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迟蔚他们跟着听了一通，这才弄明白前情。
跟传统武侠小说中的套路差不多，凡是人人觊觎的宝物，背后都有隐情，要不就是绝世武功，要不就是神秘宝藏。
毕竟，武林人士嘛，最稀罕的除了神功，就是财宝了。
而这“锋刃成双”中暗藏的，就是一处大宝藏的秘密。
据说四十年前，某个想不开的王爷意图谋反，结果还没正式起兵就被皇帝扼杀在了摇篮里，那倒霉王爷自是被抄家灭门，可皇帝抄了一圈却发现抄到的财产没有想象中那么多，那王爷事前为了谋反而囤积的大量财宝竟有一半不知所踪。
原来那王爷谋划过程早给自己留了后路，将部分财宝藏在不知名的深山之中。而当他大难临头之际，为了保全血脉，让自己王府的两名最受信任的高手护着自己七八岁的儿子潜逃出去，希望他保全实力，徐徐图之。
谁料那小王爷在潜逃过程中竟不幸失散，不见踪影，两名高手悲痛万分，却也无可奈何。
两名高手相互约定，分头寻找小王爷下落。
二人将宝藏的信息分别藏于一刀一剑之中，这样单凭其中一人之力便无法得到宝藏，二人得以相互制衡，只待寻到小王爷下落之后再将宝藏交回原主。
而那一刀一剑皆是神兵，锋锐坚硬，以常人之力很难损毁，须得将这两件兵器由内力强劲实力相当的两人同时拼尽全力出击，才会断裂，这就是锋刃成双的由来。
少林方丈神色平静地讲述完后叹了口气：“世人只知道那一刀一剑合起来被称作锋刃成双，却很少有人知道那两位高手给自己的兵器分别取名为‘如玉剑’和‘如虹刀’。如果老衲没有猜错，应该正是眼前这两把。”
传奇故事总是格外吸引人，尤其当传奇故事与大量财宝扯上关系时，更是让人浮想联翩。
叶剑青赶紧追问：“那两位高手后来怎么样了？小王爷呢？找到了没？”
方丈轻轻摇头：“这老衲就不知道了。”
他淡淡看了看叶子铭：“也许叶庄主知晓一二？”
叶剑青即使再傻白甜，心里也有几分明白了，他呆呆看向叶子铭，张了张嘴，没说话。
赵翊却不打算轻易放过：“叶庄主，还想请教一下这如玉剑的由来？”
这时后堂缓缓走进一个容貌昳丽的中年妇人，身后还跟着几个心腹手下。她袅袅婷婷地走到堂前，朝众人仪态万方地行了个礼。
不少人认得她，也纷纷回礼：“武宫主！”
原来她就是翩遥宫宫主武翩翩。
武翩翩斜斜看了眼赵翊，脸上带了几分傲慢，可她容貌出众，这几分傲慢倒也不会让人心生厌恶，只觉得美人就是美人，即使青春不再，却也仍有骄纵的权力。
武翩翩轻轻开口：“如玉剑是我翩遥宫的东西，我想借给谁，就借给谁。”
赵翊微微颔首：“话是如此，可这事情来得未免太过巧合。要得到锋刃成双之中的秘密，需要将这一刀一剑分别叫到内力相当且同样强大的二人手里，并让这二人同时拼尽全力相击，否则刀剑无法断裂。您在决赛之际将如玉剑交到叶剑青手里，正是想让他持剑与我对打，对不对？”
武翩翩讥讽一笑：“赵教主，容我提醒一句，在你们二人比试之前，我可不知道你能否成功进入决赛。甚至，我连你们炽夜教是否会来参加比武大会都不知道呢。”
叶子铭赶紧附和：“可不是嘛，有些事情只是巧合而已。翩翩也是想让青儿在决赛中更有胜算才将宝剑借出的。”
赵翊深吸口气，沉吟片刻后，缓缓摇头，声音沉稳又清朗，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不！不是！你们很确定。”
他看了看在场众人：“你们的计划一环套一环，十分周全。”
“首先，你们派人策反了我教长老姬明月。”
这时两名弟子把五花大绑的姬明月带了上来，姬明月先是朝武翩翩身后的一个中年妇人一指：“朱颜，就是你，是我听信你的谗言，犯下大错！”
随即姬明月又辨认出武翩翩身后一名中年男子：“还有他！那晚潜入我炽夜教找我拿走密匙的就是他！”
赵翊点了点头，把姬明月交代的事情略略解释了一下，众人脸上俱是震惊，看向武翩翩等人的目光复杂起来。
“随后，你又拍了一个奸细到我身边，趁机偷走了我的密匙。”赵翊抬抬下巴，迟蔚从众人身后缓缓走出。
她朝武翩翩的方向指了指：“都是他们指使我的！宫主和长老，他们要我接近炽夜教教主趁机偷走密匙，昨晚还要我去偷如虹刀！”
说着把手中纸条展示给大家看。
接连两名人证出场，证词十分给力。
武翩翩脸色相当难看，开口刚想反驳，被赵翊毫不客气地打断。
“我猜，你们这样做的目的有两个：第一，杀害我的父亲——炽夜教老教主；第二，趁机寻找如虹刀的下落。”
“很遗憾，第一个目的达成了。你们成功进入了后山山洞，杀害了老教主。”赵翊声音里带着沉痛，在场众人皆是一愣：老教主死了？
随即纷纷朝赵翊投来同情的目光。
赵翊一脸哀痛地继续：“然而第二个目的，没有达成，你们没能找到如虹刀的下落，因为你们没料到如虹刀既不在老教主身边，也不在我身上，而是被老教主交由林长老保管。”
林长老点点头：“原来如此！”
赵翊眉头微蹙：“可是，你们本就留有后招，那就是天下第一比武大会。”
“没错，正如你之前所言，炽夜教原本未必会过来参加比武大会，可是你们杀害了老教主，且放出话来，将如玉剑作为获胜者奖品吸引各大门派参加。这样一来，我教势必会前来参加。”
“毕竟，老教主刚死，我需要这样一个机会在江湖上立威，这一切都在你们的预料之下。”
武翩翩脸上阴晴不定，她冷冷开口：“即使如此，我又怎么知道你一定会碰上青儿当对手且在比赛中使用如虹刀？”
赵翊轻轻一哂：“这就更不难猜了，这次比赛之中高手如云，我倘若想要获胜，使用更好的兵器乃是如虎添翼，使用如虹刀的可能性非常大。至于碰上叶剑青——以我的实力，势必会在决赛中跟他一战。”
这话听起来有些嚣张，但众人都看过比赛，也知道此言非虚。以赵教主开了挂的实力，可不是一定会进入决赛圈的么。
“所以，一切都如你们所料。我与叶剑青在比试中拼尽全力，一刀一剑皆有裂痕，你们只需找机会将刀剑弄断便能轻易获得宝藏的线索。”
他看了看叶剑青：“叶兄的如玉剑之中的线索想必你们已经得到了。”
“至于如虹刀中的线索，倘若不是我提前察觉了姬长老的不对劲，昨晚你们也已经得手了。”
“如果我猜的不错，你们大概还留有后招。今日我们离开铭剑山庄后，你们肯定会在路上设伏，试图从我手里抢走如虹刀中的线索。”
赵翊说得条理分明，在场众人经他这样一番分析，立刻懂了，这一环接一环的谋划，实在是心机深沉，却又合情合理。
几位德高望重的前辈立刻开始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发声谴责：“武宫主，此事当真？”
“赵老教主之死可是你所为？”
“中原武林各大门派一向光明磊落，谁曾想你们翩遥宫竟做出此等阴毒之事？”
“翩遥宫跟铭剑山庄一向交好，叶庄主，您对此事可有参与？”
……
一句句责问之下，饶是心理素质强如武翩翩，此刻也有些慌乱起来。
她环顾四周，深吸口气，愤愤开口：“是又如何？你们炽夜教乃是魔教，人人得而诛之。别以为现在江湖各派给你个面子，称你一声教主，你就真当自己上得了台面了！”
说着她又看向其余众人：“你们不要顶着一副大公无私的面孔指责我！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心里打的是什么算盘，不就是想要趁机分一杯羹吗？我就不信换了是你们手握着如玉剑，不会想方设法去寻找那宝藏的下落！”
第116章 天下第一（十六）
她这话一出口, 简直触到了在场所有人的逆鳞。
说实话, 面对神秘宝藏的诱惑, 在场所有人估计都很难把持得住。可是——放在心里想想是一回事，被她直接这样说出来就又是一回事了。
是以各大门派立刻开启强烈谴责模式, 对着武翩翩就是一通狂喷。
当然，江湖人士，永远是武斗大于文斗。
不多时, 就有那义愤填膺之士, 打着正义的旗号开始上纲上线。
几个不知名帮派的人纷纷挥舞着手中兵器：“武林败类，人人得而诛之！”
“赵教主，你炽夜教老教主不幸被害, 我们来为你出这个头！”
“对！今天就要让武翩翩伏法，替你们讨回公道！”
“讨回公道！铲平翩遥宫！”
眼看着这架势越来越收不住, 迟蔚心头一阵发冷。
其实眼前的乱局他们也预料到过，江湖这种地方, 虽然有扛着大旗的正义, 但更多的是简单粗暴的倾轧。
别看这些人嘴上喊的是为炽夜教出头，替他们讨回公道，可他们更多的仍是为了自身的利益。
那些叫嚣着铲平翩遥宫的人, 其实跟数年前联合起来围剿炽夜教的人没有差别，不是为了什么正义, 只是为了从中获利。
且不说武翩翩手中握着的一半宝藏的秘密, 单看翩遥宫几十年的基业, 铲平之后就能瓜分到不少好处。
其中孰是孰非？不过是人心不足罢了。
赵翊身为局中至关重要的棋子, 又怎会不懂这些人的心思。
他沉吟片刻，转身面对叫嚣着的众人：“大家的好意赵某心领了。但此次赵某当众将此事揭穿，一方面的确是为了家父之死，想要向翩遥宫讨还一个公道，另一方面也是想将宝藏之事放到台面上来，不希望以后再有其他人为了这些宝藏相互争斗。”
他负手而立，卓绝的风姿于人群之中分外耀眼，他眸光沉静如浩渺烟海，一字一句深入人心：“说要灭翩遥宫满门的朋友，倘若你是打着为我炽夜教出头的名号，还请三思。我从不认为当权者的错误，需要满门弟子赔上无辜性命。”
他看向武翩翩：“冤有头，债有主。武宫主，杀害我父亲的真凶还请宫主交由我派处理。”
他又看向叶子铭：“叶庄主，明人不说暗话，此事的主谋想必就是武翩翩了，至于你在其中牵涉了多少，我暂时无法判断。江湖事，自有江湖的法子了。杀父之仇该当如何，你今日就当着诸位英雄豪杰的面给我个说法吧！”
说着，赵翊朝少林方丈深施一礼：“还请大师主持公道！”
少林方丈闻言默默闭上双眼，念了句佛号。
叶子铭一贯笑脸迎人，此刻就像换了个人似的，整张脸阴沉得可怕：“赵教主请慎言。我派虽与翩遥宫交好，可武翩翩犯下的事与我何干？赵教主切勿血口喷人。”
武翩翩闻言先是一愣，随即惨然一笑：“是，都是我一人犯下的错，与旁人无关。”
她说着伸手一掌，将身后站着的那个中年人拍了出去：“这是凶手，交给你们处置了。”
说着抽出一把长剑往自己脖颈上一架：“多谢赵教主放过我翩遥宫众弟子，此事乃我一人策划，就用我这条命给你父亲偿命吧！”
说着就预备刎颈自尽。
赵翊见状赶紧出手，一个小小飞镖从袖中飞出，将她手中的长剑弹开。
孟笙笑嘻嘻地把她手里的剑夺走，顺势一掌拍向她的后背：“大姐，你急什么？事情还没交代清楚呢！”
武翩翩受了这一掌，朝前踉跄几步，扑跪在地上。
她惊怒交加，急喘片刻后目光决绝地看着众人：“还有什么可交代的？”
张慕妍咳了一声：“该交代的可多了。比如，如玉剑为什么会在你们翩遥宫？如虹刀为什么会在老教主手中？”
武翩翩怔怔看着她，却闭口不答。
这时翩遥宫那个叫朱颜的长老似乎再也控制不住似的扑到武翩翩身边，一边痛哭一边大声劝道：“事到如今了宫主您为什么还要替他隐瞒？难道您看不出来他是想让您当替死鬼吗？”
武翩翩当即大怒，把她推到一边：“闭嘴！你滚开！”
朱颜满脸是泪，犹自愤愤然看着叶子铭：“都是他！都是叶子铭唆使的！”
赵翊倒是毫不意外：“朱颜长老，还请您把详情告知一二。”
朱颜抹了把脸上的泪：“之前少林方丈所言不假，当年的两位高手的确以刀剑为封，共同隐藏了宝藏的秘密。只是还有一个细节你们不知道，在那两位高手封藏宝藏之前，曾共同取出一部分宝藏收为己用。为了扩大势力以便更好地寻找小王爷的下落，他们二人分别成立了不同帮派，一个叫翩遥宫，一个叫铭剑山庄。”
话音刚落，众人脸上都是惊愕不已。
武当掌门忍不住轻声叹道：“难怪当年翩遥宫与铭剑山庄横空出世，原来他们背后有宝藏的助力。”
朱颜点头：“不错！我们宫主的父亲就是当年护着小王爷逃亡的高手之一，而赵教主您的父亲老教主的真实身份，就是那个走散的小王爷。”
这话一出，全场哗然。众人的目光在赵翊、武翩翩和叶子铭身上来回转悠，这是怎样的一出恩怨情仇的大戏！
原来所谓的江湖传言竟不只是传言而已，原来不仅真有其事，而且传闻中的主人公竟是身边鲜活的人。
武翩翩又惊又怒，指着朱颜：“休要胡言乱语！”
叶子铭静默不语，只是脸上阴晴不定。
朱颜哀哀叹道：“宫主，事到如今，还有什么不能说的？不如把前因后果都讲清楚，让大伙儿来评评理。”
又听她慢慢开口：“当年的小王爷在逃亡中走散，被一个世外高人所救，并带回去悉心教养长大且学成了绝世武功。待小王爷长大成人，独自出来闯荡江湖之际，翩遥宫的老宫主机缘巧合之际认出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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