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瑶真的很害怕闫宁跟那些不三不四的人混在一起,现在闹出了事,闫宁是不是……
蒋瑶眼睛很酸,她太久没休息了。
按着酸胀的额角,蒋瑶晃晃悠悠起了身:“你说得对,我要吃点东西保持体力。”
不论闫宁是否犯了错,她都愿意陪他一起承担。
他如果真要坐牢,她也愿意等他。
即便他对世间来说是个罪无可赦的恶人,但对她来说,他依旧是那个在她最孤苦无助的时候默默陪伴她、保护她的人。
蒋瑶终于肯吃东西了,陆启晨很高兴,他立刻叫来了外卖。
去厨房倒水时,他偷偷放了安眠药进去。
陆启晨这么做也是无可奈何,就只为了让蒋瑶能有个安神的机会。
像她这样死撑着不睡觉,迟早会神经衰弱。
在药物催发下,蒋瑶慢慢萌生了困意。
没一会儿,就趴在桌子上沉沉睡了过去。
蒋瑶这一觉睡得很沉。
她醒过来时,头还有点疼。
人也迷迷糊糊的,爬起来都不知道自己该干嘛。
蒋瑶从卧室出来。
见到睡在沙发上的陆启晨,她愣了下。
返身回房,拿了毯子出来给他盖上,随后拿了手机无声离开。
蒋瑶睡了一觉起来突然想起了一点事。
当初霍翊也是来找过闫宁的,他们两人起了点冲突,闹得很不愉快。
她也听姜温温说过,她六哥最疼她,只因为是警察身份特殊又比较忙碌,平常很难见到一面。
蒋瑶想这次案子这么大,霍翊是警察没理由不知道内情。
她找谁都不合适,找霍翊最少能知道闫宁现在究竟什么情况。
但让她失望的是霍翊不在市局。
她到了局里,没见着人。
值班民警说:“霍队最近忙得很,也不一定有时间过来,你跟霍队是朋友吗?要不你给霍队打个电话,直接过去找他吧!在这儿等也没用。”
蒋瑶怎么可能有霍翊的电话呢?
从市局出来,蒋瑶只得求助姜温温。
这是第一次,她因为自己的私人原因主动去求姜温温帮忙。
好在姜温温什么都没问,很干脆就把电话给她了。
霍翊好像早知道她会找他。
接了电话也不觉意外,只问了她的地理位置后说:“等着,我现在过来。”
说不上两句话,电话就给挂了。
她等了大概半个小时,霍翊就来了。
蒋瑶立刻打起了精神:“霍警官,我……”
霍翊打断了她:“我知道你想问什么,你跟我来。”
蒋瑶:“……”
霍翊走远了,蒋瑶才跟上去。
跟了两步又上车。
这一路,蒋瑶都没能找到机会说话。
车子停在了武警医院。
霍翊身份特殊点,车位也好找。
一进门,蒋瑶就有种很不好的预感了。
她一路跟着霍翊。
麻木地看着路往前走,跟着进门,跟着上电梯。
停在一间病房前,霍翊不往里走了,他说:“你要找的人在里边。”
蒋瑶不确定地看了霍翊一眼,她犹豫了片刻,手搭上门把手。
轻轻一扭,门锁就开了。
她印象里,闫宁还是那个纨绔桀骜的少年。
他看似随性,实则很重情义。
他活得无拘无束,不受任何人所控。
可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就变了。
变得有些许陌生……
里边的人似乎没有想到这会儿还有人来。
伸着的手一顿。
看清楚了进来的人是谁后,身子骤然僵住。
蒋瑶迈步向前,一言不发地给他倒水递过去。
闫宁接了水,神情讪讪。
蒋瑶绷着脸不说话。
闫宁自知理亏,人也收敛了不少。
倒是霍翊。
他从认识闫宁起,就没看闫宁这么老实过。
见闫宁无措到手脚都不知道怎么摆放,霍翊颇觉新奇。
不过,他也没进去。
只在门口说了句:“你们慢慢聊。”
话音才落,他就顺手把门也给带上了。
闫宁有很多事没有跟蒋瑶交代过。
她上大学后,两人渐行渐远。
多数时候,闫宁也没有时间去找她。
按理说,他该蒋瑶一个解释。
但……
蒋瑶什么都没有问。
她盯着闫宁看了许久。
目光落在他受伤的每一处地方,眼底流露出了些许心疼。
蒋瑶问:“疼不疼?”
闫宁微怔,看她泛红的眼睛,疲惫的神情,敛了心思:“不疼。”
蒋瑶有点不放心:“医生怎么说呢?”
他的伤看起来很严重,左肩和右腿,尤其是右腿还被吊着。
闫宁淡淡解释:“没什么大事,养一段时间就能出院了。”
蒋瑶还是拧着眉头,打算等会儿再出去问问具体的。
闫宁右手是还能动的,就是活动幅度不能太大,否则也会牵扯到左肩的伤。
他刚刚探手去拿水杯就已经扯痛了左肩,这会儿强忍着没事,脸色却是白的难看。
他沉吟了半晌,一开口,嗓音都哑了:“对不起,我那天失约了。”
蒋瑶一直都没说话,他急躁起来,欲解释又不知道该从何说起,硬邦邦地开了口说:“你别生气……”
他整理语言之时,蒋瑶终于肯抬头正眼看他了:“你以为我生气就只是为了你失约的事?”
闫宁沉默。
蒋瑶担惊受怕了一个月,当她看到新闻的时候,她整个人都快崩溃了。
她既盼着闫宁没事,又觉得犯罪伏法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良知与情感不断拉扯,她每天都迷迷糊糊的,不知道该干什么。
蒋瑶压抑着,现在见到了闫宁就好像被撕开了一个缺口,她控制不住自己:“你知不知道我每天都在担心你?我怕你受伤、怕你死……”
她觉得她快被逼疯了……
蒋瑶忽然间的情绪爆发,令闫宁一怔。
看到她难过痛苦地模样,闫宁心底慢慢涌上一股暖流。
他道歉,眉眼绻着笑意,目光似水温柔:“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闫宁伸开右手:“抱抱?”
他试探的一句话,换来蒋瑶的一瞪。
闫宁服软,装得有模有样:“我挺疼的,你抱我一下。”
他脸无血色,苍白羸弱,看着就跟快要倒下一样。
蒋瑶心软,小心翼翼地俯身过去,很轻的,抱了他一下。
闫宁手搭在她后腰,一用力,将人紧紧箍进怀中。
嗅着她身上淡淡的栀子香味,闫宁才慢慢有了暖意。
那种……
死里逃生后的归属感。
他怀中人身子一直在发抖。
她嗓音压的很低,似在隐忍着什么,闷闷地说:“闫宁,以后不要再离开我了。”
闫宁神情很温柔:“好。”
蒋瑶真的什么都没有问。
他为什么失约?
跟霍翊又为什么突然这么熟了?
三爷跟他有什么关系?
她都不想知道了。
因为在见到他的那一刻,蒋瑶想,她想要的或许只是他平安无事。
她虽从没问过,但不妨碍有人愿意跟她解释。
解释的人还不是闫宁。
闫宁的性格就是那种什么事都喜欢闷在心里。
明明是为了对方好,却还要装得一脸无所谓的样子。
想要他主动解释这些,难度堪比登天。
蒋瑶在给闫宁打热水的时候,遇上了霍翊。
霍翊问:“聊聊?”
蒋瑶也同意了。
从霍翊口中,蒋瑶知道了一些她从未了解过的事。
他口中的闫宁,跟她认知中那个冷漠叛逆的少年全然不同。
霍翊说:“早前只是有所怀疑所以试探了一下,当初的事多有得罪,你别介意。”
蒋瑶知道他说的是之前他跟闫宁遇上起了冲突差点打起来的那事儿,她摇摇头:“没事。”
霍翊表情还是冷冷的,只是态度相较于以前要缓和了许多。
也可能是因为知道闫宁是自家兄弟的缘故。
他只身一人探入虎穴,配合他们破获了这么一桩大案,霍翊他心情好。
蒋瑶跟霍翊之间的谈话没有持续太久,霍翊就被一通电话给叫走了。
她独自一人握着水壶返身回房。
闫宁正尝试着活动中枪的左肩,被她呵斥住:“你干嘛呀!医生说了你现在不能乱动,当心伤口崩了。”
她絮絮叨叨,像个小管家婆。
仿佛又回到了从前。
她跟在他身后,多数时候都是默默无声地跟着。
一旦他做出了不符合他年纪的举动,她就会上前来阻止。
她不怕他,顽固又倔强。
他不妥协的话,她就能一直僵持下去。
恍惚间,闫宁又看到了那个戴着眼镜看起来有点呆的小女孩儿。
他无声地勾起了唇角,扬起了笑:“嗯你帮我。”
蒋瑶一直在伺候他,也没多想,很自然就接过去问:“你想干什么?喝水吗?”
闫宁嘴角笑容愈深:“不是,上厕所。”
他故意的,用很暧昧的语气在她耳畔低语:“你帮我脱——”
蒋瑶脸红了,红得滚烫。
她别开眼说:“你别折腾了,我给你拿导尿管。”
闫宁:“……”
腿脚不能动的不便之处就在于上厕所不方便。
这段日子以来,蒋瑶是快习惯了伺候他。
但很显然,闫宁的自尊心过不去。
他不需要一个女人鞍前马后照顾他,尽管他很享受这样的日子。
但他也知道,蒋瑶太累了。
更重要的是那种上厕所无法自理带来的屈辱感挥之不去,实在让他无法接受。
闫宁是不要她弄那些东西的。
他坚持要去厕所解决,每回都是挪到了轮椅过去。
来回折腾累且不说,对他的伤势着实没有帮助。
日子过得平淡如水。
蒋瑶已经淡了去国外研修的心思。
她现在比较想照顾好闫宁,直到他痊愈出院,所以也没有打算再跟他说出国留学的事。
可是人算不如天算。
闫宁还是知道了。
他知道蒋瑶想去国外留学,都已经申请好学校了。
闫宁要跟她谈谈的时候,她还有点懵。
闫宁说:“你去吧,已经录取了,不去也可惜。”
蒋瑶愣了下:“没关系的,也不是以后就没机会了。”
闫宁出乎意料地严肃:“蒋瑶,我不需要你照顾我,你也不必为了任何人牺牲自己的前程,你既然想做这件事也已经付出了行动,为什么不坚持到底?”
蒋瑶:“……”
闫宁:“去做你想做的事,我,会等你。”
蒋瑶踏上了求学之路。
出国之前,她还去了一趟警局。
是为了蒋培东行凶伤人的案子,她作为受害者还需要去走一趟程序。
在警察局,蒋瑶见到了灰头土脸的蒋培东和已经头发都花白老到她都快认不出来的蒋母。
蒋母见了她像见了仇人一样,当着警察的面就开始破口大骂:“小贱人我当初就不该把你生下来!哪有你这样的女儿啊!这么多年对自己的亲妈不闻不问,现在还狠心到要把自己的哥哥送去坐牢,我这是造了什么孽才生了你个白眼狼啊!”
她捶胸顿足,痛哭流涕的大声嚷嚷着。
蒋瑶已经不会再被她的言语痛击了,她冷眼旁观着:“这世上又哪有你这种要将自己女儿卖了换钱的母亲?我跟你、跟蒋培东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我欠你们的早就还了,而你们亏欠我的却一辈子都还不清!蒋培东坐牢是他作恶多端咎由自取!与我无关!”
蒋瑶配合警察办完手续后就走了,蒋母还想缠上去就被霍翊给制止了。
蒋母欺软怕硬,不敢惹一个看着就不好招惹的男人,只能眼睁睁看着蒋瑶离开。
蒋瑶走了。
离开了舟城,去追寻她的梦想。
大千世界,任她遨游。
陈戈收到这消息的时候,很是惊讶。
他就一段时间不见他们,整个世界观都快被颠覆了。
他知道闫宁不是罪犯,这些年所做的一切是因为他的职责所在,是为了配合警方办案。
陈戈觉得酷呆了,谁能想到当初那个叛逆又难驯的少年会摇身一变成为一名人民警察。
陈戈唏嘘不已:“闫哥,你就让小班长这么走了啊?你也不怕她在外头待几年心就野了,万一以后不回来了呢?”
闫宁笃定:“她不会。”
陈戈撇嘴,他可没闫宁这个自信。
见识过更广阔的天地以后,谁还会愿意回到这个小小鸟笼?
事实证明,陈戈错了。
他错估了闫宁。
闫宁在痊愈出院以后,也没有回到警队。
他放弃了这个高危职业。
因为他的身体素质远不如从前,更因为他有了想保护的人。
自私一点来说,他需要留着这条命。
离职前,闫宁跟霍翊见了一面。
霍翊对他的举动不感到奇怪,却也没有表达出认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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