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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妃她撂挑子不干了——将吉

时间:2020-01-26 09:42:44  作者:将吉
  松枝站在旁边,一动不动。
  白月心死死压住肚子,呵斥,“松枝,你愣着干什么?还不快传太医!”
  然而,面前的人还是没有动,垂着眼帘,不看她,面无表情地说:“娘娘且忍一忍吧。”
  白月心痛得冷汗直冒,看了眼桌上那盏还没有喝完的茶,怒而将桌上的东西全扫到地上,“你在茶里放了什么?!”
  松枝不再说话。
  呼吸间隐隐有了血腥味,白月心心里涌上无尽恐惧,大喊,“来人!”
  然而始终没有等到半点回应。
  “娘娘忍一忍,越动得厉害,只会越痛。”松枝声音无波无澜地说。
  白月心看向她的目光像是淬了毒,她不可能在这里坐以待毙,强撑着站起来,想要出去找人。
  只是刚站起身,五脏六腑像是被人生生撕裂,痛到站不稳,人一头栽倒下去。
  而站在旁边的松枝不但没有伸手扶她,甚至像是怕殃及池鱼般,往后退了一步。
  白月心趴在地上,咬牙切齿,“你个贱/婢!我一定会将你碎尸万段!”
  过了会儿,意识自己只有她一个人可以求助,白月心语气缓下来,“松枝,松枝,快叫太医。”
  红了眼,“你我主仆一场,我从未苛待过你。在这后宫之中,我唯一信任的人就是你。你不可以这样对我。你难道忘了我们是怎么一步一步走到今天的吗?曾经那些战战兢兢的日子,是我们一起扛过来的。如今眼看我就要得到我们曾经想要的一切了。等我当上皇后,对你一定会比现在还要好的。甚至,我可以安排你侍寝,以后我们以姐妹相称,可好?以后我们就是这宫里唯一可以彼此信任的人。”
  松枝默然。
  白月心痛到蜷缩在地上,“松枝,你救救我,快叫太医。你不要怕,我知道,你肯定是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对不对?你放心,我不会追究的,而且我马上就要当皇后了,我会保护你,谁都不能再欺负你,你可以放心大胆地活着……松枝……”
  白月心拼尽浑身力气朝松枝伸出手。
  后者却后退半步,而后跪下,“是松枝对不住娘娘。”
  她态度没有半分动摇,白月心只觉得绝望没顶,眼泪随着眼角往下淌。
  “是皇上,是他让你这么做的对不对?”
  话音未落,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
  白月心努力仰起头,看着那个穿着玄青色龙袍的人,一步一步朝自己走过来。
  最终停在自己面前。
  她躺在地上,目光落在金绣龙文的鞋面上。
  忽然什么都明了。
  眼泪一颗一颗往下砸。
  “皇上,原来已经恨臣妾到如此地步。”
  面前的人静默片刻,沉声,“贪得无厌,必引火自焚。”
  听到这句话,白月心笑出声,“贪得无厌?贪得无厌……臣妾所贪,皇上扪心自问,可曾给过半分?”
  “身为白敏的女儿,难道不知道‘非分之想’四个字怎么写?”
  “非分之想?臣妾嫁给皇上,想要皇上一点点心意,竟然是非分之想?既然皇上认为这都是非分之想,当初又要娶我?要让我进王府?”
  “你觉得呢?”
  这一句反问,白月心先是怔愣是一瞬,随即苦笑,“皇上,果然是浴血沙场的人,心可真硬啊,硬得叫人觉得骨寒。”
  白月心蜷缩得更紧。
  “就算再不愿意承认,可是事实就是,臣妾从头到尾都只是皇上跟王相棋盘上的一颗棋子而已。太后当初选我,让我嫁入楚王府为侧妃,一是想拉拢白家。二是,她需要一个人帮她盯着楚王府。而我,从小循规蹈矩。不像晏梨,可以不讲规矩,不按道理出牌。家人远在漠北,也没有什么顾忌。”
  “更重要的是,晏梨眼里心里都只有你,绝不可能帮王相牵制你。所以,太后选了我。而皇上也顺水推舟接受了这个安排。因为那个时候,皇上还需要王家的势力。就算拒绝了我,也会是别人。皇上深知这一点,所以纳我进王府,对吗?”
  他没有说话,但是白月心知道,她没有说错。
  又道:“从头到尾,皇上对我只有利用。哪怕白家为了皇上不惜跟太后与王相反目,也只是利用。围猎之前,皇上日日召我侍寝,可是谁知道,其实你根本就没有碰过我。却让所有人都以为我得了恩宠。”
  “太后跟王家利用明王给你施压,就算是王相许父亲再多好处,若是真要让明王坐上皇位,都不可能比现在还好。所以召我侍寝,逼得我与太后彻底决裂,逼得白家跟王相反目,彻底为你所用。就这一出戏,皇上便让向着皇上的人更向着皇上,有反心的人更加坐立难安。而我,满腹委屈,却连一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只能往自己肚子里咽。”
  说着说着,开始笑,笑道沁出泪,“想想,这些委屈又算什么呢?当初,我嫁进楚王府,新婚夜,皇上却连碰都不让我碰一下。甚至喜帕……咳咳咳!”
  情绪激动,连声咳嗽,喘了几口气,“甚至喜帕,宁愿用烛台划伤手,都不愿意碰我。”
  “我已经是百般忍让,皇上竟然还要置我于死地,当真是半点……半点情分不念。”
  血用嘴角溢出来。
  抬眼,对上他的视线,眼中尽是对她的可怜。
  而她等到的却是——
  “家里送来的点心合胃口吗?”
 
 
第56章 
  这毫无由头的一句话,白月心茫然片刻,随即瞪大了眼。
  看到刚刚自己掉在地上的点心,“不可能……不可能!”
  艰难扭头,看向站在旁边默不作声的松枝。
  “松枝……”
  声音近乎哀求。
  可是除了沉默还是沉默。
  白月心看着松枝那张面无表情的脸,眼中的光亮一点点寂灭,嘴角勾起,笑,大笑。
  她竟然忘了,松枝是家里送到她身边的人。
  她一心为了白家,现在却落到如此下场。
  落到这样,一无所有的下场!
  笑到几乎癫狂,直到眼角沁出泪。
  血,一口一口往外涌,华贵的宫装血迹斑驳,却都已经不在意了。
  白月心斜眼看向一直站着的人,“皇上,你可曾对我有过一丝情谊?”
  光从他身后照进屋子里,视线里只有一个模糊的轮廓,面容看不清半分,连带着声音都低沉得可怕。
  就像是一块巨石压在心口。
  “朕给了白敏选择,保两个,无后无三品以上,还是弃一个成全一个。只可惜,他选了后者。”
  白月心揪扯着心口的衣服,嘶喊。
  终究,在父亲心里,她还是比不上兄长。
  甚至,她只是一块垫脚石,一块用完了就可以抛弃的垫脚石,甚至是一块可有可无的垫脚石。
  仅剩的一点信念轰然倒塌。
  白月心双眼通红,看向萧天凌,“为什么?为什么你们要这么对我?为什么?!”
  “为什么连我的至亲都要置我于死地?!”
  “我又究竟是哪里做得不够好?究竟是哪里比晏梨差了?!为什么你心里偏偏就只有她一个?就连人已经死了,还霸占着你的心?我究竟是哪里不如她!?”
  “新婚之夜,你叫我安分守已,说白家想要的都会如愿以偿。可是凭什么,凭什么我白月心只配那些身外之物,而她却可以得到你的心?我不明白,我不明白!”
  萧天凌没有回答,只是平静地看着她。目光里有可怜,那样施舍的神情就像一把刀狠狠扎进白月心心里。
  白月心收住眼泪,“皇上不必可怜我,因为这世上最可怜的人,是皇上你啊。”
  “身在这上京城之中,谁不是棋盘上的棋子?可是这世上唯一一个真心待你的人已经死了。”
  “就算皇上找了一个跟她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对她百般呵护,甚至把玄绶白玉送给她,让她自由出入皇宫,她都不是晏梨。真正的晏梨已经死了,纵使皇上现在表现出万般宠爱,她也不会知道了。”
  “皇上,你真的太可怜了。不喜欢我,却要娶我。喜欢晏梨,却从来不敢说。她直到死,都不知道你喜欢她。”
  “我以前瞧不上她,就像外面那些人说的那样,觉得她不懂规矩,不知廉耻。可是我现在越来越觉得,这样的人多可贵。心里有你,就一心一意地对你好。可是这个人已经死了。在这个世上,不会再有一个人不顾别人的眼光对你好了,不会再有人为你洗手做羹汤,不会再有人为你背井离乡。我落到今日的下场,可是到今天就结束了。而皇上你,连死都不能死,只能一天又一天去体会自己究竟错过了什么,失去了什么。”
  洒进屋子里的阳光失了温度,冷白冷白的。
  面前的人似乎不为所动。
  白月心挣扎着从地上坐起来,这个动作像是消耗了所有力气,“咚”一声闷响,撞到桌子上,靠着桌脚,大口大口喘气。却浑然不在意,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皇上你应该早就想起来了。留我这么久,不过是我还有点利用价值。若是恨我欺骗,那皇上最应该恨的人是太后。太后让我学晏梨的时候,说皇上不可能再想起来,所以永远也不会知道我是骗你。太后为什么如此笃定?臣妾至今都没有想明白。”
  喘了口气,“皇上恨我,怕是从晏梨死之后就已经开始了吧。那个时候,皇上恨不得杀了我。”
  “其实有件事,我一直没有告诉过皇上。因为臣妾对皇上的心意从未变过。但事到如今,再不说,怕是再没有机会了。”
  “皇上如今这般怀念晏梨,甚至为了她迁怒于臣妾。可是,皇上可知道,她曾经亲口告诉我……”
  “她恨你。”
  一字一顿。
  看到他垂在身侧的手攥紧,白月心笑,“不然,为什么至少最后,她连只言片语都没有留下?为什么,她曾经视若珍宝的秋千,最后也亲手毁了?沁宁说得对,她不是疫症。如果是疫症,怎么会迎霜院上下都没事,唯独她一人生病。我知道,她也知道。可是为什么,我说她是疫症的时候,她连一句争辩都没有,为什么?因为她恨你,恨你恨到宁愿死,都不想再见你,不想再跟你有半分牵扯。”
  “够了。”
  白月心脸上的笑越发明媚,“当时她生病,我就是故意的,故意说她是疫症,然后把她关在迎霜院。她死的那天,是我让苏嬷嬷把迎霜院的门锁上。我原本没有想到她那天会死。但是听说她死了,一想到她死的时候,身边一个人都没有,叫天不应叫地不灵,我心里就说不出的畅快……啊!”
  脖子被人扼住。
  白月心看着近在眼前的人,没有挣扎。
  因为喘不过上来气,眼前一阵阵泛黑,就在耳朵里嗡鸣声大到盖过一切声音的时候,脖子上的力道蓦然松开。
  白月心倒回地上,剧烈咳嗽。
  萧天凌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地上的人。
  白月心用沙疼的嗓子哑声说:“皇上说喜欢,看来也不过如此,我害她如此,皇上竟然还舍不得杀我。也难怪,她会觉得皇上不喜欢她。娶她不过是因为逼不得已。就算一腔热血,面对皇上这般冷漠,也只会凉彻骨。所以这一切,都是因为皇上你自己。你最该怨恨的人,不是太后,不是我,而是你自己。是你,杀了晏梨,杀了那个这世上唯一爱你的人。”
  满是挑衅。
  听到最后一句,原本青筋暴起的手就像是失了所有力气,蓦然松开。
  转身往外走。
  见他要离开,白月心突然崩溃,趴在地上想往前爬,“你杀了我啊!你为什么不亲手杀了我?!”
  视线中的人脚步停下,却没有回头。
  萧天凌冷声道:“你家里亲自为你选的路,朕会让你好好走完。”
  说完,人径直走出屋子。
  白月心趴在地上,痛哭,直到最后发不出去一个人,脸泡在血泊里。
  这一切,竟然是她最亲近的人所赐。
  可笑可悲。
  艰难抬头,看着窗外的阳光。
  想起很久很久之前,也是这般天气,家里菊花开得极好,来了很多夫人小姐。那时候所有人都夸她聪慧文静。
  可是她现在变成什么样了?
  忽然觉得自己活得像是一个笑话。
  如果有来生,她一定不要生在上京,不要生在白家,不要再跟这皇宫……
  扯上半分关系。
  *
  入了夜,淅淅沥沥下起小雨。
  晏梨做了一个梦,梦里就像是在凝香馆,丝竹管弦声不断,目光所及之处,水袖飘飘,而在水袖飘舞之间,隐约看到有个人坐在自己斜前方。用力看,却怎么都看不清,好不容易等到舞姬退下,目光刚移到他下巴,人却猛然惊醒。
  心跳咚咚得跳得飞快,躺在床上,缓过来,才发现外面雨越下越大了。
  四下安静得只剩雨声。
  风从半掩的窗户吹进来,带着水汽,湿漉漉的风,格外凉。
  晏梨下床,走到窗边,准备把窗户关上,却意外发现院子里站着一个人。
  两个人的视线透过雨幕碰上。
  认出是谁,晏梨一惊,赶紧出去。房门一开,立在门边的一把伞倒在面前,晏梨捡起来,撑开,快步走进院中。
  他不知道在这儿站了多久,浑身湿透。
  晏梨给萧天凌撑着伞,“你在这儿干什么?”
  雨声太大,打在伞面上噼啪作响,冲刷得她的声音都听不太清楚。
  他脸上都是雨水,眉眼低垂,说不出来的狼狈,他却像是完全没有感觉般。晏梨抿唇,忍不住伸手去帮他擦。
  手不小心碰到他的脸,没有一丝温度,冰冷。
  晏梨诧异,“你到底在这儿站了多久?”
  萧天凌看着她,没有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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