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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德夫人轻嗤一声：“伯爵先生昨晚有急事，连夜出发的。她能有什么值钱东西需要收拾的？难不成还要让尊贵的伯爵等着她收拾东西？”
艾玛点点头，揉揉眼睛，眼角仍带着点湿意：“唉，她都没有跟我告别……”
“她不过是去了城里的宅邸，又不是以后都见不着了，不需要刻意告别。”里德夫人说到这里，略略缓和了语气，嘴角勾起一个若有若无的笑：“你也不用太难过，你们很快会再见面。”
这时凯瑟琳清脆的声音从门内传来：“里德夫人，还有姑娘们，在门口傻站着干嘛？快进来吧，我需要你们的帮助！”
迟蔚她们赶紧走近房间，正看到披着红色睡袍的凯瑟琳赤脚站在穿衣镜前，手里拿着两件裙子再身上比来比去。
见她们进来，她笑着做了个鬼脸：“这两件裙子哪个好看？我问了莉亚，莉亚这老好人只会说‘都好看’。”
里德夫人嗔怪地点了点她的额角：“我还以为有什么急事呢，不过是选件裙子。”
凯瑟琳熟稔地开启撒娇模式：“还有什么事情比选裙子更重要吗？时间紧迫，我得以最美的姿态去陪赵翊伯爵吃早餐！”
说着拿起其中一件鹅黄色裙子开始往身上套：“还是穿在身上比较能看出效果来，对吧？”
笑靥如花。
迟蔚诧异地挑挑眉。
倒不是她听到其他女孩为了陪“赵翊伯爵”这么花心思而吃醋，主要是看凯瑟琳昨晚对汉斯先生的态度，还以为她已经放弃攻略赵翊，转投汉斯的怀抱了呢。
没想到今儿个一早，她就重振旗鼓继续未完成的事业了。
果然女人的心意，就是蓝天白云忽然暴风雨，猜不透就对了。
果然，早餐时，猜不透的凯瑟琳小姐全然忘了自己昨晚跟汉斯先生在舞池边聊了一晚上的事儿了，又开始对着赵翊伯爵释放信号。
凯瑟琳小姐连眉眼间全是笑意，脸颊微红，语气轻快娇俏。
“伯爵先生，您愿意留下来多住两天真是太好了！接下来我一定会好好招待您的。”
“这个面包是城堡里厨娘的独家配方，是不是很不错？”
“我注意到您喝咖啡也只加一颗糖，太巧了，我也是！能跟您有相同的喜好我真开心！”
……
丝毫没有留意到同一张餐桌上可怜的汉斯先生，汉斯几次想要跟她搭话都没有得到回应，整张脸涨得通红，最后只能又是委屈又是不解地看着凯瑟琳发呆。
昨晚留宿的大部分宾客都在早餐后告辞离开，只有跟主家相熟的几位客人留下来做客几日，例如汉斯先生。
此外就是受主家殷勤挽留多住两天的贵客，例如赵翊伯爵。
去别人家做客也是上流社会的重要社交活动之一。通常也无非是受邀在主人家多住几人，吃吃玩玩，加深一下感情。
具体的玩乐活动也无非是骑马、散步、打球还有喝茶聊天什么的。
今天上午的活动就是毫无创意的逛花园。
凯瑟琳拉着赵翊走在最前面，一边闲闲地散步，一边介绍着后花园里的各种特色雕塑和珍稀植物。
紧跟在她身后的是汉斯先生和一位男爵。
再后面是三位女客和一个跟德鲁克伯爵有姻亲关系的中年绅士。
莉亚拎了个野餐篮子跟在后面，而迟蔚和张慕妍则跟在莉亚身后。
她俩一人拎着装了整套茶具的小箱子，另一人拎着一水壶热水。
女仆的生涯就是这么悲催，先生小姐们逛吃多惬意，她俩只能在后面跟着拎东西。
不过伯爵城堡的后花园面积很大，设计得也很漂亮。
迟蔚和张慕妍进入城堡几天了也没仔细逛过，今天能打着伺候女主人的旗号逛一逛，觉得也算没白辛苦。
沿着人工河河道一侧走过了如茵草地，看过了阳光房里珍稀的娇贵花朵，众人沿着一排笔直的枞树来到了那座高塔前。
一位女客对着高塔下那一大片月季花田发出惊叹：“凯瑟琳，我都不知道你家后院还有这样一大片月季，真漂亮啊。”
另一个女士也夸张地赞叹：“这么多不同颜色的月季真难得。我从没见过绿色的月季，是新品种吗？”
那位男爵也附和：“我家的园丁也种月季，可我家的月季却不如这里的长得好。”
他又凑近看了看：“单看这红色月季就能看出差别来，我家那个品种远不如这个颜色艳丽。”
凯瑟琳小姐似乎并不在意这些花儿有多特别，略显敷衍地“嗯”了一声。
这时另一位女客抬头看了看那座高塔：“这塔也有不少年头了吧？现在是做什么用途的？”
第038章 古堡魅影（六）
凯瑟琳顺着她的视线往高塔塔尖上瞟了一眼，语气淡淡的：“那塔原本是战时用来瞭望的, 后来也就没什么用处了。最近几年一直锁着, 没人上去。”
那位女客兴致勃勃地提议：“这高塔的阴影下很凉快，正好又靠着月季花田, 景色不错。咱们不如就在这里喝喝茶？”
“不！”凯瑟琳立刻开口拒绝。说完了也觉得自己的话太过突兀, 她朝那位女客友好地笑笑：“我不太喜欢在这里喝茶。”
她往不远处的灌木迷宫指了指：“不如去那边吧？迷宫门前有一株大树，树荫下也很凉快，正合适喝茶。”
女客有点尴尬地笑笑，随即也表示赞成：“那里也不错。那咱们去吧。”
于是一行人在凯瑟琳小姐地带领下往灌木迷宫的方向走去。
伯爵城堡家的这座灌木迷宫显然也是花了不少心思修建的。一丛丛灌木修建的整整齐齐，组成一面面足有两三米高迷宫墙, 面积也不小。
迷宫内曲折蜿蜒, 据说只有一条正确的路可以走出来, 其余都是死胡同或者岔道。
宾客们看到迷宫后都忍不住想进去走走。
凯瑟琳笑着劝阻他们：“你们之前没进去过，肯定一时半会儿出不来。不如先喝杯茶吃点东西, 补充些体力再进去玩。”
迷宫门口果然有一株大树，树荫亭亭如盖。
莉亚把野餐篮子里的大餐布铺在树下，再在上面垫上几只餐盘，把篮子里的精致糕点拿出来摆好。
迟蔚把热水壶里的水倒进茶壶里泡好茶。张慕妍把茶杯茶盘拿出来摆放整齐, 给绅士淑女们一一倒好茶。
然后，三人站在大树另一侧默默围观绅士淑女们喝茶。
迟蔚舔了舔发干的嘴唇：啧, 万恶的贵族阶级！
凯瑟琳喊了一声莉亚的名字, 莉亚赶紧走过去听候吩咐。
待她回来时, 手里端着一个小餐盘, 里面放着三杯茶和几块点心。
迟蔚有点吃惊：“这是……？”
以她的认知, 这些贵族们绝对不会想到喝茶时让女仆们也跟着吃吃喝喝的。
莉亚朝她笑笑：“凯瑟琳小姐让我拿过来的，我们一起吃。”
张慕妍也很惊讶：“真的啊？这会不会不太合适？”
然而身体已经很诚实地端了杯茶在手里：“啊！正好口渴了！”
莉亚端起另一只杯子放进迟蔚手里：“凯瑟琳小姐说这是赵翊伯爵提议的，他说我们可能也累了。”
说着朝绅士淑女们的方向看了一眼：“赵翊伯爵真是个善良仁慈的人啊。”
张慕妍噗呲一声笑起来：“的确是啊。还难得的细心呢！”
迟蔚白了她一眼，没接茬儿，拿起茶杯喝了一口。
醇厚茶香在唇齿间弥散，入口回甘。
她看了一眼赵翊的方向，发现对方也正在看她。
迟蔚有些不好意思地撤回视线，低头喝茶：“嗯，这茶……挺不错！”
张慕妍拿了块点心咬一口，若有所指地挤挤眼：“是不错！”
绅士小姐们喝完茶，开始跃跃欲试地想要挑战灌木迷宫。
那位男爵提议：“一起进去比较无趣。不如我们来个竞赛？”
汉斯摆手：“这迷宫我和凯瑟琳进去过无数次，对我们而言没有挑战性。”
男爵浑不在意：“那这样，你俩晚半个小时再进去。我们几个先依次进去，最后谁先找到出口，就是胜利者。”
三位女客很感兴趣：“可以啊！可是胜利者又没有什么奖励！”
中年绅士也附和：“我赞成！听上去很有趣！”
男爵想了想：“那就带点儿彩头，胜利者可以向最后一个找到出口的失败者提一个小要求，或者找他要一个小礼物什么的。”
三位女客眼睛发亮，很是兴奋：“这个主意真是不错！”说着一齐看向赵翊伯爵：“伯爵先生您的意见呢？”
这种情况下，赵翊自然不会拂了大家的意：“我没意见。只是——”他想了想：“真正不熟悉迷宫的参赛者只有我们六个，人数有点儿少吧？”
男爵视线在周围转了一圈，指指迟蔚和张慕妍：“那就再加上那两个女仆吧？莉亚我见过的，一直是凯瑟琳的女仆，想必很熟悉这迷宫。她俩是新来的吧？让她们也参加好了。”
于是，有点懵逼的迟蔚和张慕妍也加入了迷宫竞赛的首发队伍。
凯瑟琳小姐看着跃跃欲试的宾客们，笑着补充：“那你们先进去吧。如果待会儿实在找不到出口，就大声喊兰斯先生的名字。”她说着指了指站在迷宫不远处指挥花匠修建树木的管家兰斯：“兰斯先生会来帮你们哦！”
男爵浑不在意地摆摆手：“放心吧，我们没那么容易认输。”
说着冲凯瑟琳和汉斯眨眨眼：“没准我们用不了半个小时就出来了，那你俩就直接输了哦！”
汉斯好脾气地笑笑。
凯瑟琳对自家迷宫很有信心：“你们半小时内绝对出不来！”
于是几人依次走进迷宫入口。
迟蔚是最后一个进入的，按要求，她等到排在前面的张慕妍的身影消失在第一个转弯处才走了进去。
这个灌木迷宫果然很大，之前听莉亚说这个迷宫占地面积将近四千平方米，她还不是很有概念，真正身在其中时，才觉得这迷宫果然超大，路径也很复杂。
主要是四周全是一模一样的密密匝匝的灌木，很容易让人忘记方位，迷失在错综复杂的岔道之中。
迟蔚一开始还能勉强记得走进来时的路径，遇到死胡同就尽量原路返回，再选择下一个分叉路。
往复几次之后，自己也记不清来时的路了，遇到分叉路口全凭感觉瞎走一通，最后彻底把自己绕晕了，在满眼的灌木窄道里漫无目的地走。
不知道具体过了多久，迟蔚已经有点沮丧了。
四周偶尔能听到人声，有时是抱怨，有时是夸张的惊叹，还有两个淑女正好遇上，于是一边聊天一边继续寻找出口。
可是纵然那些声音听起来都不是太远，毕竟只隔着几面灌木墙。可视线的阻隔让人很难看清“墙”另一侧的人，在迷宫里转悠久了还是有点心慌。
这时，迟蔚身后的灌木墙里忽然伸出一只手，一下抓住了她的手腕。
迟蔚被吓了一大跳，低声惊呼了一声。
她低头一看，抓住自己手腕的那只手皮肤白皙细致，骨节分明，手指修长，嗯，是一只好看得挺眼熟的手。
视线上移，面对着的那面“墙”的灌木丛被某人拉扯后，不少树枝折断，“墙面”格外稀疏，透过这稀疏的枝丫，正对上一双熟悉的眼。
“你干嘛啊？吓我一大跳！”迟蔚奋力抽回自己的手，在胸前拍了两下，安抚自己被吓得活蹦乱跳的小心脏。
赵翊有点不好意思地挠挠头：“一时情急，抱歉！”
迟蔚也没有真的怪他的意思，赶紧摆摆手示意不用在意：“这么巧啊？我刚才还有点着急呢，看到你才觉得安心不少。”
“不是巧。”赵翊忽然来了句。
“啊？”迟蔚一时没听明白。
赵翊看着她，眼色温和得不像话：“我一直在找你！”
说着双手用力把面前的灌木丛往两侧一分，手脚并用，从“墙”的另一侧挤了过来。
迟蔚被他的暴力行径惊呆了：“还有这种操作！”
赵翊强行“穿墙”的姿态虽然不太优雅，一旦站定后还是得迅速恢复绅士姿态，他拍拍肩膀和裤腿，整理仪容。
迟蔚脸上的笑意止都止不住，心里也莫名变得柔软又温暖。
赵翊只当她笑自己刚才的样子滑稽，面颊浮上一层淡淡的红，他上下看了眼自己的衣服：“现在好了吗？”
迟蔚收敛了笑意，朝他走近两步，轻轻踮起脚尖，从他的发间拿下一片树叶，朝他摇了摇：“还有这个！”
赵翊闻到忽然靠近的女孩身上的气息，脸上那层薄红迟迟褪不下去，他别过视线：“谢谢！”
“等等！”迟蔚叫住他。
“嗯？”赵翊回头，正对上女孩清明澄澈的一双眼，眼波流转，光华潋滟。他一时喉咙有点发紧，怔在原地，不知该说些什么。
迟蔚走到他面前，伸出双手帮他整理衣领。
衬衫的领口雪白挺括，纤尘不染，只喉间的领结因为刚在的大幅度动作有点歪。
迟蔚小心地把那领结扶正，又往后退了一小步，仔细打量。
确认整理妥当之后，女孩朝他展开一个大大笑脸：“这下好了！很帅！”
赵翊觉得自己脸颊发烫，仿佛全是的血液瞬间都流得过分欢畅。
他有点不自然地摸了摸自己的脸颊，猜到自己大约是脸红了。
他看了看女孩笑得弯弯的眉眼和唇边一侧的可爱梨涡，觉得这层薄红估计一时半会儿消不下去了。
赵翊轻咳一声：“我带你找出口！”
随即深深吸了口气，看了看天空和周围的方位，选定一个方向往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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