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迎康垂下眼,慢慢松开应颜的手,而后将背靠在轮椅上,抬起头看着应颜,好一会后才终于声音清淡地开口:“等晚上,到时候我告诉你。”
这话,让应颜的心莫名一颤。
……
下午的时候张迎华来到了医院,一直眉头紧锁,满脸愁郁,似乎正被什么事情深深的困扰着。
应颜看到张迎华的样子,脸色立刻就白了白,而后看向张迎康,她第一反应便是张云成出了什么事。
张迎康正踩着电动脚踏车拉着臂力带,看到应颜的眼神又看了看张迎华,而后伸手按掉开关。
张迎华抬起细长的柳叶眼时,便看到张迎康与应颜两人都一脸严正以待的样子,立刻知道他们误会了什么,勾着嘴角淡淡笑了笑,“爸爸没事,不用担心。”
张云成现在的情况肯定不会好,不过他最后依旧选择不接受手术,目前只是在保守治疗,医生说剩下的时间不会很多。可能是这几年张迎华早就预料到了这个最后结果,所以虽然心里仍旧感到痛苦却并没有多少失措,她已经慢慢学会如何淡然地去看待对待这些事了。
应颜:“姐姐,你是不是不舒服?”张迎华的脸色看起来还是很差,应颜说着便要上来给张迎华把脉。
张迎华不知为何,突然猛地缩回手,让衣服袖口紧紧地掩住手腕,而后清咳一声开口:“我没事,只是公司里有一些事,最近忙得焦头烂额的,休息一下就没事了。”
应颜点点头,信了,倒是张迎康拧着眉看着张迎华,看样子似乎并未相信。
应颜离开病房后,张迎康便问着张迎华,“出了什么事情?”
张迎华看着张迎康十分直接的目光,心里惊讶于张迎康的敏锐,不过还是稳着心神摇了摇头道:“没事,只是最近那些老东西又不安分了。”
张迎华说着,便揉了揉眉,脸上这时才透出明显的疲累。
张迎康盯着看了一会,静静地垂下眼。
这原本都会是他的责任与重担。
张迎华抬起手腕看了看时间,便要赶去公司了,临走时突然语重心长地看着张迎康道:“迎康,其实有时候想的太多并不是一件好事,你该多问问自己的心,听听自己的心想说什么。”
……
傍晚,太阳快要落山时,天边是大片大片的火烧云,红彤彤,金灿灿的,格外明亮鲜艳。
应颜站在窗外边看了一会风景,而后扭头朝床上的张迎康暼去,今天的他真的有些于安静了,安静到让人心里有些没着没落的。
晚饭后休息一会,应颜便照常先给张迎康按摩一下双手双腿,之后重点按摩他的脚底穴位。
一直按摩了大半个钟头后,应颜才将被子给张迎康盖好,而后快速地抓握起自己的双手,缓解一下酸累,之后便进入自己的房间,做一些睡前功课。
那本厚厚的记录本已经记录完了大半本,应颜拿着笔,慢慢写下张迎康每天的训练情况与身体变化。
记完了,应颜看看时间,便准备洗漱一下去睡觉了。
房间外也传来动静,而后是浴室门关上的声音,应该是张迎康也去洗漱了。
宽敞的洗浴间里,张迎康慢慢地脱下衣服,而后撑着身体滑进特意为残疾人定制的浴缸里,打开花洒,低着头专注又认真地清洗着自己的身体。
头顶细密的雨柱喷洒在苍白却终于不再孱弱的身体上,水珠顺着脊柱不停地往下滚落,滑过腰窝,流入水里。
······
应颜洗好澡,看到张迎康还没有出来,便有些不放心地敲了敲门。
“你好了吗?”
张迎康已经穿好睡衣坐在了轮椅上,听到门外应颜的声音便开着轮椅去打开门,而后看着应颜湿漉漉的头发,开口道:“过来。”之后便又回到了洗手池旁,拿起吹风机。
应颜立刻听话地跟进来,走到张迎康身旁。
“蹲下来一点。”
张迎康拿着吹风机,看着应颜轻声道:“我帮你吹干头发。”
应颜立刻双眼亮晶晶地蹲下来,双手放在张迎康的腿上。
吹风机“嗡嗡”的声音响起,张迎康修长瘦削的手指轻轻地拨动着应颜乌黑发亮的头发,力度很轻柔。
每当张迎康的指头碰到她头皮的时候,应颜便感觉颗脑袋里顿时流窜过一道道电流,头皮发麻。
所以等头发吹干的时候,应颜的鼻尖上已经冒出了一颗颗细小的汗珠子,皮肤白里透红,看起来特别得可爱诱人。
张迎康放下吹风机,弯着食指轻轻地抹了一下应颜的鼻尖,然后声音磁性温柔道:“我一会就出去。”
应颜总觉得张迎康今天的表现有点怪怪的,但是具体又描述不出来,只能点点头,而后乖巧又听话的走了出去。
张迎康看着应颜走出去,才转过身,而后盯着镜子里的人,对着他,慢慢地刷牙、漱口、洗脸。
病房里,应颜正准备把折叠床拖出来,浴室间门口的张迎康便开口道:“放回去吧,不用拖出来了。”
应颜的动作一顿,抬起头看着张迎康。
前两天张迎康的腿还受伤没恢复时,她便是一直睡在他旁边,方便她照顾他,现在他的腿已经好了,竟然就准备过河拆桥了?
张迎康没看应颜瞪圆了的双眼,开着轮椅到门边锁上病房门,而后回到病床边,双手抓着床杆,双臂一用力便撑起身体,慢慢地将身体挪到了床上。
张迎康在床上躺好后才看向应颜,抬手拍了拍床边的空位,扬着眉尾问道:“不上来?”
听到这话,应颜整张小脸“唰”的一下便亮了起来。
应颜爬上床后,张迎康扫了一眼,而后拿起旁边的一本书,开始静静地看了起来。
应颜仰着脖子看着瞧着灯光下翻着书本的张迎康。
床头灯发出来的光线悄悄地洒满了张迎康乌黑的头发,多出来的光线落在他的侧脸上,划过长长的睫毛、高挺的鼻子,直到线条完美的下颚,最后在脖子处打下一片倾斜的阴影。
应颜看了好久好久,直到双眼开始迷迷糊糊起来,张嘴打了个小哈欠。
张迎康看了应颜一眼,而后终于放下手里的书,将手放在应颜的脸颊上。
有些冰凉的温度,立刻让应颜清醒了过来,双眼睁得圆溜溜的。
张迎康低下头,慢慢靠近,而后从应颜的耳垂处开始慢慢亲起。
应颜一激灵,浑身的鸡皮疙瘩立刻就起来了。
“你、你······”
张迎康已经亲到了应颜的鼻尖,轻轻地吻了一下,而后声音温柔道:“闭上眼睛,好好感受。”
应颜的睫毛顿时抖啊抖的,最后在张迎康要亲上来的时候还是猛地闭上。
一个吻落在了她的眉眼上,炙热湿润。
还在继续。
第四十九章
应颜憋着气, 内心喜悦又有点不知所措, 总觉得这次张迎康哪里变得有些不同。
没等应颜多想, 张迎康已经亲吻到了她的嘴唇, 温柔舔舐,或重啃咬,干净又清洌的气息完全包裹住她。
“呼吸。”
张迎康微微分开,而后看着应颜憋红了的脸,清黑的眉轻轻皱起。
听到张迎康的声音,应颜的心一抖,猛地松开抿着的嘴唇, 深深地呼出一大口气,小鼻子也一直一吸一吸的,之后颤巍巍地抬起眼,看向近在眼前的张迎康。
“你不是问我,喜不喜欢你吗?”
张迎康将另一只手撑在应颜的耳边,一边慢条斯理地轻轻摸着她红通通、热烫烫的耳垂,一边微勾着嘴唇轻轻地贴着她脸颊、嘴角,一下又一下地摩挲道:“其实, 我不喜欢说, 我只做。”
应颜顿时猛吸一口气,睁圆一双纯洁又清透的大眼睛。
张迎康抬起头, 翘了翘嘴角,轻轻地抓过应颜的手,将它放到自己的睡衣领口:“帮我解开它。”低沉喑哑的声音落在应颜的耳旁, 激起皮肤上细小的绒毛,让人立刻从头麻到脚。
“······”
应颜惊得一下子就呼吸急促起来,小手动了动,总觉得有些不太好意思。
张迎康已经又低头亲吻了起来,还轻声安慰道:“别怕。”
应颜终于鼓起勇气,两只手慢慢地摸着黑色睡衣上的纽扣,紧张得手指直打颤。
还好张迎康吻得正专心,应该没有发现。
应颜摸摸索索地终于解完纽扣时,张迎康低头伸手撩起了应颜身上的睡衣。
应颜依旧穿着那套粉熊睡衣,里面也同样是一件白色小吊带。
清纯又保守。
张迎康不知想到了什么,笑了一声,应颜的耳朵刹时变得滚烫滚烫的。
虽然应颜不知道张迎康在笑什么,但是此刻内心一下子变得害羞又不安。
张迎康低头沉默着,而后似乎意识到了应颜的心情,特别体贴温柔地拉过被子,兜头盖住两人。
黑暗里,紧贴的两人,心脏跳动成一个频率。
......
很长很长时间后,张迎康慢慢地抽出手,将应颜的衣服放下,掀开了被子。
此时张迎康的额头、眉间都是汗,湿漉漉的,身体却依旧很平静,张迎康低垂着头看着杏眼迷蒙、一脸意乱神迷的应颜,轻轻地笑了一下,笑容却很浅淡。
张迎康亲亲地吻着应颜,汗珠顺着额角滴淌进应颜的发丝里,只是一遍一遍亲吻着,让她慢慢地自己缓过来。
好一会儿,张迎康抬起头,紧盯着身下的人轻声开口:“应颜,如果你嫁给我,这就是你往后的生活。”
迎康的声音很平静,又带着克制不住的淡淡自嘲。
应颜还有些懵懵的,没反应过来张迎康的话。
“不是一天,一年,而是一辈子。”
“我爱你,但是,我永远不可能像一个正常男人一样……总有一天,你会厌倦这种生活。”还有他。
这世上再浓烈的感情都会随着时间慢慢变得平和下来,然后就是理智、现实。
他们都还年轻,再努力也无法穿越时间,一夜去白头。
她对他的喜欢,总有一天会在时间的消耗中慢慢变得不耐、疏离、反感、厌恶。
张迎康看着应颜低声道歉:“对不起。”
其实,无论结果如何,都是他的错。
应颜:“.......”
应颜终于明白张迎康话里的意思了,眼神渐渐清明,再看他虽然脸上带着热意湿汗,眼里却一片平静,仿若置身事处般平静地看着她情动,看着她满眼都是滚烫的爱意,模样又痴又傻。
火热的心,顿时被一盆凉水浇个透透。
应颜忍着翻涌的情绪,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那你为什么还让我回来?你都这么不信我了。”
张迎康没回答,应颜终于忍不住地替他回答:“难道是因为你还没玩够这种猫抓老鼠的游戏,喜欢把我逗弄来逗弄去,看我又蠢又傻的样子?”
“哦,或者只是行动不便的有钱人的无聊消遣!”
现在身体终于好了点了,不仅可以玩弄别人的心还可以试试玩弄身体了呢。
应颜的话有些扎人,张迎康的表情依旧平静温和,轻轻地摸了摸她的脸,一字一句道:“因为我爱你,即使总有一天你会离开,我依旧想短暂地拥有你。”
应颜抿紧唇盯着张迎康,鼻子慢慢发酸,而后猛地一下子推开张迎康,捂着胸口跳下床跑进了自己屋。
又委屈又有些咬牙切齿。
流氓、大坏蛋,她才不需要他这样的爱,她讨厌他。
......
第二天,应颜端着一张冷漠而刻板的小脸,依旧中规中矩地给张迎康进行康复训练。
即使她的心里情绪复杂,但是,钱依旧得挣。
她才不会傻了呢。
张迎康侧着头静静地盯着应颜看了好一会,应颜也没有任何反应。
张迎康也沉默了下来。
下午锻炼的时候,规定的时间到了,张迎康想要继续坚持,这次应颜没有阻止也没有鼓励,一脸随他便的样子,连后来看到张迎康练到身上的衣服都被汗水浸透了,也没露出一丝心疼。
仿佛她已经成为了一台没有感情的挣钱机器。
训练结束的时候,张迎康抬着湿漉漉的眉眼看向应颜,似乎张口想说什么,不过应颜连一秒都没停留,训练刚一结束便立刻朝自己的房间走去,而后“咔”的一声关上门。
把冷漠无情贯彻到底。
应颜背靠着门,深深地叹息一口气。
他们之间,终于还是走到了这一天。
只剩下了这赤.裸裸的、可悲可叹的金钱关系。
——
林佩佩跟着池远来到了医院。
出了电梯,池远一看她妈露出的表情,眉头立刻就开始跳,最后只能忍耐着开口:“妈,要是您还没准备好,我们就先回去吧,等下次再来。”
林佩佩的心脏不好,所以都这么长时间了,池德塘一直不允许他这个多愁善感的妻子来医院,就怕她万一情绪波动过大,身体受不了。
这次算是池远被磨得没办法了,不得已只能带着她来医院。
来之前林佩佩保证过她肯定不会哭的,结果还没见到人,她的眼泪便做好了准备。
林佩佩拿着手绢轻轻地抵了抵擦眼角,立刻摇头打断,“不行,‘明日复明日,明日何其多?’都这么久了不能再拖下去了。”
说完,林佩佩快步地走在前面,像是生怕池远再把她给拉回去。
应颜听到敲门声打开门的时候,便看到身前站着一位泪眼婆娑、绰约多姿的美丽女人,一时愣在原地。
除了十分婉约美丽,好像……还有一点熟悉的感觉?
刚这么想着后面的池远便出现了。池远先是满头黑线地看了一眼果然已经眼泪汪汪的林佩佩,手掌握拳抵了抵眉头叹一口气,而后看着应颜介绍道:“这是我妈,妈,这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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