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孟易靠在门框边,看着沈蕴忙碌的身影,可怜兮兮的解释:“蕴姐,我真没去你家。”
沈蕴将特产从袋子里取出,又挑了一些分类装到保鲜袋,闻言瓮声瓮气的“嗯”了声。
傅孟易有点郁闷,像是堵了口气在胸口,上不去下不来。半晌,他嘀咕着:“都说没有了,你怎么不相信呢。”
沈蕴将特产装到保鲜袋,塞到傅孟易怀里:“怎么还委屈上了,我又没说不相信你。”
傅孟易瘪瘪嘴。
沈蕴瞧他这孩子气样,笑了下:“我妈没跟你说其他的事吧?”
“其他什么事啊?”
沈蕴盯着他,似乎想从他表情里看出端倪。傅孟易一脸坦然,末了,沈蕴选择放弃:“算了,没什么。”
在沈蕴转身的刹那,傅孟易偷偷松了口气。
女人可怕的第六感,真不是吹的。
正如沈蕴所猜想那般,傅孟易骗了她。
元旦那日,超市搞促销,他被妈妈拉着去超市做帮手,不想却遇到了杨爱芳。大学那会儿,傅孟易经常黏着沈蕴,久而久之,杨爱芳也知道了傅孟易这个人。
两人聊了会天,期间杨爱芳一直捂着嘴咳嗽,傅孟易见她这憔悴样,便关切的问:“阿姨,您病了吗?”
杨爱芳笑笑:“不碍事,就是小感冒。”她又叮嘱:“回去别跟阿蕴说,免得叫她担心。”
两人道别,可傅孟易到底是不放心,回S市前顺道买了些营养品上门探望。事后,他提着特产出门,在楼道口遇到沈蓄,被他狠狠的敲诈了一笔钱。
但这些事,傅孟易不敢讲。
怕沈蕴生气,更怕她难过。
有个画面至今不敢忘。
那个爱笑的姑娘,蹲在马路牙子上哭得双眼通红,让他离自己远点。每个人都有骄傲,偏偏让他看到了她最不堪的一面。=初~雪~独~家~整~理=
收拾完,沈蕴带傅孟易去下馆子。
元旦三天假期,沈蕴靠着几碗泡面在家窝了两天半。家里没余粮,总不能让傅孟易跟着吃泡面吧。
到楼下才发现下起了小雪,一小片一小片的落下,瞬间化为雾气。
傅孟易的车停在小区外,沈蕴懒得回去拿伞,直接将卫衣的帽子套到头上,裹紧了羽绒服。
把自己裹得像个粽子,只露出一张巴掌大的脸,小巧的鼻尖微微泛红。
“冻死了,快走吧。”
沈蕴疾步朝小区外走去,傅孟易跟了上去。
钻进车里,沈蕴搓搓手,掏出手机,点开美团:“想吃什么?”
傅孟易的眼神落在远处,启动车,闻言收回视线,笑嘻嘻的说:“随便吧,你知道我不挑食的,最好养活了。”
沈蕴笑了笑,直起身子,抬手轻轻拍了一下他的头顶。
“真乖。”
傅孟易愣了下,正要拉手刹的动作一顿,转头过去露出一个阳光灿烂的笑容:“又乖又温顺的小狼狗,考虑带回家养着吗?”
沈蕴的目光始终落在手机屏幕上,噗嗤笑了声,摇摇头:“算了吧,我可养不起。”
傅孟易探了身子过去:“养得起养得起,特别好养活。”
沈蕴用手推他的脸,啧了声:“别说养小狼狗,我现在连我自己都养不起。”
傅孟易适可而止,坐正身子。
“快说吃什么,不许点太贵的哦。”
傅孟易笑了,嘟囔了一句:“小气吧啦的。”
就在两人你一句我一句打趣间,车温上升,缓慢驶出。
直到开出几米远,傅孟易盯着后视镜,问沈蕴:“蕴姐,你们小区还有土豪呢。”
“怎么了?”
傅孟易抬了抬下巴:“你们小区门口停着辆豪车。”
沈蕴抬头,扫了眼后视镜里渐渐消匿的黑色大奔车影,耸耸肩:“估计吧。”
最后两人选了家经常光顾的土鸡煲大排档。这家土鸡煲店在商业街上颇为出名,即便在下着雪的傍晚依然人满为患。
在下着雪的晚上,躲在保温塑料棚里,围着热气腾腾的铁锅倒是别有一番风味。
三天没有好好吃饭,沈蕴点了个四人份套餐,惹得傅孟易直呼蕴姐土豪。
沈蕴懒得理他,待鸡煲揭锅,便埋头猛吃起来。
倒把傅孟易吓了跳:“姐,你假期干嘛去了?”
沈蕴头也不抬,含糊道:“在家呀。”
“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去劳改了呢。”
沈蕴瞪他一眼:“美食都堵不住你的嘴。”
饭后,傅孟易提前去结了账,沈蕴知道后,死活要转账给傅孟易,傅孟易不肯收。
作为单身技术狗,除了秃头加班外没有多余的活动,这些年傅孟易存下不少钱,至少比起负债累累的沈蕴,傅孟易算得上是一枚“土豪”。
因而平日里和沈蕴出门,傅孟易尽可能的揽下埋单这件事。
同样的,沈蕴何尝不清楚傅孟易的心思,但她心里门儿清,平时再怎么打闹开玩笑,她和傅孟易终究只是朋友。
在平等的关系里,她不愿意欠别人太多。
“快收钱。昨天刚收到一笔尾款,姐现在可有钱了。”
平日温和的沈蕴,固执起来十头牛都拉不回。傅孟易知道,默默叹了口气,点开微信收下转账。
两人朝停车场走过去,傅孟易调侃说:“刚才不还说养不起自己呢,啧啧,蕴姐,你可真心机,不就吃你一顿土鸡煲吗,还给我扮可怜!”
沈蕴笑笑,没反驳。
雪越下越大,人群中有人开始撑伞挡雪。
商业街对面是一家大型的购物中心,绚丽多彩的广告牌底下,人头攒动。傅孟易忽然停下,提议:“蕴姐,时间还早我们去看场电影吧?”
沈蕴抬手看了下时间,七点钟。
想着这几天闷在家里,抓住假期的尾巴看场电影倒也不错,说出去也是过了假期的人。
她点头:“最近有什么好看的电影?”
两人挑了部文艺片,相比于场场爆满的漫威电影,这部文艺片的场次显得格外冷清。
看到一半的时候,沈蕴终于明白为什么观看片子的人这么少。
这特么放得什么鬼?
四分之三的时候,沈蕴几乎在打瞌睡了。反倒是傅孟易,一个工科男,认认真真的看完了整部电影。
电影散场差不多九点半,傅孟易驱车将沈蕴送回去。车开不进小区,在小区附近,傅孟易熄了火,想送她进去,被沈蕴阻止了。
“我自己进去就行。”
她戴上卫衣的帽子,抽紧带子,只露出一小部分的五官,模样显得有几分滑稽。
“路上小心点,到家记得跟我说一声。”
傅孟易看着她拉开车门,下车,身影被车灯拉的又细又长。
左肩似乎还残留着沈蕴留下的香气,是在电影院里,她打瞌睡时靠在肩头沾上的。
按下双闪,傅孟易下车绕到后备箱,取出一把长柄伞。
“蕴姐!”
傅孟易跑过去,撑开伞,替沈蕴挡去大雪。他将伞柄递到沈蕴手上,轻声说:“别着凉了。”
沈蕴接过,笑着说:“谢了啊,赶紧回去早点休息吧。”
要转身,傅孟易又叫住她。沈蕴终于察觉出傅孟易的异常。
“怎么了?”
“蕴姐……”傅孟易试图平复心情,终是无果,他踟蹰片刻,到底是露了怯,颇为懊恼的挠了挠头:“今天的电影好看吗?”
“……啊?”
傅孟易呵呵一笑:“没什么,你赶快进去吧,我走了。”
话音刚落,一溜烟跑回车里。
沈蕴撑着伞,目视着傅孟易驱车扬尘而去,有点懵。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摘下帽子,沈蕴抬手理了下头发,往里走。
四周万籁寂静,静得仿佛能听到雪落下的声音。这样的雪天,连野猫都选择躲在灌木丛里取暖。
一盏盏暖黄色的灯光,散发出家的温馨,暖到心窝里。
有那么一刻,沈蕴分外想念杨爱芳。
南方的冬天没暖气,沈蕴舍不得开空调,杨爱芳嫌电热水袋不安全,就会给她灌个暖水壶。套个线套,不会太烫,焐热驱寒恰恰好。
沈蕴没来由地鼻子一酸。
忽然间,背后传来“叮”地一声,像是手机收到短信的声音。
沈蕴吸吸鼻子,下意识转头看了眼,却发现身后空无一人,只剩路灯孤零零的立在身后。
沈蕴拧了下眉,转回头的瞬间,倏然想起前段时间跟踪她的神秘人。
心跳猛然加速,全身的神经都紧张起来,突突的跳。
难不成有人在跟踪她?
沈蕴不敢再往后看,加快步伐往前走。
人在高度紧张时,五官的敏锐度都会到达极致。
沈蕴越发觉得有人跟在身后,可她不敢回头看,她一边加快速度,一边收起伞,任雪肆意落到头上。
万一有情况,伞也不失为防身的武器。
沈蕴握紧伞柄,手心微微出了汗。
眼瞧着楼道口近在眼前,沈蕴不敢有半分松懈,疾步走过去。就在这个时候,路边树丛里,突然蹿出一团黑影。沈蕴的注意力都在身后,被眼前忽然闪过的黑影吓得浑身一个激灵,“啊”了声,朝后踉跄了两三步。
恰好此时,一双有力道的手扶到她肩上。
身后果然有人!
这种认知叫沈蕴全身的毛孔都竖了起来,她大喊一声“救命”,握着长柄伞朝身后打过去。
下一刻,身后传来一声闷哼,肩上的力道顿时松开了。
沈蕴快速转身,举着长柄伞对准身后之人,摆出防御姿势。
“你是谁?你干什么?我……我告诉你,我家人马上就会下来,你……你别乱来!”
半晌后,那人捂着额头缓缓抬起头,目光冰冷如霜凝。
沈蕴愣住。
蒋竞年垂手,看了眼指腹上点点猩红,拧了下眉,半晌才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你觉得我会对你做什么?”
第16章
屋内没暖气,也没开空调,连泛白的灯光都带着几分冷意,但到底是比外头的冰天冻地好上一些。
把蒋竞年带到客厅,沈蕴又急急忙忙跑到屋里翻药箱。
蒋竞年的目光从沈蕴身上收回,环顾四周。
一间面积狭小的公寓,两室一厅,装修风格很简单,甚至简单到连简装都算不上。但是胜在干净整洁,显然住在这里的姑娘是花了心思的,照片墙、书柜、各种精致的小挂件,处处透露着温馨。
盯着照片墙看了会,蒋竞年移开视线,在茶几上抽了张纸巾,擦额头上的血迹。
沈蕴那一下是真狠,要不是他躲避及时,现在开花的估计就是脑门了。
正想着,沈蕴提着药箱出来,蒋竞年见状,将纸巾揉成团,扔进垃圾桶。
沈蕴走到他身边,将药箱放到茶几上,开始窸窸窣窣的翻东西,半晌找出一瓶碘伏,捏着瓶子,翻来覆去的看了会,自言自语道:“还好没过期。”
边说着,边在蒋竞年身边坐下,拧开瓶盖。
蒋竞年默默地看着她忙活,全程没出声。
沈蕴拆了包棉签,伸到瓶子里沾了沾,作势要给蒋竞年消毒。可临到了,在蒋竞年灼灼目光中,忽然顿住了手。
消毒药水略微呛鼻,沈蕴皱了下鼻子,尴尬的垂下手,将棉签递给蒋竞年。
“蒋总你自己消一下毒吧。”
说罢,也不管蒋竞年愿不愿意,径自塞到他手里。她将创口贴放到桌上,起身朝厨房走去,“我去给您倒杯水。”
厨房里,沈蕴看着热水壶冒出的丝丝热气发呆。
刚才太尴尬了,会不会让他误会自己对他还抱有幻想?他可是最讨厌别人碰他的。但他是因为自己受得伤,给他消毒也是情理之中吧?
沈蕴胡思乱想了一番,直到热水壶发出“哒”地一声。
热水开了。
怕他介意,沈蕴特地拿了个一次性杯子,斟满热茶。
出去的时候,蒋竞年正在消毒,沈蕴将茶杯放到桌上,瞧着他额头上那个小伤口,担忧地问:“真的不用去医院吗?是不是去打一针破伤风比较好?”
药水渗入伤口,蒋竞年轻轻“嘶”了声:“不用。”
“但是……”
她还想说,蒋竞年抬头看了她一眼,拆开创口贴,贴到额头上:“死不了。”
“……”
这话她没法接。
沈蕴抿抿嘴,未置可否,目光注意到蒋竞年身上的黑色羽绒服湿了,想来是雪花化成了水。她转身,回到房间搬了台小太阳,放到蒋竞年面前。
“蒋总,您羽绒服都湿了,我给您烘干吧。”
蒋竞年垂眸看了眼,乖乖脱下外套。
沈蕴怕他受凉,将小太阳开到最高档,自己提着蒋竞年的衣服烘干。
“你一个人住这?”蒋竞年忽然问。
“没,和俞快一起住。”她以为蒋竞年不记得俞快,便又解释:“我高中同桌。”
“我记得。”
沈蕴有些意外的瞟了眼蒋竞年,恰恰捉住蒋竞年落在她身上的视线,一愣,继而尴尬一笑:“蒋总记性真好。”
“是你们太让人记忆深刻。”
这么说确实也有点道理。
沈蕴赶紧扯开话题:“蒋总,你怎么会来我们小区?”
“来看朋友。”他胡乱找了个理由。
“朋友?”沈蕴看他,“我们小区住的大多都是些老人,您在这有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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