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目全非的东西已经够多了,至少……让这里保持原样。
等回过神时,他才发现自己已经面无表情地站在教室门口许久了。
死寂的黑暗中,他听见自己用冷淡的声音问,【怎么要是这里?】
隔着一扇门,里面传来彭格列雨守略带笑意的反问,【为什么不能是这里?】
不用刻意推开门,他都知道这个男人此时正坐在他学生时代的座位上。
他侧过身,慵懒地倚靠在墙边,眺望着窗外在乌云后若隐若现的圆月。
月光洒进窗户时,刚好落在脚边,没有施舍给他一丝光亮,冷漠至极。
似乎知道他的举动,男人的笑声里流露出些许讽刺,【不进来吗?阿纲。】
【没必要,这样说也可以。】他冷淡地说。
从踏进这里开始,每一个音节,每一次呼吸,每一步脚步,都如生锈的锯齿切割在身上,在血肉中狂欢。
作为最了解他的人之一,男人当然知道他在意什么,要不然也不会故意将地点定在这里。
也不知道在她的本世界发生了什么,让这个原本已经束手就擒的凶兽又突然被激怒。
窒息的感觉愈发强烈,他扯松领带后解开了一颗扣子,不想再拖延时间,于是直奔主题,【reborn说弥生有我们之前不知道的底牌,是什么?】
【不要着急嘛,阿纲,先聊聊别的?】男人刻意拖长腔调,显然对他此时的状态了若指掌,【比如……】
刹那间,他剥开虚伪的装腔作势,声音异常冷漠。
【作为第一个知道真相的人,你那时在想什么?】
……看来是与能力有关。
【这个问题你以前问过。】他淡淡地回答。
男人若有所思地沉吟几秒,【“既然她已经决定用这种方式变强,那就顺势抓住机会”……你现在也是这么想的?】
从决定推波助澜那一刻起,她那荒谬的观念就变成了一种机会,只要抓住了,就可以摆脱无望的沼泽,所以……为什么不呢?
这个世界是她的之一,那么……这个世界的人也是。
他没有回答,但沉默已经是最直白的答案。
【阿纲,】彭格列雨守语气茫然地问,【站在这里……在这个地方,你告诉我,你有没有后悔过?】
他的声音无限放大,以至于他的猛然凝滞的呼吸声没有激起一丝波澜。
静谧而黑暗的教室走廊,他仿佛立于毒蛇的腹中,那些少年时期的记忆在脑中一帧帧闪现,在神经末梢掀起海啸。
他抬手覆于脸上,拇指与中指用力地在太阳穴的位置揉弄,以此来缓解尖锐的疼痛感,视野中的月光被食指分裂成两半。
这个地方真是选得太好了,在这里呆的每分每秒都是在用酷刑拷问他。
几秒后,他听见自己冷淡地说,【……后悔。】
早就后悔了啊,被负罪感啃食得千疮百孔,然后又情不自禁地沉浸在摧毁一切才得到的海市蜃楼中。
如此反复。
这个答案似乎不在彭格列雨守的预料之中,以至于他沉默了许久,才嘶哑地问,【如果给你一个重新开始的机会,你愿意吗?】
【……无所谓,】他无声地笑了笑,【反正就算重新开始无数次,我依然会做下那个让我后悔的决定。】
从很早以前他就知道了,后悔只是种情绪,只要控制得好,不妨碍他享受胜利的果实。
人本身就是理智又感性的生物。
【所以……“重新开始”?这就是她的底牌吗?】他在男人开口之前,猝不及防地把话题拉回正轨。
意料之中,他得到的是一阵沉默。
她的个性只是通过感情复制能力,所谓的“重新开始”是新得到的能力?也不对,否则他们两人不会是这种反应。
猜测不停地垒砌,又不停地被推翻。
两人漫长的沉默最后还是被彭格列雨守打断了,【等你见到她,你可以直接问出来,她会回答你的……在那之前,不要做任何事情。】
男人停顿了一下,【尤其是对那个初始的“百分之百”。】
与世界第一杀手如出一辙的警告。
看来是有不能直接告诉他的理由,比如……制约。
他站直身子,随意地整理了下不见褶皱的衣摆与袖口,准备离开这个让他窒息的地方。
这辈子他都不想再踏进这里一步。
与清浅的脚步声一同响起的,还有他故作疑惑的声音。
【说起来……既然有重新开始的机会,为什么你不选择呢?】
回答他的是一声意味不明的轻笑声,像是野兽终于从短暂的梦境中清醒,慵懒地撑了个懒腰,准备继续狩猎。
*
“啊……你叫爆豪吧?之前reborn告诉过我你的名字,”沢田纲吉看着奶金发色的少年,金橙色的眼眸在黑暗中流光四溢,“和我想象中的一样呢。”
可与他的态度截然相反,少年现在就差把戒备写在脸上了。
“咦?什么一样?”花野弥生迷茫地眨眨眼。
“不愧是本世界初始的百分之百,”沢田纲吉感叹到,“总有令人青睐的优点。”
比如……碍眼至极。
作者有话要说: 白花花的好日子到头了。
到头之后,这文就完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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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9章 手册第一百六十九页
花野弥生想顺着时间顺序将事情转叙给彭格列大空, 然而讲到一半就坚持不下去了,声音越来越低。
“……不舒服吗?”
整整一天脑子都是晕晕乎乎的, 温和的声音就像从另一个次元传来的, 有些沉闷模糊。
“还好, 只是昨晚没休息好。反正明天中午就能离开了,离开乐园第一件事就先去下医院。”花野弥生勉强打起精神, 正准备继续时,就见彭格列大空抬手制止她。
“其实这些事情我可以问他们,”黑暗中,沢田纲吉露出歉意的神情,“抱歉, 我本来想和你多说说话, 没有早点注意到你身体不适。”
爆豪胜己摸摸她的额头,怎么都没有感受到发烫的迹象, 眉头越皱越紧。
“没关系,反正我也要等他们回来。”花野弥生眯着眼没有避开,“刚刚说到哪里了?”
视线在少年的手上一晃而过,沢田纲吉面不改色地说, “你之前说……天空上的投影?好巧,有个平行世界也有类似的科技。”
百般无聊到只能翻看“盗贼的极意”的蜘蛛微微挑起眉梢,“平行世界?”
这是他第二次听见这个词,第一次自然是从“它”的口中。
明明透露出这个信息的是男人,库洛洛的目光却落在少女身上,示意她解释一下。
“啊, 他们那个世界拥有可以到达平行世界的科技。”花野弥生说完,大概讲了一下关于十年火箭炮的信息,“不过这东西都是由蓝波保管。”
十年火箭炮能将人与平行世界未来的自己交换五分钟,彭格列的所有人都用过,基本上是交流些情报信息。
和他们不一样,她只是出于好奇。
哪怕不是同一个世界的自己,也会对未来感兴趣,所以怎么都想体验一下。
但不知道是否因为不是本体的原因,十年火箭炮在她身上无效,为此她失落了好久。
那时候大家为了让她开心,总是时不时的与未来的自己交换,千万个平行世界的历史走向和生长环境都不同,她每次见到的人当然也有区别。
但就算成长环境不同,大家的本质以及那些难能可贵的东西都没有变化。
可是……不记得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们不再在她面前使用十年火箭炮了。
有一次彭格列雷守恶作剧的时候,正好将十年火箭炮砸中阿纲,那时候刚好大家都在。
交换过来的彭格列大空刚刚展开笑颜,目光从所有人身上一扫而过时,嘴角就僵住了,错愕地睁大眼睛,仿佛察觉到了什么不可置信的、在他的认知里绝不会出现的东西。
他的神色渐渐凝重,【你们怎么了?】
蓝宝突然就哭了,泣不成声道,【不、不是弥生的错,呜呜……】
她光顾着去哄他,忽略了周围诡异的死寂。
记忆中,那是她最后一次看见未来的彭格列。
后来她无意间提起这件事的时候,狱寺沉默了许久,直到一根烟在手上燃尽,才回答——
【……因为怕被你发现啊。】彭格列岚守弹了弹烟灰,将残留着火星的烟蒂按灭在烟灰缸里。
【发现什么?】她好奇地问。
狱寺隼人目光沉沉的凝视着她,眼底似是光影斑驳。
他抬起手,缠绕着烟味的手指将她耳边的发丝挽在耳后,又顺势滑至发尾才克制般离开,仿佛那一缕头发是什么令人爱不释手的奇珍异宝。
眉宇间浮起一丝挣扎,仿佛在犹豫将某个难以启齿的秘密告诉她。
他欲言又止了好一会,最后狼狈地移开目光,避开她的问题,说了句更让她莫名其妙的话。
【有了对比,你一定会讨厌现在的我们。】
她当然是想也不想地就否认,【怎么可能?一看见他们我就感受不到数值,你难道没发现我在他们面前很拘谨吗?嘛~虽然还是有点好奇。】
听到她的回答,狱寺隼人愈发复杂,像是很开心,但又因为这种开心而感到痛苦。
【对我来说他们不过是同名同姓,和你们有着同样一张脸的陌生人而已。】她软声笑道,【你们对我来说无可取代。】
彭格列岚守怔愣的看着她,倏地扼住她的手腕,将她拽入怀里,揽在腰身的手控制不住力道,恨不得把她镶嵌进怀里,与粗鲁的动作相反,他像只臣服的凶兽躬下腰身,低头埋进她的颈窝,紊乱的呼吸一下下铺洒在肌肤上。
他的声音嘶哑到极致,【弥生啊……】
***
“一定是哪个罪犯的个性。”花野弥生毫不犹豫地就往这方面想了,这个世界的科技水平还没有到可以制作天空投影的地步。
她又若有所思地说,“说起来……如果不是那莫名其妙的雷击,我们也不能那么快摆脱困境。”
想着这里,她转而看向少年,“那个时候你在向谁求救?”
——一个一言难尽的家伙。
爆豪胜己淡定地收回手,思考怎么绕过制约把那家伙的身份说出来,“晚点再说这个……”
“对了,差点忘记重要的事情。”
两人的声音重叠在一起,但因为都捕捉到了关键词,花野弥生下意识看向彭格列大空。
奶金发色少年收敛了神色,冷淡的目光落在他身上。
……果然是故意的吧。
“阿武和reborn是不是与你有些误会?”沢田纲吉对少年投来的目光视若无睹,“他们回去后情绪有点不对。”
他刻意用上“误会”这个词,表明自己相信他们之前绝对不可能有一方真的有错。
这已经是他最擅长的事情之一了——为了不造成局面的失控,在任何事上都不能有立场,哪怕真的有争执,也必须要让它变成误会。
谁也。不能。失控。
当然也包括她。
“方便告诉我吗?如果我能在他们下次过来前回去的话,或许我能做些什么。”说着,他有些担忧地皱了皱眉,似乎在担心不早点解决的话,会引起更糟糕的后果。
花野弥生茫然了一瞬,但很快就想起他们离开之前发生的事情,“果然是因为‘线’吗?”
……线?
沢田纲吉张了张嘴,强制停留在喉咙里的音节让他确定制约的存在。
他的反应在花野弥生的意料之中,正准备细说时,被另一个人截住。
“你真的要告诉他吗?”
蜘蛛在心里吹了个口哨,解除打发时间的念能力,姿态惬意地支着脸颊。与之前的温和无害相反,此时蜘蛛身上的气息顷刻间变得浑浊,那双仿佛洞悉一切的眼睛正饶有兴致地看着奶金发色少年,想要探究出他的目的。
从经历了流星街后,这个家伙对她就无底线地退让,不干预也不参与任何事情,哪怕有时不赞同,也会把异议隐藏在心底,听之任之。
棱角依然还在,只是不再将尖锐的地方对准她,他明白现在无力改变什么,就静静地等待机会,避开争端拖延时间,等到他足够强大的时候……
库洛洛在心里叹息。
怎么也不能杀……真是太遗憾了。
花野弥生惊讶地看着少年,“小胜?”
爆豪胜己的目光落在彭格列大空身上,嗤笑一声,“说得倒是好听,其实只是想知道是什么东西足以威胁到你吧?”
这些家伙,一个两个都已经把面具当做本性。
金橙色的眼眸清澈明亮,沢田纲吉无辜地说,“怎么可能?弥生从来不会做任何威胁我们的事情。”
他有意无意地在“我们”这个词上加重了点语气。
察觉到这一点的爆豪胜己愣了愣,神色骤然冰冷,“为什么要用复数,这里只有你一个人。”
“咦?”沢田纲吉疑惑地眨眨眼,“可是……我们那个世界,有数值的并不是——只有我一个人。”
像是怕他一时无法理解清楚,他意味深长地拖长声调。
库洛洛在一瞬间就明白他的用意,毕竟……那是宫本的初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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