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得做作业啊。
她想着,又爬回床上继续歇着。
几分钟后,迷迷糊糊听见人在敲门,挺小声的。
她倏地瞪眼醒了, 爬起来看闹钟, 凌晨四点多。
扣扣扣,又是三声, 陆白心脏猛然提了上去, 确定敲的是自己家门。
陆白心有余悸地穿好鞋子,把抽屉里的手机拿出来,愣了下,因为她设置的是静音,显示未接来电有二十几条,来自路野。
陆白拨通电话,对方秒接,那边声音有些吵,风声窸窸窣窣地灌进她耳朵里,两人一时间都没说话,陆白问:“你怎么不睡觉啊。”
对方声音沙哑:“我在你家门口呢。”他吸吸鼻子,“见见面吧。”
“……”
疯了。
她以为是小偷呢。
陆白摸索着去客厅开灯, 只听他那边打了喷嚏,这天气冷,还下雨,别冻感冒了吧。
她想想,去开门。
路野靠在门边墙上,见门开了,慢慢侧身过来,手机还没从耳边放下来,一脸愣怔地看着她,他淡笑起来:“以为你不给开呢。”
他没什么精神,脸色疲累。
左手放下手机,摁断电话,目光却笔直地盯着她。
陆白不想被他瞧得这么久,关键两人还四五天没见面,她侧开身:“进来坐坐吧。”
他没说话,跨步过来,拉着她就往里面扯,顺带左手捎上门。
只听门咚地一声,外面一切风声雨声都被隔绝在了外面,陆白懵怔几秒,还没反应过来的身体,就被大手摁住后脑,把她整个人都带进了怀里。
陆白挣扎,圈在她腰际的手臂却勒得越紧,沙哑嗓音轻砸进她脑袋上:“让我抱会儿。”
陆白不动了,也没说话,少年却把她抱得更紧了。
“你怎么了。”她问。
他却很久没说话。
陆白顿两秒,拿手抵开他。
这次他松手了,上半身子往后退了退,好像要把她看得更仔细:“你脸上有睡痕。”嘴唇慢慢弯起来,逐渐加深。
她拿手胡乱擦擦脸:“你怎么来了。”
这次他认真想了想,最后说:“来瞧瞧你。”
“……”
这是什么回答啊。
“你坐会儿。”
陆白去厨房烧水热牛奶,从冰箱里拿出面包,加热,拿着出了厨房。
只见他人靠在沙发上,脑袋垂着,显然已经熟睡过去。
她愣怔地站在那里,嘴唇无声开口:“路野。”
把热牛奶放在桌上,拿手晃晃他肩膀,轻声细语的:“你躺下来吧,这样睡不舒服。”
陆白思考着去拿块毛毯,却被对方忽然拽住手腕,手劲很大,她人一下子落进他怀里。
路野含糊地应声,脑袋抵着她左肩膀,陆白根本动不了,只能僵硬地坐在他腿上,双手搁在他的肩膀:“……你干嘛啊。”
“睡觉呢。”他脑袋蹭蹭她。
陆白挣扎几下,手不经意间碰到他头发,发现还是湿冷冷的,她呀声:“我去拿吹风机。”她想掰开他的手臂,路野不许:“别去。”
“你松不松。”
他摇头。
她忍笑:“那你出去吧。”
埋头的少年慢慢抬起脑袋,陆白见他松手了,很快地闪到三步远,就担心这家伙又拽着自己往怀里抱:“你先别睡,我去拿吹风机。”
路野噢声。
隔会儿,陆白把吹风机拿给他,他困得昏昏欲睡。
她喂声:“先吹干头发,会感冒的。”
他还是没力气应。
见他右手腕紧紧缠着绷带,好像是前不久落下的新伤,怪不得刚刚只用一只手,陆白轻叹口气,把插头线弄进去后,站起来揉揉他脑袋:“别动啊。”
她摁开关,热风呼呼地吹动他头发。
“外面冒雨怎么也不带伞呀。”陆白把吹风机收好,路野差不多清醒了,见桌上面包,拿起来叼在嘴里吃着,视线看透似的盯着她。
被人看得浑身发僵,陆白偏头凶他:“看什么看,有毛病吗。”
啊,被凶到了。
路野想起他很久之前养的那只垂耳兔,因为上学几天没理它,回来后它很凶地朝自己蹬腿,连他给的胡萝卜都没吃。
他扯嘴笑起来。
见他无缘无故笑起来,陆白被惊到了,脑袋肯定也出了问题。
陆白拿来毛毯:“把羽绒服脱掉。”
外面都是湿的,看样子得烘干。
“噢。”路野拉下拉链,露出里边的黑毛衣,脑袋冷不丁地被丢过来的毛毯盖住,她的声音响起来:“盖着。”说话声越走越远,“感冒就不得了了。”
他拉下毛毯,盯着上面印有兔子的粉色毛毯,几秒,人盖着毯子,翻身就睡了。
他睡到九点多,天大亮,没雨。
自己外套在外面晒着阳,球鞋也是。
路野低头,瞧眼穿在自个脚上的粉红棉拖。
走到她卧室,见她在做作业,敲门:“谢谢了。”
能从他嘴里听到谢这个字儿可不多见,陆白明显顿住,头偏过去:“说吧,你还想做什么。”
“没了。”
“那你现在回坤叔叔那里吗。”
“不行,那儿蹲着我爸的人。”路野走进来,瞧她正在拿笔纠错试卷,“在改试卷啊。”
“期中考试。”陆白继续写,“考试你没在。”
路野笑声,脸上倦意消失得一点不剩:“被我爸教育人生呢。”
陆白噢声:“怎么回来的?”
“逃回来的。”没等到陆白惊讶的反应,他弯腰凑过来,拿左手指着某道大题,“你换算错了。”
陆白啊声。
他拿笔在她纸上写下一行换算公式:“这样。”
陆白瞧眼,沉默几秒:“也许你应该选择好好学习。”
“为什么。”
“脑袋这么好,还瞎混吗。”陆白埋头继续做题。
“我脑袋好吗。”他被夸得尾巴翘起来,“那我能亲你吗。”
“……”
陆白黑脸。
别扯话题。
别他妈得寸进尺。
半天都没搭理他,等她做完作业,路野已经坐外面阳台的沙发上躺着睡了,她走出去,把他身上那件毛毯扒拉下来:“这是我毯子。”
“……”路野睁眼,声音哑得厉害,“那不就是我的。”
“给我回去。”
“回哪。”他扯嘴,“回你床上睡吗。”
她耳朵莫名其妙变得滚烫无比,陆白咬牙,“回坤叔叔那里。”
“我不要。”
“……”
“我还是伤患呢。”路野抬抬自己受伤的右手,嘴里嘀嘀咕咕,“吃饭都困难,还让我回去受罪。”
“……?”
陆白浑身一凉。
什么情况。
天不怕地不怕的大佬说话语气居然也会这么嗲?
陆白咳声,显然不信他手有多严重这套:“你过来,我帮你重新换绷带。”
路野噢声,跟着她屁股后头进来了。
陆白去柜子里拿医药箱,他也跟着去凑热闹,她拿完转身,脑袋直接蹭到他结识的胸膛,她懵住三两秒,眼睛瞪起来:“别跟着我。”
路野噢声,转身坐在沙发上,嘴里嘀咕句:“真凶。”
“……”
她觉得自己要疯。
左手背被划了大血口子,有些狰狞,她心沉下去,埋头帮他清洗干净:“疼不疼啊。”她问。
“不疼。”
“怎么弄的?”
他轻啊声,仔细想想:“翻墙的时候,被刮到的。”
“好端端的翻啥墙。”
“嗯,想见到你吧。”他眯眼笑起来,“那会儿正下雨呢,趁着没人我坐高铁回来的,厉害吧。”
她手头猛地顿住,抬头看过去,只见少年一脸清闲自在的模样,双腿盘着坐在沙发上,静两秒,她噢声,继续埋头,把药水擦上去。
他冷嘶声。
她动作轻些了,语气还挺冲:“谁让你爬墙的,要是摔断腿你就坐轮椅吧你。”
“就对我这么凶。”路野嘴角忍不住弯起来,“这么凶,是不是也喜欢我的。”
“……”
谁喜欢你。
她脑袋冒红了,擦药动作不经意间重了点,他又嘶声。
陆白啊声:“抱歉。”
又静几秒,他开口问:“我送你的红绳。”反应断了下,“还戴着吗。”
“没有。”
“真不戴了?”
“没戴。”
“……”路野终于感觉要被她气死了,他磨磨牙齿,重复问,“真不戴了?”
“你别问了。”陆白耳朵发烫,缠好绷带,准备站起来,却被他一手猛地拉进怀里,炙热的呼吸声缓缓洒在她微凉脖颈处,她被迫坐在他腿上。
怕伤到他的手,吓得什么都没动弹:“……你干嘛啊。”怂得只能用嘴巴质问。
“干嘛。”他扯嘴笑起来,“我问问你,为什么不戴着。”
陆白刚想说话,手机铃声响了,她啊声:“有人打电话。”动作利索地溜出他怀里,很快钻进自个卧室里,像逃命似的。
—
她做作业的时候,路野开始煮饭洗菜,然后他拖拖鞋在各个房间溜达,发现陆白还挺少女心的一小姑娘,想到这里,他有意思地问:“哎我问你。”
“什么啊。”
“我没在这段时间想不想我啊。”
“不想。”
“想不想啊?”
“不想。”她瞪他眼,回身进去厨房忙了。
一两点的时候老江找上门来的,腿瘸着,脸上三四个她开门的时候一脸懵逼:“你怎么知道我住在这里。”
“路爷爷告诉我的,就刚刚。”江涛朝她咧嘴笑,“打扰了啊嫂子。”伸脖子进去看看,“哎呀呀路爷爷,让我好找,你这些日子哪去了?”抬脚进去。
路野被她安排到写作业,看到数字就眼花缭乱,见老江来了,咬牙:“真慢啊。”
“刚从医院出来呢路爷爷。”
“哪家伙干得这么好?把你送进医院。”
“卧槽,说话注意点啊。”老姜笑着坐他边上,“写作业呢路爷爷,怪认真的啊,还是咱们嫂子会管教您啊。”
陆白听得差点滑倒。
什么嫂子啊。
路野点头:“所以这不您坐错位置了吗。”面对老江一脸怂货的模样,他指指对面沙发,“这您嫂子的,你的在对面,懂不懂。”
“行行行。”老江差点被气吐血。
陆白端盘子水果:“吃吧。”
“谢谢嫂子呀。”老江弯眼笑起来,“不过路哥啊,你是什么时候到陆白家里头的,瞧你这阵势,不会上午就从你爸那里溜到这里来了吧。”
陆白:“……”
路野回得耿直:“凌晨来的。”
老江啊声,瞪圆眼睛盯着他俩,笑起来:“真挺好的啊。”
陆白面目寡淡地盯着老江。
可别多想啊。
“但您这打算怎么办呗,你爸不是抓你呢吗。”老江又问,“学校是不是不去了。”
“当然去,要不然跟着他走吗。”路野啧声。
老江大咧咧笑起来:“你爸要听到了可不把你直接捆走。”
他磨磨牙,没说话。
陆白沉默的几分钟,把盘里水果吃得一点没剩,吧唧吧唧的声音在他耳边响得明目张胆,路野挑了下眉:“喂。”
陆白:“干啥。”
“不是给我吃的吗。”
她手里还有剩下一半的车厘子,陆白噢声:“这给我吃的。”
省省吧。
住我家还想吃我车厘子。
想得美。
路野笑着没吭声。
“说起来。”她拿纸巾擦擦手,边说,“你明天去学校的吧。”
路野毫不犹豫:“嗯。”
“那好好补考吧。”陆白态度认真,“别怂。”
路野噢声:“我没怂。”
陆白嘁声,嘴里嘀嘀咕咕:“得了吧。”
少年明显顿两秒:“你刚刚是不是嘁了声。”
“没有。”
“你有的。”
“没有啦。”
“就是有的。”路野开始钻牛角尖,“当我耳瞎还是眼聋。”
“……”
喂喂。
说反了吧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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