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长公主之前从来不会这样的。”拾雨小声道,“小将军能回京待的时间本就不多,这次时间已经过了很久了,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要回去了,现在又在禁足出不得门,长公主要是不去看他,等下次见着,不知道要过多久了。”
“而且,”拾风看着长宁,温柔地说,“长公主从昨天回来就一直不开心,今天都没有笑过。”
长宁沉默,她飞快地吃完一碗糖蒸酥酪,推开椅子起身离桌,“不必多说了,我已经决定了。备马车,我入宫一趟,有事找皇兄。”
拾风拾雨领命,却见她走至门口突然又站住,疑惑之时突然听长宁扶着门框,犹豫片刻有些懊恼地问,“库房里果真有你说的前朝兵策,是孤本吗?”
拾风一顿,不由地有些后悔自己主动提起这个了。上次的君山银针虽难得,至少年年都有,可这古籍全天下就一本,珍惜难得,如今竟也要从她手里送出去了,还是因为她一时心软。
她忍痛道,“是,后人虽多有抄录,但总不如原书来得详尽完整,库房里的正是原册,上面还有几代将军的批注,很是难得。”
长宁踌躇片刻,避开她们的目光,有些难为情地小声说,“那就让人送去将军府吧,偷偷地放下就走,不必让人知道是谁送去的。”
拾雨腹诽,难道不说,小将军就想不到是谁送的吗?全天下谁能出手这样大方,还有什么好事都想着小将军?除了长公主根本不做他想。长宁这根本就是掩耳盗铃嘛。
“拾雨,”长宁犹豫道,低着头道,“府里除了一位江南来的师傅,还有一个善做鱼的,秦老夫人喜欢吃鱼,也一并送去吧。”
拾雨忍不住翻个白眼,愤愤道,“长公主,那外天也不去将军府了吧?”
长宁抠着门框,小小声地说,“外天要去的。”
毕竟,两天真的已经很久了。
作者有话说: 震惊!第一次知道大后天还叫外天,也就是后天的明天,感觉还挺好听的(= ̄ω ̄=)原谅作者的孤陋寡闻吧
PS:突然觉得长宁戳到我了,真的是又萌又乖又软,好可爱!(* ̄︶ ̄*)
再PS:好羡慕长宁有这么多人宠着啊,不愧是团宠!我也想啊!╮(=_=)╭
第29章
长宁让拾风拾雨往将军府送东西, 拾风拾雨倒是勤快, 给秦夫人和秦老夫人的家厨一早就送去了, 秦府阖府上下午时就尝到了江南的美味和鲜嫩的鱼。
只秦深的前朝兵策, 拖至长宁快要从宫里回来了,才随便指了两个小厮送去,添油加醋交代一番,还要他们明明白白地告知秦深,长公主自昨天回来就不高兴,可是长公主就算是不高兴也还记得让给你送东西。
小厮气势汹汹而来,看他的眼神也毫无畏惧, 梗着脖子恨不得拿只毛笔,在他头顶明晃晃地写上,我们家长公主对你这样好,你竟然还敢让她受委屈!
可秦深看着这书匣,一整天紧绷的神情终于柔和下来了。
长宁昨日已经说了今天不会来,秦深就知晓了,她不仅今天不会来,明日也不会, 但他还是坐在小院的石桌旁, 如同往常一样,用竹叶和竹片编一个竹蜻蜓, 然后捧着一本书枯坐到黄昏。
他没想过长宁会送东西来,可是如今东西送到他面前了,他也不意外, 长宁似乎总是这样,有着自己的小脾气,但还是会忍不住对自己身边的人好,时刻挂念着,有什么好东西都要送上前去。
秦深神色好了些,对着两个小厮温和许多,“劳驾,把这个带给长宁。”
他把折好的竹蜻蜓递过去,两个小厮面面相觑,似乎没想到冷面小将军对一个下人会是这样的态度,也不知道秦府世子的回礼回礼竟会是个一点儿都不值钱的小东西。
但也许是刚刚替他家长公主打抱不平的情绪这样冷静了下来,想到自己的所作所为不由地背上漫上一层冷汗,两人都不敢再出声,老老实实地收好竹蜻蜓,保证一定会交到长公主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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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宁说了要找皇兄有事,长公主府的马车也确实驶入了宫门。可是直到她走了许久,拾雨才一拍脑袋惊道,“今日又不是休沐,如今这个时辰,皇上应该还在上早朝,长公主进宫去了也见不着啊?”
拾风看她一眼,“宫里又不是只有皇上,皇后太后和太子皆在,且等着吧,天黑前长公主都不定能回来。”
拾雨疑惑道,“是这样吗?”
长宁自然是知道皇兄如今还在上早朝,要是想见他须得等到午膳才行,于是她先去了国子监见太子。
顾晏安于求学上素来勤勉,无论风霜雪雨,就算身体有恙都一日不曾落过,每天闻鸡起舞,点灯读书,比一心考科举的秀才还要刻苦。
长宁心疼他,但也知道为君为帝者,从小时期就肩负着许多人的期望和责任,顾晏安严以律己,尊师重道又求学不怠,品行与能力皆是万里挑一者,仅是十二岁的年纪,在一众年长他许多的诸家世子间已有了上位者的气势。
国子监今日当值的太傅发须皆白,手里拿着戒尺在学生间游转,眯起的眼睛不减丝毫浑浊,一双枯枝一样的手稳健有力。
“啪!”的一声脆响,一个托着腮打盹的学生立刻捂着通红的手哀嚎了起来。
长宁飞快地收回探着的脑袋,心有余悸。这位太傅威仪不减当年啊,长宁幼时在他手下求学,太傅虽然偏爱她,就算出了错也从无责罚,只是长宁身边诸人皆受过他的“教训”,久而久之,在长宁眼睛,太傅自然积威甚重。
只是她回神的有些晚了,太傅用戒尺挑着她的后襟,推着她走到学堂中央,眯着眼睛打量,戏虐道,“呵,这不是我那个不成器的学生吗,怎么,今天突然好学了,想要来读书了?”
因着她的到来,本来平静的学堂立刻骚动起来,顾晏安抬头看到她有些吃惊,但看到太傅的举动立刻皱起眉头,起身欲言。
长宁抬手让他坐下,扭头对太傅笑道,“我不成器,太傅当时还每次都拿我做的文章当做典范,这样说来,那不是其他人比我更不成器吗?”
太傅恨铁不成钢,啪地一下打在她腰上,“他们不成器!可是人如今一个是戍守边关的将军,一个是今朝恩科的榜眼,你呢,你如今就是一个娇养养在深闺里的丫头!幼时教你的家国大义,仁义礼信都喂到狗肚子里了?!”
长宁背着手捂腰垂头,一副不怕开水烫的赖皮模样。
顾晏安忍不住出声道,“老师,虽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可长宁长公主已经这般大了,您的举动实在不妥,况且姑姑娇贵,您刚才那一下,怕是打疼她了。”
太子出声,太傅敛了些神色,不在声声咄人,叹息道,“我倒不是教训她,只是惋惜了这么一个聪明伶俐的丫头,居于宫里,生生被养成了一个闲人。”
长宁笑道,有些赖皮地说,“当一个富贵闲人,似乎也没什么不好。”
看着太傅脸色又要不好,顾晏安一个飞步上前当在长宁前面,拱手对太傅行礼,“老师息怒。”
他一动,整个学堂都躁动起来,纷纷替他出声求饶,“老师何必动怒呢?”“就是,长宁长公主可是天下第一富贵闲人,多少人都羡慕不来呢!”“要是可以选,我也想这样呢……”
他们一副唯顾晏安马首是瞻的模样,看得太傅五味杂陈,是欣慰,也是钦佩。年纪轻轻就能将大郢新一代的朝臣笼络人心至此,此子日后的前程不可限量,大郢有福了,可是他身边的人,未必……
“老师放心,”顾晏安拱手弯腰,抬眼看他的眼神却坦荡又坚定,他保证道,“姑姑以后会过很好的,我会尽我所能,助她所愿皆可成真,所求皆可得,所喜皆可有。”
太傅眼神复杂地看着他,半饷道,“你倒是个有志气的,那老臣就在此恭祝太子殿下早日应了着承诺!”说完他一扭头,气势汹汹道,“现在上课!乱糟糟的像什么样子,都坐好!无关人等都给我出去!否则别怪我着戒尺不留情了!”
长宁和顾晏安同时对视一眼,长宁是失望,顾晏安倒是眼含笑意,似乎在意料之中,他推了推长宁,哄道,“姑姑先去母后殿里吧,等我下了学就去寻你。”
长宁只得道,“不急,今天等你一起在飞鸾宫吃晚膳。”
学堂容不下她,她只得去飞鸾宫寻皇嫂,可是被侍女告知皇后最近几天都在太后宫里绣嫁衣,长宁踌躇片刻,最终歇了去母后宫里的想法。
母后静心礼佛,怕是不怎么想见到她,长宁也不喜欢看到自己的嫁衣,还是找个地方安安静静的等皇兄下朝吧。
于是皇帝一下朝就被长宁堵到了,他满脸愠怒,看到是长宁勉强按耐下情绪,捏了捏鼻根,心烦道,“有事明天再说,朕不想再听到任何烦心事了。”
长宁却挡在他身前,不依不饶道,“皇兄,这件事情很重要!”
作者有话说: 太子是个非常非常有魄力的人,尽管才十二岁,已经比他老爹出息很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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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本文除了陈世个大猪蹄子没有恶人,长宁团宠地位不动摇,天底下最可爱不解释!
第30章
长宁却挡在他身前, 不依不饶道, “皇兄, 这件事情很重要!”
皇上看她一眼, 竟是一句话未说,绕过她径直往前走去。
长宁摸摸鼻子,感觉自己受到了漠视,她看着皇兄的背影,压低声音问跟在皇兄身边的人,“皇兄今日在朝堂上遇着什么事了,怎么火气这样大?”
那人也压低声音, 偷偷摸摸地捂着嘴回道,“今日王大人在早朝上一刻不歇地说了一上午,还是为着西南两郡受灾的事,想让朝廷开仓赈灾,皇上被他念叨的烦着呢。”
他劝长宁道,“长公主要是没什么特别要紧的事,不如陪皇上说说闲话,闲聊几句, 长公主惯会哄人高兴了, 等皇上心情好了,长公主再说正事岂不是更好。”
长宁思忖片刻, 深以为是地点头,冲他笑道,“多谢提醒。”
那人赶紧摆手道, “能为长公主分忧是奴才的荣幸,当不得这一声谢意,长公主折煞奴才了。”
他两人在后面互相恭维着,孤零零一直走在前头的皇上突然停下脚步,怒然回头道,“你们两个在后面嘀嘀咕咕什么呢,别以为朕听不见!”
两人立刻闭上嘴,一脸无辜地看着他。皇上瞪她一眼,冷呵一声,“长宁过来!”
长宁一点都不怕他,冲他扮个鬼脸,又在他怒气攀升到顶点的时候,特别乖地跑到他身边,挽着他的胳膊乖巧地安慰他,“哥,别生气了,我们又不是故意冷落你的,谁让你刚才那么吓人,一点都不如现在这样英俊潇洒玉树临风。”
“知道你今天受了委屈,等回去了我给你捏肩捶背,再泡上一壶好茶,你就只管坐着,好好地享受就行。”
皇上斜眼看她,有些暖心又有些好笑,“好茶?如今宫里哪还有好茶,怎么,难道你把你府里的君山银针带来了?”
“唔,没。”长宁想到已经被送人的银针,晃着他的胳膊含糊道,“我又不知道你堂堂大郢的皇帝,竟连好茶都喝不起了,况且给我了就是我的了,哪儿还有要回去的道理。”
“娇纵!”皇上哼了一声,拿手指点她额头,却见到她这幅撒娇的模样,心情一下子就好了许多。
“那是!”长宁语气骄傲,挽着他的胳膊,连脚步也轻快许多,“也不看看是谁娇惯出来的,我哥可是……”
“停停停,行了!”皇上头疼地止住她,“这些话你从小就说,早说了八百遍,朕都听腻了,这么多年了,拍马屁的本事一点长进都没有,竟还有脸抬头。”
“没长进没关系啊,”长宁不在意道,笑嘻嘻地说,“我皇兄又不嫌弃,有用就行啊。不信你问问我皇兄,现在开心了一点没有啊?”
“行了,就你嘴贫。”皇上笑道,“走,跟我去书房,说说你的很重要的事,今天又想出什么法子来为难你皇兄了?”
长宁想想自己的目的,难得地迟疑了一下,既然皇兄已经为粮食的事情心烦了,她暂时还是不要再提为妙。于是等到了书房,皇上舒舒服服的坐在宽大的椅子上,长宁站在他身后任劳任怨地替他捏肩捶背。
“力气小了,重点。”皇上眯着眼睛,神情惬意又享受,时不时指挥道,“往上一点,对,就那个位置,再使点劲。”一点都不客气,轻了重了要说,位置不对了也要说,不像是使唤身娇肉贵的长公主,更像是粗手粗脚的洗脚婢。
长宁捶了一小会儿胳膊都酸了,不乐意再伺候了,她甩着手臂靠在书桌前,端起皇上面前的茶水一饮而尽,泄气道,“可累死我了。”
“旁人说你娇气,你倒真是当仁不让了。”皇上替她添满茶水,自己反手捏了捏肩膀,觉得舒服多了。
旁人?除了上午遇到的太傅,再没别人说过她娇气了,顶多她偶尔随口调侃自己,也从未如何当真。皇兄是从何得知“旁人说我娇气”的。
长宁端着杯子没再喝,也不觉得烫手,竟就这样发起呆来,皇上纳罕道,“这是怎么了,有心事?”
长宁回过神,咔嗒一声把杯子放下,坦坦荡荡说,“有。在想上次陈世的事情,你为何极力想要撮合我们在一起。”
“只是觉得他家世清白,相貌不错,品行也还算端正,应该是你喜欢的模样。”
“品行端正?”长宁笑了,“品行端正的人会做出一路尾随我,还借着我遗失的东西耍心机的事情?”
“你不喜欢他,所以这件事情是他错了,可是少年慕艾一腔柔情,你们要是如今两情相悦,当初的一幕就是月下一枝海棠定情的佳话了,那时,你还会说他一句不是吗?长宁,凡事一体两面,一个人懂得争取,并不是什么不可饶恕的恶事。”
如今事情过去了,皇上看起来似乎也不是很在意,随口道,“你要是实在不喜欢他就算了,京中世家子弟众多,你在里面挑个瞧得顺眼的,我给你指婚,尽快完婚就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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