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结婚了?”顾惟完全呆住。随后脱口而出:“——是你哥?”
颜姝纠正:“他不是我哥。”
小刘已经把车开过来。
颜姝说:“我回家了。再见。”
大概是受了伍岑性格的影响,颜姝对待不喜欢的追求者,和伍岑的习惯一样:绝情,冷酷,不留一丝余地,不给任何机会。
伍岑长得好,学习成绩也好。他每次考第一名,和第二名之间相隔一个太平洋。这样的学霸校草,迷妹自然多到数不清,找颜姝递情书的女孩每天都是生面孔。
但是伍岑从来没有打开看过。他仿佛天生就擅长拒绝别人,不言不语,连个多余的眼神都不会给。颜姝一开始是不忍心直接拒绝,怕对方难过,很长时间之后才学会“拒绝”别人。
“拒绝”很简单,但有的人,一辈子也学不会。她在伍岑身上学会了。
颜姝对小刘说:“不要告诉我哥。”
小刘目光扫过路边戴棒球帽的帅气少年,瞧上去依依不舍,应该是大小姐的追求者。
“好的。大小姐。”
颜姝和伍岑是隐婚,也没有举行婚礼,身边人都习惯用“大小姐”来称呼她。
“行车记录仪呢?删了吗,我哥看见会生气的。”
小刘:“这个……”
颜姝表情紧张:“不能让我哥看到那个人,他会发疯的。真的。”
小刘:“……”
颜姝身边的朋友只知道不能提顾惟这个人,并不知道,颜姝害怕提起的永远都不是顾惟。而是因为顾惟这个名字,会牵起那年伍岑被爷爷罚跪、被骂“禽兽”那段记忆。
伍岑何等矜贵,却因为她受到那样的辱骂。爷爷去世后,这成了颜姝心底的秘密。
那年的事情有残酷的一面,也有香艳的一面。
那是颜姝既想忘掉,又不愿意忘记的回忆。
时隔多年,颜姝依然忘不掉伍岑那天的样子。
*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晚上,颜姝梦到自己回到了高三那年。
她穿着校服,坐在伍岑身上。
伍岑想推开她,被她缠得太死。两个人一起跌进房间的沙发里。
校服半身裙薄薄的布料,沾着他的体温。她红着脸贴近,听见了他有力的心跳。
伍岑的呼吸乱了,衬衫也被扯乱了。一张脸好看到让人想把他拆吃入腹。
“伍岑哥哥,我不好看吗?”
“姝姝。下去。”
梦境并没有朝着事实真相发展下去。在梦里,颜姝自编自导了一出后续。
是一段儿绝美的画面。
她非常满意。
在虚构的梦境中,她看见了伍岑灼灼桃花眼里的温情。
耳畔隐忍压抑的呼吸,挠得她心痒。
颜姝睁开眼,蓦地撞进一双漆黑的眸子。
无语。
还以为她的春天就要到了,原来只是春天里的一场梦。
她表情极不自然,软绵的嗓音微微沙哑:“你回来了。”
伍岑“嗯”了一声,没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既像在看她,又像是透过她的脸,陷入了某些回忆。
“……我去洗澡。”
颜姝心虚,没敢去探究伍岑反常的神情,抓起睡衣,慌慌张张跑进浴室。
伍岑站在原地。望着玻璃墙上的玲珑有致,目光幽深,没有移开眼。
作者有话要说: 早恋摔断腿,出轨打断腿!
颜姝:瑟瑟发抖
第7章 等你
颜姝还和以前一样,一边洗澡,一边对着镜子臭美。冲镜子里的自己眨眼放电,然后保持住最撩人的神态,推开浴室门。
两秒后。
想起来了,她要和伍岑离婚,还撩他做什么?
她倒回去,把完美发型薅得乱糟糟,表情里的风情万种,也顷刻间被扭曲成凶巴巴的欲求不满状态。
然后大摇大摆,无所畏惧地走出浴室。
伍岑已经不在房间。
颜姝在心里给自己比了一个中指:颜姝姝!你戏真多!
她没找伍岑谈,为免节外生枝,她决定等奶奶出院回老宅之后,再去和伍岑谈离婚的事儿。
早上。
医院那边的护工打来电话:“颜小姐,老太太吵着要吃临江小吃,别的都不肯吃,都……哦对,都饿了一天了!您看……”
颜姝:“你把电话给我奶奶。”
“诶,好好好。”
过了几秒,那头响起老太太哼哼唧唧的声音,颜姝只能安抚,答应帮她买临江小吃:“我现在就回临江,给您买路口那家的凉粉,半勺醋,多红油。对不对?”
老太太一下子乐了:“好好好,那你快点儿呀。哎呀,还是我孙女关心我,不像那三个人,就知道工作工作!一点都不心疼我老太婆。”
颜姝其实也有工作。团歌她还没练,词曲有问题的地方也还没来得及修正。
但比起奶奶的身体,工作排第二。
因为颜姝失去过至亲,所以无论是梦想还是事业,在她心目中,永远都比不上生命可贵。
“喂,三水。我下午可能会迟到一小时。我奶奶嘴馋临江凉粉,我回去给她买。不行,嘴刁着呢,不是临江路口的吃得出来。嗯,那你们先练。”
颜姝回到老宅。
家门口那扇门最是巧夺天工,但颜姝对它有阴影。为了翻它,她摔断了腿。
护工打来电话,说老太太已经吃过饭了,让她先回家,把阳台上的盆栽都浇一遍水。
颜姝照做了。
给花浇完水,路过伍岑房间的时候,颜姝看到那台电脑,眼前仿佛又出现了儿时的场景。
小时候,伍岑和颜淮经常坐在那里玩游戏。
颜姝五岁就认识伍岑了。更准确的是还没有自我意识那会儿,还在娘胎里就听过他的声音,四舍五入就算是认识了。
干妈觉得她是个很有灵性的姑娘,话唠,捣蛋,很接地气,也许能治愈她亲儿子沉默寡言的毛病,就把她领回家了。
伍岑不仅没被治愈,反而变得更加沉默了。
直到有一次,颜姝把他心爱的玩具弄坏,他爆发了。
在颜姝嚎啕大哭的眼泪鼻涕泡攻势下,伍岑哥哥爆发的小宇宙又熄火了。
她做了坏事,伍岑反过来哄她。
没有感情的书呆子儿子终于像个正常孩子了,干妈差点喜极而泣,说:“我们姝姝就是拯救地球的小英雄,以后多跟哥哥交流哈。”
得到干妈的鼓励后,颜姝以飞快的速度占领了根据地。
并且在短短一个月,攻入伍岑的房间,收复了他的房间,他所有的模型玩具。
其实颜姝本无意招惹伍岑。
主要是他长得太好看了。
长得好看,还不爱说话,不招惹他,他根本连看都不会看她一眼。
颜姝也乖过两天。
但那两天伍岑哥哥和她哥一人一把椅子,并肩作战打游戏。她站在旁边,眼巴巴看着屏幕上耀眼酷炫的技能,偶尔探头探脑试图引起注意。
然后就会被颜淮拍开脑袋:“小东西,看什么看!去写作业。”
“写完啦。”
“去看电视。”
“不想看……”
“去给哥哥拿瓶可乐。”
“……哼!”不带她玩儿,她就搞事,告黑状:“干妈!哥哥不带我玩。”
“伍岑,你怎么不带你妹玩?颜淮,颜姝年纪小,你让着她点儿哈。”干妈总是把颜淮和伍岑的位置搞混淆,忘了颜淮才是她亲哥。
颜淮幸灾乐祸:“兄弟,你妈喊你带你妹玩儿。”
伍岑:“……”
然后,她就成功地坐到两个哥哥中间,占领C位,看他们biubiubiu打游戏。
每当这种时刻,颜淮都要吐槽一句:“你妹真麻烦。”
伍岑:“……是你妹。”
有她站在中间,两个哥哥屡战屡败。最后只能收手,陪她出去夹娃娃,跳跳棋,荡秋千。
她就喜欢两哥哥看不惯她还干不掉她的样子。
颜姝推开房门,把伍岑床上那只抱抱熊拿走。
坐进车里,家里的司机认出这只抱抱熊,笑道:“小姐还是喜欢这只抱抱熊。”
“对啊。”
颜姝不是喜欢这只抱抱熊,是因为这只抱抱熊一直被放在伍岑床上,上面有他的体香。
她小时候闹脾气,就喜欢拿这只熊出气,把熊当成伍岑,狠狠欺负。熊眼珠子都被她抠掉了,耳朵和鼻子是干妈帮她缝回去的。
干妈的针线活真的奇差无比,熊眼珠子往下坠着,瞧上去就像一只瞳孔放大、死不瞑目的老年熊。
“哟,姝姝回来啦?”
路口卖小吃的陈阿婆已经有了一间小店。
店铺是伍氏集团的房子,临江响应政策开发成旅游区后,这地儿寸土寸金,只有伍氏的老宅气派地屹立在商业店铺之间,成了全世界游客心中最神秘的建筑。
店铺出租的价格早翻了几倍,但老太太因为怕吃不到好吃的凉粉,一直没涨陈阿婆的房租。
陈阿婆说:“这带过去得两小时,早糊了,不好吃!我把材料给你,教你怎么做,调料给你配好,你回去给奶奶现做?”
颜姝:“好呀。”拿出手机,把陈阿婆说的录下来。
“做法全国统一,简单。就是这材料必须得用我的,嘿嘿,都给你装好啦。”
“谢谢阿婆。”颜姝坐进车里,赶回X市。
*
颜姝录完歌,回到家,照着陈阿婆提供的方法制作凉粉。
听见客厅门锁响的时候,颜姝精神一震。
自从有次她差点把房子点了,伍岑就不许她进厨房。听见开门的声音,颜姝立刻关了火,关了灯,蹲在墙角边,试图掩盖厨房里有人的事实。
伍岑并没有发现厨房里有人,径直上了楼。
颜姝掏出手机,开了手电筒,看了眼锅里咕噜咕噜开着的凉粉,倒出来,藏进柜子里让其自由冷却。
然后偷偷上楼。
伍岑丢掉外套,目光在床头那只抱抱熊上停顿数秒,边走边解衬衫纽扣,进了浴室。
颜姝溜回卧室,视线往浴室方向遥遥一瞥,没有贪恋美色,抱住熊,去了客房。
分手见人品,奔放了十几年,即将分开之前,颜姝决定矫情一下,给伍岑留下个清纯白莲花的好印象。
舅舅经常给她讲解:“直男分辨不出绿茶白莲,不仅分辨不出,还喜欢凑上去上当受骗。越虚伪越矫情段位越高的,就越讨男人喜欢。这就好比男的不坏女的不爱,好姑娘爱渣男一个道理。处对象时,这人是什么货色大家心里都有数,为什么还上当受骗还被渣呢?单纯就是人类的本质,热爱犯贱罢了。”
颜姝觉得舅舅说得对。
求而不得,舍而不能,她也在犯贱。可是遇到一辈子最喜欢的那个人,谁还没犯过一次贱呢。
颜姝觉得,伍岑不喜欢她,可能是因为她太妖,太媚,太主动,不够矫揉造作。虽然为时已晚,但留下个好印象,也是有必要的。
她抱着抱抱熊,推开客房。
床铺光秃秃的,没铺。
颜姝从小就被她干妈和伍岑照顾得像个废人,十指不沾阳春水。就算大学住校也是干妈亲自带着人过去帮她铺好床,给其他三个室友一人发了两万块钱的红包。然后为她们承包了接下来的所有零食、护肤品、购物卡。不是施舍,是求着人家拿。一千块一张额度的消费卡,求爹爹告奶奶的送。
室友怀疑颜姝是大病初愈,所以她妈妈才会这么担心。都把颜姝当成没有手的“废人”,替她打包带饭,帮她拿快递,试图从这些小细节偿还一下庄总的人情。也给自己立下“中国好室友”的标杆。
颜姝一边懵逼着,一边感谢室友们的照顾。大小姐出手大方,经常请她们吃饭,逢年过节红包雨。人很仗义,音乐创作上也很有天赋,老师对她给予厚望。但她在生活上几乎没有自理能力。
不会装棉被,分不清哪个是盖的,哪个是垫的。瞎折腾了半小时,终于把被子装进被套。
颜姝发现这被子跟她平时盖的不太一样,其他三角有填充物,其中一角空落落的。她钻进去找了半天,终于把四只角分配好。
成功了。
她低头闻了闻,被子没有晒过,有股怪味儿。
床垫没消毒,也不知道在柜子里躺了多久。
颜姝皮肤非常好,也非常娇气。卧室里的床单被褥每天换洗。没有经过消毒除菌除螨的床被,是绝对不能睡的。睡完起来保证全身红疹,无一次例外。
美貌与矫情,颜姝选择了美貌。
颜姝在装矫情的道路上出师未捷身先死。
一小时后,又抱着抱抱熊回到卧室,若无其事地坐到梳妆柜前,做她的睡前护肤。
伍岑已经吹干了头发,站在旁边穿衣服,应该是要出门。
颜姝偷偷看了他一眼。总是西装挺括,一丝不苟的男人,这一刻的凌乱是最性感的。她本人不想看,但眼睛自己挪不开。跟她没有任何关系。
伍岑也正在看她。
视线相撞,他没别开眼。
颜姝也没觉得不好意思,不看白不看。
就这么大大方方的,看伍岑穿衬衫西裤,系皮带,然后穿上外套,又回到那副冷感禁欲的模样,性感气场变为生人勿近。
两个人谁也没说话,纯靠视线交流,安静得就像一对搭伙的室友。
伍岑大概是察觉到了她今晚的反常,穿好衣服,问她:“回老宅了?”
颜姝收回视线,把注意力集中在自己脸蛋上:“嗯。”
伍岑又问:“奶奶什么时候办出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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