就回来。”程不凡气势愈发弱了。
苏酥道:“我回来自然有我的原因。”
她虽然成年,但是户口还在程家,无法完全独立出去。也正是为了这户口,苏酥不得不维持着面上的情谊。
程不凡背过身子,小声嘟囔道:“还能有什么理由?”
苏酥瞥了他一眼,没有在意。
她到了餐厅门口,敲了敲门。
门里传来了周淑丽温柔的声音,“快进来……”
苏酥开了门。
“不凡,就等你吃饭……”周淑丽话说到一半,看到苏酥,顿住了。
“是我。”
苏酥看向父亲,“爸,您今早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你还有脸问?”
程正阳放下了酒杯,“你看看你,像什么样子?中秋节都不知道回来过么?”
苏酥笑了一声,“爸,这两年过年我都是在外面过的。您那时也没有打电话给我啊。我以为您已经默许了。”
程正阳一噎,“那不一样!”
苏酥只笑,也不还嘴。
周淑丽看了看程正阳的眼色,忙劝道:“小酥呀,你先坐,坐着吃饭。刘姨,赶紧去添一副碗筷。”
全然一副女主人的模样。
苏酥坐在父亲的对面,吃了两口白饭,连菜都没夹。父亲又开始说话了。
食不言。
苏酥放下了筷子。
“小酥啊”,程正阳笑道:“听说你前段日子,把你妈的青橙园收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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