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时南看着缝隙里堵着的女生,默声摁了开门键,轻掀薄唇,“手不想要了?”
温漾瞅了两眼,刚才若是电梯门一下关紧, 她的手莫约会被夹成肉酱也说不定。
讪讪收回手, 被温克拖了一阵的高助理这才脱身赶来,他弹了弹耳朵, 嘀咕抱怨,“温余这声音,谁受得了。”
“虽然但是……她是歌手。”角落里的温漾提醒。
高洋耸耸肩, 还觉得鼓膜一震一震的,心有余悸,“我宁愿听海豚唱歌……”
—
包厢里的温克,面色铁青,扫落了酒杯扭头指着温余道,“你看看你,教养都到哪去了。”
温余也意识到刚才说得稍有过火,但温克的怒骂有让她有些委屈,只梗着声越发不满,“爸,你指责什么,我说的难道不是实话吗?还是你真做过什么对不起我妈的事?”
话落,她面上挨了一个耳光,白皙的脸上当即起了巴掌印子,温余不可置信的抬首看温克,眸子里盛着莹莹水光,“爸,你打我?”
“你以前从来没打过我的。”
温克手僵在身侧,脑海中划过几幅并不美好的片段,他压了压跳起的青筋,声音厉哑,“回去反思。”
温余狠狠的跺了一脚,转身就往外跑,还不忘带上能遮住下半张脸的口罩,坐进了保姆车才开始打电话哭诉。
“呜……,妈,爸他打我。”
“怎么了?”电话里的女音焦急。
“爸他因为那个女生就打我,呜……”她窝着呜咽,脸上的淡妆被泪水糊成了一块一块的,两个小助理面面相觑,不明所以,只一张一张的往她手里递纸巾。
别墅里,半躺在沙发上的袁梦瑶坐起身,及肩小波卷打理得色泽莹润,尖尖的下巴没有一个平直的弧度,她蹙着眉,仔细的问温余,“你跟妈说,到底怎么回事?”
温余吸了吸鼻子,声音沙哑含糊,磨蹭了许久才说清始末,“妈,您说爸他是不是……”
“别胡说。”袁梦瑶低斥了句,沉默许久,从衣柜的暗格里抽出一张古旧的照片。
那是她在温克的某件西装口袋里找到的,虽是已然泛黄,却还能模糊的看清照片上两人的脸。那短短的板寸头,笑的开朗的男人,赫然是年轻的温克无疑。
“不是您上午说的吗,让我注意点那个女生……”温余顿了顿,又道,“她姓温……”
袁梦瑶心下一慌,再次去看那张照片,男人旁边站着一个娇俏的女人,正挽着他的手臂,纤细的长指上,一枚晶亮的戒指正闪着银光。女人是标准的瓜子脸,眼眸细而狭长,笑起来像是弯弯的月牙儿……
西装白纱,袁梦瑶指尖一紧,其实那张照片,是婚纱照,温克有过婚史,她是绝对不能跟温余说的。
收起老照片,她故作轻松,“小余,你下午是不是还有个电影试镜?快去准备吧,别想太多。”
温余抹了把眼泪,才想起要试镜的事,看了眼正等着的化妆师,带着鼻音问,“妈,爸爸他真的没事吗?”
“能有什么事,就是合同没谈好,他着急上火,你这几天别去烦他。”
“哪有烦。”温余撒娇,破涕为笑,没再想着刚才的事。
—
出门不到一小时,温漾又回到酒店房间,天气预报里说今天会下雪,但至今没见踪影。
温余说的话没给她带来什么影响,顶多是让她想起那个自小就没有见过的父亲角色。
昨晚跟梁媚英聊天时,温漾试探的说,“妈,公司出差买的人身险,受益人我只写了您。”
“不写我还想写谁。”梁媚英啧了声,轻笑,她很少玩手机,网络上的风波不知分毫。
大概是语文老师对话中话格外敏锐,说完几秒便读懂了温漾的话外音,当即皱眉,这次竟难得的不扯开话题,“你爸已经死了。”
这个答案温漾并不意外,反倒松了口气。
明天回Z市,下午贺总没有行程,温漾摸了摸没填饱的肚子,拿着钱包打算去外头转悠一圈。
一出门就碰到贺总是她始料不及的,男人见她全副武装,连脖子都圈了围巾,除了脸,其他地都没露出一丝缝隙。
“去哪?”
温漾眨眨眼,小心翼翼道,“去吃饭。”
贺时南揣着兜,微眯了眼,“那一起吧。”
温漾忙不迭的跟了上去,见他摁下了酒店餐厅的楼层,不自觉挠了挠手心。
餐厅在二楼,贺时南站在电梯外,似在等她出来,温漾斟酌了几步,轻声问,“贺总,高助理不下来吗?”
“嗯?”男人眸光清冷,“你想跟他一起?”
温漾咬唇,实话实说,“我想出去吃。”
难怪全副武装了,贺时南敛眉,不动声色的又进电梯,“正好,酒店吃腻了。”
温漾摁键的指尖一颤,“你也要出去吃?”
“不行?”
“好像也……也可以。”
酒店外妖风呼啸,树枝光秃秃的,温漾糊里糊涂的站在贺时南身侧,不自觉裹紧了身上的羽绒服,好像比上午更冷了。
她往旁边瞅了眼,贺总依旧是长款大衣,只是里头换了件深色高领针织衫,也不知道保不保暖,但是看起来很是慵懒好看。
温漾轻拍了一下脑袋,提醒自己不要犯花痴,她看了看四周,酒店占地面积很大,估摸着要走一段路才能看到其他建筑。贺时南也发现了,问她,“需不需要开车?”
“贺总,你累吗?”温漾是想走路的,但是……“还是开车吧。”
贺时南瞥了她一眼,面不改色,“刚想起来,司机请假了。”
唉?正和她意,温漾偷笑,很快又抿着唇,佯装淡定。
这地方归属酒店园区,天气又冷,来往的人也不多,男人腿长,温漾小跑两步才跟上他的步伐。
“贺总,你想吃什么?”温漾远远就看见商场上的广告板,烤肉,火锅,还有整整一层的小吃街。
“都可以。”他顺着女生的视线,看到那块闪动着各色小吃的led屏幕上,面露困惑,“小吃街里有什么?”
“什么都有!”温漾一个兴奋,指着闪动的屏幕道,“贺总,我们去小吃街吧,我请客,可以随便吃。”
反正吃多少都不会比人均两百的海底捞更贵,她盘算着。贺时南挑眉,看着上头那几块黑乎乎的臭豆腐,同意了。
商场是刚开业的,正值午餐时间,餐饮店外有不少人在等号,六楼的小吃街里,人头攒动,温漾好不容易才在里头找到两个刚走人的空位,仔细用纸巾擦赶紧了才请他坐下。
“这个时间人就是很多的。”温漾抬头打量男人的神色,见他没有不耐烦,才殷切询问,“贺总,你想吃什么,我去买。”
各店铺都在忙碌,空气里混杂着各种小吃的味道,飘香四溢。贺时南不知道嗅到了什么,眼眸清亮,“南瓜饼和炒板栗,这有吗?”
南瓜饼?炒板栗?
温漾一怔,楞楞点头,排队时还一阵惊叹,她浑然想不到贺总会是爱吃这两样东西的。
怕吃得太干,喉咙会不舒服,温漾还给他顺带了一杯现磨的热咖啡。
南瓜饼酥软甜糯,炒板栗刚出锅,热气腾腾的。温漾将这两样东西摆在他面前,一时间陡然想到那个叫“南瓜炒板栗”的微博账号,如果没猜错,那人也就职于贺氏……
她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复又摇头,觉得荒唐。
“贺总,你玩微博吗?”
贺时南捏着热烫的板栗,还没来得及剥开,声音一如他回答看不看直播一样的随意,“不玩。”
“哦”果然是她想多了,温漾吃了口拌饭,南瓜饼和炒板栗的搭配,怎么都觉得有些怪异。
十分钟后,餐盘见底,纸袋里是板栗的壳,男人连吃小吃都很雅致,唇角不见油光,剥板栗壳的长指,都干净得不像话。
商场门口,温漾有些为难,贺总在这她自然就不能四处乱逛,可明早就要飞回Z市,她连份特产都没有买。
要是让贺总自己回酒店,不知道可不可行?她磨蹭了会,在男人看她时慌忙说,“贺总,要不你先回去,我,我还有点事。”
“什么事?”贺时南侧过身,给涌出的旅行团让了道。
“也没什么,就是……”她抬头,看到对面的某个招牌,眼眸一亮,“我想去玩密室大逃脱。”
温漾也不算撒谎,前段时间有个密室逃脱的综艺很火热,她看着也颇感兴趣,Z市的密室逃脱场所地方太远,便一直没有去成,现在偶然看到,还真有点跃跃欲试。
贺时南不知道女生想法怎么是一下一下的,但温漾脸上那几分期待,竟让他有些鬼使神差,“可以。”
“啊?”
“可以去看看,好像还挺有趣。”
温漾不确定的看他,见他正朝着对面的方向行走,才确定他是要跟她一起。
—
密室逃脱有几个主题,根据难度划分等级,温漾没玩过,选了最低难度的那个密室。
两个人太少,他们在大厅里等了会,凑到了五个人才开放第一个关卡。
前两年韩国一部丧尸电影大热,温漾看了两遍,这回选了个丧尸主题。
窄小的通道里,光线黑暗,时不时还能听见诡异的呼叫声,她不知道这家密室逃脱的老板是不是对丧尸有所误解,整一个布置的就像是中式鬼屋。
“啊——”
忽地一声尖叫,吓得温漾身子一颤,不自觉的往男人那边凑近,手心里湿湿热热的。
“怎么了?”
“不,不好意思啊,踩到一块石头。”女人轻喘气,也是被吓到了,说话还不太利索。
和他们一起进来的,是一对情侣和一个看似乖巧的女学生。刚刚的对话,就发生在那对情侣之间。
通道与正厅的门紧闭着,显然就是第一扇需要打开的门。随身用品全都放在保管处,五人的可用道具就仅有一只灯光微弱的手电筒。
女学生晃动着光源,从门墙上一扫而过。
“等等。”温漾听见男人的声音,是在下达某样指令,“往右边照点。”
光圈缓缓移向右侧,温漾眯着眼都没看见什么线索,感受到男人的气息离远,她慌忙伸手扯住他的半截衣衫。
“去,去哪?”
如果知道丧尸主题类似鬼屋,温漾是绝对不会选的,她有点夜盲,在幽深黑暗的环境里没有安全感,那一点微弱的只映在壁上的光,还不如她房间里天花板上的荧光壁纸亮。
听见她打颤的声音,贺时南手臂微动,温漾感觉有羽毛样的东西从她发顶拍落,缓过神时,通道已经亮如白昼。
“原来那是开关啊。”女学生望着那不起眼的小石头,神色讶异。
温漾打量着这块狭小的空间,似是山洞的一段入口,难怪说话时,还能听见回声。
“贺总,你眼力真好。”温漾低声赞了句,而后将羽绒服袖子撸上些,准备大显身手。
门锁是一串四位数字的密码,综艺里,数字通常都会有提示,这又是最低难度的,线索并不难找,很快温漾就在石头缝里发现了一张字条。
贺时南过去时,女生正蹲在墙角摊字条,嘴里还不停嘟囔着,“应该不会太难吧,线性代数什么的,我已经忘光了。”
下一秒,字条摊开,女生嘴角抽了抽,整齐排列的四个数字,让她觉得智商受到了极大的侮辱。
“7494就这样?”
那边女学生摁下“7494”,缓缓开启的门告诉她,密码真的仅此而已。
温漾很是挫败,她以为即使不是微积分线性代数摩斯密码,好歹也该是个难解的方程式,这么直接的密码,让她顿时失去了探索的兴趣。
接下来的几道关卡,她神色恹恹,说是丧尸主题,除了几只绿油油的裸体雕塑,连个cosplay的工作人员都没有。
“呀,这都是什么机关啊,一会暗一会亮的,真吓人。”
“别怕别怕,牵紧我就好。”
那对情侣中的女生,似乎很容易就被吓到,或者只是故意等着男生来哄,温漾被迫吃了一堆强喂的狗粮。
最后一扇门打开时,那名女学生拍了拍她的肩,悄声说,“你跟你男朋友闹别扭了吗?”
“我男朋友?”温漾一头雾水。
“对啊。”她看向在不远处洗手的贺时南,压低了声道,“你们在里面连手都没有牵。”
男人的目光正好看过来,温漾只觉得一阵心虚,忙否认,“你误会了,我们不是情侣。”
女学生撇撇嘴,不太相信,“那他一定是喜欢你,不然怎么一路都盯着你看。”
“而且,我都看到他想摸头杀,大概怕你生气又放下了……”
话音在耳畔盘绕,温漾好一会才反应过来,所以,那阵轻拂过的羽毛是他的手?心跳蓦地快了一拍,不知名的情愫在胸口蔓延。尤其男人走过来时,她耳边只听到烟花炸裂的声响。
“发什么呆,去洗手。”男人皱眉,声音清冷,打破了女生的无限遐思。
温漾乖乖的往水池走,对刚刚自己不切实际的幻想颇感羞恼,女学生一定是看错了,摸头杀什么的,根本就不能带入到贺总身上。
温水轻扑脸颊,她才猛然清醒,为了避免自己再次胡思乱想,回去的路上都在跟他保持一手臂的距离。
从出密室到现在,贺时南觉得女生有些不对劲,她一直低垂着脑袋,连路都不看,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轿车疾驰而过,他伸手拉了女生一把,滚动的轮胎堪堪压过她刚才所站立的地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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