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东西是一盏子鱼汤,洁白的白玉盏子,里头装着是是鲜红略微浓稠的汤汁,汤汁里头撒了细细的葱沫,再加上里头飘出一股让人食指大动辣味与酸甜。
别说吃了,单瞧着卖相就是极为可口的。
当即,凤灼华嘴角一勾心头略微欢喜,她拿了一旁的玉汤匙一小口一小口的吃着那碗里头的东西。
几口过后,终于把前头吃食里发腻的恶心感给压下去,这鱼汤一口下去便知道是现做的,就单单为她弄了那么一小盏子,恐怕还不是大厨房里的厨子做出来的东西。
这春日依旧寒凉的时候,半盏子酸辣鱼汤下去,别说饿了许久的胃是暖的,就连心里头那块空旷的地方都充满了暖意。
凤灼华眼眸深处带着冷意的眼底终于有了丝丝笑意,眼眸深处带着星光不自觉往不远处那道拦着的屏风瞧去,屏风那头的人却似又所感,一袭玄色带着暗纹的衣袖袖中是骨节分明的手,那手是晏昭廷的手,手中握着一个一模一样的玉盏子,朝着她这处悄悄的举了举,仿佛是在回应。
凤灼华噗呲一笑,却是计上心头拿了桌子被她戳了一晚上的那道杏仁蜜虾焖豆腐递给了花嬷嬷,悄声与花嬷嬷道:“给驸马给递过去……”
另一旁,坐在凤灼华一旁的老夫人,她闻着凤灼华那盏子里东西散发出来的香味儿,她当即眼眸一亮心头一动,眸光竟然是不自觉的挪到了凤灼华小腹的位置。
脑子里更是不自主跳出‘酸儿辣女’这几个大字。
然而下一刻老夫人却是眼眸一僵,想着自家嫡长孙身子不行的事儿,又反应过来这成婚才多久,这时日也对不上,想着这些老夫人脸上那刚刚泛起的笑意便是刹那僵住,她前头似乎听得这位平阳公主殿下轻轻的呕了一声。
该不会是!
老夫人又突然想到大晋公主养面首这事儿可不是没有的,在瞧着凤灼华的性子,老夫人越想越心惊,眸色更是不自觉沉了下来。
屏风那头晏昭廷接过花嬷嬷递过去的东西,一碗子杏仁蜜虾焖豆腐。
晶莹剔透的虾仁白嫩的豆腐再配上细细的葱花,瞧着倒是令人食指大动的东西,但是前头晏昭廷沾了一筷子着实是甜腻得紧,也不知今日府中的厨子脑子是怎么想的,竟做些不合水准的东西。
晏昭廷哪里知道这是老夫人特意吩咐的,也不知哪里传言的消息,公主殿下喜清淡的甜食,那府里头的厨子也是没法子值得硬着头皮做。
晏昭廷用手里的筷子轻轻戳着那道杏仁蜜虾焖豆腐,戳着戳着他便不知觉吃了一口虾仁,这味道竟然还不错,就像他的娇妻一般甜,那豆腐更是与娇妻一般嫩。
一旁的二房长子看着晏昭廷碗里头的虾仁豆腐当下大惊道:“大哥你疯了不成这可是虾仁豆腐,今日最难吃。”
晏昭廷弯了眉眼:“我觉得这碗里头的是极好的。”
第39章
这晚间的家宴,可以说是吃得宁国公府老夫人味同嚼蜡难以下咽。
毕竟这本该是热热闹闹给府中挣脸面的家宴,却是接二连三出了状况。
前边小孙氏心思坏把那孽种当着大哥儿的面,给摊到了凤灼华眼皮子底下不说,后头又是府上大姑娘蠢不知事,最后还打了自己的脸面。成婚还不出三个月自家男人竟然就和贴身丫鬟搞上了,这是多没手段的蠢货,简直就是当着全府上下丢人现眼。
老夫人本以为这事儿就结束了,却不想自己娘家的姑娘又来了撞柱这么一出,以死证清白?这是证给谁看,虽然后头面子的挽回了,但是正当自己的金凤凰能攀高枝?
老夫人心头冷哼一声,可以说今日一桩桩破事儿扫了她脸面不说,恐怕还败坏了她在外头维持多年的形象。
等晚宴时间近乎过半的时候,老夫人想着也算给了场间的人脸面,她便面无表情的放了手中的玉筷,扶着邓妈妈的手头也不回的去了自己的万福堂。
……
这随着府中辈分最大的老夫人一走,下头的小辈因没了上头长辈的拘束,不一会儿也起身三三两两的离去,那些个关系好的姑娘也不知找了哪处去说悄悄话去了。
男席里头。
因着府中的男人并不像府中的女人那般日日处在府中,整日里抬头不见低头见的。
毕竟成年的哥儿多多少少都有官职在身或者帮着家中处理些府中内部的食物,所以个个的手中都有自己的事儿要办,还有那些个年纪小的也要日日去学堂里头学习,所以是没有什么闲工夫日日聚在一处的。
今日的家宴也算是难得把众人都聚在了一处,别人的不说,这就连经常数月不见行踪隐秘的宁国公今日都难得出席的晚宴。
所以男人这桌上的气氛自然是比得女桌那处热闹了不止一星半点,再加上男人们又喝了酒,平日里定性不好的或是过于拘束的,今日也都难得放开了性子。再加之前头花厅里发生的事儿老夫人又故意隐瞒了消息,这席间的男人里头恐怕知情的也没几个。
于是等老夫人一走,屏风那头两席子女桌上的人也只剩下零星几个不知事儿的,或者是不得宠的庶女在桌子上认真吃着东西。
凤灼华撑着脑袋百无聊赖的看着身旁不远处一个**岁左右的小姑娘,这小姑娘也不知哪处扒拉出来一颗核桃,白嫩嫩胖乎乎的小手正拧着眉头与那核桃僵着呢。
小姑娘身后是跟着奶妈妈的,那位奶妈妈看着小姑娘的动作她都快急红了眼,偏偏的又不敢出声阻止。
最终还是凤灼华看不过眼了,恐怕她也是觉得此刻无聊的紧,以前宫里头这般讨人喜的姑娘也是不多见,宫里的姑娘看着一个个年纪不大,却都活活被养成人精。
前头,她本想自己先行离去,但到底又念着晏昭廷那碗酸辣鱼儿汤的情分,便想着等会子要同他一同离去。
于是凤灼华纤细如葱段的指尖轻轻一捏,从那小姑娘手中把那核桃拎到了手中。
这一下子,手里头捏着东西突然没了,小姑娘也是一愣,继而震惊的抬眸看着桌上不远处坐着的那个眉眼漂亮得惊人的妇人。
她先是一愣,不过被抢了东西小姑娘也不哭,而是小短腿一蹬就麻溜从凳子上滑了下来,而后咚咚咚几步走到了凤灼华身前。
看着六七岁的小姑娘,这时候一身粉桃色的袄子穿的极为厚实,头上再扎着两个箍这粉色大珍珠的小花苞,浓眉大眼的,小小年纪那发量却是多得惊人,单看那样子的便是极为讨喜的小孩子。
这时候小姑娘眼底透着小松鼠般小心翼翼的试探,她先是在离凤灼华三步的距离停了下来,而后觉得似乎没有任何危险又小心翼翼的移了几步,走到了凤灼华身前,肉乎乎的小手试探般扯了扯凤灼华的衣袖。
凤灼华看着小姑娘那小心翼翼的神态,以及萧姑娘身后奶妈妈那白着脸时刻都能昏厥过去的样子。
凤灼华当即勾唇一笑,觉得这小丫头倒是格外的有趣。
只是前世她明明在国公府生活了许久,这府中别说是主子了,就连那些个姨娘下人她叫的出名儿的也不少,只是眼前这个小姑娘却是她从未见过的。
再说了,这场间的姑娘这一世看向她一个个的眼底都带着惊惧,如今难得有一个不怕她的,于是这一下子凤灼华也来了兴趣,她捏着手里头的核桃看着小姑娘问道:“可是要打开?”
小姑娘当即欢喜的点了点头:“是。”
凤灼华看着手中捏着那个核桃,瞧着小姑娘笑盈盈道:“确定?”
小姑娘当即认真的点了点头:“嗯。”
于是凤灼华把核桃放在手掌心里,双手狠狠一拍‘咔嚓’。
坚硬无比的核桃就这般被她生生给捏碎了。
当即小姑娘双目一亮,眼中似乎带着星星望着凤灼华竟是满满的崇拜,她由衷道:“大伯母厉害!”
大伯母?
凤灼华一愣,这是谁的孩子,晏昭廷下头的兄弟好像成婚的也只有二房的嫡次子与三房嫡长子,听说也是去年实在等不了了才越过晏昭廷成婚的,叫她二伯母的,这府中哪来这般大的孩子。
于是凤灼华抬手捏了捏姑娘家娇俏的脸庞,笑盈盈问道:“你可是哪房的姐儿,你父亲是谁?”
小姑娘一愣,而后眨了眨眼睛脸上的喜色也渐渐的淡了下去,她瞧着凤灼华小心道:“楣姐儿是……是二房的姑娘,我爹爹是宁国公府二少爷晏清润,但是府中的姑姑们并不喜欢楣姐儿。”
晏清润的孩子?
凤灼华愣住。
她前世后头的确是听说过晏清润有一个孩子的,有人说这是外头的瘦马为他生的,也有人说是一直养在外头的外室,因着身份过于低微上不得台面便只单单把姑娘给接到了府中养着。
不过这个孩子……
凤灼华眼中痛惜一闪而过,这个孩子她上辈子是没见过的,因为她上辈子成亲不久后这孩子便被发现溺死在了府中的荷花池里头,年纪小又身份不明,最后到底葬在哪处她都不知晓。
如今……距离她出事儿,似乎也就是这几日的事儿。
难得在府中遇着一个看得顺眼的小姑娘,凤灼华心头自然是不忍的,前世她不知晓就算了,这一世竟然早就知道了会是这般的结果她自然要出手帮一帮。
于是凤灼华把手里头一劈两半的核桃递还给了楣姐儿,开口声音温和道:“不如楣姐儿明日去我院子里头玩耍去?她们不喜欢姐儿没事,本宫喜欢你就行,只要本宫喜欢了,日后这府中的姑娘都会喜欢的。”
“真的吗?”
这一刻小姑娘眼睛里头闪着亮晶晶的神色,抬手轻轻揪着衣袖:“大伯母,楣姐儿今日便去你院子里头行吗?夜里我爹爹恐怕是不在府中的,楣姐儿……也不想和奶妈妈还有丫鬟们在一处。”
楣姐儿身后的奶妈妈听得小姑娘的话,当即她面色一僵神色变得极为难看,这时候终于的大着胆子道:“公主殿下您莫要听了小姑娘家家的胡说八道,这大半夜的哪能让她打扰了你与世子爷……”
凤灼华眸光徒然一愣,盯着那奶妈妈却是把她后头的话生生给逼了回去。
“主子说话的时候,可有你一个下人插嘴的份儿?妈妈这府中规矩你是跟谁学的?”
那奶妈妈当下心头一寒膝盖一软,便朝着凤灼华跪了下去,她知道这个公主殿下的惹不得的,平日在府中她最多欺上瞒下欺负欺负下头的小丫鬟,在从主子的月例里扣些油水。
今日这位奶妈妈也算是踢到铁板上头了,当即她白了面色呐呐的再也不敢多说一个字儿。
当即凤灼华起身牵着楣姐儿的手轻声道:“姐儿不如与这会子便与本宫一同回去可好?”
楣姐儿却是睁着那双亮晶晶的眼睛道:“大伯母明日要带楣姐儿去何处玩?”
凤灼华挑了挑眉,明日是她与驸马约定的第二日,后日便是第三日,而那所谓的三日后……
以驸马的如今的性子恐怕子时一过,就是等不到天亮了,她还不如找了借口躲到宫里头去,毕竟眼看事到临头她竟然是胆怯上了。
“明日楣姐儿不如与我一同进宫里头玩去,可好?”
宫里吗?当下晏卿楣的双眸仿若是闪着星星:“大伯母说的可是真的?”
“这自然是真的。”
当即晏卿楣松了揪着凤灼华衣袖的小手:“那大伯母容楣姐儿回去准备准备……”
凤灼华当即笑了,小丫头片子的有啥好准备的,不过是看着姑娘家讨喜她去宫里避难,顺便也带着小姑娘一同避难去吧,毕竟这般的姑娘要是好端端的没了,也的确是可惜。
等楣姐儿与凤灼华道别道后,屏风那头男人们吃饭的那一桌也渐渐的散了。
楣姐儿离去还不到一息时间,晏昭廷却是背后长了眼睛一般,楣姐儿前脚离去后脚他便过来了。
晏家的男人相貌都算得上顶顶好的,但是只要与晏昭廷站在一处,便会被比得逊色了不止一点半点。
今日也不知什么原因,晏昭廷似乎喝了就。
男人墨发玉冠,星眉剑目身量更是高挑修长,一袭玄色暗纹衣着在这夜色里魅惑又撩人。
两人这时候站得极近,男人带着醇香酒味的呼吸淡淡喷洒在凤灼华鼻尖,带着哑意的嗓音徐徐道:“殿下与楣姐儿说着什么话儿,说的那般愉悦?”
就说呢,这狗腿子怎么一直没走,原来是在屏风那头偷瞧着她说话呢。
凤灼华眼尾划过淡淡的笑意:“不过是与小姑娘的悄悄话,楣姐儿说还未去过宫里头,正巧了这几日我也闲着,明日便带着楣姐儿去宫里头逛逛。”
“是么?”晏昭廷嗓音一紧。
眸色炙热得吓人,那骨节分明的大手这一瞬间毫不犹豫紧紧握着凤灼华娇软嫩玉的指尖:“殿下莫非是在躲着臣?”
凤灼心头一跳赶紧道:“哪能呢,本宫也就在宫里头歇息一晚上,第二日便回来的。”
……
二人说着话儿,不知觉往回慎独居小院的那条九曲回廊上头。
这时候回廊不远处一个婆子探头探脑的朝着他们二人这处看着,当即晏昭廷眸光一愣:“谁!给本世子滚出来!”
花丛里一个婆子战战兢兢的走了出来,她看着眼前的二人先是恭恭敬敬跪地行礼,而后道:“世子爷,我家主子让奴婢与您说一声,她醒了妄世子爷莫要担心。”
谁醒了?
凤灼华一愣,今日昏死过去的可有两人,这婆子是谁家的婆子。
这也是打的好算计,这一手打得混淆视听也是极好的。
凤灼华眸光一冷,这一刻心里头终于是渐渐上了火气,真当她好说话,不会要了人命去吗?
于是凤灼华抬手指了指那跪在地上的婆子,她冷声道:“花嬷嬷,让人把这婆子给绑了带下去好好审问,至于理由,那就是行刺本宫!”
这胡编乱造的理由,那婆子听得都吓白了脸,正要磕头求饶,然而凤灼华看也不看对着花嬷嬷道:“给本宫带下去,给一五一十的审问出来,然后留着一条命丢还给她主子!”
……
被那婆子一搅和凤灼华前头难得的好兴致一下子便没了,她拧着眉半晌突然看着晏昭廷道:“崔家表姑娘本宫瞧着老夫人的态度似乎是大有用处,莫不是因着我父皇在查私盐案的事儿,老夫人把她塞给你不成,如今想着塞着我二哥做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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